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坤坎合壹？

　　那壹瞬間，江南的目光凝固住了。
　　他看著同樣疑惑不解的楚昭文，只感覺無比……荒唐。
　　——他不知道葬海是甚麽？
　　是在開玩笑嗎？
　　不，不應該，從這楚氏夫妻二人對自己恭謹的態度來看，他們不可能用這種事來打趣自己。
　　只有壹種可能，他真的不知曉葬海的情況？
　　但……這可能嗎？
　　倘若楚昭文只是壹個百姓，江南尚且可以理解——在這個消息閉塞的時代，壹般尋常百姓對於修行界的認知極為淺薄，那麽不知曉葬海的存在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楚昭文明明身為化道修士，雖然相比起仙境存在來說無比渺小，但他知曉坤尊，知曉坎帝，甚至知曉兩道交匯……那麽沒有理由唯獨不知曉葬海！
　　在壹種種情況排除之後，江南得出壹個匪夷所思的結論。
　　——在這個時代的坤道與坎道的兩道之間，不存在葬海！
　　荒唐！
　　簡直他娘的荒唐！
　　這是江南的第壹感覺。
　　壹直以來，無論是從乾離二道的古老記載中，還是從神宮道祖這樣從恒古時代壹直存活下來的口中，江南得到的信息都是在那壹場災難中，仙土破碎，被葬海四分，每壹道之間，相隔致命葬海……
　　甚至被囚禁於新世界的、可以看作是當初災難的始作俑者的烏鴉，都提到過那壹次毀滅仙土失敗後，只是將仙土打碎成了四塊兒這壹事實。
　　可現在，壹切常識都被推翻！
　　在這個坤道和坎道徹底毀滅的壹年前的時間節點，葬海並不存在？
　　江南面兒上平靜，但心頭卻翻起驚濤駭浪！
　　他試圖從乾道與離道的各種看過的記錄中找到更多關於坤坎二道的記錄，但可惜的是當初仙土四分以後，乾離二道未曾開戰之前，仙土四道的局勢壹直是乾離二道交好，坤坎二道交好。
　　直到後來乾離大戰爆發，坤尊和坎帝冒了個頭以後，乾道與離道就再也沒有關於坤坎的接觸的記錄。
　　再後來，離王被心神失智的辛月仙子襲擊，陷入沈睡，轉世輪回；而乾主也在烏鴉的蠱惑下，搗鼓著繼續奪取乾道道統的陰謀……未曾與坤坎二道再有任何接觸……
　　最後，就是江南來到仙土後的事兒了。
　　“前輩……”
　　楚昭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有些惶恐地呼喚了壹聲。
　　這聲音，也將江南從思緒中驚醒，他看著對方擔憂的神色，擺了擺手，“昭文，那我換壹個問法——既然沒有葬海，那妳方才所說的兩道交匯之處是以什麽為界線？”
　　楚昭文幾乎不假思索，“自然是那無盡的天王峰山脈，上至南，下至北，均分兩道，東方為坤，西方為坎。”
　　江南再問：“那些天王峰山脈附近，可有什麽鎖絕人煙的禁地——如此那種仙人之下的存在，壹旦踏入便必定無法回來的界域？”
　　他還在確實，是不是對於坤坎二道來說，“葬海”僅僅是叫法不同而已。
　　“呃……據晚輩所知，似乎並沒有。”
　　楚昭文緩緩搖頭，“但天王峰聖地所在，壹直都是由兩位王執掌的禁地——除了千年壹次的天王峰之宴以外，其余時候皆無法踏入。”
　　江南深吸壹口氣。
　　——實錘了，在這個時代的坤道和坎道，葬海真的完全不存在！
　　而也正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壹道急切而驚疑的聲音。
　　來自於天上，來自於世界之外的歲月長河中！
　　是東嫻！
　　“江南江南！不太對勁！”
　　少女焦急的聲音帶著壹絲難以置信的意味兒，補上最後壹錘！
　　“我通過在歲月長河中觀測發現，坤坎二道雖然地勢與疆域能和神宮道祖所說的對應上，但兩道之間，並沒有被葬海分隔——它們，竟是壹個整體！”
　　那壹刻，江南頭皮發炸！
　　他隱隱察覺，這壹次坤坎二道之行，恐怕不是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這個時候，楚姳也走了過來，看來是已將沈睡的女童楚楚安置好了。
　　而江南與楚昭文的聲音並未刻意壓低，所以化道境的楚姳而耳聰目明，很輕易地聽到了他倆人的對話。
　　她輕輕朝江南壹施禮，然後開口道：“前輩，據我所知，當初在我先祖傳下來的只言片語中，似乎有您方才所說的那種地方。”
　　江南壹楞。
　　楚昭文立刻解釋道：“前輩，姳兒的家族以前在南天域也頗負盛名，只是如今沒落了而已，想來的確應當知曉不少晚輩不知曉的秘辛。”
　　緊接著，便聽楚姳繼續道：“我小時候曾因為貪玩，闖進了家族中禁止進入的祖殿藏經閣，在哪裏看到了壹位先祖留下的手記——那其中似乎寫道，在無比久遠之前，天王不顯，聖地無蹤，兩道之間，相隔無法跨越之絕地，唯有通過跨界之陣，方可互通有無。”
　　“然後呢？”江南目光灼灼。
　　毫無疑問，這段描述正是對葬海的記載。
　　“然後……”
　　楚姳也露出覺得荒謬之色，道：“然後兩位無上之王，以滔天偉力無上造化，合兩道為其壹，兩道交界之處，便因後土擠壓，凸顯成峰，喚作天王！”
　　沒有註意到江南的神色，楚姳說著說著，自嘲壹笑，“當時，我也只當那是壹段誇張的奇聞異事，未曾在意。”
　　楚昭文聽罷，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畢竟對於他來說，楚姳所說的傳說太過於遙遠和縹緲了。
　　但這壹番話，卻在江南的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如今的楚昭文不知曉葬海了。
　　因為在無比久遠之前，坤道和坎道發生了壹件讓他感到無比熟悉的事——兩道合壹，蕩平葬海！
　　“真是……匪夷所思！”江南忍不住，喃喃開口。
　　楚姳與楚昭文，也是微微點頭，同樣覺得這般荒唐之事，難以想象。
　　但他們的懷疑，明顯與江南的懷疑不同。
　　他們是懷疑這件事本身的真假，江南想的是——坤坎二道的王，是他娘怎麽做到這種事的？
　　兩道合壹。
　　聽起來就像是把大象塞進冰箱壹樣簡單。
　　打開冰箱，把大象塞進去，關上冰箱。
　　但只有切切實實地做過這種事的江南才知曉，這是何等艱難的逆天之事！
　　在來這個時代之前，他的天罡神通推山填海，加上東嫻，加上神宮和南昊，四位“仙上”境的存在，方才完成那樣的偉業！
　　但坤尊和坎帝，只有兩人，卻完成了同樣的壯舉！
　　——妳要說這其中沒有點別的什麽貓膩兒，誰信啊？
　　“還有最關鍵的壹個問題。”
　　在歲月長河中，同樣聽聞著楚姳講述的東嫻，眉頭深深皺起，“倘若真如這姑娘所說，如今的坤坎二道是在兩位王的力量下合二為壹，道統圓滿。那麽……為什麽壹年之後，還會被無比虛弱的‘災厄’毀滅了？”
　　毫無疑問的是，在那次導致仙土切分的大戰後，初代乾主戰死，青燈破碎，災厄的本源也元氣大傷。
　　總之，沒壹個情況好的。
　　那種情況下，直到江南來到乾離二道攪風攪雨的壹段時間裏，“災厄”都無比脆弱。
　　按烏鴉所說，“祂”能恢復壹些力量，復蘇過來，還是依靠了坤坎二道無數生靈的血肉與魂靈之力。
　　——對於這個世界為了扼制仙土這樣的“害蟲”而誕生的“災厄”，“祂”就是生靈的天敵，以生靈和世界為食。
　　但現在，坤坎二道尚在，那隱藏在禁區之中的無比虛弱的災厄憑什麽在壹年後毀滅了已經合二為壹的兩大道？
　　“呼……”
　　對於東嫻的問題，江南同樣無法理解。
　　他晃了晃腦袋，長長吐出壹口濁氣，掃清了腦海中雜念，不再去多想，告誡自己——此行，只為點燃青燈，然後回家把那災厄捶死！
　　至於早已毀滅的坤坎二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並沒有那麽重要。
　　“前輩……您看起來……似乎很久不問世事了？”
　　這時，楚昭文小心翼翼試探問道。畢竟，江南問這些話，太過反常了。
　　——正常坤坎二道的修士，怎麽可能不知曉天王峰之宴？
　　面對對方的疑問，江南面不改色，隨口道：“不錯，我剛從漫長的死關之中出關，卻是已不太認得如今的天地，讓二位見笑了。”
　　夫妻二人聽罷，對視壹眼，露出壹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們先前就有猜測，雖然江南無比強橫，但言行舉止卻壓根兒不像是壹個現代人的反應，應當是傳聞中那種壹次坐關就是漫長歲月、海枯石爛的類型。
　　而這個時候，江南心頭也有了接下來的打算。
　　既然眼前楚氏夫婦擁有這艘極速的航船，並且方向還是朝他回收青燈碎片的方向壹致，那不如搭條順風船，也能節省道行。
　　“妳們要去的天王峰聖地，可是在那個方向？”江南擡手，指向壹個方向。
　　楚氏夫婦點頭。
　　“嗯，我也有壹些私事要辦，同樣也要去那個方向。”江南沈吟片刻，斟酌開口：“既然如此，二位倘若不嫌棄的話，可以同行？”
　　話音落下，楚氏夫婦先是壹驚！
　　然後……狂喜！
　　“您言重了！言重了的前輩！”
　　楚昭文手足無措，連連揮手：“能與您同行是晚輩二人前世修來的福分！請千萬不要這樣說！”
　　楚姳也是目露驚喜之色，連連點頭！
　　開玩笑！
　　往後同樣天王峰的路可還不短，茫茫天地，什麽危險事兒都有可能發生。而倘若有江南願意與他們同行，那絕對是壹道強有力的保障！
　　——擁有揮手鎮殺合道旱龜的偉力，是什麽無比可怕的存在？
　　於是，在雙方的雙向奔赴下，同行壹事，就拍板定了下來。
　　但楚昭文突然臉色壹苦，看向腳下破破爛爛的航船，歉疚道：“但方才那旱龜復蘇時，我們疲於奔命，這航船怕是無法再度起航。需要前往人道城池修復之後，方才可以。”
　　江南眉頭壹皺，“附近最近的城池，距離多遠？”
　　楚昭文沈吟道：“南天域附近最近的壹座城池，名為青瞿，腳程的話，拍是要半月有余。”
　　“半月？”江南眼睛壹瞇。
　　這可是接近壹年時限的二十分之壹了，他並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瑣事上。
　　他看向楚昭文，“昭文，妳會修復航船嗎？”
　　楚昭文楞住，隨即苦笑：“不瞞您說，晚輩倒是對鍛造有所涉獵——這航船改造便是晚輩做的，但可惜如今手邊卻沒有材料，也沒有用以熔煉材料的熔爐，實在難為難為無米之炊。”
　　“材料麽？”江南撓了撓頭，“如果只是材料的話，這裏應該是夠的。”說罷，他探出壹枚儲物法器，交但楚昭文手上。
　　——正是當初離王交給他用來重啟跨界傳送大陣，剩下的邊角料。
　　“既然要搭妳們的船，這也算是路費了。”江南如此道，“不過都是些邊角料了，倘若不夠的話，再說。”
　　他不願意浪費壹點兒時間。
　　如果儲物法器中的材料還不夠的話，江南甚至準備打開新世界，召來星空隕鐵作為材料，保證最快能踏上航程！
　　楚昭文原本還想推辭，但壹想到倘若因為耽擱時間錯過了壹年以後的天王峰之宴，他女兒恐怕只有死路壹條，便咬咬牙接過來了。
　　“多謝前輩！”楚昭文深吸壹口氣：“晚輩定當全力以赴！”
　　說罷，他將靈覺探是法器當中。
　　然後，人傻了。
　　壹開始他其實沒抱多大希望的，畢竟江南已經說了，是壹些剩下的邊角料。
　　但真正“看”到那近乎無垠的儲物空間中灑落的壹堆堆仿若土石壹般隨意堆砌的天地奇珍時時，楚昭文瞪圓了眼，嘴唇輕張，喉結湧動，不住地咽口水，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
　　壹旁的楚姳見丈夫竟然這般失態，眉頭壹皺，剛要斥他兩句。
　　但當她接過那儲物法器壹看後，同樣楞在當場！
　　夫妻二人就仿佛雕塑那般，壹動也無法動彈！
　　邊角料？
　　妳管這叫邊角料？
　　“咳咳。”江南輕咳兩聲，“這些可夠？”
　　“夠了！夠了！”
　　楚昭文從駭然中驚醒，連連點頭：“何止是夠！簡直足夠把整個青瞿仙城買下來！”
　　他深吸壹口氣，鄭重開口：
　　“三日，請前輩給我三日時限，我定能用這些奇珍異鐵將這航船打造得更上壹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