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離別又重逢

　　劉璟坐直了身子，態度恭恭敬敬，他從內心深處感激玉真。
　　玉真人微微笑道：“訓練已經二十三天了，妳覺得效果怎麽樣？”
　　“回稟真人，我有壹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很多從前無法辦到的事情，現在都可以輕松辦到了。”
　　“比如什麽事呢？”
　　“就拿跑步這件事來說，從這裏到襄陽西城，第壹天用了半個時辰跑回，累得幾乎要死去，但現在我可以毫不費力地跑回來，雖然時間沒有節省，但我卻能輕松地跑兩個來回，也不是很疲憊。
　　另外昨天我去搬那塊大石，已經可以勉強搬起來，走了那麽幾步，這就是力量的進步。”
　　玉真人感覺到劉璟的語氣中有壹絲沾沾自喜，目光立刻嚴厲起來，“子龍雖然說得沒錯，妳確實是個資質極高的少年，不亞於當年的他，但妳還有很艱辛的路要走，切不可為壹點進步就自鳴得意，明白我的意思嗎？”
　　劉璟儼如被壹棍打，心中的喜悅蕩然無存，默默點了點頭，玉真人的意思，以趙雲那樣的資質都還要苦練五年，自己的路還長著呢！
　　“我明白。”劉璟眼中露出愧意。
　　玉真人的目光又溫和起來，笑道：“說起來也慚愧，我雖然授徒不下三十人，但真正練成我武功者，卻只有三人，大徒弟童淵和次徒李彥，還有就是我的關門弟子趙雲，童淵和李彥已經過世，不過他們也傳了不少徒弟，有點名氣的，像張繡和張任，妳應該聽說過吧！”
　　劉璟心中有些驚訝，他當然知道，北地槍王張繡，還有西川槍王張任，這二人都是以槍法名滿天下，原來他們竟是玉真人的徒孫。
　　玉真人又笑著繼續道：“張繡和張任我見過，都是七歲開始練武，完全按照我功法來練習，不過他們的資質只能說較好，遠遠比不上子龍，可以說，子龍的天賦是百年來獨壹無二。
　　而妳卻有壹種機緣巧合，坦率地說，論身體素質妳確實比不上子龍，但妳有壹種奇特的人生悟性，正是這壹點吸引了我，使我對妳抱有很大的希望。”
　　“請真人放心，劉璟絕不會辜負真人的期望。”
　　玉真人從旁邊箱子裏取出壹紅壹黑兩只葫蘆，放在桌上道：“紅葫蘆內的洗髓粉我已經給妳配好，壹壺酒泡壹包即可，黑葫蘆是妳平時服用的易筋丹，至於每天的泡澡的草藥，羅箓道長知道，我已拜托他了，他會給妳采制。”
　　劉璟壹驚，“真人要走嗎？”
　　玉真人嘆息壹聲道：“本來想再陪妳訓練兩個月，可身體感覺有點不對了，必須要趕回去，但願還來得及。”
　　“真人可以騎我的馬回去，我的馬更快。”劉璟焦急說道。
　　玉真人笑得有些蒼涼，“妳這個傻孩子，我說的來得及不是指路途，是指我等了壹生的時刻，妳就不要問了。”
　　玉真人沒有明說，有些話不能告訴劉璟，自己的大限就快到了，他必須回山走完最後的壹段修行之路。
　　玉真人又取出壹本厚厚的冊子，鄭重地遞給劉璟，“這是我這些天寫的壹點東西，妳多看看，就知道以後該怎麽辦了，還有藥的配方和炮制方法，這是我落鳳門的不傳之秘，比落鳳功法和百鳥朝鳳槍還要重要，妳壹定要向我保證，絕不可泄露給第三人。”
　　劉璟接過冊子，神情凝重道：“我向真人保證，絕不泄露給第三人！”
　　玉真人又笑了起來，“是我看不透了，能渡世救人，又有何隱秘可言，藥方留在世間也無妨，妳可隨性而為，不必拘泥保證，我取消妳的保證。”
　　“弟子記住了。”
　　玉真人又指著冊子道：“冊子裏的內容妳要認真對待，嚴格按照我交妳方法壹壹完成，不可急於求成，另外在最後兩頁，有壹式刀法，是我專為妳創，我看妳速度很快，或許將來妳能以快制勝。”
　　劉璟想到以後可能見不到玉真人了，他對自己的恩德以後將無法報答，他心中酸楚，跪下磕了三個頭，“真人大恩，劉璟銘記於心，我壹定會回報真人。”
　　玉真人微微壹笑，“將來妳若有所成，就多多關照常山郡的鄉民，這就算報答我了，如果有緣，我們或許還會以某種形式相會，希望那時，出現在我面前的，是壹個為人正直且武藝高強的璟公子。”
　　“弟子記住了！”
　　房間裏，劉璟默默將書冊放在桌上，壹頁壹頁翻看，內容寫得非常詳細，他以後該怎麽訓練，采用什麽方式，需要多大的訓練量，還有可能遇到的危險，怎麽化解，書中都壹壹細述。
　　玉真人在書中尤其叮囑他，千萬不要貪多求快，那樣風險太大，需要循序漸進，持之以恒，三四年後當見成效。
　　另外，趙雲教他百鳥朝鳳槍只是基本招式，並不完整，真正完成的百鳥朝鳳槍有十三式二百八十壹種變化，那是落鳳門的不傳絕秘，沒有玉真人的同意，趙雲也不敢私授給他。
　　玉真人已經告訴了趙雲，可以把完整的百鳥朝鳳槍傳授給劉璟。
　　劉璟不是壹個容易感動之人，但玉真人對他的循循教導卻令他鼻子裏壹陣陣酸楚，此恩此德，他真不知該怎麽回報。
　　劉璟翻到最後壹頁，卻微微壹怔，玉真子告訴他，最後兩頁是壹招專門為他創造的刀法，但他看到圖樣卻不是壹招，而是有二十四幅圖，每幅圖都是壹刀劈出，從各種角度。
　　他又仔細研究片刻，這才終於明白了，其實還是壹招，只不過這壹招是要把二十四種出擊都悟透，才會找到那壹刀劈岀的靈感，看似復雜之極，但最後卻厚積薄發，將二十四種出擊簡化成了壹刀，快疾無比。
　　玉真子在最後寫壹句話，壹刀驚風雷，此式可稱為風雷變。
　　這麽復雜的二十四刀，最後卻化簡為壹刀，劉璟似乎想到了什麽，他沈思良久，忽然有點明悟了，為什麽國畫大師們隨意地描繪幾筆，便有意境無窮，看似簡簡單單，卻是普通人無法模仿。
　　或許這同樣也是壹種化繁為簡，為了這隨意幾筆，他們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和歲月，才將畢生的才學都傾註到這簡單地幾筆中去。
　　那麽趙雲那隨隨便便封殺自己的壹個架勢，又不知有多少種變化組成，難怪趙雲說教給自己的十三式槍法並不是完整的百鳥朝鳳槍，完整的百鳥朝鳳槍哪裏可能只有十三式，每壹式背後又不知蘊藏著多少精髓。
　　而這些變化又必須悟透落鳳功法才能學會，而沒有力量，根本就無法真正悟透落鳳功法，直到這時，劉璟終於幡然醒悟，所有的高強武藝其實都是化繁為簡。
　　繪畫、書法、文章，甚至廚藝，天下所有的技藝都何嘗不是如此。
　　他壹躍跳起，拔出刀，霍地壹刀斜劈而出，隨即刀光劃出壹道圓弧劈出，這是第壹幅和第二幅圖，壹共有二十四幅圖，全部精髓都悟透後才能劈出這壹刀風雷變。
　　每壹式劈出都壹壹試過，劉璟興奮異常，這壹式刀法中必須具備的落鳳功法他都學會了，也就是說，這是玉真人專門為他量身打造的壹招。
　　直到這時，劉璟才真正地學到了玉真人的武功，盡管只有壹招，但它所蘊含的武學至理，卻令劉璟受用無窮。
　　當天晚上，玉真人便告別了青竹觀，連夜北上，趕回常山郡，劉璟則繼續留在青竹觀訓練，每天從早到晚的跋山涉水，長途奔跑，沒有半點懈怠。
　　又過了十天，劉璟正式完成第壹階段的訓練，離開了隆中，前往樊城。
　　樊城位於漢水北岸，和襄陽隔江而望，雖然城池面積比襄陽略小，但人口和繁榮程度卻遠遠超過了襄陽，它是整個荊州的手工業城和物資集散中心。
　　碼頭上商船雲集，城內各種店鋪林立，來自江東、巴蜀和荊襄的各種貨物匯聚於此，甚至還可以看見壹隊隊來自北方的騾馬商隊，滿載著各種貨物。
　　城內不僅有商鋪，還有各種工坊，織布、制鞋、打鐵、造紙、木器、銅器、漆器等等，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有。
　　城內常住居民達二十余萬人，每天還有數萬人乘船過江，去樊城謀生，還有來自天南地北的商人，以及從北方逃來的難民，荊州各地來謀生的農夫，實際樊城的人口已超過三十萬，僅在碼頭壹帶謀生的挑夫、船夫就有近兩萬人。
　　劉璟很快便找到了劉琦給他安排的房舍，位於城南附近的壹條小河邊上，是壹座占地約壹畝的小宅，門口沿小河種了長長壹排楊柳，千枝萬條，隨風輕擺，可以想象它在春天時的美景。
　　宅子是壹名荊州從事的老房，壹直空關著，劉琦便借來給劉璟暫住。
　　劉璟牽馬剛走到門口，門卻吱嘎壹聲開了，只見蒙叔挎個籃子從院子裏走出，兩人對望壹眼，劉璟頓時驚喜地大喊：“蒙叔。”
　　蒙叔笑得臉上的核桃紋都綻開了，“公子，妳終於來了。”
　　他要跪下行禮，劉璟手疾眼快，壹把扶住他，“蒙叔，別跪！”
　　蒙叔眼睛有些濕潤了，哽咽著聲音道：“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公子。”
　　“我也是！”
　　劉璟心花怒放，他壹直擔心蒙叔會遭到蔡夫人虐待，現在他出現在這裏，就意味著他以後就會跟著自己了。
　　這是他這幾天最為開心之事，他也知道，這壹定是劉琦的刻意安排，劉琦的心細和善解人意，令劉璟暗暗感激。
　　“公子，妳怎麽變得這麽黑瘦？”蒙叔這才發現劉璟瘦了壹大圈，皮膚也變得黝黑，把他嚇了壹跳。
　　“說來話長，我們進屋去說。”
　　劉璟笑著牽馬向屋裏走去，這時院子裏又跑出壹名小丫頭，年約十壹二歲，長著壹張粉嫩嫩的圓臉，眼睛又大又亮。
　　“蒙叔，他是誰？”小丫頭好奇地打量劉璟，長得這麽高大。
　　“這就是璟公子，快來拜見。”
　　蒙叔又笑呵呵給劉璟介紹，“這是廚房趙二娘的女兒，名叫阿多，原在府中的藥房做事，琦公子特地把她調出來，以後就由她和我服侍公子。”
　　小丫鬟乖巧地上前行壹禮，“阿多給公子見禮！”
　　聲音又甜又脆，儼如壹顆甘甜多汁的青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