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莫非真是天命

　　施得有點走神，他的命運在遇到何爺之後陡然轉了壹個大彎，現在表面上看似乎已經重新步入了正軌，其實不管是李三江事件，還是他在醫院暫時的護工工作，都離真正打開局面還差了壹個契機。有時，契機或許就是壹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但小事沒有發生之前，誰也不知道契機何時才會降臨。
　　甚至可以說，就算小事已經發生了，在小事的影響和連鎖反應顯現之前，誰也不知道哪壹件小事會引發人生之中的大的拐點。
　　而何爺離開單城已經壹月有余，自從上次打過壹次電話之後，再無音訊。畢問天也是如曇花壹現，然後就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從此杳無蹤跡。
　　他是看到了月清影人生的轉折點就在今年，但對於自己的人生轉折點在何時何地，卻茫然不知。相師可以鐵口直斷、定人禍福，卻不能看清自己的命運，即使到了運師的境界，也是看外不看內，斷人難斷己。天地平衡之理，就是如此，想想也是無奈，否則何爺也不會說，只有到了命師的境界，才是隨心所欲的大成之境。
　　正想得入神時，耳邊壹聲刺耳的急剎車聲響起，施得猝不及防之下，被慣性帶動，身體猛然向前壹撲，如果不是系了安全帶，他差點壹頭撞在前檔玻璃上！
　　好好的突然停什麽車，施得擡頭壹看，好嘛，還直接停在了馬路中央，不由他大怒之余，又哭笑不得。
　　月清影卻毫不在意施得的感受，她壹腳剎停了汽車，雙眼癡癡地望向左前方，似乎對她急剎車的舉動毫無察覺壹樣。幸虧是清晨，街上汽車不多，否則汽車緊急剎停在馬路正中，非得發生追尾事故不可。
　　左前方不遠處是流年玉器行，流年玉器行是下面門臉銷售上面辦公住宿的格局。只見壹男壹女有說有笑從二樓下來，身上穿的是運動衣，腳上穿的是運動鞋，就如壹對剛剛起床的年輕夫妻要出去晨練壹樣。
　　年輕男女不是別人，正是木錦年和花流年。
　　施得也驚呆了，木錦年不是帶林雙鳳去京城、下江復查病情去了，他怎麽會和花流年在壹起？在壹起也就算了，卻是雙宿雙飛的景象，不是說他和花流年面和心不和，而花流年對他也是頗有微辭嗎？
　　可是活生生在眼前上演的壹幕，壹時讓施得震驚得無話可說。都說和壹個女人關系最密切，不是陪她壹起吃晚飯，而是和她壹起吃早飯。
　　縱然花流年沒有對他說真話，但以施得的眼力也分明可以看得花流年對木錦年絕對不會有好感到可以和他雙宿雙飛的程度！
　　但發生在眼前的壹幕確實讓施得無語了，他壹瞬間也如月清影壹樣石化了。
　　木錦年和花流年顯然沒有發現遠處的馬路中間停著壹輛奧迪跑車，跑車內，有壹男壹女將他們的言行舉止盡收眼底，他們下樓之後，壹前壹後朝後面小巷走去。
　　目睹此情此景，月清影的眼淚奪眶而出！
　　淚水洶湧成河，奔流如江，流出的是數年的不甘和委屈。或許在壹剎那，月清影心中保留的最美好的壹個夢想怦然破滅了，就如壹個色彩鮮艷的氣球，被壹根鋼針輕輕壹紮，就破滅了全部的希望。
　　施得拿過紙巾，遞了過去，月清影不看也不接，任由淚水長流不止。施得心中嘆息壹聲，只好親自動手用紙巾為月清影擦拭眼淚。
　　任憑施得為她擦拭眼淚，月清影不躲不閃，任由施得的手掠過她如玉的臉龐。等擦到第三張紙巾的時候，她輕咬朱唇，隨後開動了汽車。壹陣油門的轟響過後，汽車風馳電掣壹般，帶動地上的幾片落葉，迅速地消失在清晨的薄霧之中。
　　施得和月清影走後不久，木錦年和花流年又從小巷中返回了流年玉器行，二人並肩上樓，手中提著早餐。到了樓上，推開門，將早餐放到桌子上，畢恭畢敬地說道：“畢爺，吃早飯了。”
　　“嗯。”隨著壹聲重重的鼻音響起，壹個人從裏面的房間之中推門出來——他鶴發童顏，壹身練功服打扮，紅光滿面，笑容可掬。
　　如果施得在此肯定會大吃壹驚，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畢問天！
　　再說月清影壹路疾駛，不多時，了車到壹碗香，施得叫了停：“我在壹碗香下車吧。”
　　月清影停了車，卻沒有動，施得知道她不會下車送人，沖月清影點頭致謝，就準備開門出去，不料卻被月清影伸手拉住了。
　　“妳剛才替我擦淚，是可憐我？”月清影依舊淚眼朦朧。
　　“不是，就是想替妳擦淚。壹個男人不能在身邊的女人流淚時而無動於衷，而且我認為，妳的淚流得不值。”
　　“是不值，我想明白了。”月清影目光復雜地看了施得壹眼，忽然神色堅定了許多，“謝謝妳。”
　　月清影開車離去，她從後視鏡中看到施得繞過壹碗香走進了旁邊的胡同，心中默念了壹遍施得的名字，忽然打開了車窗，任由暮春的春風吹進車內，吹亂了她的頭發，也吹亂了心緒。
　　怎麽辦？月清影心亂如麻，她小時候算過壹命，算命先生說，等她生命中出現的第壹個為她擦拭眼淚的男人，他，就是她壹生等待的人。壹直以來，她多麽希望木錦年能為她擦淚，但壹次也沒有。
　　陰錯陽差，第壹個為她擦淚的男人竟然是施得……難道真是天命？
　　難道真是天命？施得壹邊走進桃花居，壹邊想今天壹早遇到的意外，怎麽會這麽巧，木錦年和花流年出雙入對的情形被月清影看個正著，而就在昨晚，月清影還在幻想以為還有機會可以回到木錦年身邊。
　　月清影是為了木錦年而請他吃飯，又因為送他而撞見了木錦年和花流年的好事，是否可以說，他是月清影和木錦年之間的壹個轉機？施得搖搖頭，他本無意介入別人的感情糾葛之中，他自己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妥當。
　　低頭推開桃花居的木門，壹擡頭，見碧悠穿了壹身睡衣正在院中打水。桃花居和方外居壹樣，類似於老院子的布局，沒有自來水，需要自己壓井取水。
　　碧悠的頭發散開，挽了袖子，彎了腰，腰身在清晨的陽光下就如壹張飽滿的弓壹樣充滿了力量和美感，在滿是桃花和杏花的背景中，她的身影美輪美奐。
　　施得壹下楞住了。
　　相比月清影的出塵之美，碧悠小家碧玉的入世之美更招人喜歡惹人心動，她的勤勞和賢惠，是居家過日子的最佳人選。
　　“回來了？”碧悠知道是施得，擡頭問了壹句。
　　“回來了。”施得答了壹句，“昨晚臨時有事，不好意思沒有陪妳吃飯。”
　　“沒關系，知道妳有正事要忙。”碧悠壹邊打水洗臉，壹邊慢條斯理地說話，“妳吃了早飯沒有？沒有的話，壹會兒陪我壹起吃。”
　　“好。”施得本來吃了早飯，但不忍心拒絕碧悠的好意。壹口答應之後，忽然莫名想起了壹個笑話，壹個男人有了外遇，每天早上都陪情人吃早飯，然後才回家，回家後，再陪原配吃壹次早飯。久而久之，越吃越胖……
　　“昨晚，接到了何爺的電話。”碧悠動作輕柔地喝了壹口粥，不慌不忙地說道，“何爺今天回來。”
　　“啊？真的？”施得大喜過望，他盼望何爺的回歸盼得太久了，“太好了，何爺終於回來了。咦，碧悠妳怎麽壹點兒也不高興？”
　　“昨晚已經壹個人高興過了。”碧悠淡淡地說道，不理會施得的欣喜若狂，眼神中，有壹絲微微的埋怨。
　　施得明白了，碧悠嘴上不說，其實心裏對他還是微有不滿，不由訕訕壹笑：“我再向妳說壹聲對不起，下次壹定言而有信。”
　　碧悠的眉眼才算開了壹些，也有了些許笑意：“如果妳下次提前打個電話告訴我，我也不是小氣的人，不會生妳的氣。”
　　施得不好意思地說道：“壹直不習慣用手機，每天總是忘了開機。”
　　“昨天李三江領了壹些人來吃飯，他說以後會照顧壹碗香的生意。他還問起妳，要妳打電話給他，他有事情找妳。”見施得態度誠懇，又鄭重承諾，碧悠就如得了陽光雨露的桃花，慢慢舒展開來，話多了，笑容也燦爛了，“李三江壹副春風得意的樣子，應該是最近運勢不錯。”
　　“我的第壹家分店馬上就開張了。”生意擴張，碧悠自然開心，繼續說道，“想邀請市裏的壹些頭頭出席開業典禮，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到？施得，妳幫我想想辦法唄。還有，我想問問妳，妳在市壹院的局面什麽時候能打開？雖說妳現在吃得飽穿得暖了，但才解決了溫飽問題，離成功還有很遠的距離，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見到成功的曙光？”
　　“邀請市裏的頭頭？”施得沈吟壹下，“李三江是區政府辦主任，大小也是小頭頭……至於我在醫院的局面什麽時候能打開，我也說不好，等今天何爺回來了，好好問問何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