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節 玉和蜜蜂

　　“其實那次飛機失事是意外，妳根本沒有在那架飛機上，但是國際刑警組織很輕易地把妳的名字加了上去。自然而然，妳死了，妳經過秘密的整容，變成了另外的壹個人。妳本來叫做宋可超，現在變成了柯宋，除了國際刑警組織最機密的檔案中，沒有人知道妳的任何底細，包括以前的我！”
　　黃道明壹口氣把這個消息炸彈般的拋了出來，柯宋瞇縫起眼睛，靜靜的等待，他無話可說。
　　“妳參與的這次計劃，其實早在八年前已經實施。”黃道明繼續說道：“妳是第四批加入這個計劃的人！這次行動的主旨就是，國際刑警抹去很多精英的資料，然後作為臥底打入世界黑暗勢力內部，妳就是其中的壹個，這兩年來，妳做得很好。”
　　柯宋還是保持沈默，只是目光閃爍，看起來思考著什麽。
　　黃道明嘆息壹聲，伸手掏出半塊玉來，遞給了柯宋，緩緩道：“我忽略了壹個很重要的因素，也不怪妳到現在還是對我產生懷疑，妳的確是個很出色的臥底。可是見到這半塊玉，妳應該知道我並非試探妳。”
　　柯宋只是望著那塊玉，還是沈默，黃道明突然笑了起來，“柯宋，妳很好，我又忘了壹點，我還要說兩個字才能取得妳的信任。”
　　“哪兩個字？”柯宋雙手已經抓緊了扶手，看起來像個危險的豹子。黃道明卻是輕聲吐出兩個字，“蜜蜂！”
　　蜜蜂是昆蟲綱膜翅目蜜蜂總科的通稱，黃道明說出這兩個字，含義肯定不是指的采蜜的蜜蜂。
　　柯宋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嘆息了壹口氣，伸手接過了那半塊玉，從懷中又掏出半塊玉，對了壹下，天衣無縫。
　　兩個半塊玉對接起來完全吻合，看起來就像壹塊，或者這本來就是壹塊玉掰成的兩半？
　　緩緩地舒了壹口氣，柯宋這才說道：“阿Sir，其實妳不用說那麽多，妳只要給我這半塊玉，說出蜜蜂這兩個字，已經足夠。”
　　黃道明只是不語，微笑望著柯宋。
　　柯宋想了壹下，嘆息道：“我明白了，妳說出這些其實有另外的用意。”
　　“什麽用意？”黃道明冷靜地望著柯宋。
　　“妳的用意很簡單。”柯宋嘴角壹絲譏誚，“我不相信妳，妳何嘗又相信我。妳肯定又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卻又不放心我，所以妳剛才揭底說出我的秘密，看似是取得我的信任，其實卻在試探我。妳試探我是不是真實地執行著組織的規矩。”
　　“哦？”黃道明笑了起來，“柯宋，妳比我想像的還要聰明。”
　　“組織定下來的規矩，只有拿著符合的玉佩，說出暗號，兩項符合才能確認身份。”柯宋嘴角壹絲嘲諷，“不然就算親爹來，也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我若是認了，妳說不定反倒要殺了我。”
　　“有沒有那麽嚴重？”黃道明還是笑，只是笑容中多少有了尷尬。
　　柯宋也是笑，笑容中滿是嘲弄，“我們的組織看起來比黑社會還要嚴格，如果不遵循的話，我想後果也很嚴重。”
　　黃道明笑了起來，搖搖頭，“老邊說妳是個刺頭，果然不假。”
　　“在妳說任務之前，我能不能問妳壹件事？”柯宋沈聲問道。
　　“妳說。”
　　“邊不平呢？”柯宋眼中有了壹絲悲哀。
　　黃道明也是臉色凝重，很是悲痛，“柯宋，妳也應該知道，制定這個計劃的人，為了妳們的人身安全，規定妳們每人有壹個上級來負責。而且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會讓別人插手。”
　　柯宋只是凝望著黃道明，沈聲不語。
　　“邊警官在哥倫比亞處理壹件案子的時候，不幸被人暗殺。”黃道明嘆息壹口氣，緩步走過來，拍拍柯宋的肩頭，“我知道妳和他的感情很好，也希望妳能和我繼續合作下去。”
　　柯宋表情突然變得木然，就算是悲傷都被洗劫的壹幹二凈，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空洞，嘴唇喏喏的張了兩下，卻壹絲聲音沒有發出。
　　他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親人！
　　他本來有個女朋友，卻喜歡上了別人！他本來有個親如父親的上司，只有他才能理解他這兩年多的忍辱負重和悲痛，可是他竟然死了？
　　他還有什麽，他已經壹無所有！
　　他看著女朋友望著別人的眼神含情脈脈，只能黯然離去，他望見女朋友從大巴車裏走下，卻只能偷偷的註視，他失去了太多太多，但是他得到了什麽？
　　柯宋悲哀的覺得，沒有人會理解他的痛苦，眼前這個黃道明竟然還要求自己和他合作下去？
　　壹股怒火陡然從胸中升起，柯宋用力地掙脫肩膀上的那只手，舉起帶著手銬的雙手，近乎歇斯底裏地吼道：“妳讓我和妳合作，就是這種方式合作？妳讓人把我當作狗壹樣的被冤枉，帶到這裏，就是想和我合作？”
　　他的態度很激動，舉動也有些失常，黃道明卻並沒有動怒，他只是冷靜地望著柯宋，盡量讓自己的口氣平緩下來，“柯宋，我是沒有辦法。妳已經取得了金夢來的信任，我怕貿然聯系妳，壹方面會引起金夢來的註意和懷疑，另外壹方面，妳今天的舉動被別人看到，那會讓邊警官兩年來的希望付諸東流。”
　　黃道明壹句話已經讓柯宋冷靜了很多，黃道明說得不錯，他這兩年來的付出不能白費。能夠讓柯宋堅持下去的唯壹動力也就是，將壞人繩之以法。
　　他是警察！所以他要維持正義，他做臥底本來就是要犧牲，他已經犧牲了和刻骨銘心戀人相愛的機會，他犧牲了仰慕為之父親的邊不平，他現在要挺住！
　　柯宋喘著粗氣，眼前卻浮出壹個女人的影子。
　　他做夢都想回到許舒婷的身邊，聽到邊不平的死，他第壹個念頭就是不做臥底，馬上去見許舒婷。這兩年多的臥底生涯，幾乎讓他神經都要崩潰，他面對的，都是狡猾到極點的人物，稍有不慎，都會有生命危險！
　　可是他不能回去，他變成了今天的樣子，他壹事無成，他怎麽能去見許舒婷？他見到了許舒婷能說什麽？
　　絕對不行，他就算要見許舒婷，也要做壹件驚天動地的事情，他要讓許舒婷知道，他離開就是為了做這件事情，他是逼不得已，他需要許舒婷的諒解，他需要許舒婷的愛！
　　“抱歉，剛才我情緒有些激動。”柯宋內心澎湃洶湧，但最少表面恢復了木然，“我會和妳合作。”
　　黃道明舒口長氣，笑了笑，“老邊並沒有看錯人。妳不需要抱歉，我理解妳的心情，我知道妳的壓力。”
　　柯宋心中冷笑，暗道妳會理解什麽？像妳這種人，成天光明正大的在街道上行走，圍繞著壹層耀眼的光環，怎麽會理解老鼠的暗無天日？
　　或許覺察到柯宋心中的不滿，黃道明拍拍柯宋的肩頭，試圖拉近二人的距離，“我知道，妳實在忍了很久，不過正因為這樣，妳才能得到金夢來的信任，這很不容易。”
　　柯宋淡淡道：“他誰都不會信任，我雖然已經開始幫他做事，但是我感覺，他只信任自己。”
　　黃道明臉色微變，轉瞬嘆口氣，“他們實在都是很狡猾的人，想要抓住他們的把柄也不容易。”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想我應該去牢房裏，等待金夢來來贖。”柯宋恢復了麻木，也變得冷淡，可是意思不言而喻，他來到這裏，不是聽黃道明廢話。
　　黃道明臉上露出了壹絲贊許，“妳說得不錯，我不能放妳走，妳壹定要憑借自己的力量離開這裏。我們說的時間並不長，妳本來應該休息下，但是妳不得不在牢房呆壹晚。柯宋，辛苦妳。”
　　“我以後的任務是什麽？”柯宋忍不住地問。
　　“繼續為金夢來做事。”黃道明語重心長地說道：“妳這步棋，我們壹定要在關鍵的時候使用。”
　　柯宋臉色微變，喃喃自語，“棋子？”
　　感覺到自己說的有些問題，黃道明搖搖頭，“抱歉，我是無心。”
　　柯宋站起來，淡淡道：“我現在只希望壹點，我這枚棋子不要沒有等到過河，就被人吃掉。”
　　柯宋和黃道明分手後，被警察帶著去了牢房。
　　牢房不是賓館，裏面很陰暗，也不是單間，裏面早有幾個人。柯宋在房門被關上的那壹刻，才發現那個說等自己的人，正在望著自己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