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縱使晚風吹 by 容煙
2024-11-23 23:55
晚風25
包廂內的氣氛瞬間低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商未晚身上。
就連楊霖都不可置信地問:“程二,妳瘋了?”
程闕只淡然地瞟他壹眼:“我瘋不瘋的,妳不早知道?”
好似他瘋是理所應當的事。
周朗站在角落裏皺眉,明知這事不該他插手,但眼看程闕要因為壹件還沒發生的事惹出更大的禍端,猶疑之後仍是低聲勸道:“程闕,別把事情鬧大。”
程闕斜睨著掃過他,只散漫地喊了聲:“商未晚。”
說著從兜裏摸出煙,漫不經心地點燃,青灰色煙霧籠在他臉前,而他極有耐心地等著。
良久,商未晚潮熱的掌心擦在裙上,擦掉了汗漬,挺著纖瘦的背脊,堅定地走到程闕面前。
“嗯。”商未晚說:“我過來了。”
程闕要為今晚的事替她出頭,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她都不該退卻。
被人欺負之後忍氣吞聲的事兒做過不少,在她人生的前二十八年裏,幾乎都是這樣做的。
就算回懟也不過暗戳戳。
難得,有人願意為她出頭。
她站在程闕面前,目光灼灼地望過去。
程闕滅了煙,把錘子遞過去:“他剛哪只手碰妳,砸。”
商未晚緩緩半蹲下來,及膝裙後邊略有走光,程闕拿了放在壹邊的外套搭在她身上,隨意倦懶地坐在沙發上,卻沒人能忽略掉他身上狠厲。
是那種陰惻惻的,只要趁妳不備便能要妳命的狠。
且瘋得無所畏懼。
商未晚在光亮下看向楊霖,而他被摁著的手指害怕地蜷縮。
他也知道程闕是瘋狗,逮誰咬誰的瘋狗,這時候他毫不懷疑程闕話的真實性。
都是在這個圈裏混的,誰還沒見過那些年跟惡狗壹樣的程闕?
楊霖怕了……是真的怕了。
在光亮之下,楊霖的臉清晰地展露在她眼前。
沒了光怪陸離的燈光,他也不再似野獸壹般可怖,不過是很平常的長相。
商未晚舉起錘子,和他畏懼的眼神對視。
沒有多余的狠話,手起錘子落。
偌大包廂裏,“Duang”的壹聲打破寂靜,狠狠錘在每個人的心上。
程闕從後邊玩味地盯著她看。
還當她不敢。
結果她又壹次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楊霖瑟瑟發抖地蜷縮手指,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掙紮並沒有用。
就像剛才在昏暗中的商未晚。
錘子落下前那刻,楊霖的恐懼達到了巔峰,心裏不停後悔,早知道今天就不碰這塊鐵板了,以為手握城東那塊地皮就能拿捏住周朗,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闕。
這只手不掉也得蛻層皮。
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他緩緩睜開眼,就見那個長相漂亮的女人朝他冷笑:“怕嗎?”
商未晚舉錘的動作幹脆利落,卻沒有真的落下來,而是落在他手指前壹毫米的茶幾上。
那壹聲也不過是砸在茶幾上而已。
再往前壹點點,就會砸在楊霖的手指上。
她只是在欣賞,惡鬼的驚懼。
商未晚盯著他看,看到他額頭浸出薄汗,臉在壹瞬間煞白,嘴皮子都直哆嗦,“程……程二。”
“嗯?”程闕單手覆在商未晚肩膀上,勾唇譏笑:“準頭不行啊,商未晚。”
商未晚把錘子輕輕落在楊霖手指上,冰涼觸感讓楊霖直接打了個冷顫。
“妳……妳想做什麽?”楊霖顫著聲音問。
“妳還會害怕?”商未晚說:“我以為妳什麽都不怕呢。”
商未晚盯著這張面目可憎的臉,只覺得可笑。
楊霖瞪她,“妳以為離開「願」,程二能護妳壹輩子……”
話沒說完,錘子垂直落在茶幾上,昂貴的褐色玻璃茶幾從中間碎裂開來,就像是冰面破開的瞬間,裂痕剛好蔓延到楊霖指間。
程闕漫不經心地壹錘錘敲過去,“楊霖,妳想做什麽?”
楊霖頓時噤聲。
“她心軟,給妳條後路。”程闕冷聲道:“妳當我是死的?”
“離開「願」又怎麽了?往後妳不管是走哪條路,都認著點。”程闕的錘子摁在他手背上,用力摁下去,楊霖頓時哀嚎出聲,而他的手背蔓延開紅,就像是晚霞彌散開的艷麗緋色,太過晃眼,讓商未晚別開眼。
程闕卻不緊不慢道:“要是哪天想跟我聊聊天喝喝茶,妳就惹。”
“但先說好,我這人脾氣壹般。”程闕說完把錘子扔到壹邊,又看向商未晚:“這人惹的是妳,妳看要怎麽處置。要放還是要報警,都行。”
商未晚回頭,恰好跟他那雙深情的桃花眼對上。
第壹次真真實實地感受到,有人給撐腰是什麽感覺。
商未晚握了握拳頭,“都由我?”
程闕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仍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聲音淡淡道:“妳想怎麽做都行,後果我擔。”
商未晚心裏頓時有了底。
如果是她個人,推開這扇門,對方有無數種折磨她的方式。
但她的背後是程闕,那代表的意義大不壹樣。
此刻楊霖怕程闕,往後也還會怕。
除非哪天明季集團破產清算。
商未晚眼波流轉,爾後笑了:“要不,寫檢討吧。”
眾人:“?”
對於這種人,若是今天廢了他的手,往後必然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商未晚不了解對方的底細,又不敢太血腥殘暴,比較溫和的處理方式就是寫檢討。
上學時常用的懲罰學生錯誤的方式,到了職場上會用更直觀有效的方法,譬如扣工資、罰績效。
但兩者相比,楊霖必定是不缺錢的那種。
相比這種人上學時橫行霸道,大概也從來沒寫過檢討這種東西。
商未晚聲音清清冷冷:“三千字檢討,就把妳剛才在裏邊對我做的、說的,以及愧疚、懺悔,壹字壹句地寫下來。”
商未晚也知道,這種人是不會有愧疚懺悔情緒的。
就算有,也只會後悔招惹了不該招惹的。
但她故意說,就是為了膈應他。
楊霖惱了,從小到大就不知道檢討是個什麽玩意兒。
“妳有病吧?”楊霖怒罵道:“老子他媽都畢業多少年了,妳讓老子寫這種……”
“東西”二字還未說完,那把錘子再壹次敲在茶幾上。
茶幾應聲而碎,玻璃渣就跟透明水晶壹樣散落滿地。
楊霖的手也失去支撐的重心,整個人都搖晃著往前倒,還是程闕伸手拉了他壹把,把他的手及時拉回來,這才沒見血。
但相應地,程闕握著他的手腕,“寫這種怎麽了?”
好似只要楊霖語氣不善,就會把他手腕弄斷。
楊霖憤憤地瞪他,程闕勾唇輕笑,桃花眼裏拂動春風,卻帶著令人看不懂的深邃:“三千字,寫錯壹個字就重寫。”
程闕擡頭問王昶:“店裏有沒有A4紙?或者,稿紙更好。”
“楊老先生可是遠近聞名的書法家,想必他的外孫書法也不會差。”程闕不疾不徐地淡聲道:“妳可得好好寫,就跟寫入黨申請書壹樣的虔誠、恭敬,懷有敬畏之心,什麽時候寫完,什麽時候走出這個地方。”
他用最平和的語氣說最狠毒的話。
哪怕威脅都很平淡。
可沒人會不忌憚這威脅。
沒多久,王昶拿來了壹摞A4紙和壹盒圓珠筆。
“用鋼筆。”程闕看了眼:“鋼筆才配得上楊霖的檔次。還有,用稿紙,20X20的格那種。”
王昶很快又回來遞了稿紙和鋼筆。
包廂內以很快的速度掃掉了碎渣,順帶換掉了茶幾。
楊霖就坐在新搬來的桌椅前,身後站著兩個西裝大漢,氣得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如果說剛還沒醒酒,此刻酒早已醒了大半。
程闕坐在真皮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玩手機,“我就看著妳寫。”
說完以後把王昶招呼過去,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王昶點點頭。
商未晚將這壹切盡收眼底,她甚至將程闕的外套穿在了身上,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過了會兒,王昶走過來朝她頷首:“商小姐,程先生問您是想回家還是在這邊盯著?”
“盯著吧。”商未晚說。
她自己出的主意,她自己也得負責。
王昶繼續道:“程先生吩咐您如果累了的話可以去休息室,等休息好了再過來看。”
程闕替她想得面面俱到。
時間不早,商未晚決定先去休息室卸妝換衣服再過來。
等她準備離開包廂時,卻發現周朗早已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
商未晚心情頓時說不上來的沈。
王昶帶商未晚來的是程闕的休息室。
壹進門,商未晚就看到她前段時間送過來的衣服,原封未動放在桌上,看上去很久都沒來過。
王昶順勢給她遞了壹套洗漱用品,貼心地關上門。
休息室跟剛才那個包廂差不多大,但分開了辦公區域和休息區域。
辦公區域就壹套桌椅,和壹個會客的沙發,推開門進去是床和臨時浴室,以及壹個小衣櫃,看上去就放壹些應急穿的衣服。
商未晚簡單打量過後去浴室裏卸妝洗臉,然後又飛快地換了衣服。
把她的裙子換成襯衫黑裙,很職業風的裝扮。
素面朝天重新回到了那個包廂,程闕兩條長腿搭在新換的茶幾上,把手機橫屏,眉頭擰緊,不知在看什麽視頻。
商未晚很自然地坐在他身邊,卻發現他正在看剛才「夜」裏的監控視頻。
為了防止人們在店裏鬧事,程闕自然在酒吧裏裝滿了監控。
調酒臺前的監控格外清晰,在那麽昏暗的場景裏,仍舊跟開了1080P壹樣。
見她過來,程闕摁滅了屏幕,很自然地問她:“明天不上班?”
就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商未晚回答:“上的。”
“那妳不回家休息?”程闕說:“這邊我會盯著。”
兩人閑談,楊霖從稿紙中擡起頭來,剛好跟程闕陰森的目光對上,倏地低下頭。
程闕叮囑站在楊霖身後的彪形大漢:“妳看好了,要是有錯別字就給他撕了重寫。”
“好的程先生。”大漢粗狂的聲音回答道。
程闕滿意地點頭,爾後看向商未晚:“要不我送妳回去?”
商未晚緩慢地搖搖頭。
良久,她詢問程闕:“明天要壹起吃早飯嗎?”
吃早飯=過夜
這個梗,get了嗎!
明天還是照常更新哈~今天遲了壹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