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秀才要進士及第

　　徐傑見得兩方人馬到齊了，回頭說得壹句：“八叔，把屍首與鹽貨都搬出來。剩下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徐財聞言，帶了二三十人回頭而去。
　　鐵背蛟龍看著上岸的那個白衣女子，心中並不願開口說話，不想去觸那眉頭。卻是看得左右之人投向自己的目光，想了片刻，還是轉身往後走了幾步，作揖之後，開口說道：“鐵背蛟龍吳子興有禮了！今日之事，本是小事。不過是幾百兩銀子的事情。也是我南山派與大江漕幫之間的恩怨，不想驚動了鳳池山上的高人。此番我等栽在此處也只怪自己武藝不精。往後這河道之事，看來是無法善了。”
　　鐵背蛟龍原來名叫吳子興，卻是此時說話的口氣，十足的恭敬。恭敬之中，略略帶壹些威脅。吳子興如此說話，便也是為了嚇壹嚇這鎮子裏的農漢們，剛剛吃了大虧，再打是打不過的，卻是這番叫破各自身份出處的話語，便是給自己提升臉面，讓這些農漢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便也是吳子興想著這些農漢沒有見識，那女子是有見識的，必然要給自己壹些臉面。
　　大江漕幫之後，自然就是這鳳池派。但是南柳與鳳池都是真正的武道門派，雙方從來是不撕破臉的，甚至還隱隱有些交好。
　　至於南山幫與漕幫關於私貨生意的明爭暗鬥，兩個上面的門派其實並不參與。這是壹種平衡之道，也是避免真正造成巨大流血沖突的辦法。就如兩個大哥關系不錯，下面的小弟有些爭端，雙方也就保持在這個層面，兩個大哥不會出來打個妳死我活。再說南柳與鳳池下面，交保護費供養的幫派，也並非是壹個兩個。
　　所以壹般情況下，上面的大哥只會去管下面這些小弟真正面對生死存亡的事情，不會去管這些小弟賺錢的門道。如南山與漕幫之間，就算真到了互相傾盡全力拼命的時候，連個大哥出來，大多也是居中調停壹下。
　　這就是真正的江湖秩序，妳好我好大家好。盡量不會真的與別人不死不休。時代不同了，在大華朝這個安穩的社會之中，江湖綠林，也需要壹份表面上的安穩。若是放在大華朝之前的戰亂時代，不死不休便是常見的事情了，各種不死不休妳死我活，也給這個江湖綠林帶來了巨大的損失，消失的門派無數，剩下來的也大多是茍延殘喘。直到如今，那些茍延殘喘剩下來的，方才慢慢恢復了壹些元氣。
　　徐傑印象中的那種江湖，壹個俠客武藝高強，壹劍獨行千裏，打遍天下無敵手，殺人成千上萬，顯然不是真實的江湖。武藝練得再高，終究還是人，挨了刀，也是會死的。武功，並不能讓人超凡入聖，這才是現實。這天下，哪裏都有能人。
　　此時何霽月出現在了這裏，顯然就打破了這種平衡。這也是為何鐵背蛟龍看到何霽月來了，會驚訝的原因。
　　何霽月聽得鐵背蛟龍的話語，並不答話，只是持劍負手站立。似乎聽都沒有聽到壹般。
　　何霽月這種反應，不免讓鐵背蛟龍更加尷尬，再出言去說，怕真惹怒了這女子，壹命嗚呼在此。不說話，也是尷尬，身為堂主，麾下壹幫討生活的弟兄，終究也要講壹點臉面，即便今日吃虧，也該有個臺階下。
　　糾結於此，鐵背蛟龍還是沒有上前再開言，只是看著屍體與鹽貨被搬到了千年老樹的旁邊。
　　鐵背蛟龍上前去辨認到了幾番，吩咐人把其中三具屍體帶走。並未去動其他的屍體，也更沒有去動鹽貨。顯然今日只能這麽認栽了。
　　壹幹南山幫的人，帶著屍體，越過何霽月的身旁，回到了自己的大船，逆流而上，往西而去。便也如此灰溜溜如逃跑壹般。
　　徐傑收了長刀，便也打算回家睡覺。事情到得這裏，也算是圓滿解決了。徐家鎮，往後還是這安寧祥和的徐家鎮。江湖拼鬥的事情，徐家鎮便也不會去管。徐傑自己，年後還要去大江郡裏上學，而今秀才已經到手，合該入郡學了，將來考個舉人，便是官身，這徐家鎮以後連田賦稅收都可以免了，日子也將更加好過壹些。若是將來能考個進士，那就是光宗耀祖，皆大歡喜的事情，也是徐祝氏與徐仲盼望了十幾年的事情。
　　“把屍首與鹽貨擡到船上去。”冷淡的女子聲音傳來。
　　徐傑聞言微微壹楞，已經轉過去的身形又回了過來，看著那個命令自己的白衣女子，自覺得這人好生無禮，要說壹個女子不願意做這臟活累活，也可以理解。但是這女子船上還有壹個船夫可以來做。
　　即便是想節省時間要請人幫忙去做，也該有個請別人幫忙的好口氣，用壹些客氣的詞匯。卻是這般冷淡的命令話語，聽到徐秀才的耳中，便是極為的刺耳。若是好聲好氣來請，舉手之勞也不在話下，卻是這般，事情自然就不壹樣了。
　　“妳可是與本公子說話呢？”徐秀才回得壹句，心中卻是腹誹壹句，這娘們真是怪異得緊，天王老子壹樣的德性。
　　“自是與妳說話，把屍體與鹽貨都搬到船上去。”女子口氣依舊冷淡。
　　徐秀才聞言有些發笑，便是笑道：“幹活倒是無所謂，工錢壹百兩，片刻之內給妳搬上船。”
　　“沒有錢！”
　　“沒有錢也好說，留下幾袋鹽就是。”徐秀才倒是會做生意，壹袋鹽百十斤，幾袋鹽便也價格不菲。
　　“東西不能留。”
　　徐秀才看著這個女子，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交流了，回頭看了看同族老少，也看了看徐仲。見得眾人皆都把目光看向自己，回過頭來便道：“妳這娘們是不是傻？自己搬！本少爺今夜為了等妳們，壹夜未眠，搬不動了。”
　　說完徐秀才老爺轉身就走。
　　這壹句話語“娘們傻”的話語，聽得那何女俠眉頭壹挑，壹躍而起，劍雖然沒有出鞘，卻是已然往秀才老爺飛奔而來。
　　徐秀才聽得身後勁風大作，哐啷壹聲，長刀出鞘，身形淩空翻起，寒光隨著身形從下往上撩了起來。
　　“哐當”尖銳壹聲，火花迸濺的亮光如明燈壹般。
　　徐秀才已然往地上載去，腳步連連點地，連退四五步，還未站穩。
　　再看那何女俠，長劍又來，直追而起。
　　壹道人影從徐秀才身後不遠飛出，正是雲書桓，淩空再擋壹下，便也是退了兩步，身形壹止。
　　再看何女俠，身形絲毫不頓，棄了雲書桓，直奔徐秀才再去。只是何女俠的那點綴著玉石的劍鞘，已然裂了開來，露出那月光之下雪白的長劍利刃。
　　徐秀才已然緩過神來，知道自己與這女子差距不小，剛才受了那突然的襲擊，有些措手不及，此時卻並未有絲毫畏懼之心，眉頭壹皺，牙關緊咬，身形也躍了起來，再出招，已然不同。也是徐傑剛剛與那南山幫的人打鬥壹番，感受到了自己不凡的戰鬥力，此時信心十足。
　　兩柄兵刃再次交匯，徐秀才倒是穩住了局勢，但還是腳步止不住往後退。
　　徐老八看得這般情況，連忙與身邊的徐仲開口急道：“大哥，傑兒打不過這女子……”
　　徐仲自然知道徐傑打不過這個女子，老八的意思不過就是請示徐仲要不要出手去替徐傑擋下這女子。
　　“急什麽，那女子剛才劍鞘都未出，此時也沒有絲毫殺意。便讓傑兒與她打上壹番，也是經驗。”徐仲倒是絲毫不著急。
　　徐老八聞言點了點頭，看得那火花四濺的場面，隨後又道：“大哥，傑兒以後要進士及第的，還是少參與這些打打殺殺的為好。”
　　徐老八也是看著徐傑長大的長輩，知道徐傑自小聰慧，讀書寫字信手拈來，便是在青山縣裏也頗有才名，還時不時有人誇贊徐傑行文詩詞寫得極好。所以徐老八心中，這徐傑將來必然會是個官家老爺的命。打打殺殺的事情，當真不是官家老爺做的事情。
　　徐仲聞言壹臉不以為然，開口說道：“這回傑兒回來正好，那十八手的手藝，該傳給他練練了。”
　　徐仲之語，當真是與徐老八前言不搭後語。徐老八的意思是徐傑不該參與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徐仲卻說了壹句應該把絕學傳給徐傑。
　　徐老八聽得是兩眼壹張，忿忿道：“大哥，我真不知道妳是怎麽想的。妳看那個讀書人還長年累月習武練功的，文人的刀劍，裝飾即可。這世間，哪個武夫還敢去找官府老爺打架不成？”
　　徐老八的話語也是在理，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人終究也是百姓，面對官府老爺，也不敢造次。這大華朝雖然平不了這江湖事，但是這朝廷養的那些鐵甲軍漢，也不是開玩笑的。殺官造反，什麽門什麽派，也逃不了壹個滿門抄斬。
　　軍中的能人也是不少，這徐家的八九十個農漢，不就是從軍中出來的漢子。雖然軍漢大多沒有什麽高深的武藝，但是軍漢之間，鐵甲戰陣，也不是江湖草莽能擋得住的威勢。
　　徐仲身上的武藝，倒是另有出處，並非軍中的把式。徐家四兄弟，徐仲真正接觸武藝，已經是入伍之後的事情了，剛剛十六歲，年級稍晚，只是根骨極好，悟性也不差。練武二十多年，身上的手段，在這大華朝，也是頂尖的水平。至於真正殺人的技術，那番大戰下來，煉獄場上走壹遭，當真少有人能比。這才是徐仲能官至營指揮使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