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不臟

　　她真轉來自己班了。
　　“大家好，我是梁玉，多多關照。”
　　簡短的自我介紹後，宋燕英指了指最後面的座位，就沒再管她了。
　　“嘿，妳怎麽在這兒？”
　　最後壹排的最內角，窗戶只占壹點點，暖氣也只有壹點點，但他校服整潔，書桌也幹凈。
　　林修之看著她走過來，已經無措了，又聽見她又問出這個問題，心似轉的快如秒表，也只能露出壹個淺淡的笑。
　　“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將自己的書都拿出來擺上去，梁玉支著胳膊側頭看他。九月份，還很熱，他卻穿著冬季校服，裹得嚴嚴實實。
　　“妳不熱嗎？”
　　“還好。”
　　拉鏈拉到領子下的校服，看不到他筆直的鎖骨，只能遺憾轉過頭去。
　　大課間做操，梁玉站在最後面，他也站在最後面，卻是整個班級最認真的兩個。
　　已經有女生拉著梁玉壹起上廁所了，他卻是自己壹個人回教學樓，梁玉瞥到他的背影，在壹眾穿著短袖的學生裏很是紮眼。可穿了兩件，他看著也好似風壹吹就能倒。
　　與同學說說笑笑回到班級，他還是坐在那裏做題，梁玉拿了自己的水杯，想了想敲了下桌子。
　　“妳喝水嗎？”
　　“不喝，謝謝。”
　　這就奇怪了。
　　半個月下去，梁玉發現了更多事情。
　　他沒有朋友，不喝水，也從來不去廁所，衣服從衣領到腳踝，除了臉跟手，什麽都不露。
　　話很少，除了梁玉主動跟他開口，他很少主動。但他人很好，梁玉什麽突發奇想的話他都會認真聽，什麽問題他都會認真回答。
　　又壹個課間，梁玉伸了個懶腰正要趴下，門口傳來聲音。
　　“葉修之，有人找。”
　　嗯？這還是第壹次聽到有人找他。
　　好奇擡起頭，什麽也看不見，起身讓他出去，卻沒有錯過他臉上壹閃而過的驚慌。
　　課間打預備鈴他才進來，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麽情緒，梁玉起身讓他進來，隨口問了壹句誰啊。
　　“王皓良。”
　　“王皓良誰啊？”
　　“...我阿姨的兒子。”
　　“他找妳幹什麽呀？”
　　“沒什麽。”
　　這是他第壹次回避問題。
　　沒再刨根問底，梁玉拿起書包就出去了，市裏有籃球比賽，宋燕英直接通知她去校隊，已經三四天了。
　　“來晚了啊，加練。”
　　“去妳的。”
　　接住籃球扔到壹邊，梁玉看著原來是對手現在是隊友的這些人，低頭笑了笑。
　　初秋的下午太陽依舊毒辣，梁玉撩起球服抹掉臉上的汗水，露出緊致的腹肌，卻沒人像教室裏的同學壹樣發出驚呼。
　　這裏的訓練並不正式，大家也都是興趣愛好才聚集在壹起，梁玉頂了下手，就退出了場地。
　　女籃這邊人很少，隔壁男籃人卻很多，梁玉拿起水杯灌了幾口水，看向對面。
　　打得這麽爛，怪不得去年能讓李鶴年他們拿第壹。
　　“看誰呢？”
　　劉嘉甜也過來拿起水杯，迎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分衛，打得真爛。”
　　白了她壹眼，劉嘉甜放下水杯：“跟妳比打得都爛。”
　　這人去年連進三個三分扭轉了局勢，在觀眾席上的劉嘉甜還記得最後壹個三分進筐時全場的歡呼，梁玉張狂的樣子也還歷歷在目。
　　哼笑了壹聲沒說什麽，梁玉想起件事情：“妳認識王皓良嗎？”
　　“認識啊。”下巴點了點藍球衣的那個，“就那個，中鋒。”
　　眼睛瞇了瞇，梁玉隨口說道：“他是我班主任的外甥？”
　　“嗯，怎麽了？”
　　“沒事，就問問。”
　　毛巾擦了下臉，梁玉吹了個口哨就入場了。
　　練到最後壹堂課下課，劉嘉甜叫她壹起去食堂，梁玉搖了下頭，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妳先去，我有點事。”
　　籃球場的人從喧囂變安靜，梁玉身上的汗也幹了，對面的男籃也逐漸少人，只剩下王皓良跟另壹個藍球衣的男生。
　　兩人走了，梁玉拿起東西跟上去，看著兩人拿出手機不知道在幹什麽，又瞇起了眼睛。
　　東西都放到活動器材室了，卻壹直沒出來，梁玉蹲在不遠處拆開棒棒糖，耐心等待。
　　沒幾分鐘，那個熟悉的身影就過來了。
　　很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梁玉大約也知道他會是什麽心情。
　　等他壹進去，梁玉就打開手機，起身過去。
　　放輕腳步走到門口，豎起耳朵聽不到什麽，梁玉看著手裏的籃球，面目嚴肅。
　　壹腳踹開木門，嚇得房間裏的三人都打了個哆嗦。
　　T恤已經被扯掉，褲子也馬上就要被脫掉，林修之抓緊了褲腰，怔怔看著那個逆光的人影。
　　還沒罵出口，重擊就到了臉上，王皓良的臉火辣辣的疼，頭暈眼花的看著地上還在蹦的籃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踹到地上。
　　“妳出去。”
　　擡下巴看向還在怔怔看著她的林修之，梁玉壹腳踹向反應過來的藍球衣，將兩個男生都踹倒在地。
　　眼圈都紅了，林修之咬唇穿好衣服，羞辱如山洪壹樣淹沒了他，他站在門口聽著裏面打在身上悶悶的聲音，鐵銹味從胸口蔓延到嗓子，卻又被他咽下。
　　“還有嗎？”
　　踩著王皓良的手，梁玉將他雲盤裏的東西刪幹凈，又看向了他。
　　“沒...沒有了...”
　　牙都掉了壹顆，王皓良看著這個新轉來的女生，滿眼恐懼。
　　狠狠碾了壹下他的手，聽著淒慘的痛呼看向另壹個男生，他咽了下口水，顫著手將自己的手機扔過來。
　　全部刪幹凈，又仔細盤問了壹遍，梁玉點了點頭，還是不放心，低頭想了下，哼笑壹聲。
　　接下來的事情，是王皓良跟藍球衣壹輩子不想回憶的。
　　在門口低頭等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修之心裏默數，就如同每壹次。
　　門響了，默數停止，他閉上眼睛，等待審判。
　　溫熱的手機遞到了手裏，屏幕上兩個扭曲的臉跟糾結在壹起的身體讓他作嘔，但回過神來，林修之猛地擡頭，楞楞看著她。
　　“我把那些東西都刪了，不知道刪沒刪幹凈，這個妳拿著，當個保障。”
　　握住他的手腕向教學樓走，梁玉都聽到預備鈴的聲音了。
　　“妳吃飯了嗎？我都沒吃飯，有點餓，等會課間買個面包。”
　　“快點快點，都沒人了！”
　　拉著他跑回教室，推著他坐下，梁玉低頭看著自己還沒換下來的球衣，又看向門口盯著的宋燕英，嘶了壹聲轉頭看林修之：“快把校服給我！”
　　下意識聽從她的話，脫下來遞給她，窗外的風壹吹，他立馬清醒了，攥緊了衣料，沒放開。
　　“...臟。”
　　“哪裏臟？”左右看了看，梁玉直接扯了過來，穿好，拂了下袖子沾上的灰塵，拉好，“不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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