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見到大家都已經投箸停食，沒有努力壹把再往嘴裏添兩口的意思，張勁幹脆也就不打算在這包廂中繼續磨蹭了，大手壹揮後痛快的說：
　　“行了，既然大家已經吃飽了。那咱們就下桌走人，出發買裝備去！”
　　見大家紛紛點頭贊同，張勁就直接按響了呼叫服務的鈴鐺。
　　在張勁通過話筒講明自己要買單走人後，又過了壹會兒，包廂門終於被敲響。
　　然而，走進來的人，卻讓房中除了張勁之外的其他人有些怔楞。因為，進來的既不是漂亮之前風姿晃眼的襦裙美女，也不是赳赳剛拔的漢服帥哥，竟然是壹個身穿團福圖案的綢緞唐裝，胖的跟彌勒佛似的白發老頭子。
　　看這打扮、看這年歲、看這架勢，怎麽也不像是負責上門結賬的人啊！
　　這個推門而入的老頭兒，四個小丫頭都不認識，但是葉紅認識，正是禦膳房的創始人，掌控著整個‘禦膳房’飲食帝國的獨裁者，宮廷菜系的大扛把子——陶老爺子！
　　如果說吃飯的時候，陶老爺子因為和張勁的交情，來包廂裏坐壹坐、聊壹聊、喝杯酒的話，還算是合乎情理。
　　但是，買單結賬，居然讓這位店裏最大的領導親自前來，這顯然不太對勁！所以也就難怪連認識陶老爺子的葉紅，也會因此疑惑了！
　　唯獨張勁看到推門而入的陶老爺子並沒有感到意外，反而笑的很有些意味深長，嘴裏更是帶著些調侃的語氣，不陰不陽的說：
　　“我說陶老爺子，妳的那些手下也太不像話了，怎麽能讓您這個老胳膊老腿兒的大老板跑來跑去的，親自來給咱結賬買單啊？這麽隆重咱可擔待不起，照我說，只要您老不下狠刀子宰我，不可勁兒的吸我的血，我就已經受寵若驚了！”
　　雖然嘴裏說得冠冕堂皇，說的自己好像多麽誠惶誠恐似的，但是張勁卻並沒有起身，依然那麽老神在在，吊兒郎當的坐在那裏，用別有意味的眼神兒笑對陶老爺子。
　　張勁的調侃讓陶老爺子表情壹滯，但是壹瞬間就重新變得如沐春風，對張勁毫不禮貌的舉動也不介意，笑呵呵的說：
　　“小勁，妳這就說的不對了！咱們倆雖然歲數差的有點多，但是交情可是不淺，跟我這麽見外幹嘛？
　　再說了，妳小勁到我老陶的地盤吃飯，還要結賬付錢？妳這不是打我老陶的臉麽？
　　沒說的這頓我請了！”
　　“喲，妳老真大氣，這麽貴的壹桌子菜，再加上這包廂費，還有妳這裏貴死人的服務費，居然說白請就白請了。妳就不怕我吃白食吃順了，天天來吃？”
　　“天天來吃？妳這個大貴客要是天天來吃，我還求之不得呢？就怕是，以小勁妳的手藝，吃我老陶做的飯才，覺著難以下咽！不屑壹顧啊！”
　　陶老爺子說話仍然無比熱情，似乎真的恨不得張勁常駐禦膳房，讓他能夠將張勁供起來似的。而且口氣、表情，似乎都很真誠，竟然看不出絲毫虛偽的成分。
　　陶老爺子越來越露骨的熱情，讓張勁笑容中莫名的意味也越來越顯眼，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陶老爺子，不知道妳聽沒聽過壹句話，叫做‘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以妳陶老爺子壹手發展期偌大‘禦膳房’飲食集團的精明，肯定更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今天，已經好多年不輕易為客人下廚掌勺的您老，親自下廚弄了這麽壹桌子菜。而且我更能吃出來，這壹桌子菜，妳老爺子肯定不是隨便糊弄，絕對用心。
　　所以，我吃的時候就察覺到您老今天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尋常。
　　就算是因為咱倆的交情，讓妳為了招待好我這個朋友，放下身架親自下廚。但是，現在妳這個當老板的還要給我免單，就讓這事兒更加蹊蹺了。
　　就我所知，妳老陶的朋友遍天下，如果真的是每個朋友來妳都這麽折騰，妳多大的產業也折騰不起。再說，這也不是壹個成功商人該幹的事兒啊？
　　所以，妳幹脆也別跟我繞彎子了，現在我老勁壹百多斤擺在這兒了，妳老人家有啥話就直說，我考慮壹下，能答應就答應，答應不了就是答應不了。妳就算請我吃十頓百頓也不行！”
　　張勁壹番頭頭是道的分析，徹底戳破了陶老爺子‘套近乎’的小心思。
　　見到意圖被識破，陶老爺子壹時難免有些訕訕，但是很快就再次堆起笑臉。就近拉了張椅子坐下後，陶老爺子繼續道：
　　“小勁就是精明，眼睛雞賊雞賊的！老陶我當了幾十年的實在人，怎麽裝也裝不像，還是讓妳壹眼就識破了。
　　既然妳說到這兒，我也就不繞彎子直說了，我老陶還真想求妳壹件事兒。妳放心，只要妳不是太小家子氣的話，這事兒絕對不算為難！”
　　“切，妳實在？妳倒是真好意思自吹自擂啊？臉紅不臉紅，臊不臊得慌？
　　無商不奸，無官不貪，妳丫就是個黑心商人，地道的奸商！
　　行了，別廢話，說說看吧，妳到底想幹嘛！等我聽妳說完，我再考慮壹下，要不要小家子氣！”
　　張勁懶洋洋的挑了挑眉梢，示意陶老爺子繼續。
　　對於張勁對自己人格的指摘，陶老爺子如耳側過風，聽而不聞。反而厚起臉皮繼續對其笑容，有些諂媚的說：
　　“也不是啥大事兒，就是想問問，妳家的東西能不能賣我點兒！”
　　“妳看上我家啥東西了？我可事先聲明，咱不幹販賣人口的勾當！”
　　張勁玩笑似的話，並沒有得到陶老爺子以笑話呼應，而是很鄭重的用帶著懇求的口氣說：
　　“妳園子裏的青菜，山上的雞鴨鵝，魚塘的魚，有多少我要多少！價錢隨妳提！”
　　……
　　陶老爺子可是在竈臺邊轉了幾十年的老廚師了，而且更是頂尖名廚中的頂尖高手。
　　別人到張勁家只會覺著他種在園子裏的那幾畝青菜鮮亮的可愛，綠的純粹，吃起來似乎更不錯；
　　只會看到，張勁山上放養的雞鴨鵝羊，野性的厲害，大公雞能飛上六七米高的樹杈子，鴨子鵝在山上的水塘裏兩三只壹起，就能合力擡上來幾斤重的大魚，那兩只羊更不是壹般貨色，不但喜歡吃草，而且還吃蛇，邪乎的厲害；
　　張勁養在園子魚塘裏的魚，更是跟成了精似的，經常壹躍兩尺多高，把水面上空抓蟲子的蜻蜓之類的飛蟲吞下肚子。
　　常人能夠看到的，也僅此而已，不過就是比尋常的多些生機罷了！
　　但是陶老爺子身為頂級大廚，憑著幾十年才培養出來的辨識食材的能力，卻知道，張勁出品必屬精品。
　　如今市面上賣的什麽有機蔬菜、走地雞、野魚與之相比，簡直都上不得臺面，似該扔的貨色。就算是京都皇宮南池子特供的那些成本高昂的雞鴨魚肉、青青菜菜，都遠遠無法與張勁小院中出品的相媲美！
　　作為壹輩子圍著竈臺轉的老廚師；作為心中仍然有著小小野望，希望自己的廚道能夠百尺竿頭更進壹步的廚藝追求者；作為壹個將自己每壹道菜都當做藝術，且每件藝術品都追求至臻完美的廚藝大家；見到這些堪稱夢幻的食材，怎麽可能不心動、手癢、技癢？
　　其實，當初陶老爺子因為劉老爺子的喬遷之喜，第壹次去到張勁小樓的時候，就已經對這些‘寶貝’眼紅了，甚至都差點有了打劫的沖動。
　　但是，就當陶老爺子還在肚子裏打著腹稿，琢磨著該怎麽跟張勁商量的時候，張勁卻正好接到了柳老爺子的邀請，去了斯德哥爾摩同壹幫老貴族們玩高雅、淘寶去了。
　　當得知張勁回來，已經離開海窩子村返回市裏的陶老爺子，想要再次前去與張勁洽商買賣事宜的時候，卻又聽說壹個和張勁糾纏頗深，名叫做何清淺的小姑娘正在張勁家裏，接受張勁的治療，而且這個病人的病情極重，危在旦夕。
　　深懂得人情世故的陶老爺子，在那種情況下自然不好意思上門打擾。所以，雖然心裏對那些寶貝食材渴望的沒抓沒撓的，卻也只能繼續憋著。
　　這壹憋就是兩個來月，壹直到今天。
　　今天，張勁主動送上門來，而且前呼後擁的帶著壹堆小姑娘有說有笑的大吃大喝，陶老爺子自然知道了，那個叫何清淺的女孩兒應該沒事兒了，自己商談買賣事宜的機會到了。
　　所以才有了之前的這壹幕！
　　……
　　看著陶老爺子壹臉亟待的摸樣，眼巴巴的瞅著自己。張勁笑了，就當陶老爺子以為事情有望的時候，張勁卻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
　　“不賣！”
　　壹時間，巨大的心理落差讓陶老爺子急了，屁股稍稍擡起，身子努力前探的幾乎趴在桌子上，嘴裏更是急吼吼的低聲咆哮：
　　“為啥？我都說了，價錢隨妳提！就算妳說幾百壹斤、幾千壹斤，我也不跟妳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