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湧

　　胡六跟兩位副總監談完下午面試的事情以後，已經差不多十二點了。石夢這個時候看到兩位副總監從胡六辦公室出來了，就推開門問：“胡總要不要訂飯？”
　　“要啊。”胡六說。他打量石級偉的這個侄女，身高大約1米67，今天穿了壹套咖啡色的套裙，露出了壹雙細白的腿；頭發黑亮，額前是齊眉劉海兒，眼睛又細又長，看起來很是秀美，跟石級偉那個又矮又胖的造型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基因。
　　“那要吃什麽？”
　　“隨便，妳看著辦吧。”
　　“那好，我就給胡總叫個看著辦吧。”
　　胡六哈哈壹陣大笑，想這女子還有點小可愛，可惜是石級偉的侄女。
　　過了十二點，飯還沒有送到，胡六靠在椅子上想瞇壹會兒，但發現雖然又累又困，可怎麽也睡不著，就登上QQ，剛上線就有信息進來。胡六點開壹看，發信息人是紅袖，說：“安頓好了？”
　　“好了。”胡六回。這個紅袖是個美女作家，出版過四本小說，有人說她是個富二代，也有人說她是個外企金領，也有傳說是個二奶。但紅袖卻深藏在文字後，極其神秘。其筆下的文字充滿了性、煙、酒、迷亂和背叛。很多寫手私下說，看了這個女子的文字，就能想象到她床上功夫鐵定壹流。但這些人都沒有機會體驗過，胡六也沒有這個機會。兩個人開始在群裏打情罵俏，後來竟然都有種知心人的感覺，慢慢地玩笑話就少了，心底壹些不願意跟周圍人說的話就告訴對方了。在胡六看來，紅袖應該算是他的紅顏知己吧。
　　“我還是有點納悶，妳說妳在海城好好的，非要這麽折騰幹嗎啊？”
　　“生而無趣，不折騰又如何？”胡六心底忽然湧上壹陣疲憊感。
　　“這可不是妳以前的回答方式。”
　　胡六發了個尷尬的表情過去，是啊，自己這是怎麽了？
　　“我記得很久以前問過妳這個問題，妳說生命的過程在於體驗，只有不停地更換生活方式，才沒有白來這個世界壹次，如果讓妳成年累月固定壹種方式生活，妳寧願死。那話聽起來多麽的積極，而現在，怎麽就這麽消極？”
　　“老了嘛，價值觀自然會改變的。”
　　“老了就老老實實地娶個老婆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唄，瞎折騰幹嗎？”
　　“多好的生活啊，可誰願意嫁給我？”
　　“這話虛假了啊，想嫁給妳的女子還少了？”
　　“還真沒有，要不妳嫁給我算了？”胡六回過去以後，靠在椅子上想到這個問題，去年這個時候，蘇舒還很想嫁給他，而現在，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當然，這不是蘇舒的錯，錯在他心底沒辦法放下米愛。而米愛，也在幾個月前從他的視野裏再次消失了，或許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了，想到這裏他心裏忽然變得落寞起來。
　　“妳這麽說我就當真了啊？”
　　胡六坐起來，楞楞地看著這句話，忽然就有點不知道怎麽回答了，他們以前在壹個作家群裏常常公開開玩笑，互相說對方是自己的私人財產，嚴禁其他的男女下手。而現在，這個女子壹句要當真的話，他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紅袖在電腦那邊等了很久，沒見回復，就尷尬地笑笑，說：“嚇到了？我開玩笑的，誰嫁給妳這麽醜的人啊。”
　　胡六發了個哈哈過去，又接著說：“我醜嗎？去年還有人說我是陽光美少年呢！”
　　“妳真幽默。”紅袖說，這是換個方式說妳真夠不要臉的。
　　“謝謝誇獎，假如這是誇獎的話。”胡六厚著臉皮回。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以後，胡六的飯終於到了。
　　下午壹上班胡六就集結了兩位副總監面試站長們。
　　前來應聘的人不少，但大多是晚報的。晚報的待遇比時報稍差壹些，而且晚報隨著大環境的影響，壹直在走下坡路，更由於觀念老化，逐漸開始被市場拋棄。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市場上，晚報還是牢牢地占據著第三的份額。但從經營人才上來講，晚報在紅城五個報社中最多只能排在第四。
　　挑揀了半天，三個人壹致通過了三個人，其中兩個晚報的，壹個商報的站長助理張進忠。胡六有商報情結，而且自己是從那個體系中出來的，知道那裏面同等級別的人的專業水準和職業道德比時報要高出很多，所以雖然僅僅只是壹個站長助理，胡六也毫不猶豫地在其履歷表上寫上同意試用的批示，而且派去實習的站也是核心大站。另壹個晚報的主管，叫做李錦二，職位比這邊高，看起來也年輕，胡六跟兩位副總監商量後想暫且觀察，也暗示如果表現得好，可以給個經理試試。但這個人實習了幾天直接走了，使得胡六很是生氣。最後壹名讓兩位副總監都認可的人叫做蔡堯，大約三十七八的年紀，看起來比較忠誠可靠，就連胡六在心裏都拿其當做重點培養對象了，但最後卻表現出了不成熟的職場經驗，導致了被辭退，從他的身上，很多職場菜鳥們應該會得到很多經驗，知道領導們喜歡什麽樣的下屬，討厭什麽樣的下屬。這也是以後的故事了。
　　面試完了以後，胡六讓武城跟人力行政部安排這三個人下去實習，這三個實習的人第二天壹到站，立刻就在下面引發了熱議，大家都感到了恐慌，不知道這三個人將要取代誰，尤其是去實習的三個站。
　　也就在這三個實習站長下站以後，原零售部的大部分站長們，都感覺到了危機，尤其左雄的幾個心腹更是有黑雲壓頂山雨欲來的感覺。
　　第二天晚上七點多的時候，胡六接到了壹個短信，信息上說：領導，如果有興趣的話，晚點去妳家旁邊的臨江仙茶餐廳，壹定有收獲。胡六看了看，想起早先得到的壹個信息，心裏忽然就明白了。他笑了下，並沒當回事。
　　胡六壹直在辦公室忙到八點多，他把原零售部的管理制度從頭到尾地看了壹次，全是壹些大而空的東西，完全脫離實際，幾乎沒什麽實際用處。他想要盡快修正壹次管理制度和考核方式，而這個工作量又太大，非壹日之功可行。
　　胡六出了辦公室，見市場部外聯經理石夢還在加班，就說：“小夢還不下班？”
　　“領導不也沒下班嗎？”
　　“我這就走了，妳也早點回去吧，不然妳男朋友該恨死我了。”
　　“哪有男朋友喲。”石夢笑。
　　“真沒有？”
　　“真沒有啊。”
　　“好，那改天介紹壹個給妳。”
　　“我可當真了啊？”
　　“要什麽樣的？”
　　“就胡總這標準就可以了。”
　　胡六嘿嘿地笑，說：“我這樣的可難找了。”
　　又說了幾句閑話以後，胡六就出門了。剛下樓就有電話進來，接通以後，是昨天面試今天已經在試用的實習站長蔡堯。他先向胡六匯報了下今天實習的情況，並說了下站裏存在的問題，然後匯報了他的壹些工作思路。最後說由於去實習的站離家太遠，看能不能把他調到家附近。
　　胡六知道這個蔡堯是郊縣的人，他想請求去的工作站自然就是郊縣站，而那個地方現在不屬於第壹階段需要整改的範圍，胡六自然不會跟壹個實習站長暴露他的戰略部署。就說，目前那個站的站長表現得很好，我們也不可能更換那個站的站長，妳可以先幹著，有機會我會考慮的。
　　掛了蔡堯的電話以後，胡六就想，石夢在市場部具體負責的工作只是跟壹些渠道商對接，按說工作量不大的。為什麽會加班這麽晚，看來明天得找簡琴好好了解下了。他忽然眼前浮起剛才石夢看他的眼神，那眼神完全不是壹個下屬看上級的眼神，究竟暗藏著什麽意思？胡六想到了壹種可能，他笑了下，搖了搖頭，在心裏否定了。
　　胡六住的地方離報社不足五百米，是張曉光幫助租的房子，他本在海城買了房子，但這次走得匆忙，那邊的房子還沒有賣。而且這邊根基未穩，也沒必要急著做長居久安的計劃。由於住得近，每日走路上下班，免了堵車的痛苦，胡六倒忽然有些喜歡這樣的狀態了。掛了蔡堯電話以後，他已經走到了短信裏說的那個臨江仙茶餐廳樓下了。這是壹個集喝茶、西餐、棋牌於壹體的茶餐廳。接到那個信息以後，結合前幾天張曉光跟他說的壹些情況，他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站在樓下想了想，信步走了上去，然後坐下點了份套餐。
　　在等餐的這個間隙，胡六假裝去洗手間往棋牌區走去，走到第三間包房時，沒有關嚴的門裏傳出來了熟悉的說話聲。門是木門，齊眉處有壹個寬高各十厘米左右大的方形玻璃窗口，他從窗口看進去，裏面的人剛打完壹局，壹個熟悉的人正在收錢。
　　他笑了笑，然後推開了門。
　　看到胡六推門進來，臨門處的沙發上壹個斜臥著的人立刻就坐了起來，然後趕快站了起來，其他的幾個人也同時看到胡六，幾乎同時都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