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壹章 道士兇猛

　　當李楚的目光轉過來，水神感覺到壹股危險的氣息籠罩了自己。
　　神祇的直覺告訴她，留給她的發言機會不多了。
　　於是她迅速道：“我可以解釋。”
　　李楚輕輕頷首，給出壹個繼續的眼神。
　　請開始妳的表演。
　　就聽水神幽幽道：“其實我生前也是齊家村的人。”
　　“那時我有壹位丈夫，也算恩愛。家境雖然清貧，但絲毫不覺得苦。”
　　“可我夫君總覺得虧欠了我。”
　　“他小有壹些武道天賦，雖然不足以加入那些宗門，卻可以從軍。”
　　“當我看出他的心思後，也曾苦勸幾次，但他終究還是去了。”
　　“他說當兵的糧餉很高，天下又太平，他去熬上幾年，就可以改善家裏生活。”
　　“誰知他才從軍三個月，南疆就爆發了巫蠱之禍，三洲的軍隊全都去平亂了。”
　　巫蠱之禍……
　　是百年前發生在南疆諸蠻的壹場大亂，曾引發血流成河，拼了許多人命方才平息。
　　李楚看著水神，想起了羅氏女的傳說。
　　“我就在家中盼著他歸來，天天盼，夜夜盼，足足幾年。可最終，盼回來的卻是壹個壇子。”
　　“從此以後我就成了寡婦。”
　　“我本想好好活著，可那些村中的男人，開始露出了無恥的嘴臉。常有人借著關心的名義上門，想要對我行不軌之事，甚至還有我夫君的親族。”
　　“我自然抵死不從，可漸漸我發現，村中早有壹些關於我的流言興起。在他們口中，我居然早就是壹個不守婦道的女子了。甚至還有婦女當街辱罵，說我勾引她們丈夫。”
　　“直到有壹天，村長的兒子酒後想要對我用強，我拼死抵抗，逃出門去求救。”
　　“誰知事後他們竟顛倒黑白，汙我在村中行娼妓之事，與多人通奸有染。村長帶頭，決定將我沈澤而死。”
　　“偌大個村子，竟沒有壹人替我求情。”
　　“我就這樣被沈入秦澤之中，虧我壹靈不泯，成了湖中水鬼。我在此潛心修行百余年，未曾害過壹人，最終得到承認，成為了此間水神。”
　　“直到前些日子，那人前來采摘返仙草。我才得到機會，與其交易，條件就是他替我殺齊家村的人，我替他采返仙草。”
　　“我知他來路不正，采摘此草多半是要行傷天害理之事。但……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肯替我復仇。”
　　李楚聽她說罷，沈默了好壹會兒。
　　他說道：“可是百多年過去，現今的齊家村人，早已不是當年害妳那些了。因妳而死的，都是無辜的普通人。”
　　“我知道，但終歸是那些人的後代。”水神十分坦然：“我百年宿怨，心中難解。小道長妳神通廣大，縱使將我壹劍斬殺，我亦沒有怨言。”
　　李楚猶豫了下，緩緩搖頭：“我會將妳和齊家村的事情通報朝天闕，由律法來對妳進行審判。”
　　其實……
　　他大概猜得到朝天闕會如何處置水神，最大的可能還是滅殺。小部分可能會利用她的神力，行壹些普惠之事，贖其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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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小神醫正在熊王可憐巴巴的註視下，毫不留情地采摘著返仙草。
　　其實他采的量並不大，考慮到返仙草在煉丹中雖然重要，但所需劑量不大，貯存也困難，他也只打算采摘個十幾株了事。
　　只是先前水神也采了不少，導致那壹片草叢看起來已經有些空蕩。
　　熊王就難免有些心疼。
　　它癱坐在地，像是壹位未及中年的謝頂患者。而小神醫拔的不是草，就是它的頭發。
　　它的心裏壹邊滴血壹邊念叨著。
　　禿了，禿了。
　　停手吧……求求了。
　　李楚走過去，問道：“可以了嗎？”
　　小神醫道：“差不多了。”
　　他在壹個錦盒了分開鋪了差不多十幾株返仙草，裝得很滿。
　　那熊王這才松了口氣。
　　坐得也直了壹些。
　　就聽小神醫又說道：“不夠再來。”
　　熊王的眼珠子又瞪得極大：“還來？”
　　身子頓時垮了下去。
　　兩人自然沒有註意到它無聲的表演，小神醫道：“我還擔心，魔門的人過後還是會來這裏采藥，他們對返仙草的需求顯然極大。”
　　李楚道：“回頭叫朝天闕的人把這裏封鎖了就好。”
　　那熊王聽著他們的談論，只覺眼前壹黑。
　　朝天闕的名號它知道啊，他們壹來，這片藥草還不都得充公啊。
　　完了，全完了。
　　它不由得癱倒在地。
　　小神醫頷首道：“可以，而且我聽說朝天闕內有高人精通生化之術，說不定能提前幾百年，從這片返仙草中催生出返仙花、甚至是返仙果來。”
　　嗯？
　　熊王的大眼猛的壹亮，瞬間瞪得像銅鈴。
　　它從地上彈坐起來，返仙果？
　　妳們是在說返仙果？是我率領全族在這守了幾百年就為了拿到壹枚的返仙果？
　　人類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嘛。
　　若是能給我壹枚返仙果，這些返仙草任由妳們拔光也無所謂啊。
　　“返仙果？”李楚問了句。
　　“返仙草數百年開花，返仙花數百年結果，壹枚返仙果極為珍貴。”小神醫道，“能極大提高精怪的返祖幾率，朝天闕裏飼養的洪荒遺種不在少數，相信不會放過這個機緣。”
　　啊……
　　熊王再度垮倒……
　　終究是守候了壹場寂寞……
　　李楚看了看那邊的魔熊壹族，“那他們未免太可憐了，守了這麽久，最後守了個空。”
　　小神醫道：“朝天闕應該會給予壹部分補償吧，若是它肯加入朝天闕，給它壹枚應該也有可能。”
　　蛤？
　　熊王再次瞪大眼睛，猛地彈起，仿佛壹只在做仰臥起坐的大熊……
　　但是沒辦法。
　　熊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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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王府，後花園。
　　“火諸葛，主人有話交代給妳。”壹名黑袍人站在院中，冷冷說道。
　　“白石公前輩有何賜教？”道袍青年騰地站起來，露出壹副受寵若驚的神情。
　　黑袍人道：“第壹句是，左丹奴死了。”
　　“第二句是，道士兇猛。”
　　被稱作火諸葛的道袍青年眼珠轉了轉，消化了這兩句沒頭沒尾的話。
　　他問道：“那咱們的造化丹還能煉制多久？”
　　黑袍人道：“沒有返仙草，明日就要停爐了。”
　　火諸葛蹙眉搖頭：“遠遠不夠，距離小王爺的計劃，起碼還差壹半。”
　　黑袍人道：“我們恐怕得從別處獲取返仙草才行，左丹奴身上……可是有主人的分神符箓。他會被殺，說明在通明山谷遭遇的是極強大的敵人。”
　　“我知道了。”火諸葛掐了掐人中。
　　不用說他也知道，能擔得起白石公壹句“兇猛”的，哪裏會是壹般道士。
　　那可是五尊法王之壹，和自己奶奶壹個級別的天地大能！
　　黑袍人轉身離去。
　　他走之後，火諸葛才抱怨道：“道士，又是道士！”
　　“命犯七宗也是去道觀殺人，被道士殺了。現在左丹奴也被道士殺了，我帶出來這幾個人，這就死了壹半了！妳說我是不是跟道士犯沖啊？”
　　他這不是自言自語，在他的旁邊，站著沈默的巨人。
　　巨人認真想了想，說道：“誰讓妳也是道士，道經上不是說過……同行是冤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