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嚴陣

　　春秋時候，古風尚存，兩國交戰時便是壹國之君只要親上了戰場，也要披甲沖鋒，與敵肉搏的，壹國如此，壹家更是如此。任家無子，任家長女若惜，自幼便習練的壹身武藝，莫看嬌滴滴壹個女兒身，入則大家閨秀，出則不讓須眉，文武俱是壹流。
　　她壹桿長矛在手，幾個回合下來，便有五六名盜賊死在她的手中，做為主將，她身旁有兩名武藝最是出眾的家將護持，替她擋卻襲來的戟矛刀劍，任若惜如虎加翼，這壹個小三角陣殺入盜賊叢中，竟是所向披靡。
　　任大小姐身嬌肉貴，她親自殺入敵人本陣，極大地鼓舞了家將們的士氣。所有的家將隨著任若惜奮勇爭先，個個驍猛如虎。
　　古君海見任若惜出戰，料想宅門必然還要湧出不下兩百員家將護侍，他只盼宅中沖出的任府家將越多越好，那樣後宅壓力便可大大減輕，卻不想任若惜只領著四十多名家將沖擊他的本陣，後面大門轟地壹聲關上了，墻頭上的弓箭手也倏然不見了蹤影。
　　古君海正覺納罕不已，成府大門敞開，慶忌親率百五十名兵將沖出來，自他本陣側翼發動了攻擊，古君海大驚失色，這才知道任若惜所恃者不在院中，而在成府。看這情形，主上的計劃早在對方預料之中，今晚的大計怕是難成了。
　　可是此時明白已經太晚，古君海不知任家後宅戰事如何，只能盼著主上那邊仍能得手，是以硬著頭皮沖了上來，趁著慶忌那隊生力軍尚未絞殺過來，全力向僅有四十余人的任家陣營發動瘋狂攻擊。
　　古君海使壹柄闊劍，接連劈殺三名任府家將，沖到任若惜對面，大喝壹聲，雙手持劍當頭劈下。任若惜右手側便有壹個家將小陣，原可退讓閃避，但她殺得性起，又自恃武藝，陡見劍來，竟不閃避，急把手中長矛壹架，只聽“喀嚓”壹聲，那支長矛被壹劍斬斷，任若惜大驚，這才急急抽身後退，劍尖自對峙雙峰間壹劃而過，皮甲上劃出壹道裂痕。
　　古君海搶步上前，又是壹劍，任若惜左右兩位家將齊齊迎上，壹以長矛架開劍刃，又以短戟刺他腰肋，古君海“嘿”地壹聲，擰身倒退壹步，利劍收回，蕩開了那柄短戟。
　　任若惜險些命喪他手，不禁大怒，她壹手持斷成半截的青銅矛，壹手拔出腰間短劍，仗劍持矛，左右開弓，劍鋒甫從壹名趁機迎上來占便宜的盜賊頸間劃過，揚起壹天血珠，短矛便“噗”地壹聲貫入另壹名盜賊的小腹。
　　左邊家將替她格開壹件兵器，右邊家將卻被古君海迫退壹步，古君海厲喝壹聲，壹劍如電光霹靂，將他右臂連著手中兵刃齊肩削下，痛得那家將慘呼壹聲，踉蹌退下。
　　任若惜壹見目眥欲裂，壹個箭步向他撲來，兩劍相交，“鏗”地壹聲響，二人身形錯開，古君海退了壹步，身形站穩，揮劍架開了任若惜家將刺來的壹矛。任若惜力不及他，全力刺了這壹劍，腳步虛浮，落腳處又正在方才家將被斬處，腳下壹片濕滑的血跡，站立不住多退了兩步。旁邊壹看持劍架盾的盜賊見有機可趁，舉手壹劍劈開，斬處正是任若惜纖秀的頸項。
　　“大小姐小心！”遠近但凡看見這驚險壹劍的任府家將都驚恐大叫，可是他們欲待救援卻來不及了。就在這時只聽霹靂般壹聲大喝，烏沈沈壹道黑影橫空掠過，那盜賊眼見壹劍就要讓任大小姐身首異處，眼中都放出兇殘興奮的光來，忽地慘叫壹聲，整個身子都飛了起來，淩空倒躍，離地約有兩尺多高，摔出三米多遠，撞開了正纏鬥在壹起的兩個人，“砰”地壹聲仰摔於地。
　　這時才有人看清，他的身上貫著壹桿長矛，這壹矛的力道好大，將他壹百多斤的身子帶出去，牢牢地釘在了地上。就在他被長矛帶起的同時，古君海見機不可失，也是壹劍朝任若惜刺來。只聽不遠處又壹聲大喝，古君海眼角瞟見壹縷毫光，當下想都不想，本欲挫進的身子反向後仰，壹柄利劍貼著他的鼻子尖便飛了過去。
　　任若惜先被古君海驚出壹身冷汗，剛剛站穩了身子，那柄飛劍便到了，擦著她的肩頭飛過，把她系甲的彩帶削斷，半片胸甲都跌落下來，任若惜的小臉頓時嚇得全無顏色。
　　先擲壹矛又擲壹劍的慶忌大步奔來，壹見這情形自己也嚇了壹跳：“失誤！失誤！純屬失誤，本想解圍來著，哪知差點兒把這美人壹劍幹掉，看來這兵器還真是不要隨處亂丟的好。”
　　他大步搶過來，不好意思再向任大美人邀功，只壹擡腳，踢起地上壹桿長矛，淩空抓在手中，抖矛壹輪，“嗚”地壹聲破風怪響，掃清近前丈余方圓，大喝壹聲道：“慶忌在此，展跖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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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府以有備算無備，展跖這壹遭可謂是處處受挫。負責放火擾敵的莫風固然失敗，左右佯攻的劉煜也寸步難進，任家的墻又高又厚，墻內側有兵士掩蔽行走的道路，他們在墻上放箭、擲火流星，以長戟劈砍敢強行攻上墻頭的盜賊，劉煜人手太少，手中又缺少必要的攻堅工具，只能望墻生嘆，哪裏還攻得上去。
　　展跖引人繞到後墻處，這裏有壹條河流，側耳聽聽，墻上沒有動靜，展跖大喜，連忙讓人將備好的木排架在河上，來到任家後墻根下，使力士砸墻。
　　經過兩夜的暗中窺探，他已了解宅中的警衛布置，後園中防守最是嚴密，任家車輛雖在城中府內，每晚巡弋的家丁也是往來不絕，現在雖有前面強攻吸引了他們的註意力，又有喊殺聲遮掩，但只消砸上幾槌，墻內家將必然發覺，所以催促甚急。
　　那墻都是夯土壘就，“鏗鏗鏗”幾大槌下去，墻體受力，砸下幾方泥土，但整幢又高又厚的土墻卻依著矗立，墻內已傳出叱喝叫喊之聲，壹時鳴梆四起。耳得聽前宅殺聲慘裂，展跖發急，命力士輪番砸墻，竭盡所能，終於在夯土墻上掏出幾個洞來。
　　手下立即將準備好的工具傳到前邊，以粗麻繩絞緊的木杠被順進墻裏，豎起頂住泥墻，墻內守衛似乎沒料到他們不是翻墻而入，而是試圖拖倒整面高墻，墻洞中先伸出幾柄長矛搠了幾下，然後便有人高呼取劍戈來。
　　展跖更不怠慢，數百盜賊訓練有素，趁著這難得機會拖著繩索象拔河壹般喊著號子拖墻。如是者幾次，只見那墻搖晃了幾下，轟地壹聲被他們拖倒，泥土冒著煙塵砸進河裏，濺起壹片水花。展跖再不遲疑，立即身先士卒，冒著墻倒帶起的灰塵沖進院去，高聲喝道：“葉羽不得戀戰，速尋兵甲運走，其他人隨我……”
　　他說到這兒兩眼便是壹直，後院中槍戟林立，至少不下三百名任府家將肅然站在院中，排成十五個小方陣，都是劍盾手、長戟士、弓弩手這樣遠近兵種、長短兵器搭配的陣形，火把在夜空中燃燒，火光中的任府家將面對突然闖出的賊眾，神色肅然，壹動不動。
　　各方陣中央，是壹角高臺，臺上壹個四角小亭，亭檐翹翹如鉤，亭中站著八個虎士，人人按劍，手舉火把，中間兩個披甲執矛的小將，身材看來有些瘦削，年紀似乎也不大。
　　葉羽又驚又疑，湊到展跖面前道：“主上，古君海在前宅強攻，至少也該吸引了壹半的人去，任府壹共不過四百名家將，再分壹部分應付左右騷擾佯攻的人，哪還有這許多人候在這兒？而且看他們衣甲鮮明，神色從容，竟似早知我們要來似的，這……”
　　此時，高臺小亭上，任冰月壹手拄矛，壹手按劍，得意洋洋叫道：“呔，前方來的強盜，哪壹個是展跖，快快跪到本姑娘面前受死！”
　　眾盜嘩然大怒，展跖卻臉色鐵青，當機立斷地喝道：“機密已敗，事不偕矣，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