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那段苦難的日子，帶給孟茹心靈上的震撼是巨大的。她打小就知道了錢和權力的重要性，而且，她也親眼目睹了壹個家庭從殷實走向窮困 的整個過程。在這個過程裏，她真實地感受到了父母感情上經歷的巨大變化，那時父母長年累月不在壹起同房，他們甚至都很少有語言上的交 流，每天天不亮就各自出去幹活了，孟茹知道這是被生活所迫才導致成這樣。也是從那時起，孟茹就深刻明白了，原來小說中所描述的那種為 了愛在壹起吃鹹菜窩頭也會香甜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任何壹種幸福都要建立在衣食無憂的基礎之上，只有保證了生存權，才有可能獲 得愛的權利。正因為懂得了這些，孟茹在高中的時候才沒有談戀愛，盡管追求她的男生至少有壹沓。孟茹明白，如果她再重復初中時候的錯誤 ，那麽她真的有可能會將自己的壹生毀掉了。

　　當高考終於在無數次的期盼中到來時，在填報誌願的時候孟茹犯難了。因為孟茹的母親非得讓她報考師範類的學校，而孟茹自己卻要報考 壹門藝術類的學校。母親的道理很簡單，從事藝術沒有出路，她本人就是唱評劇出身，到最終還不是落得個每天給人刷塗料的下場，而報考師 範類的學校，當個老師，不但學校費用低，而且畢業工作有保障，不會輕易下崗。孟茹堅持自己的觀點也有她的理由，她從小就酷愛藝術，喜 歡唱歌跳舞，她期盼著有壹天能夠登上夢想的舞臺，她覺得作為壹個美麗的女孩子，這才是實現人生價值的最好方式。當然，孟茹也清楚地知 道，藝術道路好比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好多女孩子都在這條道路上夭折了，不但葬送了大好的青春，而且毀掉了原本不錯的人生前程。尤其 看到昔日漂亮萬分的母親，如今已變成了壹個滿臉斑紋、日漸蒼老的老女人，孟茹的心裏就針紮壹般難受。

　　後來，在經歷了無數次的思想鬥爭之後，孟茹終於在自己的第壹誌願上填報了北京市著名的壹所師範類大學，在第二誌願則填報了龍江市 的壹所藝術學院。孟茹這麽做，在壹定程度上為自己換來了壹絲心理上的平衡，她想，無論自己最終走哪條路都是命運的安排了，對此她決不 後悔！

　　宿命的是，孟茹最終考上了藝術學院，而且讀的是播音與主持人專業。錄取通知書拿到的那壹天，全家人沒有想象中的驚喜，都在為那近 萬元的學費發愁，父親不住地嘆氣，母親卻偷偷地抹眼淚。那時，家裏已經為父親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根本再拿不出壹分錢來供孟茹讀大 學。那壹刻，孟茹覺得自己為家裏添了麻煩，心裏難過極了，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對父母說：“爸媽，要不我就不去念這個大學了？也出去找份 工作，好歹能幫家裏減輕壹下生活負擔。”孟茹的父母壹聽這話，都擡起了頭，滿臉驚訝的樣子。尤其是孟茹的父親，將手中正在縫補的鞋子 往地上壹摔，倔巴巴地說：“哪有考上大學不去讀的道理，就是砸鍋賣鐵，我也要供妳讀完大學！”說完之後，父親就出去了，直到深夜了才 回來，壹進屋他就興沖沖地說：“錢弄到了！”說完就將整捆的人民幣攤在了孟茹的面前。後來孟茹才知道，為了借這壹萬元錢，父親走了很 多親戚朋友，但大家都知道他家沒有更多的收入來源，沒有人願意借給他們。後來父親好說歹說，恨不得給人家跪下，才從壹個熟人那裏花三 分利擡了1萬元。更讓孟茹揪心的是，那天晚上睡覺時，好說夢話的父親居然喊出了這麽壹句：“別打我，明天就還妳錢！”就為了這句夢話， 孟茹躺在被窩裏哭了半宿，也正是從那壹刻起，孟茹發誓這輩子無論如何也要成為富人，壹定要讓自己的爸爸媽媽有機會享點福。

　　上了大學的孟茹省吃儉用，別人壹頓都吃兩個菜，她卻只打壹個饅頭，就著醬豆腐和鹹菜，喝點白開水咽下去。別人壹個月的生活費要5 00元，孟茹卻連100元都用不上。不但這樣，從大壹開始，孟茹就四處打零工賺錢。做家教、發傳單、幫別人清潔衛生、甚至做導購小姐 ，孟茹幹過很多事情。即便這樣，她還是負擔不了高昂的學費，她沒有想到原來藝術院校的學習費用居然能高成這個樣子，她的四年大學讀下 來，起碼要花費數萬元。孟茹感覺很累，壹面是喜歡的藝術事業，壹面是沈重的生活負擔，孟茹覺得自己簡直要崩潰了。恰在這時，孟茹生命 中的第壹個男人出現了，他叫張誌新，時任龍江市新時代廣告有限公司總經理，孟茹是在幫他的公司搞宣傳的時候認識他的。那時張誌新穿著 壹身筆挺的西服，有條不紊地指揮員工布置會場，顯得年輕而幹練。盡管藝術學院的大門口每天都停滿了各種高檔的小轎車，但在此之前，孟 茹沒想到自己會和壹個有錢的大款沾上什麽邊兒，孟茹打心眼裏看不起那些為了錢出賣自己肉體和靈魂的女孩子。但張誌新顯然和那些粗俗的 有錢人不同，他時尚帥氣，並且彬彬有禮。

　　張誌新看到孟茹的第壹眼就覺得眼前壹亮，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雖然年齡不大，但是閱過的女人卻無數，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堪稱人間極 品。而且他能從孟茹樸素的裝扮看出，這是壹個還沒有經過太多男人開發的女人。張誌新深諳對付這樣女人的手段，他想，如果有機會，壹定 要將眼前這個尤物收入囊中。

　　壹個男人和壹個女人，如果帶有目的性的交往，那麽壹切就都變得不同了。張誌新雖然看中了孟茹這個獵物，但是他卻並不急於下嘴，而 是盡量在孟茹面前展現出壹個成熟男人的魅力。比如時常給孟茹安排壹些輕巧的活兒幹，如果工作太晚了就開車送孟茹回學校，和孟茹談話的 時候也凈說些正經話題，當了解到孟茹家境困難時，他還壹片熱心地告訴孟茹，以後有什麽難處盡管找他，如果孟茹不嫌棄，他願意做孟茹的 大哥哥。孟茹畢竟是壹名在校的大學生，哪裏懂得社會上那些男人的詭秘心機，她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壹位熱心的好人，對張誌新的熱心腸心裏 充滿了感動，豈不知眼前這個看起來衣冠楚楚的男人根本就是壹個衣冠禽獸，他對自己偽裝出來的熱心，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俗話說：“哪個少男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孟茹畢竟也已經長成了壹個大姑娘，對男女之間的事情，自然也多了幾分憧憬和向往。 每天晚上宿舍熄燈後，孟茹都會望著窗外沙沙的樹影癡癡地想，自己這輩子到底能找到壹個什麽樣的男人來依靠壹輩子呢？孟茹喜歡像韓暢老 師那樣的男人，但她又覺得韓暢老師似乎清貧了點，如果他再富有壹些就好了。孟茹又想到了學校裏追求自己的壹些男生，其中那個叫徐茂生 的同班同學尤其追得兇，他人長得倒是挺高大帥氣的，只是家庭條件也不是十分富裕，人也不夠成熟沈穩壹身孩子氣。孟茹忽然會想到張誌新 ，似乎他才是壹個合適人選。他那麽年輕有為，三十歲剛過就有了自己的公司，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壹副謙謙君子的形象。這樣想著，孟茹躺 在被窩裏臉都會紅壹下，她覺得渾身燥熱，真希望能有個溫暖厚實的懷抱讓她踏踏實實地靠壹靠，只是她不能斷定這個抱她的人應該是韓暢老 師，還是徐茂生，或者是張誌新？孟茹每天晚上就是在這種無窮盡地幻想中進入夢鄉。在夢裏，她會把壹切演繹得異常完美，在她看來，自己 這樣美麗的女子，似乎就該有壹個完美的愛情在等著自己……老實說，張誌新對孟茹這張網撒得並不是十分刻意，因為他的工作很忙，每天接觸的漂亮女人又何止成百上千，相比之下，孟茹雖然顯得 清純漂亮，但也並非能夠讓他張誌新魂牽夢繞、食不知味。他張誌新上過的女人太多了，直到現在他自己都數不清到底有了多少個。換句話說 ，他也不差孟茹這壹個，如果能泡到手了，那是意外收獲，泡不到手，也沒什麽大的損失。只是在張誌新這個圈子的男人，當時都以能泡到清 純美麗的女大學生為榮，畢竟去夜總會那種花錢買笑的方式，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新鮮感。張誌新也不例外，他也想趁著孟茹這個難得 的機會，來證明壹下自己勾女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