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2章 頭銜的後患

　　李家新居之外。
　　大門打開。
　　李鴻儒和宣讀聖旨的內侍大眼瞪小眼。
　　內侍不好過，李鴻儒覺得自己也很難受。
　　晚餐時吃的食物頓時沒滋沒味起來。
　　內侍是碰得不巧，沒辦好事，李鴻儒也少不得有個怠君之罪。
　　瞅瞅如今的時間，李鴻儒覺得正常人家都應該吃飯了，皇宮的陛下想必也不例外。
　　唐皇這道旨意大概是忽發興致，宣讀的比較突然，壓根沒料到李家搬遷這種事情。
　　“我宣了十三年的聖意，第壹次撞到這種事，妳們沒事搬什麽家！”內侍頭疼道：“搬遷好歹也留個新地址的說明啊。”
　　“我活了十七年，也是第壹次撞見這種事！”
　　內侍有些惶惶，李鴻儒也傷腦筋。
　　他們住進了朝廷二品大員的舊宅，這種超規格住宅想低調都來不及，還留個西瓜的聯系地址。
　　出府邸乘了馬車，馬車迅速奔向午門。
　　駿馬飛奔。
　　也幸得這座府宅離皇宮不算遠。
　　待得入了午門，內侍領著李鴻儒壹陣飛奔。
　　他高高舉著通行令牌，腳步如飛。
　　幾個侍衛傳來同情之色，這讓內侍臉色壹陣發土。
　　“您到時壹定要多多美言幾句，我連連跑了三個時辰，真是盡力了！”內侍道。
　　“咱們都是壹條線上的螞蚱，能蹦跶的程度有限！”
　　李鴻儒回上壹句，內侍只覺彼此都太難受了。
　　遠遠望見禦膳的太極殿，內侍看到了裏面有些昏黃的燈光。
　　太極殿中只有唐皇和帝後的身影，再無第三人。
　　奔行到太極殿門口，內侍噗通壹下就跪了下去。
　　“啟稟陛下，國子學生李鴻儒已經帶到！”
　　“下去吧！”
　　太極殿中的聲音沈默了數秒，才回了壹聲。
　　“妳進來！”
　　見得李鴻儒腳步有些稍挪，欲要跟著滿臉惶惶的內侍壹起下去，唐皇又補了壹句。
　　“國子學生李鴻儒拜見皇上，拜見皇後！”
　　李鴻儒也不知道說點什麽，但行個禮顯然不會有錯。
　　聽得唐皇的聲音，他也是尷尬挪步，進了太極殿中。
　　餐席上的菜式頗為簡單，三葷壹素，又有數盤點心。
　　此時是三月的天氣，依舊有幾分寒，早已經涼了下去。
　　“坐！”
　　唐皇的聲音有些淡淡，李鴻儒走了數步，勉強坐上了燙屁股的位置。
　　“儋州縣令遠行，莫非妳送別到了百裏之外？”
　　帝後笑著開口，頓時讓氣氛柔和了幾分。
　　帝後提及的儋州縣令便是王福疇，這讓唐皇面色微微抖了壹下，隨即才看向李鴻儒。
　　“學生今天喬遷，換了壹處居所，讓內侍大人壹番好找，戌時三刻才尋到學生。”
　　“喬遷了？”
　　唐皇詫異了壹聲。
　　“妳騰地方倒是和王福疇同步。”
　　聽得李鴻儒提及的時間，唐皇已經明白了其中壹些事情。
　　“現在也是戌時三刻，莫非妳新居離這兒不遠？”
　　若不精確到分，時間同在壹個刻度內。
　　這種時間內趕到皇宮，唐皇覺得李鴻儒的位置有些近。
　　“學生從中書舍購得秦懷仁的居所，是離得有些近！”
　　李鴻儒神情有些尷尬。
　　如果唐皇不介意，他們就算是近鄰了。
　　封德彜的舊居離皇宮距離確實較近，馬車趕得快壹些，那就是五分鐘左右的車程。
　　“秦懷仁？”唐皇疑道。
　　“是左武衛大將軍秦瓊的長子，去年三司盛會的騎兵領頭，還系了壹條紅披風顯眼，他去通漠道還略有小功，只是不夠資格來封賞大會。”
　　帝後在壹旁提醒，頓時讓唐皇點了點頭，回想起了秦懷仁的形象。
　　“他怎麽淪落到賣住宅的地步？”唐皇奇道：“秦卿沒那麽窮吧？”
　　“可能是左武衛大將軍身體抱恙，年年需要花大錢醫療。”
　　“我賜了他很多醫藥和錢財，看來還是有所不周，明天需要去看看他才行。”
　　唐皇和帝後隨口交流，也不做避諱。
　　待得說完壹些事，這才指了指桌上的菜肴，動了筷子。
　　若不涉及重事，諸多人都喜歡飯桌上談事，唐皇顯然也沒例外。
　　“妳那住宅買辦花了多少錢財？”
　　“三百五十金，還繳了二十五金的稅金”李鴻儒老實回道。
　　“恥褲的盈利有這麽高？”
　　唐皇隨口問了壹句，隨即正眼看向了李鴻儒。
　　恥褲流行於長安上層，如今已不再新鮮。
　　只要想知道，對皇家來說，尚衣閣那些事情並不是秘密，而且尚衣閣還是皇家控制。
　　在分成的模式中，就有李鴻儒的名字。
　　能在獨占其中壹席分利潤的位置，李鴻儒不算發明人也是其中的主要貢獻者。
　　唐皇摸了摸下擺，他對發明恥褲的人還是有點好感的。
　　只是能買到三百五十金的住宅，這讓他感覺恥褲有點暴利。
　　“老師將恥褲分成利潤全讓與了學生，至今有五十金，剩余錢財是學生獵妖時湊巧撞了壹處靈氣之眼，得了壹塊納玉，賣了個好價錢。”
　　“原來如此。”
　　隨口詢問著壹些問題，唐皇不時點點頭，帝後又穿插兩句。
　　“妳對大唐那些法外之徒有什麽想法？”
　　宴席至半，唐皇開口問了壹個問題。
　　李鴻儒心下壹緊，得知此番問到了參與宴席的正題。
　　唐皇口中的法外之徒便是江湖人士。
　　這些人並不完全遵守大唐的律法，也擺脫了兵役等事情。
　　在唐皇的眼中，這就是法外之徒。
　　這也是江湖司此前獎賞的對象。
　　“這些人壹身好本事，只是難於為國效力，用之麻煩，棄之又可惜。”
　　唐皇對江湖人士沒什麽好印象，李鴻儒也謹慎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確實用之麻煩，棄之可惜！”
　　唐皇點點頭，同意了李鴻儒這個說法。
　　若是好用，以前的督察司也不會倒閉了。
　　江湖人士無利不起早，想使喚的難度並不小。
　　此前督察司是誘之以利驅使。
　　只是混吃混喝的油條子太多，將督察司都混到受不住，最終倒閉取消了事。
　　此番江湖司收尾，壹堆江湖人士又在那兒瞎起哄鬧騰。
　　高儉發了兩封奏報，有帝後這道關系，唐皇也只得提起心思來。
　　“妳覺得朝廷能不能掌控這批人？”唐皇問道：“我是說以低代價的方式驅使他們行動，就像並州時那樣，但還需要更進壹步。”
　　從並州蔓延到大唐，所管轄和掌控完全有著不同。
　　每個州郡都有不同的情況，針對各有不同。
　　李鴻儒此前驅役的多是江湖亡命徒，以散人居多，不少大型江湖勢力依舊處於觀望中。
　　對這些大型勢力而言，並州的壹些虛名並不那麽顯重要。
　　尤其是地下黑暗勢力，壓根就沒想著洗白自己。
　　“江湖人士追求毫無約束的自由，難於去掌控”李鴻儒搖頭道：“若是做誘導，才能驅役壹番。”
　　“妳這說法倒是和輔機的意見統壹”唐皇道。
　　“臣妾的哥哥以前掌管督察司，過於註重利，如今的江湖司註重名做誘導，或許又是另外壹番景象。”
　　帝後這麽壹說，李鴻儒頓時就清楚了督察司原來的掌控者。
　　若朝廷有心於掌控江湖，對方就是最大的競爭對手。
　　想到帝後哥哥的身份，李鴻儒頓時覺得自己優勢渺小了起來。
　　“這個名不算好事”唐皇搖頭道：“妳想想，到時並州十英撞上益州十英，又碰巧遇到揚州十英，並州五虎和長安五虎相遇，天下間諸多大丈夫相遇。”
　　“那委實有幾分尷尬和混亂”帝後笑道：“這不免有攀比，也會引發壹些爭鬥。”
　　“更主要的問題是利出便能收尾，但頭銜的影響會很久遠，很可能會慢慢形成更多的小集團。”
　　李鴻儒尚在想著做無本買賣時，唐皇已經考慮到十年甚至數十年之後。
　　丁正業基礎尚薄便能形成武館勢力。
　　若那基礎強的人，更是可以廣開門路，借助名聲開宗立派，形成盤踞的大勢力，讓官府更難管轄。
　　金銀財寶只能用於壹時，頭銜卻可以發展得更為長遠。
　　若朝廷不能掌控江湖，江湖司這種賣頭銜的行為便是急功近利，會給將來留下無數後患。
　　“江湖司賣頭銜是妳提出和執行，妳可有解決後患之道？”
　　唐皇看向了李鴻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