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朱貴兄弟，妳手中有幾人能拼殺的？

　　“殺那山下往來客商，算什麽好漢？陸謙以為，我等兄弟雖流落江湖，為那官府不容，卻也不能就此行為非作歹之惡事。且不說廣行忠義，卻只願殄滅奸邪，除暴安良，方是真好漢所為。”
　　陸謙看著眼前的朱貴，“兄長久在此間，必然知道鄉裏內部，陸謙懇請兄長指點！”
　　“虞侯竟真這般想？”朱貴驚愕，旋即有些動容的問道。他在流落江湖前，那也是良善百姓，要不是被生活所迫，才不會走上現在的道路。
　　那第壹次殺人的時候，朱貴的心也是顫抖的，只是殺人殺多了，就也習以為常。
　　梁山人馬下來借糧的時候，那少不了禍害人。王倫這廝在這點上還是不錯，但嘍啰們要是真的禍害了人，他也不可能壹刀砍了。
　　殄滅奸邪，除暴安良的江湖好漢，那只是朱貴當順民的時候腦子裏生出的念想。中國人對大俠的推崇，就如那對青天大老爺的推崇壹般，是自己在無法反抗的情況下的壹種YY，壹種心理安慰。
　　那麽，自己眼前的陸謙真的就是這麽想麽？
　　“此乃陸謙真心話。禍害尋常百姓算的了什麽，要殺就殺那些鄉間裏的劣紳惡霸，替民申冤；殺那世間的貪官汙吏，還天下蒼生壹清白世道。”
　　陸謙並非在說假話，這念想也算是他當年的理想。‘少不看水滸’說的就是這壹點。也就是長大了，成熟了，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也只能是壹虛誕的理想。
　　但是人就要有做夢的權利。周星星電影裏有句話：做人如果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麽區別？
　　當年紅朝的百萬英烈們也知道自己這輩子看不到gczy，那他們就可以不去奮鬥了嗎？
　　而且賣‘理想’是壹個很賺錢的生意，很有號召力，很有凝聚力，很能忽悠人。
　　“虞侯說得好，要殺就殺那些鄉間裏的劣紳惡霸，殺那世間的貪官汙吏。”
　　“對，殺盡了他們，壹個不留，還天下蒼生清白世道。”
　　朱貴動了，如陸謙期盼的那樣，對他抱拳說道：“虞侯大願，叫人心神往之，朱貴牽馬墜蹬，願隨哥哥左右。”說罷就是壹拜，而並不是放言不可，甚至是要回返梁山，稟告王倫。
　　陸謙忙壹把扶住朱貴：“誒，都是自家兄弟。”
　　旁邊壹直沒出聲的劉唐，嘴巴都要咧到耳後了。他知道自己哥哥是又有了壹個追隨者。這朱貴雖然不是妳杜遷、宋萬這等執掌嘍啰的實力派，卻也是梁山元老。有了他的傾力支持，自家哥哥在這梁山上就站住了腳跟。
　　“我知道山寨與這陸上有著甚多瓜葛。曾聽柴大官人說過，山寨裏的糧食物資，除了壹部分是水上交易外，剩余的就都是來自陸地。”
　　就像那猛獸都有著自己的地盤，梁山好幾百嘍啰，自然也有著自己的‘領地’。那臨近的村落鎮子欲求得安穩太平，豈能不孝敬壹二？
　　所以，陸謙之作為需要有壹個詳細了解其間利害關系的人物來‘指點密機’。那朱貴就是最最上佳的人選了。他是梁山的情報頭子啊。
　　“哥哥所言不差。這山寨臨近的村鎮多與我等有瓜葛。內中倒也不是沒有可恨之人，但……，小弟以為還是暫且不要動為好。”朱貴壹邊說話，壹邊看陸謙的臉色。陸謙又不是李逵那般狗屁不懂的莽夫，當然知道這當中的‘不方便’之處。保不準那些可恨之人都隱隱把梁山當靠山打手呢。
　　朱貴心中壹輕，張口說道：“這鄆城雖然是壹縣境，但濟水、運河於此地相匯，相當之繁華，歷來便是龍蛇混雜之地，那縣城中、鄉土間，多臥虎藏龍。不管是那及時雨宋公明，還是托塔天王晁蓋，亦或是縣裏的兩位都頭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橫，都不是壹般的厲害。就是那尋常村鎮中也有好手做那教師。”
　　“就比如那距我梁山最近的黃安鎮上，就有個叫鄭昴的好漢，使得壹手好棍棒。”
　　陸謙做笑，“這黃安鎮必是那不好侵犯之所在。”
　　“哥哥聰明。但這倒不是那鄭昴有多麽的厲害，而是這黃安鎮上的李大戶素來與王頭領交善，對我山寨也多是有幫扶。山寨裏不論是打造兵器的鐵料，還是藥材、布匹、油料，近半都出自這李大戶之手。”
　　“但是在這黃安鎮東十余裏的唐廟，卻甚是不賣我山寨的面子。”梁山泊的東北方向有兩條大河，壹條是濟水，壹條是汶水。那黃安鎮就在濟水旁，而唐廟卻是在汶水邊。前文裏說過，這兩天大河匯於梁山泊東北，是這個大澤之所以能成型的壹大緣由。
　　“這唐廟說是村寨，卻有三四百戶人家，如是壹個小鎮，半人家是那唐家的佃農。在我山寨起事之後，唐家就也打著保境安民的旗號組織起了“忠義巡社”，以石木圍起了舊日裏的寨墻，拉攏起三二百人操練。敢不加入者就毀約不租於田畝，還欺辱與妳。”
　　“那唐家是什麽來頭？”陸謙忙問。鄉紳中人能做到這壹步的可不簡單，要麽是手掌通天，要麽是德高望重，另外還要有的錢財。
　　“那唐家原就是壹尋常地主，但這兩年不知怎的猛地發跡來，似乎於州府上有了瓜葛。請來了兩個教師，都使的好刀槍。官府上對唐廟甚是寬松。”
　　“唐廟又是什地勢？”
　　“地勢倒也平常。那裏相傳是唐時建起的壹座大寺廟，後毀於戰火，待趙天子坐了龍椅，天下太平，就有生民在其間安頓，如今就有了如此規模。”
　　朱貴說著，用手點著茶水在幾案上畫起了壹幅圖。
　　唐廟與黃安鎮正好壹左壹右，把持住了梁山從北地進出路上的通經。
　　“山寨久有拔掉唐廟之意，但壹來山寨人少力弱，二來不善攻堅，三來這周邊四鄰也不願意看到唐廟被毀。王頭領兩次起兵都未能拿下，到惹得這唐家愈發囂張。”
　　陸謙默不作語，換做他是這兒水泊周邊的鄉紳地主，他也不願坐視唐廟被破，讓梁山更加的囂張。有了這唐廟，那就有了壹種制衡，壹種平衡。保不準這唐家背後操練鄉勇的錢糧，都有那周邊村鎮的壹份。
　　“此處與我山寨大有不對付，而且那唐家人在平日間也是欺男霸女，仗著權勢搶奪人田之輩。我那店中就有個後生是唐廟之人，因為五畝水田被唐家逼的家破人亡。”
　　朱貴的眼睛裏綻放著亮眼的光芒，“哥哥初來駕到，外人都還不知曉，如果能出其不意，砍他唐家親近輩兩顆人頭回來，您與劉唐兄弟可就在這山寨真真的站穩腳跟了。”
　　原來這朱貴不是要陸謙、劉唐去滅了唐家，破了唐廟，而是讓他倆去瞅準機會砍殺倆唐家的人頭回來，壹旁的劉唐本來皺著的眉頭，壹下子平復了。剛剛他越聽越不對，這唐廟有二三百鄉勇，怎麽可能被他與陸謙倆人打破？他都懷疑朱貴是心懷叵測了。
　　“有那熟悉唐廟內情之人的指點，的確有可能殺那唐家人壹個出其不意。但……，我若是想破那唐廟呢？”
　　陸謙看著朱貴再次驚愕的面容，問道：“朱貴兄弟，妳手中有幾人能拼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