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傳

姀錫

歷史軍事

“姑娘醒了麽?”
千澤湖上,煙水空蒙,霧靄蒼茫。
兩岸青山在朦朧浩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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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鶯鶯傳 by 姀錫

2024-10-16 20:38

  柳鶯鶯的話成功阻攔了眾人腳步。
  大?家紛紛轉過身再度看了過來。
  便見柳鶯鶯仍舊壹動不動的站在她原來的位置, 雙手?置於腹前,目光卻緊緊盯著姚玉蘭的背影,壹字壹句道:“不知姚姑娘今日為何要這般煞費苦心的汙蔑於我, 今日之舉, 究竟是想讓我名聲大?毀,還是想要置我於死地?”
  柳鶯鶯忽而直接這般語出驚人的平鋪直述著。
  說這話時, 只見柳鶯鶯神色淡然, 語氣?不急不緩,臉上並沒有任何猙獰激動討伐之色,神色淡然得似在跟人閑聊說話似的。
  卻在這壹瞬間, 壹石驚起了千層浪來。
  大?家沒想到,她竟在這般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 這是直接撕起了姚玉蘭來?
  壹瞬間,整個廊下的緊張氣?氛直逼方才柳鶯鶯和紅拂姑娘二人的面面對峙時, 甚至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眾人視線再度隨著柳鶯鶯的視線齊刷刷落到了姚玉蘭身上。
  就連遠處沈瑯見此?畫面, 似也來了興致,只將手?中?的茶碗朝著壹旁的案桌上壹擱, 隨即緩緩站起了身來, 好整以暇地欣賞著眼前這場大?戲來。
  目光落在遠處那?道壹本正經?的身姿上,只與昔日大?膽調戲他的那?副狡黠模樣相去甚遠。
  沈瑯嘴角略勾了勾。
  或許在場這麽多人裏,也只有他窺探得了幾?分,那?副故作本分的臉面下,究竟藏著怎樣壹副睚眥必報的脾氣?來?
  他就說, 但?凡拿出半分對待他的無情無義來, 哪會有今日這受氣?壹幕?
  話說姚玉蘭雖在沈家多年, 卻因身份地位等原因並不惹人註意,眼下, 竟成為踏入沈家整整四年來,她最受矚目的時刻,只見全府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她壹人身上。
  然而,姚玉蘭眼下哪有功夫消受這些矚目的目光,只見她的臉色壹瞬間大?變,變得壹臉蒼白菜色,壹臉懵懂懵然的看向柳鶯鶯道:“我……我不知妹妹此?話何意?”
  姚玉蘭裝糊塗應對著。
  心中?亦是被柳鶯鶯這突如其來的發難打?得措手?不及。
  柳鶯鶯來沈家這幾?月看著和和睦睦,不像是刨根究底之人,她沒想到今日謀算竟百密壹疏,更沒想到她竟不顧臉面當眾跟她撕破臉來。
  姚玉蘭神色壹楞時,蒼白的臉面下飛快盤算著應對之策。
  卻見那?柳鶯鶯壓根沒功夫跟她饒彎子,只開門見山,直接挑明道:“今日若沒有紅拂姑娘恰巧路過作證,我柳鶯鶯頭?上這頂妓、女的帽子怕是無論?如何也摘不幹凈了罷?”
  柳鶯鶯冷冷說著,話壹落,還壓根不待姚玉蘭回應,便見柳鶯鶯很快將視線壹掃,落在了她身側那?道黑胖粗獷的婢女荷花身上,冷笑壹聲道:“此?人,姚姑娘千裏迢迢從元陵城找來,費了不少心思罷?”
  姚玉蘭壹楞,片刻後,裝作才剛緩過神來,立馬義正言辭,壹臉目瞪口呆道:“妹妹此?話何意?妹妹怎會做如此?設想?妹妹的意思莫不是是說今日這些巧合皆是拜我故意所賜?”
  說著,姚玉蘭頓時壹臉激動道:“實在是冤枉啊,妹妹當知,在沈家借住這些年來我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清遠城都從未曾出過,又從哪裏得知柳妹妹竟會與江南第壹名妓紅拂姑娘生得同壹張臉呢?妹妹未免也太過高看我!”
  又道:“何況,我與妹妹相識不過數月,往日無冤枉近日無仇,作甚這般費盡心機構陷妹妹。”
  說著,只忽而壹把擡手?撫向自己胸口的傷口,壹臉苦笑道:“不過是兄長?念及我近來受傷,又想著婚事……婚事將近,便想著從老家采買兩個可心的婢子照拂於我,哪想到會惹出這麽些事端來,妹妹,妳萬萬莫要誤會我了,今日之事,不過是不過壹場巧合罷了,我也懊惱死了。”
  姚玉蘭拿傷勢示弱著。
  壹連番話語倒是合情合理,見諸多看客同情又理解。
  最終,雙眼壹紅,適當溢出兩條贏弱的淚花道,小心翼翼看向柳鶯鶯道:“我知今日之事險些連累妹妹名聲,妹妹生氣?也是情有可原,妹妹若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我便在此?向妹妹致歉便是——”
  說著,壹時朝著柳鶯鶯遙遙壹拜,久久不起,而後,見柳鶯鶯依然面無表情,未做回應,便又忽而咬咬牙,將心壹橫,竟要朝著柳鶯鶯當場下跪致歉。
  此?舉壹時驚得眾人連連瞪圓雙目,連連下意識地擡手?去做攙扶,姚玉蘭被扶起後,當即壹臉無措又無辜。
  她處處示弱,竟倒是顯得毫無證據,無故討伐的柳鶯鶯無規無矩,得理不饒人了起來。
  柳鶯鶯靜靜的看著她表演,面色終於壹點壹點發冷,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柳鶯鶯被質問得啞口無言之際,忽見這時柳鶯鶯在所有人都沒有緩過神來之際,只徑直走到荷花跟前,忽而壹把死死拽住了她的粗壯的胳膊快速冷面質問道:“聽說萬花樓的身契共有兩份,壹份是賣身契,壹份是當年賣身進去時,所有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哄騙著簽了壹份五百兩的欠條,不知姚姑娘為妳贖身時,可有將那?張欠條壹並贖回?若不曾贖回,那?秦三?娘這會兒怕是要拿著那?張欠條到妳家中?去討債了。”
  柳鶯鶯將荷花整個人拽了過來,將臉貼過去,臉對著臉,眼對著眼,死死盯著荷花壹字壹句快準狠質問著,壓根不給荷花任何反應的機會。
  話壹落,果然,便見荷花神色大?驚,而後猛地搖頭?道:“還有這事?”
  說罷,立馬轉臉朝著姚玉蘭方向看去,壹臉緊張著急問道:“姚姑娘,您當初可有將那?張欠條壹並替我贖——”
  荷花壹臉抓耳撓腮的問著。
  話說到壹半,對上姚玉蘭厲色的目光。
  心直口快的荷花噌地壹下緩過了神來,立馬著急忙慌的擡手?壹把死死捂住了嘴巴,將後頭?的所有話語齊齊堵住了。
  然而,晚了,她這話說不說完,都早已蓋棺定?論?了。
  壹時,所有清明的目光全部齊齊看向了姚玉蘭,便見這時的姚玉蘭臉色終究微微壹白,往後踉蹌了半步。
  蠢貨!
  姚玉蘭被氣?得壹度死死閉上了眼來。
  半晌,只見姚玉蘭死咬橫牙,有那?麽壹瞬間,她想要將柳鶯鶯與沈大?公子珠胎暗結的醜事和盤托出,與她徹底魚死網破,誰都別想好過,然而看向遠處那?道天?神般的身影,終究不忍不舍冒這個險,更不甘就此?成全他們?二人。
  最終,頹敗般身子壹歪,無力栽倒在了翠翠懷中?。
  四周壹瞬間再度陷入壹片靜悄悄的死寂中?。
  大?家紛紛驚詫不已,沒想到今日這場鬧劇不是偶然,竟是有人刻意編排的,而這場鬧劇的主人竟是名不見經?傳的姚玉蘭?
  大?家瞠目結舌的同時,自是覺得氣?憤不已。
  所以,整個沈家人今兒個淪為了這個姚玉蘭替她鏟除禍端的棋子?
  這對在場所有人來說,不見得是壹件多麽樂見其成的事情,尤其對今日這場宴會的操辦人沈月澶來說。
  就在沈月澶冷著臉面將要質問姚玉蘭之際,卻見這時鄭雪蘊忽而突兀笑道:“柳鶯鶯對這萬花樓倒是知之甚多。”
  鄭雪蘊話裏話外略有些譏諷和別有深意。
  柳鶯鶯卻目不斜視地直接迎上鄭雪蘊的諷刺,亦是微微壹諷,道:“鄭姑娘說笑了,我對萬花樓壹概不知,我不過是隨意編造幾?句詐出她的真話罷了。”
  說著,又淡淡壹笑道:“我爹是縣令,不知查封過多少風月場所,我知道這些也並不足為奇,不像鄭姑娘,家父身居高位,眼中?皆是天?下乾坤,自是對這些平頭?百姓之事壹概不知。”
  柳鶯鶯淡淡壹諷,竟也毫不客氣?地回擊著,壹語竟噎得鄭雪蘊面色壹脹,無話可說。
  這時,便見柳鶯鶯直接無視了鄭雪蘊,再度擡眼看向面色發菜的姚玉蘭道:“我柳鶯鶯素來秉承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地行事標準,可人要犯我,我也並不是畏懼誰,我今日並非故意要刁難與妳,正像姚姑娘妳自己所說,我與妳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作甚要謀害與妳?
  “今日之事我不會再去求證,就像當初寒山寺那?晚,我將表姑娘從歹徒手?中?拼死救回,將她藏好於山石後卻被歹徒當成了表姑娘給壹把擄走,等到好不容易從懸崖底下平安上來時,竟不知為何她的救命恩人怎麽就離奇的變成了姚姑娘妳,這件事情我同樣不曾去求證過,因為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柳鶯鶯自顧自地說著。
  說到這時,不過隨口提及了寒山寺那?晚之事,提及到了宓雅兒地名諱。
  便見宓雅兒神色壹楞,登時壹臉難以置信地看向柳鶯鶯,而後,又嗖地壹下調轉了目光直直掃向姚玉蘭,迎上姚玉蘭心虛的目光,宓雅兒驚得身子亦是往後退了半步。
  眾人見狀,亦是紛紛大?驚。
  就連沈老夫人亦是神色復雜的看了柳鶯鶯。
  所以,寒山寺那?晚,表姑娘宓雅兒的救命恩人其實竟是……柳鶯鶯?
  這似乎正好解釋了,為何那?晚被刺客劫持的會是柳鶯鶯。
  大?家紛紛震撼不已。
  然而就是這麽重要的事情卻被柳鶯鶯壹筆帶過,仿佛壓根不值壹提。
  只見柳鶯鶯這時視線忽而從姚玉蘭臉上挪開,看向眾人,繼續道:“我只是厭惡有人竟用這般腌臜手?段試圖汙名構陷咱們?女子罷了,給女人頭?上蓋上壹頂妓、女,蓋上壹頂風塵女子的帽子,就當真能將她給打?趴下了麽?呵,世人皆苦,女子尤甚,同樣都是女人,咱們?又何苦女人為難女人,又何苦用這般下作手?端來汙穢女人呢。”
  “退壹萬步來說,我柳鶯鶯便當真是名妓、女又如何,我不偷不搶,不謀不害,這世間女子有多少身不由己,而淪落紅塵之人,又有幾?個是當真自輕自賤,甘願墮落的?”
  柳鶯鶯壹字壹句說著,說到這裏時,壹時與雲霓裳對視了壹眼,便見雲霓裳雙眼微微泛紅了起來。
  柳鶯鶯便又道:“像是今日在場的我們?,投身在富貴之家,日日金銀玉器,美味佳肴,又何曾知曉這世道之艱,又何不食肉糜,若我柳鶯鶯今日走投無路當真投身在煙門,我並不會覺得有任何可恥之處,我只會壹心向善向上,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拼命存活,拼死掙脫泥潭,若我尚且還有壹絲余力,我還會拼命成家立業,繁衍子嗣,好讓我的下壹代不會重蹈我的覆轍,我柳鶯鶯敢說,我此?生都無愧於天?地,無愧於父母,更無愧於自己,而在場金銀玉器,美味佳肴堆砌成玉面人兒的妳們?,妳們?呢,妳們?敢說麽?”
  “所以,要害人可以,請別再汙話女人,因為,那?是害人也是害己,受害的都是天?底下的女人罷了。”
  像是在這沈家憋了整整四個月的氣?,眼下柳鶯鶯壹股腦全部宣泄噴灑了出來。
  不知是否情緒過於外溢,忽覺得腹部陣陣翻滾。
  柳鶯鶯死死掐著手?心,生生將湧入到咽喉的幹嘔之物,壹點壹點咽了下去。
  有人厭她害她,她都無所謂。
  她只是忽而厭倦了在這女人堆裏,妳害她,她害妳,竟比娼門裏的腌臜手?端還要下作。
  然而,壹股腦地宣泄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天?真可笑了。
  壹瞬間,柳鶯鶯冷靜下來,忽而覺得有些疲累,只沖著眾人遙遙壹拜道:“今日這場生辰宴叫大?家看笑話了。”
  說著,視線壹壹看向眾人,又道:“今日是我在沈家最後壹日,感謝大?家這幾?個月來對我的照拂,鶯兒身子忽而有些不適,便先告退了。”
  說完,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柳鶯鶯直接轉身離去,走了兩步,柳鶯鶯停下腳步,頭?也未回道:“也感謝今日姚姑娘和鄭姑娘在我成年之日聯合送上的這份大?禮,我受教了。”
  說著,頭?也不回大?步而去。
  而柳鶯鶯這襲話語明明冷靜淡漠,卻又仿佛擲地有聲,仿佛千金重般,壹句壹句震在眾人的心口。
  尤其,在場的所有人中?多半皆是女眷。
  是啊,誰又能保證,今日這奢華富貴的沈家,能保萬世千秋,屹立不倒呢?
  若有壹日大?夏傾倒,淪落風塵,又有誰能笑得出來呢?
  不知是柳鶯鶯這話過於字字珠璣,還是過於前衛前瞻,壹時,讓所有人齊齊楞在原地,只有些緩不過神來。
  還是這時,壹道威厲之聲驟然響起,這才猛地拉回了眾人的思緒。
  “且慢!”
  有人穿過人群,淡淡喚聲而出。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語氣?,然而出自這人之口,卻有種不怒自威,令不得不遵循的氣?勢。
  這話壹出,遠處柳鶯鶯身軀壹楞,停了下來。
  眾人爭相看去,便見沈瑯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只隨手?將手?中?的佛珠取下,交由壹旁吳庸,淡淡吩咐道:“生辰之禮,送過去。”
  大?家看到大?哥給柳鶯鶯贈禮,驚訝之余,卻也不足為奇,畢竟,今日乃柳鶯鶯的生辰,二人又有生死與共的壹番淵源。
  唯有沈老夫人看到那?串佛珠時,雙眼驟然壹瞇,心下微微壹震。
  只因,唯有沈老夫人知,沈瑯手?中?那?串佛珠從不離身,那?是當年沈瑯欲剃度時,元壹大?師所贈。
  無人知道,沈瑯與元壹大?師有個十年之約,十年後,若沈瑯還欲皈依佛門,佛珠歸,將為他剃度。
  壹直目送吳庸將賀禮顛顛送了去,眾人視線下,柳鶯鶯無可推辭,只得收下。
  壹直目送那?道倩影遠去。
  沈瑯這才滿意收回目光,而後,清冷的神色形容柳鶯鶯方才那?般,壹壹掃過眾人,這才看向宓雅兒,聲音壹瞬間冷了下來,道:“這就是妳給我挑的人?”
  沈瑯掃了宓雅兒壹眼,而後,冷如寒冰的目光落在了對面姚玉蘭臉上。
  只壹眼,便厭棄收回,仿佛看到了令人惡心的臟東西。
  只這冷漠壹眼,竟足矣讓姚玉蘭身子瞬間歪倒,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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