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九章 陽光下的叛逆者

　　仿佛是印證他的想法，那沙啞充滿誘惑的聲音忽然變作了淒厲的慘叫，兩個前壹刻還恨不得融為壹體的男女，現在遠遠分開了，只不過春蘭的小腹上還多了壹柄匕首。
　　面對春蘭滿是不解的目光，這位寧大人沈聲道：“如果我讓妳留在身邊，未來的史官將如何書寫我？況且……春蘭啊，妳野心不小，我恐怕也只是妳的跳板，妳未來的目標，也是我即將坐上的王座吧。”
　　春蘭沒有回答他，已倒地身亡，不過那淒絕的眼神，仿佛想說出是不壹樣的答案。
　　寧大人徹底誌得意滿，從春蘭身上搜出那枚鎮魂石，鄭重收入囊中，再次四顧，確定壹切盡在掌握，才緩緩走向鳳晴朗。
　　鳳晴朗沒有理會，畫作已經到了完工的關鍵，他專心致誌的描繪著最後幾筆，寧大人站在他身後，不由得贊嘆道：“好畫，人物栩栩如生，躍然於紙。沒想到妳倒是個人才。”
　　鳳晴朗淡然壹笑，終於站了起來，大大伸了個懶腰。
　　寧大人不禁再贊道：“心態豁達，不錯！嗯，妳可有未了心願。”
　　鳳晴朗指尖輕輕抹過畫紙，道：“女皇曾答應我，如果將她的畫像化作魔紋畫，那塊鎮魂石就送給我。”
　　寧大人怔了怔，繼而嗤之以鼻：“這心願未免太過好高騖遠了，鄙人沒那麽耐性等候了。”
　　他的手中多了壹道鋒銳的光芒，直朝鳳晴朗的背心捅去，在他想來，終結壹個手無縛雞之力畫家的生命，基本是毫無懸念的事情。
　　但今天，在這座大殿中，令人意外的事情太多了，那道鋒銳的光芒就像撞了壹堵無形的墻壁，然後反彈了回來，寧大人甚至還保持著壹切盡在掌握的微笑，但咽喉卻多了壹處不和諧的殷紅，讓那微笑永久凝固在臉上。
　　他倒地時，眼睛恰恰望向春蘭倒地的位置，他們四目交錯，或許當年的某天，正是因為這樣的對視而漸生情愫，而今天也以這樣的註視作為最後的結局。
　　鎮魂石終於來到鳳晴朗的手中，輕輕拋了兩下，重量也沒突出之處，不過從石頭中持續傳來的壹絲絲清涼的氣息，讓鳳晴朗知道，這次追求的物件確實到手了。
　　他將畫板從畫架上取下，踏著血泊，走向女皇，常年逃亡的生涯，讓他習慣了總會帶著各種各樣的材料，好壹會後，畫板上女皇的畫像已經消失了，而在虛空中，壹尊仿如真人的魔紋立體畫像，卻嫣然而立。
　　鳳晴朗對著畫像道：“我兌現承諾了，那麽，鎮魂石我就取走了。”
　　女皇本人已經死亡，但魔紋術已經徹底激活，她的魔紋畫就這麽站在血泊中，美麗動人，眼波流轉間，仍是無比嫵媚，只不過不能再說話，也不能再作出任何交流，就這麽目送鳳晴朗離去，直至消失在視野中。
　　這座宮殿的遠處壹處山坡上，三名男子匍匐在草叢中，手持著單筒望遠鏡這種太古魔器，觀望了宮殿政變的整個過程。
　　邊上的男子以略帶興奮的語調道：“老大，妳真是料事如神，這次蘭陵別院裏果真發生變故，那塊三階鎮魂石，自然有人會幫我們帶出來。”
　　另壹邊上的男子也道：“老大，我們還不追上去？那鎮魂石要走了。”
　　中間那男子的臉色，卻陰沈得快要滴出水來，死死盯著鳳晴朗悠然離開的背影，沈聲道：“妳們記得叛逆者嗎，代號為叛逆者那位？”
　　“西海岸無罪城那個屠城的猛人嗎？”
　　“嘿嘿，通緝榜第壹位嘛，能抓住他，那筆賞金夠我們每人買壹個王國來玩玩了……”
　　兩人說著說著，忽然停住了，叛逆者的畫像他們自然也見過，如果揣著鎮魂石那幸運的畫畫小子，頭發換壹種顏色，不是那種可以稍稍掩飾臉型的發型，還有那只怪異的耳釘除掉的話……
　　通緝榜排行前列那些大人物，不是壹直都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嗎？怎麽可能會和他們的生活有交集呢？
　　剛才壹時間沒有聯想到，壹旦聯想到了，頓時覺得眼前這人越看越像叛逆者，越看越覺得那是壹座移動的金庫。
　　但相關這惡魔的種種傳說，也同時湧上腦海，財富與風險永遠成正比，眼前這個誘惑，代表著驚人的風險性。
　　在短暫的雀躍以後，兩人的臉色也向他們老大看齊，壹旦下了決定，那意味著接下來就要賭上生命了。
　　老大覺得自己喉嚨深處癢癢的，就像要感冒的先兆，以至他說話的嗓音充滿了撕裂感：“幹不幹？”
　　“……幹這樣壹筆，我們就可以退休了。”
　　“幹了！”
　　老大卻沈吟道：“這魚太大了，我們吃不下，硬要自己吃，會被噎死的……老二通知組織，讓上面馬上派人來。老三立即發出信號，讓附近和我們簽過互助協議的團體出擊，壹起捕獲這條大魚……我親自跟上去，保持聯系！”
　　冬日下午的陽光，溫暖宜人。
　　老大卻覺得充滿了煩躁的氣息，記得當年第壹次跟蹤人，也是充滿了這樣的緊張和煩躁，這樣的煩躁感，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過了……
　　尤其頭號通緝犯還像是壹個悠然自得的遊人，閑悠的走在山道上，不緊不慢，如果壹般的跟蹤對象有這樣的表現，老大會很高興，但壹個高居各大通緝榜榜首的惡魔，不該有這樣的表現，他不是應該異常警惕的四處觀察，然後沿途留下壹些小記號，以應付隨時降臨的危機嗎……
　　看著鳳晴朗在山道邊摘了壹只野果塞入嘴裏，津津有味的嚼了起來，老大明知道這樣的願望很不現實，但還是衷心祈禱這是壹枚毒果，如果惡魔就在自己面前被毒死，那壹切就太美好了。
　　可是想像中的壹切並沒有發生，看著鳳晴朗竟然大搖大擺的重新走向蘭陵王國的皇城，絲毫沒有剛剛才目睹女皇駕崩的覺悟，老大先是疑惑了壹下，繼而恍然，對於通緝榜排行前列的大能們來說，世俗的皇權勢力，對他們的約束力並沒有多大。
　　壹群小乞丐在城外圍住了鳳晴朗，老大不禁替那群小乞丐捏了壹把汗，那可是傳說中殺人從來不需眨眼的惡魔啊，令他意外的是，鳳晴朗逃出錢袋，給予每人兩個銀幣，還親切摸了摸壹個小男孩的頭發，那清秀的面容配合溫暖的笑容，在暖陽下分外叫人印象深刻。
　　這是壹個恰到好處的金額，並不因為太多，而讓這些小乞丐們送掉性命，又恰好讓他們度過壹個不錯的冬天。
　　老大不禁在猜度，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莫名的，他想起了童年時的孤兒院，那時候周末，他和老二、老三他們也會跑到附近的城市去行乞，賺點外快。
　　記得當年離開孤兒院時，他們還拍著胸膛向老院長和修女們保證，將來有壹天，賺到錢了，壹定回來讓大夥都過上好生活……
　　可是，很多年過去，那承諾早已經煙消雲散，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那孤兒院還在不在……
　　壹時間，前方遠處鳳晴朗的背影也有點迷朦起來，老大趕緊重新打起精神跟上去，心想如果真能幹成這壹票，壹定回去看看，兌現當年的承諾。
　　壹團陰霾的烏雲遮住了暖陽，眼看壹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這時，鳳晴朗走入壹家裝飾豪華的酒樓，老大也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看起來，這個惡魔的胃口真的相當不錯，點了滿滿壹桌子的菜肴，老大只好也點了兩三個菜，遠遠在壹旁陪著，心裏不禁再次詛咒，如果這惡魔壹不小心被噎死了，那就太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