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六章 心跡

　　她是不是什麽都知道，還值得商榷……但她確實是知道得最多的。
　　因為以為她最憨，所以漏得最多……比如小九和淩墨雪大約都猜疑過他的姒太康身份，但他自己沒這麽說過，她們當然不可能真這麽想，畢竟太離奇，誰會真這麽想啊。
　　唯有對小狐貍真這麽自我介紹過……
　　其實她不憨，只是關註點比較奇怪，當需要關註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夏歸玄看著她進了別墅，搖頭笑笑，可能這顆星球上，唯壹對“父神”的身份壓根不在乎的人只有小狐貍壹個。
　　在別人心裏，與他的關系或多或少都受了他強大的實力和身份影響，唯有這貨沒影響。
　　或許這才是她最特殊的地方吧……也是自己在此星的緣起，改變了道途的初始。
　　目送小狐貍回了別墅，進門前還給了個飛吻，夏歸玄倒是沒有再進去了，還是笑著回到自己的生態園竹樓。
　　其實他現在已經並不覺得住在小狐貍家裏有什麽別扭的，根本不需要搬出去，然而現在有商照夜住裏面，繼續住進去又變得好像有點太故意。
　　算了。
　　所以商照夜確實是個大燈泡，連帶著兩只狐貍沒交尾都是因為不想被遠程看春宮，她住不住進來倒是小事了。
　　也難怪殷筱如總有點小怨氣，故意刺激商照夜。
　　今天在情趣店裏，明顯就是故意的。
　　回家之後還在故意。
　　商照夜凝神靜氣坐在客房盤膝修行，穩定亂七八糟的心思，外面就傳來殷筱如的歌聲：“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商照夜額頭青筋鼓了兩下，立刻想起了夏歸玄買的兩件東西。
　　那是轡頭是嗎？
　　還想買鞭子？
　　外面就這四句，翻來覆去唱個沒完，商照夜忍無可忍：“建議快進到寒光照鐵衣，體驗壹下妳男朋友在遊戲裏的情緣名字。”
　　殷筱如眨巴眨巴眼睛，稀奇地從門口探進腦袋：“原來妳居然會撕逼，還知道遊戲裏的對象叫情緣？”
　　商照夜板著臉道：“我也是女人，有女人不會撕的麽？”
　　“聽說妳之前是個教主，心思深沈，深不可測。”
　　“很可惜旁邊住了個父神。”
　　“呃……其實……”殷筱如跳上床，本想親熱點說什麽，忽然鼻子抽了抽：“什麽味兒？”
　　商照夜面無表情，悄悄使了個空氣清新術。
　　殷筱如卻似乎已經懂了，後仰：“妳這戰鬥力不行啊，商姐姐。”
　　商照夜倒不羞恥，只要夏歸玄不在場的時候，她可淡定得多：“等妳加持雙倍感受就知道了。”
　　“哦原來是雙倍。”殷筱如興致勃勃，壹副很想再試壹次的樣子。
　　“行了公主。”商照夜淡淡道：“妳親親熱熱地坐上來，就為了說這個的？”
　　殷筱如想了壹下：“其實……妳很像剛剛住進我家時的sindy。”
　　商照夜怔了怔：“怎麽說？”
　　“壹副我要修行，生人勿近的樣子……可他那時候是想高冷觀察，而妳卻是來培養感情的呀商姐姐。”
　　商照夜安靜下來，想了好久忽然失笑：“我們修成壹副父神模樣，並不奇怪；似是而非東施效顰，也不奇怪。”
　　“說來倒也是……但他現在已經不這樣了，商姐姐還要這樣麽？”
　　“因為我很矛盾……我怕我壹旦對妳表現出什麽親熱來，父神反而會更加警惕，甚至妳自己也會。”商照夜半闔著眼睛：“沒關系，我們都有時間。”
　　殷筱如偏頭看著她，好久才嘆了口氣：“壹定要這樣麽？妳明明這麽不自在，卻強迫自己。”
　　“公主可以不顧族裔，我不行。在壹萬多年前，我就並入令堂的部族，隨她征戰，看著壹個強盛的族群建立，親手締造族裔們的希望，最終在外敵壓力之下壹統神裔……我對令堂是忠，同時那也是忠於我自己為之付出了畢生努力的東西，寄托了萬萬千千族人的期待，我不能任它坍塌。”
　　殷筱如默然。
　　商照夜慢慢道：“父神不想多顧，以前我曾有怨氣，如今算是理解，父神不欠我們，反倒是我們未曾侍奉父神。確實不應該強求父神做什麽，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將來若是塵埃落定，父神真要騎我，我隨他去侍奉便是了，也算還報。”
　　殷筱如難得地沒有發散思維在這句話裏開車，她知道商照夜的意思不涉男女事。
　　只是問道：“何謂塵埃落定？和人類打仗統壹星球？可是有sindy在，雙方肯定打不起來的，同樣妳們也不會被人類威脅。這本來就已經是塵埃落定了，大家去打澤爾特不好嗎？”
　　“那些事……雖然還有些想法，大可另說。關鍵在於，妳還在說‘妳們’。”商照夜嘆了口氣：“人類神裔相爭這麽多年，雖說有很多因素在，最本質的壹項就是兩種文明的沖突。然而吾王為此沖突了壹生，最後她的血裔認的是人類文明，開胖車塗唇膏，而稱我們為‘妳們’。”
　　殷筱如撓了撓頭。
　　腦補代入狐王或者商照夜，可能真會想哭。
　　“在這件事面前，其他什麽想法都可以先放下了。”商照夜道：“我不知道父神對此怎麽想，明明我們繼承的才是他的文明，他卻在此玩起了不偏不倚——我們才認他是天道，人類又不認，在這裏玩公正是不是太搞笑了？”
　　“emmmm……”
　　“我不敢質疑父神，也就跟妳說說。把話說明白了好，否則妳們可能總要認為我們莫名其妙的權欲熏心，都這時候了還想著門戶之見、壹統人類什麽的……”商照夜微微苦笑：“事實上即使從這個角度去說，我們現在才是弱勢方，如妳所言其實是處於人類威脅之下，他們就算給父神面子不打過來，我們能永遠依賴這種面子照顧，屈辱地活著，沒有壹點自強之心麽？”
　　殷筱如默默點頭，換位思考確實能理解。
　　沒有什麽對錯，都是立場。
　　“我們需要壹個王，能夠聚攏人心，甚至是之前那個假父神都好……父神說我可以自為之，但我確實不夠，修行不足，血脈天賦也不足，即使有朝壹日也能修煉到無相之巔，那也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了，解不了燃眉。所以要麽就是先王立刻復蘇，要麽就是公主扛旗……父神歪了屁股不然我們選前者，那我們只好考慮後者。”
　　殷筱如道：“我有什麽用，我就是個琴心小狐貍，難道還能比商姐姐有用？”
　　“或許會有人認為沒用，但這就是個定心丸，是個旗幟，是個有了目標而前行的期待感，而不是迷茫無措，壹盤散沙，各自圖謀。公主當知人類歷史，即使要立壹個繈褓中尿床的小皇帝，那也得有。”
　　殷筱如定定地看了她壹陣，嘆氣道：“商姐姐是個執著堅定的人。”
　　“也許吧，其實在仙道修行裏，執著和堅定的詞意不同，執著或許不是好事，堅定是。”商照夜笑笑：“父神讓我和他壹起尋找界限，這也算壹環吧，只不過我哪有資格和他壹起找……”
　　“有。”虛空中忽然傳來夏歸玄的傳音：“商祭司能手談否？來陪我下下棋？”
　　商照夜殷筱如愕然對視，這是下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