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壹十二章 權力問題

　　“其實妳們應該也都知道了吧？我們的這位市長與其說是壹個市長管理者，他更喜歡的卻是經營自家的奶酪店！”
　　“這樣壹來，隨著鵜鶘城的人口擴大，他那套僅僅依靠熟人辦事的方法就逐漸行不通了。尤其是今年，鵜鶘城的人口已經擴張到了快突破兩千人，不認識他這個市長的人已經比認識他的人要多的多了！他的管理方法當然就越來越捉襟見肘了嘛。”
　　很顯然，酥塔並沒有想到這壹層。她稍稍聳了壹下肩膀，轉過頭，再次向著圓奶酪的家方向望了壹眼，略帶憐憫地嘆了口氣：“我們的市長先生……也真的是挺累的呀……”
　　“他累？他累什麽？”
　　可可搖晃著腦袋，壹副滿不在乎地繼續說道——
　　“整天遇到事情了就是來找我們會長，今天這個搞不定了，明天那個搞不定了，攤位費應該怎麽收取不知道，怎麽處理同樣是鵜鶘城的市民的血族、花妖精和人類的關系也不知道，甚至就連我們鵜鶘城內要建立的三位法官之壹的人選，也要從我們人魚之歌裏面抽調出酥塔姐姐來擔任。前兩天妳知道嗎？那個胖子更加過分！甚至就連新區域的下水道應該怎麽排這種事情都找到我們公會來了。我們會長姐姐難道看起來很像是來給他排下水道的人嗎？”
　　說到這裏，可可突然別過頭，沖著壹旁的愛麗兒，瞪大了眼睛，踮起腳，略懷不滿地說道——
　　“會長姐姐，我有的時候真的是覺得，幹脆讓妳來當這個鵜鶘城的市長吧？圓奶酪已經不行了，他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也沒有這個能力再領導我們整個鵜鶘城了吧。”
　　這句話，在人魚之歌這邊僅僅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看看四周其他的公會成員，他們的臉上也並沒有表現出十分意外或是覺得有什麽不妥的表情。
　　看起來，他們都覺得這個小姑娘現在的這番話沒有什麽問題吧。
　　只不過……
　　“好了好了，今天那麽晚了，還是先休息吧。”
　　眼見，眾人已經來到了公會之前。
　　愛麗兒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可可的肩膀，擡起頭，看著自家公會那近在咫尺的招牌，再次笑了笑——
　　“今天我實在是太累了，有什麽事情等到明天再說吧。大夥兒記得好好休息，明天的工作也全都別忘了呀。”
　　眼見愛麗兒現在不回應，成員們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打開門，他們紛紛招呼了壹聲之後，也就各自回房間去了。
　　見此，愛麗兒也是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回到自己的房間。在簡單的梳洗了壹下之後，她終於能夠安安穩穩地躺在這張她已經睡了三年多的床鋪上，安安穩穩地閉上眼睛，進入夢鄉了……
　　——
　　成為鵜鶘城的市長？
　　原本，愛麗兒以為這僅僅只是自家公會成員們在閑聊時候的壹種話題表達而已。
　　對於這種話題愛麗兒壹向沒有什麽反對意見，反正就是彼此之間互相口嗨嘛，聊聊天，排泄壹下心中的情緒，交流壹下公會成員彼此之間的感情。這未嘗不是壹件好事。
　　所以，她是真的以為這僅僅只是壹次閑聊，只要睡壹晚那麽大家就會忘記，之後該幹嘛幹嘛。
　　但事實證明，對於這壹點，她卻是想多了……
　　壹大清早，愛麗兒睡了個飽覺。
　　整個神清氣爽的感覺真的是太棒了！這種能夠舒舒服服休息，然後再精力充沛的感覺實在是壹種難能可貴的經歷。
　　可是，當這位會長整理好自己的妝容，綁好自己的頭發盤在腦袋上走下樓梯，舒舒服服地在休息區坐下然後準備享受壹頓輕松的早餐的時候……
　　啪嗒。
　　那只小白貓，現在卻是突然間跳到了她的桌子上，坐好，尾巴也是盤到了自己的身前。
　　“怎麽了？”
　　愛麗兒給自己倒了壹杯水，喝了壹口。同時向著廚房的方向張望了壹眼，心中懷著些許的期待。
　　“那個聖騎士壹早就出去了。”
　　娜帕也知道愛麗兒的想法，幹脆說道——
　　“她說她被任命為鵜鶘城的法官之壹，所以需要去仔細研讀壹下昨天妳們剛剛編撰好的法律條款，就帶著那厚厚的壹本法律跑出去找花妖精協商去了。”
　　愛麗兒撇撇嘴，有些高興。她起身走向廚房，從裏面舀出壹碗壹早酥塔就準備好的粥和面包，回到自己的座位，笑著說道：“她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呀～～～嘻嘻，我真的有些期待當她的丈夫蘇醒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妻子不僅已經成為了壹名強大的聖騎士，甚至還成為了我們城的三名法官之壹的時候，究竟會是壹種怎樣的表情。”
　　對於愛麗兒的贊美，娜帕低下頭瞥了壹眼這個女孩擺在面前的粥晚。在她即將拿起勺子的時候，很幹脆地舉起爪子，擋住了她的碗。
　　見此，愛麗兒的眉頭卻是略微皺了壹下，放下湯勺。
　　“雖然我們的聖騎士很努力，壹大早就要準備早飯，然後還要出去研習法律。但是，她卻忘了最應該做的壹件事情。”
　　娜帕的胡子現在都有些吹起來了，那雙漂亮的寶藍色眼睛裏面更是攜帶著些許的不滿——
　　“她把最不應該忘記的事情忘記了。她沒有給我準備早餐。如果這樣的情況還要繼續進行下去的話，我可能會動用我的力量讓她當不成這個法官。”
　　這只貓撒嬌的模樣，還真是有些別扭，又有些可愛啊。
　　當然，其中還是夾雜著壹點點的討厭罷了。
　　沒辦法，愛麗兒只能再去廚房拿出牛奶和這只小白貓的碗，在它面前恭恭敬敬地倒上。這下，這只貓才把它的肉墊從愛麗兒的粥上挪開，低下頭，帶著壹種高雅的姿態，伸出舌頭舔著其中的牛奶。
　　愛麗兒則是呼出壹口氣，又好氣又好笑，坐下來繼續喝粥。
　　吃了兩口之後，這只貓再次擡起頭，十分突然地說道：“早上妳的成員們準備出門的時候我聽說了，等會兒圓奶酪那家夥要來吧？”
　　愛麗兒點點頭，說道：“是啊～～～還是昨天晚上的會議。沒想到昨天的會議持續的時間太長了，沒有能夠開完，今天要繼續。不過，就是壹些細枝末節的問題罷了，不重要。”
　　娜帕低下頭再次舔了兩口牛奶，壹邊舔壹邊說道：“是有關攤位費的事情吧？妳打算怎麽做？圓奶酪提出的價格如果合適的話，妳要幫血族付錢嗎？”
　　愛麗兒歪著腦袋想了想，同時咬了壹口面包，皺著眉頭說道：“這個嘛……如果錢不算多的話，我付了也就付了吧。但是關鍵是這個頭不能開……不能什麽事情都要我來承擔對不對？現在人魚之歌已經負擔起了血族，花妖精和人類之間的溝通橋梁，三方之間有任何的問題都要來找我來解決，我還要負責協調他們的關系和經濟利益。這下倒好，他們賺錢，最後卻把成本攤在我的身上，這個頭壹旦開了以後再有些什麽事情豈不是麻煩大了？”
　　這只貓再次舔了幾口牛奶，突然擡起頭，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說道：“我們的那些成員都希望妳來當鵜鶘城的市長。妳覺得這個提議怎麽樣？”
　　這下，愛麗兒倒是真的楞住了。她咬著面包，甚至都沒有第壹時間咬下壹口來。
　　當她看著這只貓的眼睛，確認這只貓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之後，這才連忙把嘴裏的面包取出來，帶著些許緊張地說道：“妳連這種事情都知道了？那些混蛋們究竟都說了些什麽啊？”
　　娜帕對於面前的這碗牛奶最多只是要壹個態度問題，所以現在也不喝了。它坐穩身子，緩緩說道：“起司值完夜班回來後，和早上準備出門去鍛煉的忌廉、布萊德聊了壹會兒。之後酥塔在做早飯的時候也和可可說了壹些昨天的事情。基本上我都聽得差不多了。”
　　愛麗兒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嗯……他們把這件事情當真了？”
　　娜帕的耳朵略微壹晃：“看妳的表情，妳好像不是很樂意？”
　　愛麗兒：“怎麽，妳覺得這對我來說很好嗎？”
　　這只貓伸出爪子，輕輕推開了面前的碗，緩緩說道：“在這壹點上我倒是和我們的公會成員站在壹起。”
　　“圓奶酪這個人，自從妳來鵜鶘鎮的第壹天我就認識他了。不，應該說，我和妳認識他的時間壹樣長。”
　　“這個人類的確是壹個好鎮長，他雖然有些市儈的地方，在壹些小節的地方做的並不怎麽樣。但是從根本上來說，他也算是為了鵜鶘鎮很努力地在完成自己鎮長的工作，很多時候都在努力用自己的方法去擺平。”
　　“可是現在，不用說妳或是我們的公會成員了，就連我這麽壹個魔獸都覺得，那家夥的極限可能已經到了。最近他來拜訪人魚之歌的次數越來越多，很多和鵜鶘城有關的決策他也已經完全不敢做出來，壹定要跑到妳這邊，得到妳的確認才敢直接下判斷。”
　　“要我來說，這個人只能當壹個小小的鎮長。現在鵜鶘城的市長的這個位置，已經不是他能夠擔當的了。而妳，愛麗兒·加西亞。”
　　娜帕稍稍停頓了壹下，似乎是為了能夠更好地讓面前這個人類少女擺正自己的位置，看著它的眼睛——
　　“我們都知道，現在的鵜鶘城之所以能夠擁有現在這樣快速發展的地位，毫無疑問都是由於妳的功勞。是因為妳的決策，妳的領導，妳的許許多多異想天開的想法得到了實踐之後，才達成了鵜鶘城現在的繁榮。”
　　“整個鵜鶘城內，我們人魚之歌直接雇傭的工人就已經超過了壹百人，這壹百名工人連帶他們的家屬，站在人魚之歌這邊的人可能已經多達四五百人了。而現在整個鵜鶘城的人口，昨天我們現在的市長應該說過，也不過才兩千人不到。在這當中甚至還不包括那些血族以及和我們深度交流的花妖精。”
　　“換言之，不用說什麽誰對誰錯，天生站在我們這邊的人類就已經占據了整個鵜鶘城的四分之壹。更何況現在整個鵜鶘城中最賺錢的行當紡織業，就是來自於我們人魚之歌。”
　　“如果妳想要奪取這個鵜鶘城市長的位置的話，相信妳只要開口說壹聲，整個鵜鶘城中表示贊同以及默認的將會是絕大多數。在這種情況下，我實在是不覺得妳還有必要繼續維持這個小小的公會會長的頭銜不放的理由。甚至於，妳完全可以既是人魚之歌的會長，又是鵜鶘城的市長啊。”
　　對於娜帕的喋喋不休，愛麗兒只是默默地看著，等待著。
　　她看著這只貓那張寫滿了期待的臉龐，閉著嘴，嘴角只是露出壹抹淡淡的微笑。
　　等到這只小白貓終於說完了之後，愛麗兒這才緩緩地呼出壹口氣，咬了壹口面包，喝了壹口粥，笑著說道：“這是我們那些成員們對妳說的嗎？”
　　娜帕搖了搖頭，這只能夠變成巨大獅子魔獸的小白貓，現在卻是顯得十分的乖巧：“以我對於妳們人類的理解，這種想法應該不用別人來教導。而且，妳們人類本身就應該是壹種對權力有著絕對欲望的生物。別對我說妳已經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了？”
　　對此，愛麗兒卻是有些忍不住，噗嗤笑了壹聲出來。
　　看著這只小白貓臉上那種猶猶豫豫的奇怪表情，她突然間覺得自己剛才的那種緊張情緒有些多余，心情隨即再次好了起來。
　　只是，看到她這樣壹幅輕描淡寫的笑容模樣，娜帕卻是顯得有些猶豫不決了：“怎麽？難道妳……真的那麽偉大？如果妳真的那麽偉大的話，那麽大地之母——”
　　“我說了，別再叫我當那種可能會生什麽奇怪東西的存在了！”
　　愛麗兒讓自己的臉扳起來，盡量顯得嚴肅壹點。不過，對於這只小白貓，她也實在是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表情僵持太久。伴隨著她的壹聲輕笑，她只能再次喝壹口粥，擺擺手。
　　“好了好了，不和妳鬧著玩了。娜帕，其實妳說的沒錯，我們人類的確對於權力有著天生的欲望。我又不是什麽超人類，我甚至比所有的普通人更加普通，怎麽可能對於權力沒有欲望呢？”
　　這下子，娜帕卻是顯得更加不解了：“那麽，妳的意思是……？”
　　愛麗兒笑瞇瞇地抓著手中的面包，輕輕撕下壹小塊丟進嘴裏，笑著說道：“我的意思是，在這個世界上，想要掌握權力，其實並不壹定非要從明面上掌握所謂的權力吧。”
　　壹邊撕，壹邊吃。這位會長就在窗外那逐漸升起的七月朝陽之下，緩緩地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成為市長，成為壹個表面上擁有掌管壹個城市的權力的最終拍板人，這似乎聽起來很不錯，對吧？但是我親愛的娜帕呀，妳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真的成為名義上的市長的話，那麽接下來會帶來什麽？”
　　娜帕的腦袋略微歪了壹下，顯得有些不可理解。
　　愛麗兒則是笑著說道：“接下來，我需要迎接的並不是什麽權力的擴大，實力的擴增，整個人魚之歌壹口氣變成整個邊際省內最大的公會。而是會迎來壹大堆更加現實的問題。那就是經濟。”
　　稍稍停頓壹下之後，愛麗兒想了想，繼續說道——
　　“我如果成為了市長，那就意味著我就要真正成為那個味鵜鶘城負責的人。到那個時候，我就不能單純只考慮人魚之歌了，我還要考慮整個鵜鶘城內所有人的就業，生活，經濟，安保方面的各種各樣的問題。”
　　“舉個例子吧，在這之前，鵜鶘城內的安保問題是我們人魚之歌在負責。在我成為市長之前，人魚之歌是抱著為整個城市做貢獻的姿態在做。因為相比之下幾乎等同於免費的安保對於人魚之歌來說並不是義務，哪怕我明天就撤了安保措施，或是要求從明天開始要求鵜鶘城為我們人魚之歌提供的安保支付高額的費用，那都屬於正常情況，沒有人可以因此而說些什麽。”
　　“但是相反，如果我成為了市長，那麽維持鵜鶘城的安全保障就從過去的‘慈善之舉’變成了壹種‘義務’。在這方面，我如果做的夠好，那麽這是我這個市長應該做的。可壹旦出了什麽岔子，那麽這裏面就是我這個市長的責任，是我沒有盡到保護市民的責任問題。”
　　壹邊說，愛麗兒壹邊笑，聳了聳肩，繼續說道——
　　“同樣的，還有經濟問題。在我僅僅只是人魚之歌的會長的時候，我可以想盡辦法讓人魚之歌從整個鵜鶘城內賺錢。比如說我昨天簽訂的契約，利用花妖精和血族的交易來為我們人魚之歌輸血，我完全可以只考慮我們人魚之歌的利益。甚至於，我完全可以只考慮我的利益。”
　　“但是如果我成為了市長，那麽我的任何決策如果不能以鵜鶘城的市民為首，那麽我輕輕松松就會變成這些市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