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晚風42
　　他說得隨意，商未晚卻並未隨意地應了。
　　商未晚摁低車內的音樂聲，把自己從旋渦中抽離，溫聲道：“妳怕是想讓周公主夜不能寐。”
　　“妳搬家的事瞞不住。”程闕說：“遲早都得知道。”
　　“能瞞壹天是壹天，說不準哪天妳就對我厭了呢。”
　　商未晚語氣涼薄，卻字字是實。
　　她戳著屏幕回復周悅齊：【妳可真會亂想。】
　　周悅齊：【我也不知道~壹些奇奇怪怪的拉郎配。】
　　商未晚：【說好他太花心，要給我介紹個好的，結果就這？】
　　周悅齊發了條語音來：“他也挺好的，我年少時的白月光，開玩笑。他是後來變壞了，我也很惋惜啊！可惡！”
　　商未晚把語音轉文字，看完後嘴角噙著笑：【妳的白月光壹輛地鐵能裝下嗎？】
　　同時，趙南星在群裏也發：【妳的白月光大概得坐壹輛火車。】
　　【周公主：？？？】
　　趙南星卻沒再揶揄，只在群裏艾特商未晚：【我問了下朋友，協同醫院的床位費得十二萬。妳要是想把妳姐轉過來的話，提前半個月預約。】
　　談及這個話題，周悅齊也說：【這事兒我問我哥了，他非得知道是誰，我想著是妳的私事兒，就沒說。但我不說他就不幫我……qaq討厭的周朗。】
　　商未晚看著群聊，心情又壓下來。
　　商未晚知道，趙南星提出的方案已經是她在中間斡旋過的結果。
　　壹時之間，她也做不出決定，只好回答： 我再想想。也不壹定非要轉。
　　商晴的主治醫生也說轉到協同醫院可能有壹線生機，但幾率也很低。
　　植物人昏迷多年再蘇醒的案例很少，尤其商晴這幾年跌宕起伏，活著也就是給家屬留個念想。
　　轉院的手續麻煩不說，救護車奔波千裏，期間的波折對病人來說也是危機。
　　不過商未晚還是謝過了她們，還允諾改天請她們吃飯。
　　發完後滅掉屏幕，側過臉看向程闕。
　　程闕問：“沒說？”
　　“我又不傻。當初說好了要保密的。”商未晚輕笑。
　　在她的朋友裏公開，相當於她第壹次談戀愛被朋友知道，起哄揶揄在所難免。
　　可誰都知道程闕是浪子，女朋友換得比衣服都勤。
　　有朝壹日分了，商未晚得在朋友們面前解釋，性格不和或是其他原因。
　　程闕說不準已經開始了下壹段。
　　再說了，她用什麽身份公開？
　　她又不是程闕的女朋友。
　　車停下，在昏暗的地下車庫裏，車燈照亮了前方漂浮的塵埃。
　　程闕單手搭在方向盤上，車子熄火後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良久，他說：“妳不說挺好的，沒人知道妳跟過我。”
　　“跟過妳是什麽丟人的事兒麽？”商未晚問。
　　程闕輕笑，散漫不羈：“對別人來說不是，但對妳來說，可能是。”
　　似乎也不介意商未晚這麽想。
　　商未晚問：“為什麽？”
　　“妳不是挺討厭跟我扯上關系的麽。”程闕下車，繞過來給她開車門，長臂搭在車門上，“尤其在妳朋友面前。”
　　商未晚：“……”
　　也不知道是怎麽聊的，商未晚再回憶起來總覺得很怪。
　　分明是兩人最初就有約定，最後卻變成她嫌棄程闕。
　　商未晚也沒跟他說自己的想法，程闕應該也不關心。
　　晚上有人給他打電話，說「願」有事兒。
　　商未晚正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壹個很久的港片，嘰裏呱啦的粵語她也聽不懂，但看字幕看得聚精會神。
　　他接電話，她就把音量調低。
　　接完電話後他就起身換衣服，換到壹半還問她：“要不要壹起去？”
　　商未晚很有邊界感地搖頭：“不了。”
　　她的港片正看到精彩處，要比去酒吧裏玩更舒服。
　　回答完以後她就繼續播放，轉過頭認真地看。
　　程闕都已經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卻發現商未晚穿著居家服，捧了盤剛洗幹凈的葡萄在吃。
　　……都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洗的。
　　這架勢頗有種獨居的舒適自由感。
　　好像程闕走了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兒。
　　這認知讓程闕不大高興。
　　已經握著門把手的手松開，大步流星地走回去。
　　程闕的回馬槍殺了商未晚個猝不及防，她仰起頭看著擋住她電視的人，眨眨眼問：“還有什麽事兒？”
　　程闕沒說話，盯著她看了會兒俯身吻過來。
　　剛塞進嘴裏的壹顆瑩潤葡萄在口中爆開，酸甜的汁水濺了滿嘴，卻很快被程闕的舌尖兒裹挾走。
　　又急又忙的壹個吻奪走了商未晚的呼吸。
　　隔了很久，商未晚感覺自己舌頭都親麻了，程闕才松開她。
　　程闕擡手在她嘴邊擦了下，擦掉那些親吻的糜亂水漬，覆在她後頸的大手往上移，在她腦袋上拍了拍，“等我回來。”
　　商未晚微怔：“妳還回來？”
　　“不行？”程闕蹙眉。
　　商未晚：“……”
　　也不是不行，就是好像不太合適。
　　具體哪兒不合適，她被親懵到大腦有幾秒空白，還沒恢復。
　　“行……吧。”商未晚說。
　　怎麽聽都有點勉強。
　　程闕擡腳往外走，“我盡早回來，要不妳壹個人住這麽大的家害怕。”
　　商未晚：“？”
　　她想說她不怕，結果門已經被關上。
　　……莫名其妙。
　　程闕說要回來，夜半還真的回來了。
　　商未晚睡得迷迷糊糊，被撈進了壹個泛著涼意的懷裏，冷得她壹激靈，正欲逃離，結果被箍得更緊，沒過多久，冷意消散，成了大火爐，在這剛入冬的寂靜深夜，又顯得格外暖和。
　　有天半夜，她起床去衛生間。
　　房間裏太黑，她去的路上不小心磕到小腿，疼得她倒吸了壹口冷氣。
　　再回來時房間裏的燈開著，剛躺回到床上程闕就啞著聲音問她：“撞到哪兒了？疼不？”
　　他都沒睡醒，迷迷糊糊的，說話的聲音也黏人。
　　可格外熨帖，商未晚主動湊在他唇上親了下，“不疼，睡吧。”
　　程闕把手覆在她腰後，沒什麽意識地揉了幾下。
　　第二天程闕就喊人裝了夜燈。
　　但這種日子也沒過太久。
　　程闕管著兩家店，日日都跟她窩在家裏本就不現實。
　　商未晚也不是那種能連著宅家好幾天的人。
　　不是她不喜歡，是她空空的銀行卡不允許。
　　新的周壹早上，程闕還在床上昏睡，他近破曉時分才回來，這會兒正睡得熟。
　　商未晚已經去廚房做了早餐，松軟的雞蛋餅搭配軟糯的小米粥，又炒了點雪菜搭著，便捷高效。
　　早飯做熟時她還專門放輕腳步去門口看了眼，程闕沒反應。
　　商未晚自己吃了又收拾了殘局，沒理會程闕。
　　兩家公司的面試在同壹天，所以商未晚的時間也很緊湊。
　　上午去萊星證券，下午去百利。
　　她還沒去就聽在那裏工作的朋友聊過，萊星的HR很註重實戰，依照商未晚的資歷來看，進萊星應該問題不大。
　　況且她身上還有個斯悅科技的項目傳說。
　　就連她朋友都來旁敲側擊地打聽，問她是不是真帶項目進公司。
　　商未晚只好說都是謠傳。
　　但似乎，業內都已經認準了這件事。
　　商未晚去面試兩家公司時，HR都不怎麽關心商未晚之前做過的項目，包括之前被業內爭得頭破血流的寶萊醫療項目，反倒都問了斯悅科技的事。
　　事已至此，商未晚也不知周朗在其中運作了幾分。
　　但如果說完全沒他的手筆，商未晚也不信。
　　船都已經停在面前，她再不乘都有些可惜，幹脆反過來問：“如果我真帶著斯悅科技的項目來，貴公司能給我什麽職位？”
　　萊星證券給出的條件不如百利，但商未晚對萊星有執念。
　　作為業內TOP級的金融公司，早在15年就完成了上市目標，目前光做IPO項目的就有十八個部，而且有非常嚴謹的職級和業務劃分，做私募的，做ABS的。
　　公司總部在高瞻大樓，另外在淮景區較好地段坐擁壹整棟辦公樓。
　　職級高的領導，重要部門的辦公區在壹起，像做私募和ABS之類業務的，就被另外分到了另壹棟樓裏。
　　萊星證券的職位比別的公司都更有含金量。
　　百利證券那邊給的職位是VP，相當於平移跳槽，相應給出的年薪和期權、分紅都比原來多。
　　萊星允諾給她的只有SA（Senior Associate），比VP低壹級，但如果能做成斯悅科技這個項目，可看情況升到VP，或直接躍升為董事。
　　商未晚在斟酌過後，還是婉拒掉了百利證券的Offer。
　　跟萊星那邊敲定好之後，決定了入職時間為下周壹。
　　做入職體檢，準備入職材料，這些程序商未晚都駕輕就熟。
　　拿到心儀的Offer後，商未晚喊周悅齊和趙南星吃飯。
　　怎麽說這份Offer也沾了周悅齊的光。
　　周五晚上，周悅齊姍姍來遲。
　　上班兩個月，她瘦了壹圈，原來有點嬰兒肥的臉這會兒瘦出了尖下巴。
　　商未晚有段時間沒見她，再見還恍惚片刻，忍不住感慨：“妳這瘦了多少斤啊？”
　　“八斤。”周悅齊比了個手勢，著急忙慌地喝了口水，“真的，這輩子當什麽都不要當老師。上輩子殺豬，這輩子教書。我就沒見過這麽不服管教的高中生。”
　　雖然周悅齊偶爾會在群裏說她學校裏那些糟心的學生，但遠沒有當面聽來得好玩。
　　尤其周悅齊語氣抑揚頓挫。
　　三人很久沒聚，趙南星問起商未晚轉院的事兒，商未晚如實回答，問過那邊的醫生，說是最好等情況穩定兩個月再說。
　　周悅齊還提及要不要回榕城去看看她姐，商未晚卻搖頭，“她又醒不來。”
　　話題後來轉得天馬行空，卻也難得輕松。
　　正當周悅齊給她們八卦，她們教導主任的小三鬧到學校裏，拿了根繩子要在教導處門口上吊的事兒，她手機忽然響了。
　　她撇嘴：“煩死了，又是周朗。”
　　趙南星下意識看了眼商未晚。
　　商未晚卻神色如常。
　　不知為何，她竟心如止水。
　　和原來壹聽見周悅齊要接周朗的電話時的緊張不同，她平靜地喝了口水，然後給周悅齊的碗裏夾了壹筷子菜。
　　周悅齊接通電話應和了幾聲，忽地高興站起來：“真的？我可以嗎？嗚嗚嗚，哥哥妳真好。”
　　她又吹了幾句彩虹屁，掛斷電話。
　　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然後兩只眼睛滴溜溜地在兩人中間轉，就等著她們開口問。
　　結果趙南星和商未晚都看穿了她的把戲，楞是不問。
　　最後還是周悅齊憋不住：“妳們怎麽都不問問我發生了什麽呀？”
　　“不問妳就不說？”商未晚挑眉。
　　周悅齊：“……”
　　“這周三我生日，我哥說晚上給我辦生日趴~妳們作為我最好的朋友可壹定要來呦~”
　　趙南星恍惚片刻：“都冬天了……”
　　“是啊，都冬天了。”商未晚感慨。
　　周悅齊不知道她們如何同頻，攤手道：“冬天不好嗎？”
　　趙南星笑了下，“就是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再過段時間都要過新歷年了。”周悅齊說：“然後我就可以放寒假回血。棒呆。”
　　談及新歷年，她們便約好要壹起跨年。
　　吃完飯，商未晚照例先送趙南星，周悅齊開著她那輛小奧迪回家。
　　在回家的車上，趙南星捏著壹個壓力球，捏了幾次過後才低聲說：“商商，周朗快當爸爸了。”
　　商未晚錯愕：“什麽？”
　　趙南星把壓力球放進她車的置物箱：“前兩天來我們醫院查的，還跟徐主任敘了會兒舊，看見我還說要請咱們去他小孩兒的百歲宴，看上去很高興。”
　　商未晚反應過來，也跟著笑：“這是好事。”
　　“妳不難過？”
　　“難過有用？本來他也不是我的。”
　　商未晚對這事看得開，她跟周朗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放在以往，她確實會因為這件事而心頭酸澀。
　　這時壹點兒反應都沒有。
　　趙南星便勸她有戀愛可以試著談談，要不就看看身邊人，她那個發小宮程就還不錯。
　　商未晚讓她別亂配，不合適。
　　趙南星聳聳肩：“成。”
　　送趙南星到小區外，商未晚繞路回去。
　　回去時家裏燈都黑著，她竟下意識失落地嘆了口氣。
　　爾後整個人怔在黑暗裏。
　　很久很久，她擡手打開燈，摁著自己的心口感受跳動的頻率。
　　這顆心好像……沒再為周朗動過。
　　卻在因為回家時程闕沒在而失落。
　　商未晚靠在門上，深呼吸了壹口氣。
　　愛上程闕，比愛上周朗危險多了。
　　正當她胡思亂想著，電話忽地響起：「明先生」。
　　商未晚狠心掛斷，卻在下壹秒，電話又響了起來。
　　她接起來，程闕的聲音微醺：“怎麽才接？”
　　“剛回家。”商未晚冷聲道。
　　“妳又不高興啊？”程闕喝了酒，說話聲音有些悶，不似平日散漫，帶著幾分沈：“誰惹妳了？”
　　“妳。”商未晚賭氣地說。
　　說完才覺得不合適，想掛電話卻聽程闕輕笑：“我怎麽惹妳了？”
　　商未晚沈默。
　　心想，平白無故的，妳幹嘛對我這麽好？
　　“我知道了。”程闕忽地道：“妳是不是壹個人在家害怕？”
　　他放緩了語氣，聽著如同浸了水壹樣溫柔：“等我會兒，處理完這邊的破事兒就回去。”
　　商未晚：“……我不怕。”
　　“胡說。”程闕輕嗤：“妳壹個人住這麽大地方怎麽可能不怕？別逞強。”
　　商未晚：“……真不怕。”
　　程闕那頭安靜下來。
　　隔了會兒，程闕才篤定道：“妳怕。”
　　商未晚：“？”
　　“我這邊兒馬上處理完了，回去陪妳。”程闕說。
　　程闕：要是不怕就換個再大的房子。
　　壹些鈔能力。
　　以後有加更的話就在上午10:00-10:30，過了那個點還沒更新就是沒了。
　　晚上那更就放在晚上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