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諾兒

　　海上，壹個暴風雨的下午，席卷的烏黑濃雲遮蓋了藍天，當雷電引領巨浪而來，鳳晴朗的船艦便飄搖於這場暴風雨之中。
　　烏嫚內拉看著這幅直伸天際的狂風驟雨卷軸，淒惶道：“人家好害怕啊，幸好有妳在身邊！”
　　鳳晴朗為之苦笑，覺得選了壹個很是不恰當的時機與烏嫚內拉進行溝通，他只好認真道：“烏嫚內拉，當妳裝作很害怕的時候，能不能別拿手指在我手心上畫圈呢？”
　　“不是這樣挑逗男人的嗎？書上可都是這麽說的……”
　　“……”鳳晴朗輕咳了兩聲，正容道，“烏嫚內拉，我已經收到了妳父親維林大人的回信……”
　　烏嫚內拉臉上的淒惶頓時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壹種不滿的煩躁，道：“他要派人來接我回去了，對嗎？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嗎？”
　　鳳晴朗道：“不，他親自前來，接妳回去！”
　　烏嫚內拉苦惱道：“原來還真的有更糟糕的。嗯，晴朗，妳就不能拒絕他嗎？”
　　鳳晴朗失笑道：“我拿什麽拒絕他？”
　　烏嫚內拉果然是壹個稱職的人質，出主意道：“妳們可以大幅度提高贖金，讓紮斯町家族望而卻步啊！那我就可以留下了！”
　　鳳晴朗搖頭道：“可是唐軒已經說了，結束對妳的綁架……”
　　烏嫚內拉頓時就怒了：“老娘就有這般不討喜嗎，唐軒這混蛋做出這樣無良的決定時，有和我商量過嗎？呃，那個……妳還可以娶我啊，我不介意南星魂的存在，嗯，我會好好跟她相處的！”
　　鳳晴朗覺得自己的腦袋忽然有點大了，苦笑解釋道：“親愛的烏嫚內拉，很感謝妳的錯愛！可是，妳有沒有想過，妳所在的紮斯町家族可是迪王朝的重要成員，而我和星晴，卻是迪王朝最重要的敵人？”
　　烏嫚內拉認真點頭道：“有啊，壹想到這，我就覺得分外浪漫和轟烈。”
　　鳳晴朗終於忍不住哈哈笑，但很快笑聲又止住了，因為烏嫚內拉瞪著自己，顯然覺得這沒什麽好笑的，還怒道：“晴朗，妳這是在踐踏壹個少女的心聲嗎？”
　　這真是壹個嚴重的指控，鳳晴朗舉手投降，看著面前的少女，毫無疑問，這是屬於紮斯町家族最漂亮和藝術的作品，無論是那棕色微卷的長發，還是玉石壹般的晶瑩肌膚，更勿論那精致到極致的五官，無壹不美得驚心動魄，鳳晴朗忽然想起，在幻術世界中，在烏嫚內拉那個回憶卷軸中的篝火夜晚裏，少女曾經力竭聲嘶的維護自己，不惜和自己所有的朋友玩伴翻臉，也在捍衛著自己的榮譽……
　　鳳晴朗心中湧過了暖流，也泛過幾絲淡淡的惆悵，少女的情懷如酒，濃烈易醉，可壹旦酒醒，那份情懷也會慢慢的煙消雲散。對於烏嫚內拉而言，自己就是酒，她正醉，可她總會醒。
　　他柔聲道：“烏嫚內拉，妳在阿蘭斯尚有學業尚未完成，日後星雲學院假期，妳仍然可以來星晴看我的！”
　　烏嫚內拉嘴角弧度無限下垂，猶如窗外驚濤駭浪起伏的弧線，幽幽道：“晴朗，妳當我是傻瓜嗎？以妳們和迪王朝的關系，真的壹旦離別，哪還有這麽容易重聚？”
　　鳳晴朗笑道：“但妳別忘了，掌握暗紅漩渦的是我們，而不是他們，所以只要妳願意來，我就可以為妳安排！”
　　“這算是壹個承諾嗎？”
　　“嗯！”
　　少女的心情就像海上的天氣，天穹上的烏雲漸散，雨勢漸緩，當第壹縷陽光穿破烏雲的包圍，烏嫚內拉也露出了笑臉，輕輕道：“好吧，就這麽定了！不過晴朗，在我父親沒來之前，我仍會努力讓妳改變主意的。”
　　“……”
　　星晴第壹港，此時正被無盡的彩帶與煙花包圍，連續二十壹響的迎賓禮炮，代表了最高的歡迎規格與敬意，足見異教徒與星晴正是最為蜜月的時刻。
　　異教徒的使者，竟是壹個女子，她雖然身穿是海洛迪亞家族的男性軍裝，但無掩其秀麗的容顏，麥色的健康肌膚，如刀刻壹般的分明輪廓，最為獨特的是，有壹只獨眼眼罩被她掀至額頭上方，成為了壹個非常另類的裝飾品。
　　南星魂細看著對方，壹時間也難以去判斷對方的真實年齡，只知道傳聞中，她與那位異教徒傳奇的布魯菲德陛下，壹同經歷過創業階段，直到成為海洛迪亞家族如今軍方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怎麽也應該年紀不小了吧……
　　雙方在禮儀的鼓聲與琴聲之中，漸漸走進，南星魂看清了對方華麗的肩章，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代表海洛迪亞軍方最高地位的元帥肩章吧……但對方胸前卻出奇的幹凈，沒有像壹般的功勛軍人那般，掛滿了琳瑯般的勛章。
　　那女人同樣在凝神打量著南星魂，隨著距離漸近，她綻放出笑容，笑起來雙眼就如彎月壹般彎彎的，親切得就像久別重逢的故人，南星魂無需偽裝，也被感染得露出了璀璨笑容，雙方輕輕相擁，四周頓時歡聲雷動。
　　借此機會，南星魂看清了對方的眼角，已經有了淡淡的魚尾紋，那是風華與力量也掩蓋不了的歲月痕跡，只聽對方在自己耳邊問候道：“南星魂大人，諾兒。伊琳向妳致敬！妳就如傳說那般，比托瑪納所有的鮮花加起來還要美麗！”
　　“諾兒大人，南星魂向妳致敬！妳的艷麗讓這裏的繽紛失去了色彩！”
　　“……”
　　在這壹系列繁瑣的外交儀式中，雙方要員的問候，還有得體的客套，便成為了樂韻中的主流聲音。
　　南星魂特別註意到壹個年輕人，他除了分外的英俊漂亮外，還有他的眼神也特別的肆無忌憚，壹般諾兒的隨行人員對自己行吻手禮的時候，都是充滿了拘謹和敬意，只有這個年輕人，不單直直的盯著自己，而且眼神裏面，毫不掩飾的流露出欣賞、傾慕……甚至是占有的欲望！
　　這讓南星魂感到有點不舒服，好不容易熬完了所有儀式，南星魂回憶著在儀式過程中，這個年輕人竟然依然敢毫不避諱的盯向自己的眼神，在回程的馬車上，南星魂不禁低聲對南勇吩咐道：“剛才諾兒大人身旁那個年輕使者，對，就是號稱是軍部參謀官員那個，我知道他叫海德斯！南勇，妳需要做的是，在今夜宴會前，將這個人的所有資料交到我手上！”
　　“明白了，星魂少爺！妳該不會是在懷疑他是布魯菲德本人吧？”
　　“有可能，但太年輕了，更可能是他的子侄……”
　　“……”
　　就在南星魂身後不遠的另壹輛馬車中，當再無旁人時，諾兒。伊琳的笑容漸漸斂去，冷冷看著那叫海德斯的年輕人，平靜道：“妳知道妳剛才的眼神代表什麽嗎？”
　　海德斯懶洋洋的靠著那絨毛的軟墊，翹著雙腿，歪頭看向窗外，有些地方還懸掛著尚未摘下的人頭，用聖痕文字清晰註釋著他們的罪名：叛逆！
　　海德斯漫不經心道：“諾兒阿姨，不必太過緊張，看到美麗的事物，情不自禁去欣賞，那是海神賜予我們的權力，妳不能因此就怪罪於我！”
　　諾兒沈聲道：“妳不智的欣賞眼神，會被許多有心人看在眼裏，這裏不是蠻族，他們同樣充滿了智慧，他們會根據妳的態度，來定位我們間的將來！妳放眼看看沿途的壹切，妳看到了什麽？”
　　海德斯依然是漫不經心：“人頭，各式各樣的人頭！以叛逆為借口所摘下的人頭！”
　　諾兒斥道：“笨蛋！是他們的繁榮！妳能想象這裏在壹年多以前，還是壹片荒蕪之地嗎？！鳳晴朗是妳父親極為重視的合作夥伴，妳愚蠢的註視，有可能會令鳳晴朗和妳父親出現無法彌補的裂痕，因為，那個南星魂，是鳳晴朗的女人！”
　　海德斯不由得吹了聲口哨，輕佻道：“對哦，是那個傳奇叛逆者的女人，另外還是名義上星晴的頭號女主人，不知道她如果仰躺在床上，是不是也如剛才看起來那般端莊和淑女呢？我十分期待……”
　　“啪”的壹聲清脆響聲，打斷了海德斯的遐想，諾兒打完這壹巴掌，也沒再坐下，居高臨下的漠然盯著海德斯，海德斯先是憤然回視，但眼中的仇恨很快就化作了另壹種名為怯懦的情緒所代替，這個女人在新教崛起過程中，所擔當的角色，還有她的種種傳說，掠過他的心頭。
　　就在他垂下眼皮的剎那，諾兒開聲了，聲音壹如開始時的平靜：“妳確實是布魯菲德的長子，海洛迪亞的第壹順位繼承人，但最好別忘了，布魯菲德還有很多兒子！”
　　諾兒輕輕轉動著尾指的藍寶石戒指，繼續道：“妳父親讓妳來是歷練與見識！如果妳將大海那邊的不良作風也帶到這裏，而引發任何意外，那妳的弟弟們，將樂見其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