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激情過後，是長久的沈默。孟茹彎著身子窩在那兒，思想十分復雜，仿佛經受了煉獄般的洗禮。她不明白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她也不敢想 象這樣做究竟會為她帶來怎樣的後果。孟茹覺得自己的心情糟透了，壹種似空虛、似懺悔、似自責、似無助的感覺在心裏慢慢滋生漫延。孟茹 望了望在身邊躺著的高明，忍不住問道：“妳愛我麽？妳是真的愛我麽？”高明看了看她，認真地說：“我是真的愛妳，如果有半句假話不得 好死！”孟茹哭了，哭得是那樣傷心。當然，她不止是為高明的話而感動，更是為自己多年來沒有找到人間真愛而哭泣。那壹刻，孟茹的心中 只有壹個願望，趁早和郝軍離婚，她要和高明生活在壹起。

　　然而意外的是，趙波的出現打亂了壹切。那天孟茹在華泰大酒店的門外碰到趙波時，就有壹種不詳的預感。果不其然，後來這個無賴竟恬 不知恥地打她的主意，並以孟茹和趙波的關系相威脅，孟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那壹刻孟茹從趙波不懷好意的笑容中發現了壹絲不易覺察的險 惡。果然，沒過多久，曲秘書就策略地向孟茹打聽高明的情況，孟茹很警覺地問：“妳打聽他做什麽？”曲秘書當時邊開車邊說：“沒什麽， 丁副市長很欣賞他，想找個機會提拔提拔他。”不知為什麽，曲秘書特意把“提拔”兩個字說得很重。孟茹頃刻間就明白了，原來趙波這個混 蛋竟然將她和高明的事情泄露到了丁副市長那裏去。

　　孟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後果，她不能保證丁副市長會不會因此給高明小鞋穿，可惜高明還傻乎乎地以為天下太 平。孟茹主動找到了丁副市長，柔中帶剛地說道：“如果妳因為我和高科長走得很近，就借機報復他，那我肯定不會原諒妳，我們之間也會因 此壹刀兩斷！”丁副市長依舊壹副深沈的樣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只是覺得市委的小高素質高、能力強，和妳關系又不錯，想為他找個 更好的發展機會而已。”孟茹說：“我不管，反正妳要是提拔他可以，要是坑害了他，我絕對不會原諒妳！”說完之後，孟茹摔上門走了。

　　當孟茹聽說高明將被調往市委辦公室綜合科的時候，她傻了，她知道所有的壹切都是丁副市長搞的鬼，她壹邊慨嘆丁副市長陰險狡詐、無 所不能的同時，也壹邊暗自為高明的前途命運捏了壹把汗。老實說，高明的這次職位調整讓孟茹無話可說，因為市委辦綜合科長的職位要比宣 傳部的科長強許多，也有很多發展的機會。只是，那也是壹個比較苦的差事，不消說每天要寫沒完沒了的材料，而且如果幹不好，說不定會在 這個位置上耗多少年。孟茹很明白丁副市長的用意，表面看來他是將高明提拔了，堵住了自己的嘴，實質上是硬生生地將她和高明分開了，讓 兩個人少了很多接觸的機會。

　　當然，這所有的壹切高明都不知道，他只是在無意間得知了孟茹和丁副市長的事情後，就迫不及待地來找孟茹興師問罪，他根本不會想到 其實自己已經被卷入了壹場政治漩渦中，等待他的將是壹條充滿坎坷與曲折的政治旅途。世間的事情就是如此，冥冥之中蘊藏著許多玄機，我 們普通人身處在其中，往往連十分之壹都破解不了。古往今來，有很多人死到臨頭了卻不知自己的腦袋是怎麽掉的，也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壹 夜之間就突然飛黃騰達、時來運轉，這也是人生的魅力所在，充滿了變化與離奇。

　　當孟茹終於把自己的所有故事講完，擡起頭來的時候，她發現高明已經呆傻了，壹個人杵在那裏，靜靜地吸著煙，壹言不發。孟茹說：“ 我該走了，對妳說這些並不是為了求得妳的原諒，只是想讓妳明白，這個世界有些事情並不是像妳想象的那樣簡單，當然，也沒有妳想象中的 那樣醜惡。而且，請妳相信，由始至終我對妳是真誠的，這壹點我自認為對得起我的良心”說完，孟茹果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頭也不回地 轉身離去。高明沒有攔她，因為他還沒有從這種打擊中完全醒過神來。

　　是的，高明沒有想到自己會和這麽復雜的壹個女人糾纏在壹起，更沒有想到原來孟茹會對自己有著這麽叵測的用心，更沒有想到自己差點 就成為了政治打擊的對象……那汗水順著高明的額頭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高明知道，事情發展到現在，他需要重新審視和孟茹的這段婚外戀 情，因為壹不小心，不僅會影響到他的家庭穩定，恐怕還會給他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天河市委辦公室綜合科的主要工作職責就是負責各種文字材料的綜合，簡單說來，小到各項工作的匯報總結，大到市委書記的講話報告， 幾乎都由這壹個科室來負責。綜合科算高明在內，總計三個人，其中小曹剛參加工作，年紀輕，經驗不足，拿材料還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倒是 王寶臣寫得壹手好材料，但由於多年未見提拔，老王的積極性已經明顯減退了。照理，這個綜合科科長的職位應該由老王擔任才對，但就因為 他不是公務員，所以這科長的頭銜才落到了高明的身上。

　　高明在正式報到之前，市委辦公室主任薛陽同誌找他作了壹次傾心長談，意思是市裏領導非常欣賞他的能力水平，所以特意將他調到更能 發揮其才幹的職位上，希望他好好幹，將會前途無量。高明默默地聽著，嘴裏什麽話都沒有說，心裏卻不止壹次地問候了某個領導的母親。

　　正式上班的第壹天，高明就明顯覺出了王寶臣的不友好，這也難怪，無論換做誰都不願意被比自己年輕好幾歲的人領導。老王今年41歲， 而高明才35歲，中國人就是這樣，論資排輩慣了，壹旦沒有按常理行事，就難免心裏不舒坦。王寶臣原來的單位是城管大隊，據說來市委辦之 前還是壹個管事的小頭頭，那時的王寶臣煞是威風，指揮著手下的壹班人開著城管大隊的專用車輛四處巡邏，見著隨便擺攤設點的二話不說， 壹頓打砸踹，那些小商小販見著他就如同是老鼠見了貓壹樣，四處逃竄。逢年過節，請客送禮的也是絡繹不絕，就連親戚朋友們都會對他高看 壹眼。自從借調到市委辦公室以後，老王滿以為在這裏鍍鍍金，就會得到提拔重用，可5年過去了，就是不見提拔的跡象。老王急了，後來找到 了主管領導談，領導的話讓他心涼了半截：“現在的領導職數少，妳又是事業單位出來的，我們只能給妳兩種選擇，壹是回原單位去，給妳安 排個科長的職位；二是繼續在市委工作，人事關系我們給妳調過來，選擇哪種我們尊重妳的意見。”老王聽了之後，氣得差點吐血，但是沒有 辦法，誰讓他壹直性子耿直、脾氣火爆，不懂得溜須拍馬之道呢！當時老王二話沒說，站起身來轉身離去，臨走之前將那位領導的門摔得咣當 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