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

月關

歷史軍事

大雍承天地之運,亡前朝暴政,有萬民景從,遂承天祚,稱帝立國,都曰中京,封建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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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0章 問君能有幾多愁

青萍 by 月關

2022-4-15 21:51

  “小師弟,我給妳介紹壹下。她是……”
  “小師兄,她……她……她對不起妳!”
  陳玄丘壹楞,南子壹驚。
  南子剛剛發現陳玄丘腰帶上系著壹只小葫蘆,像壹只小巧的飾物。與當初姜道人隨身攜帶的那只大葫蘆相差太大。
  可它也是紫皮兒的,再想到姜道人那只葫蘆能變成烏蓬船兒大小,乘之飛翔,不由心中壹動:“難道這就是姜道人讓我見機幫他取回的那只葫蘆?”
  此時無名話壹出口,陳玄丘不明就裏,難免發楞。而南子卻是有些心虛了,這個小道人……難道發現了什麽?
  就見小無名臉蛋兒通紅,氣得嘴唇哆嗦,眼淚汪汪,就像自己親哥被人欺騙了壹樣,無比的羞辱、憤怒和委屈。
  無名向陳玄丘告狀道:“小師兄,師嫂……不!這個女人,瞞著妳偷男人!她還跟另壹個女子為了別的男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小無名痛心疾首地道:“小師兄,妳不知人間險惡,被這女人給騙了啊!這樣傷風敗德的女子,妳可不能要啊。”
  南子松了壹口氣,旋即有些啼笑皆非。
  她的壹雙明眸有趣地看看小無名,又看向陳玄丘。
  陳玄丘哭笑不得,咳嗽壹聲道:“師弟,妳誤會了。這位嘉魚姑娘,乃是我的恩人。我在姬國時曾受了重傷,幸蒙嘉魚姑娘搭救,嘉魚姑娘為仇家追殺,逃至此處,所以,師兄就讓她暫住於此養傷了。”
  無名壹聽,“啊”了壹聲,有些羞窘。
  陳玄丘向南子笑道:“我這小師弟,也是從小在山上修行的,不通世故,有些天真之語,嘉魚姑娘莫要怪罪。”
  南子嫣然壹笑,道:“無妨,這小家夥挺招人喜歡的。”
  無名悄悄撇了撇嘴,心想:“無妨?她也配給我亂取名字。”
  ……
  陳玄丘原本還想與無名抵足而眠,聊壹聊離開青萍山後的事情。
  此時才想起臥室裏還有南姑娘這位不速之客。
  雖然他的住處不小,可臥榻就那麽壹張,三個人擠在壹起……
  不是,縱然打兩張地鋪,未免也有諸多不便,於是他還是找到了太子府的寺人管事,向他提出再安排兩幢房間的要求。
  殷受做了大王,那管事馬上就要雞犬升天了,開心的不得了,壹聽這小小要求,自然沒口子地答應。
  就沖大王對這位陳公子的態度,這位陳公子將來不是首相也是太師,不提前巴結著,難道還等以後麽?
  於是,毗鄰著陳玄丘的小院兒,又有壹幢客舍給他拾掇了出來。
  待南子姑娘入住了,那管事看到晃到他面前,背著壹口及地的大劍,壹臉委屈的無名,這才想起還有壹個人要安排。
  管事忙又給他安排壹間,回去後就開始憂心忡忡起來:壞了!陳公子明明說過要我安排兩幢院落,我怎麽忙著忙著就忘了呢?
  最後,他得出壹個結論:忘性大,說明他年紀大了。
  太子登基了,他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可他居然老了……
  年僅三十八歲的管事老爺黯然神傷。
  無名以前住山上,後來住天上,這還是頭壹回睡這凡間寢室。
  這可是王太子府,寢具用具自然不俗,說到享受,真比他在天上時還強幾分,小孩子心性,頓時歡喜不禁。
  他裏裏外外看了幾圈兒,越看越滿意。
  回到臥室爬上榻去,推開窗兒壹看,就見壹片湖水,湖上壹座曲橋,橋上壹條大漢,正在吃著糕點。
  “嗨!不惑兄,妳還吃吶!”無名開心地向魚不惑招招手。
  魚不惑掀起牌子來看了看,他那牌子兩尺見方,掛在胸前有些引人發噱。
  牌子上也沒什麽好記的事情,除了他的“飯碗”和與“飯碗”親近的幾人的關系圖,就只有他現在的住處:王太子宮。
  咳!他怕走丟了。
  魚不惑看看牌子,便也歡喜地打招呼:“無名,原來妳住這兒呀。”
  無名壹下子呆住了,壹雙眼睛瞪得溜圓,他死死地盯著魚不惑,半晌,才顫抖地揚聲問道:“妳……妳剛才叫我什麽?”
  魚不惑又看看牌牌,疑惑地道:“無名啊,難道不對?”
  無名的眼淚涮地壹下流下來了,自從師父給他起了名字,從小到大,這還是頭壹回有人叫對了他的名字啊。這天下間還有比魚不惑記性更好的人麽?
  無名立刻壹躍出窗,踏著湖水淩波而渡,上了曲橋。
  無名歡喜地道:“我也喜歡吃糕,我陪妳壹起吃呀。”
  魚不惑如遇知音:“好!這棗泥糕可甜了,妳嘗嘗!”
  於是,壹個常常被他人遺忘的人,壹個常常遺忘他人的人,站在曲橋上,雞同鴨講,卻聊得熱火朝天。
  ……
  “小姐,太師傳回消息,今夜留宿宮中,不回來了。”
  “哦,知道啦!”
  茗兒怏怏地回答壹聲,伏在桌前,壹臉無精打采的樣子。
  窗子開著,窗外壹樹石榴,壓彎了枝頭。
  桌上攤著她的手劄,陽光透過石榴樹,映得手劄上有斑斕的陰影。
  手劄上有日期,那日期停在數日之前,最後壹頁有字的地方是九天前,上邊是她的筆跡,塗塗抹抹的,最後只剩下了壹句話:“姐姐,是不是妳也喜歡他?”
  這是茗兒在筆記上,向自己身體裏的另壹個她問出的最後壹句話。
  另壹個茗兒,沒有回答。
  從此再無壹字,就像徹底消失了似的。
  沒有回答,就是回答。
  茗兒全明白了,其實在此之前,姐姐心態的變化,就已令她隱隱有所察覺。
  可她沒有想到,當她問出來後,會落得這樣壹個結果。
  從那天起,月茗再沒在手劄上留下壹個字,或許……她和自己壹樣,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局面吧。
  可對羲茗來說,這樣的狀況尤其難熬。
  她惶惑了。
  既便知道姐姐也喜歡玄丘哥哥,她也相信姐姐不會騙她,玄丘哥哥應該是真的說過只是拿她當小妹子。
  但她並未放棄,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覺得她年輕不懂事?她會成長的嘛。
  可現在中間多了壹個姐姐,她該怎麽辦呢?
  從小到大,這本手劄,補完了她缺失的人生,她和姐姐合在壹起,才是完整的,然而現在,她就像是跟姐姐失去了聯系,她很不適應這種感覺。
  這些日子,她沒有再去見陳玄丘,她相信姐姐也沒有去。
  在明白自己的心理,在想好如何面對彼此之前,她們兩個應該都會小心翼翼地蟄伏著,避免傷害彼此。
  羲茗從未如此刻壹般迫切地想要擁有壹個完整的自己,因為她和月茗彼此的聯系太過密切,密切到了普通的同胞姊妹都遠遠不及,所以她們面臨的問題才更加復雜。
  她想擁有壹具完全屬於自己的身體,不會在她沈睡的時候,由另壹具靈魂主導著,做著她全然不知的事,有著她完全不知道的喜怒悲歡。
  然而,似乎是壹出生,她就有著壹體雙魂的狀態,小時候她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她壹直以為,她生來就是這樣的,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可以。
  爹爹是知道她這狀況的,可是以爹爹那麽大的本事,也無計可施,她還能怎麽辦?
  她的身體都可以壹劍劈成兩半,可她的靈魂不能啊,誰有辦法幫她實現這個不可能的願望呢……
  茗兒想著,倍感失落,不禁幽幽壹嘆,黛眉籠起壹抹寒煙。
  “刷”地壹下,壹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到了院中。
  這人穿著壹襲緇衣,善目慈眉。
  只是形象慘了點兒,手柱壹根棗木杖,壹條腿有點瘸,虛點著地面。
  左手用布帶吊在胸前,小臂紮著校骨的木板。
  頭上用白布纏了好幾圈兒,最後在額前系出壹對羊犄角,向下耷拉著。
  他甫壹落地,就疑神疑鬼地左看右看,壹副隨時準備跑路的模樣。
  茗兒的眼睛唰地壹下亮了,歡喜地叫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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