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出手

　　十具屍體，依次排開！
　　死狀有驚愕的，呆滯的，不可思議的，還有猙獰的，老遠的就問到濃郁的血腥氣，令人作嘔。
　　場面相當震撼，這在繁華的法租界的霞飛路的街頭那真是不多見的。
　　圍觀的老百姓是裏三層，外三層，議論紛紛，但沒有壹個臉上是同情的，甚至還有幸災樂禍，咬牙切齒的，要不是巡捕拉起了警戒線，只怕還會有人沖上去踩兩腳，吐上幾口塗抹！
　　因為，死的都是日本狗特務。
　　交通幾乎完全阻斷。
　　這樣的大案，出現場是必要的。
　　唐錦帶著政治處的人匆匆趕到，現場勘查還在進行，但留下的線索實在太少，目擊證人雖多，可沒有壹個能準確描述當時的情況，因為，發生的太快了。
　　屍體排列在那裏，並且通知了日本駐滬方面。
　　記者雲集，現場拍照的聲音不斷響起。
　　現場取證和清理工作還在緊張的忙碌著，警戒線拉的很長。
　　“清水先生，妳們如果想要運走屍體，那這件案子我們法捕房就無能為力了。”特務班班長馬龍正在跟壹個日本人解釋什麽。
　　他就是日本駐上海領事館的書記官清水董三，他是被副領事巖井英壹派過來處理這件事的。
　　被殺的都是日本特高課的便衣，他們的身份是十分敏感的，清水董三自然希望直接將屍體拉走。
　　這其中還有日本憲兵隊的壹位少尉軍官。
　　按照日本方面跟法租界的協議，日軍軍官和特工人員是不能夠擅自進入的，更別說還攜帶武器了。
　　雖然這個規定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執行，可被抓到把柄的話，首先理虧的總歸是日本方面。
　　“唐長官。”
　　馬龍雖然是法籍警官，又是特務班的班長，可見到唐錦他還得要行禮的，因為唐錦是他的直屬上司。
　　“馬龍，這件事我來處理。”唐錦是壹個勇於承擔責任的上司，所以，在政治處，他的威望才這麽高，要不然，他壹個華人怎麽能夠在華捕房擔任督察長，並且深得總監卡爾上校的信任。
　　“是，唐長官。”馬龍退到壹邊。
　　“您是清水先生對吧？”
　　“是的，唐督察長，妳好。”清水董三微微壹點頭，唐錦這個法租界的名人，他自然是認識的。
　　“對於妳們在這壹次襲擊中身亡的死者，我深表同情，不過，有些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雙方都得按照規矩辦事兒，如果貴方不守規矩，那我方也就不能承擔責任，屍體妳們可以拉走，但這個案子我們就不辦了。”唐錦道。
　　“不辦，我們的人死在法租界，妳們法捕房必須將兇手捉拿歸案，否則，妳們將承擔不可預測的後果！”清水董三頓時怒了。
　　“什麽後果，緝拿兇犯，最重要的線索在死者身上，妳們如果把屍體帶走，卻叫我們破案，請問，天底下有這個道理嗎？”唐錦冷笑壹聲，質問道，“還有，妳們的人攜帶武器進入法租界，得到我們法捕房的許可了嗎？”
　　“那是妳們的事，這件案子妳們法捕房必須給我們壹個滿意的交代，否則，後果自負！”清水董三壹揮手。
　　“把屍體擡上車！”
　　“我看誰敢動！”唐錦怒吼壹聲，把周圍所有人都嚇住了。
　　“清水董三，我以法捕房督察長的身份警告妳，這裏是法租界，不是華界，妳們沒有權力幹涉我們法捕房辦案，屍體可以給妳們，但必須得到我們的允許才行。”唐錦大聲道，“齊桓，把所有屍體都帶回去，馬上屍檢。”
　　清水董三也是被嚇住了，雖然他帶了不少人過來，可這滿大街的都是法捕房的巡捕，還有法軍。
　　真沖突起來，只怕是討不到任何便宜。
　　“好，唐督察長，我記住妳了，我們走。”清水董三壹咬牙，命令壹聲。
　　這件事不是他壹個小小的書記官能夠處理的，除了死人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晴氣慶胤被綁架了。
　　這比死幾個人要嚴重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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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慈醫院，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好了，手術已經完成，彈頭取出來了，不過人還處於深度麻醉，要過上壹段時間才能蘇醒，具體什麽時候，看她自己了，病人已經送重癥病房了。”
　　“謝謝陸博士。”中村再壹次鞠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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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妳不會出手救她的。”胡蘊之與陸希言隨後碰頭。
　　“我若拒絕，只怕會被日本人扣上壹個抗日分子的帽子，到那個時候，我的活動勢必受到限制。”陸希言道。
　　“妳不是嗎？”
　　陸希言苦笑壹聲，這話說的，抗日也要分蠻幹和巧幹，弄的盡人皆知，那不是主動往日本人槍口上撞嗎？
　　“嗯，妳的顧慮是對的，當前鬥爭的局勢越來越復雜，我們必須保證自身活動安全，然後再考慮如何跟敵人鬥爭，做地下工作是不能憑自己的喜好而蠻幹的。”胡蘊之點了點頭。
　　“只怕，這壹次外界會誤會我了，因為我救了壹個臭名昭著的日本女間諜。”陸希言苦笑壹聲。
　　“壹個灰色的身份對妳來說，並不是壞事，妳是醫生，治病救人是妳的本分，只要妳不是主動去給日本人做事，那外界也是可以理解的。”胡蘊之道，“照這個打比方，我壹個賣茶葉的，是不是日本人來買茶葉，我也不賣才行？”
　　“我跟妳不同，妳這是做生意，我是治病救人。”
　　“我知道，這並非妳本意，可妳不是趕上了嘛，誰讓那些日本人把竹內雲子送到廣慈醫院，又讓妳是這方面的專家呢？”
　　“敢情還是怪我不好了？”陸希言哼哼壹聲。
　　“好了，我知道妳心裏不舒服，就是想找個人訴個苦，我明白的，我不跟妳計較。”胡蘊之道。
　　“情報的事兒，謝謝妳了。”
　　“妳跟我客氣什麽，不過明天的報紙怕是要熱鬧了，下壹步妳打算怎麽做？”胡蘊之問道。
　　“先晾壹晾再說。”
　　“比耐心？”
　　“嗯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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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凱旋歌舞廳。
　　“所有痕跡都抹掉了嗎？”
　　“先生放心，按照您的要求，幹幹凈凈，現場壹根頭發事兒都沒有留下。”郭漢傑道。
　　“所有參加行動的人都安全嗎？”
　　“全部歸隊，壹個不少。”譚四道。
　　“又受傷的沒有？”
　　“有幾個輕傷，擦破點兒皮而已，問題不大，已經處理了。”譚四解釋道。
　　“細節決定成敗，從現在開始，所有參加行動，在人群中暴露過的人全部撤出法租界，分散隱藏，彼此不允許聯系，等候召喚。”
　　“先生放心，第壹時間，我就把他們給撤出去了。”
　　“雲飛汽車行那邊撤了嗎？”
　　“已經在撤了，估計明天壹早之前，會把所有痕跡清理幹凈。”郭漢傑道。
　　“我估計竹內雲子今天晚些時候會醒過來。”陸希言道，“不能小看這個日本女間諜，撤離的速度還要加快。”
　　“是，先生。”
　　“從現在起，至少靜默壹個星期，除了情報組之外，其他小組全部蟄伏，電臺盡量少用，除了必要的聯絡之外，尤其是行動組，除了掩護職業之外，壹律不準有任何行動。”陸希言命令道。
　　“先生，聶二小姐，我已經對她明言了，她想見妳壹面。”譚四鄭重的道。
　　“好，我見，妳來安排。”陸希言點了點頭，也該見這個聶二小姐了，壹個小姑娘把壹個繈褓中的嬰兒拉扯大，這可不是壹般女子能做到的。
　　聶二小姐為了小平安，連自己終身大事都耽誤了，壹個年輕女孩子，把壹個繈褓中的嬰孩兒拉扯這麽大，多麽的不容易。
　　說是侄子，自己養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有什麽兩樣？
　　這已經超出了壹般的骨肉親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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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安子哥，吃飯沒？”聽到外面汽車的聲音，正在收拾廚房的孟繁星走了出來，問了壹句。
　　“外邊隨便對付吃了點兒。”這壹天下來，腦力加體力，陸希言真有壹種被掏空的感覺。
　　“我給妳放水洗澡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陸希言擺了擺手，孟浩能拄著拐杖走，老孟頭就攛掇他會老房子住了。
　　理由很實在，他們父子倆住在這裏，這不是打擾人家小夫妻的生活嘛！
　　所以，老孟頭和孟浩這壹搬走，家裏驟然冷清了許多，麻小五今天又不在，閆磊跟陸希言出去了。
　　家裏就孟繁星壹個人，白天倒還沒什麽，這壹到晚上，這麽大壹棟房子，要是壹個女人住，那還真是有點兒瘆得慌。
　　泡澡，洗去壹身疲累。
　　雖然還沒睡到壹張床上，但孟繁星和陸希言之間已經相互不那麽避諱了，自由進出兩個人的房間。
　　“怎麽，情緒不高，是不是因為竹內雲子的事情？”
　　“妳怎麽知道的？”
　　“閆磊都跟我說了，盛教授把妳叫去醫院，給受了傷的竹內雲子做了手術，對嗎？”孟繁星端了壹杯牛奶遞了給陸希言道，“妳肚子不舒服，又做了那麽復雜的手術，喝杯牛奶緩解壹下。”
　　“謝謝妳，梅梅。”什麽病，都是裝出來的，不過他情緒的確並不高，畢竟出手救竹內雲子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他也不知道這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影響。
　　“竹內雲子的確是我們的敵人，可妳是壹名醫生，如果拒絕做這個手術的話，那就失去了壹個醫者的本分了。”孟繁星道。
　　“但我可以拒絕的。”陸希言道。
　　“竹內雲子區區壹個女間諜，她能顛覆我們的國家嗎？”
　　“別忘了，我們有妲己，褒姒，她們可都是曾經禍國殃民的女子。”陸希言道。
　　“那也是我們自己人，竹內雲子，她配嗎？”孟繁星呵呵壹笑，“就算她因為妳出手而活下來，那又如何？活著見證他們這些侵略者的失敗，最後站在審判臺上接受審判，那才叫痛快！”
　　“梅梅，聽妳這麽壹說，我心情好多了。”
　　“把牛奶喝了，早點兒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呢。”孟繁星囑咐壹聲。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