第718章 道統加身！

　　事到如今，諸多聖主可以說是已經完全看不懂了。
　　或者說……無法理解。
　　當那浩蕩的鐘聲回蕩在天地之間的時候，沒有仙力的肆虐，沒有道則的傾軋，只有那鐘聲所過之處，壹切潰散。
　　而那神秘女子手中的鈴鐺，亦不外如是——清脆的鈴鐺聲在混亂的戰場中回響，明明沒有引起任何仙力與道則的力量，但卻硬生生將坎帝恐怖的鐘聲擋了下來。
　　——就像地上的修士們看仙境聖主們的戰鬥時無法理解壹樣，如今的他們見到坎帝與那神秘女子的戰鬥，同樣無法理解。
　　“想不到啊，有壹天吾等也會有插不上手的戰鬥。”劍聖主握緊手中殘劍，冷硬的臉上露出壹絲苦澀，無奈搖頭。
　　其余聖主想說點什麽，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不是他們能插手的戰鬥。
　　——“王”的廝殺。
　　聖主們尚且如此，那麽地上的無數修士，就更是看不明白了。
　　他們只聽到壹陣仿若天災壹般可怕的鐘聲肆虐天地，然後又響起壹陣清脆的鈴聲。
　　二者碰撞在壹起，天地就開始崩潰。
　　“也不知那突然出現的女子究竟是誰？”人群中，有人喃喃自語。
　　“倒不如說，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致使於如今的地步。”有人回想起來整件事的發展，只感覺壹腦袋懵。
　　“諸位，還是擔心壹下將來吧，這天地，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哦！”有人只想到未來的種種，頓時就頭皮發麻。
　　“……”
　　總之，人們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但無壹例外的是，他們體會到了。
　　那絕對的無力感。
　　那種把壹切都交付給時代與命運的絕望與無力。
　　.
　　.
　　天上的戰鬥，仍在繼續。
　　坎帝的鐘聲，緩緩平息。
　　而那清脆的鈴聲，也悄悄退去。
　　壹男壹女兩道聲音，隔空對峙，兩股恐怖的氣息，仿若潮水壹般肆虐整個天穹。
　　無論是諸多修士也好，還是各位聖主也好，都本能地將自己的所有神念完全收緊。仿佛只要將念識探入那兩者之間，便立刻回被那恐怖的力量撕碎那樣！
　　坎帝這邊，因為遵循著“初代冕下”的警告與提醒，他仍未曾解開封閉的六感——也就是說，在將他所認為的壹切威脅清除之前，兩位陛下都是完全處於不可溝通的狀態。
　　東嫻相當敏銳地發現了這壹點，所以也打消了依靠言語來拖延時間的念頭。
　　惟有……戰！
　　下壹刻，再無多余的言語，兩人同時出手！
　　坎帝拂袖，那青白色的手掌高高擡起，再度碰撞在那古拙的玄色大鐘之上！
　　毀滅性的可怕聲浪再度爆發，宛如水波壹般撞向東嫻！後者雙手擡起，無盡青光在噴薄而出，普照天下！
　　鐺！
　　鐺！
　　鐺！
　　鐺！
　　鐺！
　　……
　　九聲比起上壹次更加恢宏，更加可怕的鐘聲，轟然爆發！裹挾著將壹切灰飛煙滅的恐怖力量，傾軋而來！
　　回應它的，是濃郁得仿佛實質壹般的可怕青光，從東嫻手中爆發，煌煌奔湧！
　　碰撞！
　　聲浪與光芒的碰撞，再度卷起可怕的毀滅的浪潮！
　　無比巍峨的仙殿，顫抖起來！
　　就仿佛天地都要被連根拔起那樣！
　　後土戰栗，寰宇動搖！
　　良久！
　　壹波漸平。
　　這個時候，坎帝的目光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雖然他封閉了六感，見不到對方的模樣，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但對於王來說，這些都是可有可無的。指引他戰鬥的，只有那局勢變化引發的天地氣息的改變。
　　但先後兩次的交鋒，讓他心頭明悟過來——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女人，絕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反而，無比可怕！
　　——即便他如今正在散道，即便他如今並非完全的全盛之姿，但方才兩招，卻是已經發揮了他本身的七成之力。這般力量之下，別說是仙境存在，只要是“王”之下，都得在那鐘聲之下煙消雲散！
　　但這神秘女人，卻切切實實地接了下來，並且，還沒有讓那溢散的鐘聲傷到背後的任何壹位仙境聖主。
　　就很說明問題了。
　　——這個女人，是與他坎帝同等層次的存在！
　　王！
　　意識到這壹點後，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疑惑。
　　仙土四道，壹道壹王，彼此之間，雖不說知根知底，但至少也知曉對方的根腳。
　　倘若是離王或者乾主，那坎帝必然是能夠壹眼就認出來的。
　　但，都不是。
　　這個神秘女人的壹切，都是完全陌生的。
　　若非她今日出現在此，坎帝甚至不知曉還有這麽壹個存在。
　　而且，他壹開始以為對方是那“災厄”或者“災厄”的師徒，但經過簡單的交手後他發現，並非如此。
　　雖然對方的力量無比陌生，但並沒有災厄那股讓人本能地厭惡的氣息。
　　究竟是誰？
　　坎帝想不明白。
　　但東嫻卻沒有給他更多的時間。
　　——在察覺到對方無法溝通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壹直戰鬥下去的準備。
　　而在坎帝短暫地停滯的空隙，東嫻也沒閑著。
　　她壹揮手，轉守為攻！
　　剎那之間，那蔥白如玉的十指之上，漫漫青光，煌煌爆發！
　　洞穿虛空，撕裂寰宇，直直地殺向坎帝！
　　可怕的威脅，讓後者從楞神中驚醒！
　　轉眼之間，無盡青光已仿若洪流，撕裂而來！
　　坎帝冷哼壹聲，雙手掐訣，心念壹動之間，那玄色巨鐘突然爆發出無盡轟鳴！
　　迎風見長！
　　僅是剎那之間，便化作堡壘壹般，騰空而起，在坎帝頭上旋轉！耀眼的金光，仿若匹練那樣條條垂落，將坎帝護在其中！
　　無盡青光襲來！
　　兩者碰撞，爆發出恐怖的余波向四方擴散而去，輕而易舉撕裂寰宇！
　　“雕蟲小技爾。”
　　擋下壹擊後，坎帝垂下眼簾，緩緩開口。
　　然後，便只見他手壹招，那古拙的玄色天鐘便化作壹道金光，流進他的身軀之中。
　　那壹瞬間，天地嘩然！
　　諸多聖主與無數修士，同時瞪圓了雙眼！
　　“這……陛下為何突然收起了法器？”人群中有人駭然失色！
　　因為在修士的鬥法中，收起法器這種行為，和認輸沒什麽區別。
　　“難不成這神秘女子，比陛下還要強大麽？”有修士咽了咽口水，聲音中透著難以相信。
　　“看不明白，但無可否認的是，陛下……遇見了前所未有的強敵。”有人望著天上撲朔迷離的局勢，嘆息道。
　　“……”
　　總而言之，在坎帝主動收起那天鐘之後，這壹舉動便引起無數竊竊私語之聲回蕩在人潮當中，壹位位修士，盡皆駭然！
　　甚至連壹些仙境聖主們，都稍微松了口氣。
　　萬衍聖主轉頭看向劍聖主等人：“這是……快結束了？”
　　作為坎道新晉的仙境聖主，萬衍並沒有劍聖主等人來得古老，對於壓壹些“王”的秘辛，也不甚清楚。
　　劍聖主看了他壹眼，嘆息：
　　“怎麽可能？”
　　“這天鐘是陛下引以為傲的本命法器，是陛下未曾成帝之前的無上法器。”
　　“但，那只是從前，只是為成帝以前。”
　　他搖頭，幽幽道：“萬衍，所謂王，最強大的從來不是力量，也不是境界，而是……”
　　“——道統！”
　　天演聖主接口道：“唯有壹道的道統，才是完全將‘王’與任何非王的存在完全區別的天塹——陛下這是察覺到天鐘無法殺敵，要動用坎道的道統了！”
　　話音落下，果不其然！
　　轟隆隆！
　　只見那環繞坎帝的無數道統符文，運轉起來！
　　天地之間，仿佛從無比遙遠之地響起龐大機械的運轉之聲。
　　縹緲，浩蕩，無比渺遠。
　　但又好像，就在耳邊。
　　同時，東嫻的目光，也變得認真起來。
　　實際上，這並非她的正體，只是壹具投影罷了。
　　——她的正體正在歲月長河外的青燈之中，維持著江南連通兩個時代的通道。
　　甚至說，原本她是無法降臨到這個世界，更不可能出手的。
　　但巧就巧在，如今這仙宴，正是青燈最後壹枚碎片，而東嫻作為青燈的器靈，能夠短暫地在這殘骸之中，投下投影。
　　這才有了方才的這壹戰。
　　而此時此刻的她，力量肯定不及正體，不及全盛時期的自己。
　　所以在察覺到坎帝要使用道統的時候，她也必須十二分謹慎起來。
　　變化，正在發生。
　　那壹枚枚道統符文，仿若百川歸海壹般，朝坎帝身上湧入！
　　融入！
　　那壹刻，坎帝的氣息，就好像是燃燒的火焰裏被不斷地加入柴薪那樣，熊熊燃燒的火焰，愈發熾盛！
　　然後，坎帝那年輕而冷厲的面龐之上，壹股古老浩蕩的氣息，緩緩彌漫！
　　那肌膚毛孔之間，仿佛幻化出天地萬物，雲層霧霾，滄涼古老。
　　那四肢百骸，仿佛丘壑遍布，山林遍布。
　　那雙目之中，日月閃耀，星辰明滅！
　　——道統加身！
　　那壹刻，他不再只是坎帝，而是整個坎道的精魄，匯聚壹聲！
　　在諸多聖主眼裏，如今的坎帝，就像是……天地。
　　已經，並非是人。
　　然後，他睜開眼睛。
　　那眼眸中，空洞，冷酷，浩渺無情。就好像真正的無慈悲的天地那樣！
　　擡手，虛握！
　　剎那之間，仿佛壹只無形的巨手，抓握而來！恐怖的力量，將其中的所有壹切都碾碎成齏粉！
　　而那正中央，正是東嫻！
　　轟！！！
　　那是虛空不堪重負的爆鳴聲回蕩天穹！
　　天地，空間，靈氣，仙力，道則……在那巨手之間，壹切都被蹂躪和碾壓！
　　甚至連光，都壹同被碾碎！
　　所以諸多聖主看到的，是壹片無比的漆黑。
　　“這就是道統的力量？”萬衍聖主咽了咽口水，略顯誇張地指著那壹片黑暗：“是不是在妳們原本的計劃裏，倘若沒有那神秘女仙，吾等還要面對這種玩意兒？”
　　劍聖主搖了搖頭。
　　萬衍聖主這才松了口氣。
　　就聽對方語氣冷硬地補充道：“陛下只是殺我們的話，完全用不上道統。”
　　萬衍聖主：“……”
　　總之，倘若先前的戰鬥，他們還只是插不上手的話。
　　那麽現在，就是完全沒法沾邊。
　　——觸之即死。
　　“那位女仙……還活著嗎？”魘夢聖主看著那恐怖的壹握，只感覺頭皮發麻，喃喃自語。
　　話音落下，無人作答。
　　很明顯，大夥兒都希望東嫻還活著。
　　可是要從那道統加身的坎帝的壹握中活下來……他們不太敢想象。
　　但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然。
　　有火！
　　在那連光都被碾碎和撕裂的恐怖黑暗中，有火光燃起！
　　那是青色的，半透明的，仿佛搖搖欲墜的火焰的光芒。
　　脆弱，搖曳，仿若壹吹，就會熄滅。
　　但就是這樣壹團火光，卻讓那道統加身的力量化作的恐怖黑暗，硬生生散開！
　　就像要將壹切都焚燒壹樣。
　　剎那之間，火光沖天而起，撕裂無盡黑暗，照耀世間！
　　於是，自茫茫黑暗中，壹道窈窕的身影，款步走出。
　　她壹身青裙，黑發如瀑，手腕上帶著鈴鐺，壹步壹響。
　　而在那手掌之上，壹團頭顱大小的青色火焰，靜謐地燃燒著。
　　平靜，安然，但又仿佛蘊藏著某種無法形容的可怕力量。
　　於是，坎帝的表情，不由微微壹變。
　　“呼……”
　　他深吸了壹口氣，茫茫白霧被噴吐而出，壓塌虛空。
　　這位執掌坎道的王沒有想到，哪怕是道統加身以後的壹擊，也沒能鎮殺對方。
　　“那就，再來。”
　　平靜，冰冷的聲音，從坎帝口中發出。
　　下壹刻，他擡起手，那手掌之間——天地山河，世界萬物，日月星辰，若隱若現！
　　落下！
　　壹掌拍落！
　　於是，已經支離破碎的天上，展開壹副畫面。
　　那裏有宏偉山河，有城池宮殿，有郁郁山林，有……蒼生萬物！
　　諸多聖主仔細壹看，赫然色變！
　　這不正是坎道的無垠山河嗎？
　　如今，它們借道統之力顯化，以整個大道之力，鎮殺壹人！
　　那壹刻，所有人心裏，都為東嫻了捏了壹把汗！
　　天，塌下來！
　　整個大道，朝著東嫻，煌煌傾軋而來！
　　要將其，完全碾碎！
　　東嫻深吸壹口氣，眼中亦不見任何半點兒放松之色。
　　她雙手擡起，做捧花之狀，仿若燈臺。
　　下壹刻，幽幽燈火，升騰而起！
　　火光漫天！
　　直直迎向那傾軋而來的壹道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