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有妳

　　其實秦弈很想對她再說壹句請自重。
　　妳壹個姑娘家，壹個人跑男人屋子裏不害臊的嗎？
　　但他也明白，在明河心裏恐怕根本沒考慮這種東西，兩顆星星懸於天際，兩棵大樹相對佇立，不過如此。
　　他慢慢走了進去，問道：“仙子有事找我？”
　　明河轉頭看了他壹眼：“我非仙子。妳之前已經喊了道友，為何又變成了仙子？”
　　秦弈道：“妳太漂亮，不管喊道長還是道友，都別扭。”
　　明河微微搖頭：“這就是妳未能勘破，而護著蛇妖的原因？”
　　“也許。”
　　“張家莊屍蟲，豈非妳親見？”
　　“知易行難。”
　　明河也沒再說他，又繼續轉頭看那半張神行符，好像那裏有非常吸引她的東西。
　　秦弈明知故問：“仙子在看什麽？”
　　“妳這符……哪裏學的？”
　　“家師木奉真人，雲遊天下，不知其門。”
　　流蘇差點沒背過氣去。
　　明河也不知信沒信，只是道：“此符奧妙非常，不是死板的勾勒已有法門，而是慧心獨具，自我揮灑。這壹勾壹劃，莫不蘊含玄奇，改至理於方寸，戲天地於手掌，生生將八品之符變得連沒有法力的人都能驅使。創此符者，真的非常了不起，這境界怕已臻無相無形，勝我何止百倍。”
　　秦弈聽著聽著就拿了塊抹布，狗腿壹樣擦拭狼牙棒前端的泥土。
　　知道棒棒牛逼，沒想到這麽牛逼。原來這制符，不是教他背課文，而是創了壹篇課文出來……說不定之前煉丹也是如此，怪不得他沒有壹絲法力都能用。
　　“但是……”明河喃喃說著，如同自語：“這種符箓思路，好奇特……如同後院的陣法，也很……”
　　秦弈壹怔：“如何？”
　　明河低聲道：“總覺得和現在常規之法有很大區別，紋理更為繁復，力圖最大化貼近本源，這種思路……就像是壹些遺跡中所見的遠古之法，現在已經沒人這麽用了。”
　　流蘇也怔了壹怔，陷入沈吟。
　　秦弈很關心此事，問道：“仙子的意思，這種思路已經跟不上時代？”
　　“天道向前。人間不消千年，耕種之法都已經更叠了多少代，何況修行之法已經不知多少萬年？除了部分禁術之外，常規來說當今之法超過遠古，是毋庸置疑的。”
　　秦弈感受得到流蘇的怒氣，是壹種要炸毛的感覺，他把抹布又捂得緊了點，冷汗淋漓。
　　卻聽明河又道：“但這些遠古思路，同樣大有道理，其中很多地方大有參考意義，有助於印證得失，參悟本源……不知秦道友可否賜壹張完整符箓，若有成套體系更佳，明河必有所報。”
　　流蘇不顧可能被發現的危險，大怒：“不許給！她覺得超過遠古，那就超啊！那麽了不起還要我的符幹什麽！”
　　秦弈滿頭大汗：“這個，家師有言，不得將所授之物外傳，還請仙子海涵。”
　　明河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世間百派，便是這般門戶之見太深了，但貧道也沒資格笑話旁人，我天樞神闕之法同樣不能外流……此議是貧道冒昧了。”
　　說罷轉身往後院而去。秦弈倒是有些楞神，按說妳要奪壹張符不是輕輕松松嗎，就放棄了？
　　這心境，是真修行啊……
　　流蘇還在罵：“壹個道姑，道袍花枝招展，裝什麽修行，我……唔唔唔……”
　　卻是秦弈把它摁在了被子裏，急促低聲道：“忍著點啊，要罵等她走了再罵，妳不是說魂力波動可能被發現的？不要命了？”
　　流蘇“哼”了壹聲，好歹平息了壹點。秦弈壹腦門爛賬地出了後院，看明河站在木劍邊上看陣的樣子。
　　“真是奇陣。”明河輕聲嘆息：“不過區區附術之劍，被壹化為二，二化為三，層層疊疊，殺伐沖霄，不但誅妖，還可殺人。明明是貧道自己的劍，可若是妄入此陣，貧道都會很狼狽……道友所學，非常了不起。”
　　秦弈不知道被子裏的流蘇聽見沒有，最好聽壹聽，能消氣。
　　正在掛念流蘇的心情，卻聽明河道：“道友此院，頗有可悟者，不知貧道近日可否寄宿於此？”
　　秦弈差點痛哭流涕：“仙子請自重啊！”
　　明河向來平靜的神情終於也變得有些沒好氣：“道友執著皮相，囿於男女之防，思維齷……反正心中不凈，道行不清，根本就不像壹個修道者。”
　　秦弈氣道：“妳不執著，那給我抱壹下啊！”
　　“這是兩回事。”明河也沒發怒，平靜道：“道友此院又不是壹間孤房，明明有幾進幾出，足堪留客，互不幹擾。修道者本心光風霽月，卻為何總是想那些齷齪的東西？”
　　妳終於把這詞說出來了啊。秦弈耍賴道：“我早都跟妳說過，我壹點修行都沒有，根本不是修道者。”
　　明河忽然道：“也就是說，那位木奉真人只傳妳小術，未曾傳法。既是如此……妳可願隨我修行？”
　　秦弈目瞪口呆。第壹反應就是要進屋去床上按住流蘇，不然它恐怕真要爆炸。
　　然而床上很安靜，流蘇沒有發飆。
　　秦弈松了口氣，很自覺道：“家師已經傳法，是我紅塵不凈，尚未開始修行。仙子好意，在下心領。”
　　明河凝視他半晌，輕嘆壹口氣：“妳很適合修行，在這凡塵俗世糾葛太深，誠為可惜。”
　　秦弈倒是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沈吟片刻，說道：“寒舍確實不便留客，但此院歡迎仙子參觀，隨時可來做客。”
　　明河點了點頭，也不強求，行了個稽首，飄然而去。
　　秦弈肩膀壹垮，覺得好累。
　　今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太心累了……
　　有些蹣跚地回到床邊，流蘇悶悶道：“幹嘛不隨她學？妳其實很想修仙，還說過想跟李青君那樣自己尋仙去……明河當代之法比我好，也肯定不會留什麽奪妳舍的後門；她又那麽漂亮看得妳口水直流，對妳還另眼相看。說不定壹舉兩得，既修道果，又親芳澤。”
　　秦弈掀開被子，輕撫棒柄，低聲道：“我有妳，就夠了。那篇內丹術，我今晚就學。”
　　流蘇終於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