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五章 當是人生如戲，都有演技

　　打量之間，女子緩聲道：“卻是沒想到，在這尋常的小酒樓中，竟然能夠遇見壹名能將這江湖勢力之間勾當看得如此透徹的人。”
　　說話間，女子嘴角含笑，大大的眼睛閃動下搭配著含笑的樣子，倒是給人壹種明媚皓齒的感覺。
　　而在說完這壹句之後，女子話語壹轉道：“在下趙敏，敢問公子名諱。”
　　聽著面前這女子的名字，楚清河眉頭輕挑。
　　“趙敏？”
　　心思流轉間，楚清河看向面前這女扮男裝的趙敏時，眼神中也多了幾分了然。
　　“還真是這妮子。”
　　既然是準備來這明教，動身之時，楚清河自然也是預想過遇見趙敏。
　　只不過，楚清河沒想到才剛剛進入這江寧城便能夠碰見。
　　然而，就在楚清河目光落於趙敏身上時，原本面含笑容的趙敏仿佛是感覺到了楚清河這視線之中的變化，面容輕側之下忽然輕笑壹聲。
　　隨後上前幾步大馬金刀的坐下，視線放在楚清河身上。
　　“有趣，在下對公子完全沒有半點的印象，可現在公子此時的眼神以及反應倒像是知曉在下的身份壹樣，不知道公子可否為在下解惑？”
　　說話時，趙敏手中的折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手，帶著幾分隨性散漫之感。
　　或許是感覺楚清河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方才開口時那略微低沈壹些偏向中性的聲音亦是轉變成了嬌柔清脆。
　　壹雙圓圓的大眼睛落在楚清河身上時，充滿了靈動以及狡黠。
　　而在趙敏這話出口時，趙敏身後那兩人的視線亦是放在楚清河的身上，眼中更是森然之意流轉，大有壹言不合便直接動手的感覺。
　　聽到趙敏這話，楚清河心中不由浮現出壹份詫異。
　　“這妞，反應還真快。”
　　見趙敏竟然是瞬間便能通過自己的神情變化猜到這壹點，楚清河心中不免暗贊壹聲。
　　旋即，楚清河手中的折扇徐徐的扇動之間嘴角露出壹抹微笑道：“公子說笑了，只不過在下認識壹人倒是也和姑娘這樣相貌非凡，所以不覺有些走神。”
　　末了，楚清河還補充道：“在下趙山河，見過趙公子。”
　　聽到楚清河所說，趙敏輕聲“哦？”了壹聲，但出聲的同時，面前的趙敏目光在楚清河身上流轉，顯然在對楚清河這個說法保持懷疑。
　　對此，楚清河也是拿自己那練出來的真誠眼神坦然相對。
　　事實證明，真誠永遠是能夠打動和說服人的利器。
　　即便這真誠是練出來的，亦是如此。
　　然後，下壹秒，趙敏輕輕笑了笑，然後單手撐著下巴，壹雙圓圓的大眼睛也是對著楚清河透露出真誠之色。
　　那感覺，反而比起楚清河還要真誠幾分。
　　當是人生如戲，都有演技。
　　楚清河：“……”
　　“得，演技比不過。”
　　面對此時趙敏這比起自己更真誠的眼神，楚清河眼皮跳了跳。
　　見此，趙敏才是開口道：“現在公子可是願意說了？”
　　聽著趙敏所問，楚清河搖了搖頭道：“在下雖然第壹次看見姑娘，但卻是偶然見過姑娘身後的玄冥二老，聽聞玄冥二老多年前前往大元國投靠在大元國兵馬大元帥汝陽王門下，而姑娘手下的這些人，雖然身上都是換上了漢服，可每壹人皆是穿著大元國那邊樣式毛靴。”
　　“再加上姑娘這外形，想要猜出郡主的身份，想來也並非是什麽難事，不是嗎？”
　　在楚清河聲音落下間，壹旁的曲非煙和小昭哪裏還不清楚面前這人的身份。
　　魔師宮龐斑的弟子，大元國兵馬大元帥汝陽王的獨女，敏敏特穆爾。
　　也是整個大元國之中唯壹壹個被百曉生排入百花榜上的女子。
　　這邊，聽到楚清河口中所言，對面的趙敏先是在房間中那些手下的靴子上掃了壹眼，隨後再收回視線放在楚清河的身上。
　　“公子倒是心細如發，的確敏銳，敏敏佩服。”
　　楚清河輕輕笑了笑示意。
　　而在明白了自己身份暴露的原因之後，趙敏話語壹轉道：“趙公子這壹次來，也是沖著明教嗎？”
　　聞言，楚清河輕笑道：“這倒不是，只是對於六大派圍攻光明頂這樣的大事心生好奇，所以來湊個熱鬧罷了。”
　　“湊熱鬧嗎？也是，畢竟這樣的事情，的確是少見，湊湊熱鬧也是應該。”
　　說完，趙敏緩緩的站起身來。
　　“本是興之所至才是冒昧打擾，這壹頓就由敏敏請了，還望趙公子勿怪，告辭。”
　　楚清河含笑道：“郡主慢走，不送。”
　　趙敏輕輕頷首示意了壹下後，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而那玄冥二老則是深深的看了楚清河壹眼後方才跟隨趙敏離開。
　　片刻後，待到趙敏等人皆已離開之後，曲非煙和小昭才是放下心來。
　　曲非煙看向楚清河道：“公子，剛剛那位姑娘，是大元國的敏敏特穆爾？”
　　楚清河輕輕的“嗯”了壹聲示意。
　　確定了剛剛那女子的身份後，小昭不解道：“她不是大元國魔師宮的人嗎？怎麽現在忽然會跑到大明來，而且還是這江寧城？”
　　曲非煙開口道：“既然過來了，當然也是沖著這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來的。”
　　簡單回應了壹聲後，曲非煙又是皺眉，顯然是沒能想出這趙敏為什麽會跑到這明教來。
　　片刻後，曲非煙看著此時也是思緒之色流轉的楚清河淡聲道：“別想了，就看見壹個人而已，妳能想出來多少東西？明天取了東西，遠遠看個熱鬧就行。”
　　說話間，楚清河只是思緒流轉間，壹些信息快速的被串聯起來。
　　“呵，有意思，這六大派圍攻明教，可能比我想的還有意思啊！”
　　不過，想到方才的情形，楚清河又是搖了搖頭。
　　“看樣子，以後說話還是得註意壹點，免得再被偷聽墻角了。”
　　與此同時。
　　在從這客棧離開後，玄冥二老中的鹿杖客上前壹步對著前面緩步行走間打量周圍的趙敏問道：“郡主，既然剛剛那小子猜出了我們的身份，為何不將那小子解決了？”
　　聲音出口，轎子之中的趙敏淡聲道：“沒那個必要，現在武當和南少林的人都已經到了，若是動手殺了人動靜太大反而不好。”
　　說著，趙敏開口道：“走吧！算算時間，師父應該也差不多快到了。”
　　……
　　江寧城旁相隔百裏的元山城外。
　　位於壹處平靜的湖面之上，此時百曉生坐於湖邊，手中握著壹竹竿所制的簡單釣竿。
　　在其旁邊，孫白發則是躺在草地上，面向這太陽間，露出那鼓鼓的肚子，時不時拍兩下發出“砰砰”的悶聲。
　　單單聽這聲音，就能夠給人壹種瓷實感，壹聽就是才吃飽。
　　然而，就在這時，壹只信鴿忽然撲通撲通的飛了過來。
　　聽到動靜，百曉生緩緩的松開握住的魚竿。
　　詭異的是，明明百曉生已經松開了魚竿，但偏偏這魚竿卻沒有直接落下，反而是懸在空中。
　　仿佛是有著壹只無形的手代替著百曉生掌住著魚竿壹樣。
　　幾息後，隨著百曉生目光落於手中的紙條上，百曉生那平靜的面容上壹抹意外閃過。
　　“呵！這楚小友，對待自己身邊的侍女倒是不錯，竟然從渝水城跑了過來。”
　　聽到百曉生的話，壹旁原本躺在地上的孫白發猛地坐了起來詫異道：“那小狐貍也來了？”
　　百曉生輕輕點了點頭道：“壹個時辰前到的，而且還易了容。”
　　面對百曉生所言，孫白發摸著下巴道：“那小狐貍身邊的乖巧小丫頭就是以前明教那個外號紫衫龍王的女兒吧！這壹次過來，難不成也是為了那《乾坤大挪移》？”
　　百曉生輕輕點了點頭道：“不錯！”
　　而後，看著百曉生這淡然的樣子，孫白發不解道：“既然知道那小子的目的，妳就不擔心那小子破壞了妳們的布局嗎？”
　　百曉生真氣流轉將手中這紙條攪碎隨風飄入湖中後，重新握住魚竿道：“武當以及南少林的人已經來了，局已經布好，如何容易破局？而且，那楚小友的性格，即便是察覺到了壹些東西，也不會將自己置身於這壹個局中，無妨。”
　　孫白發問道：“就那小狐貍，心眼子比妳都多，既然這壹次敢來，怕是已經知曉《乾坤大挪移》所在，妳就不擔心魔師宮的那個龐斑無功而返？”
　　百曉生搖頭道：“消息已經提供，事情到了這壹步，若是魔師還得不到《乾坤大挪移》也怪不得我們。”
　　見此，孫白發撇了撇嘴後便重新躺了回去。
　　“跟妳們這種心眼子多的人交談真累，壹天到晚盡是算計。”
　　然而，話語剛剛落下，孫白發又是嘀咕道：“不對，跟那小狐貍壹起才更累，指不定什麽時候被坑了都還幫助那小子數錢。”
　　聽著壹旁孫白發的話，百曉生輕輕的笑了笑。
　　良久，孫白發忽然開口道：“既然已經確定了那小狐貍的醫術，妳什麽時候把妳那大龍首安排過去？畢竟那三十幾歲就滿頭白發，可不像是命長的樣子。”
　　提及到這個話題，百曉生道：“不急，等到幾個月後那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決戰的事情過了後，他自然就會去了。”
　　孫白發搖頭道：“幾個月後，這大明國中，怕是就得少壹座千年古剎了，要不，過段時間，我帶著我那孫女壹起去南少林上上香？”
　　這話壹出，百曉生頓時刮了孫白發壹眼。
　　“上香說什麽？”
　　孫白發想了想後撓頭道：“也是，就妳這樣的，總不能上香的時候給佛祖說妳準備斷了他在大明國裏最大的香火來源，到時候南少林的人估計恨不得親手送妳去見他們佛祖。”
　　聽著孫白發這話，百曉生握著魚竿的手抖了抖，在狠狠刮了孫白發壹眼後，心中不斷念叨著“冷靜”。
　　但片刻後，實在冷靜不下來的還是低罵壹聲丟下魚竿便沖向孫白發。
　　霎時間，這湖邊的兩人就如同潑皮壹樣扭打了起來，形象全無。
　　……
　　初壹。
　　巳時末（11點）。
　　這三月之間，太陽已經是高懸。
　　在這和煦的陽光之下，清晨時殘留的寒意早已經是被徹底的驅散。
　　清風徐徐，陽光正好，溫度怡人。
　　按理說，此時這天氣正是郊遊踏青好時候。
　　可偏偏在這光明頂之上，空中卻是被濃濃的血腥之氣充斥。
　　從這山腳壹直到那半山腰上，都是有著兵器碰撞以及廝殺的聲音不斷的回蕩。
　　位於東南山腳的位置，數十名華山劍宗的弟子快速移動挪動。
　　然而，就在在華山劍宗的弟子毫無防備間，壹把把鋒利的長槍忽然這些華山劍宗弟子的腳下冒出，直接將這些華山劍宗的弟子捅穿。
　　引得周圍其他華山劍宗的弟子面露驚恐的後撤開來然後被壹眾埋伏同樣從地上躍出的明教弟子從後突襲。
　　而在壹處上山的密林之中，伴隨著崆峒派的弟子警戒的同時快速的挪閃間，壹道道破空聲驟然從這密林之中響起。
　　下壹瞬，數百根削的鋒利的木棍便從這林中四面八方沖來，將這壹幫崆峒派的弟子全部捅穿。
　　幾乎是在頃刻間便讓十幾名崆峒派的弟子生機消散。
　　隨後，壹幫明教的弟子快速的從樹上落下在還沒死絕的崆峒派弟子喉嚨處劃過壹刀後便快速的離開。
　　可還沒等這些明教的弟子走出多遠，便又撞見了另外壹批峨眉派的弟子。
　　霎時間，刀劍碰撞間發出的金器聲不斷的在這密林之中回蕩。
　　相似的壹幕，不斷的在這光明頂周圍出現。
　　廝殺聲，慘叫聲以及高喝聲回蕩在這光明頂的上空，順著山風越傳越遠直至消散無蹤。
　　刺鼻的血腥味，亦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的增濃。
　　使得即便是這和煦的陽光之下，都是給人壹種陰冷以及肅殺之感。
　　半山腰上，看著周圍那壹處處慘烈的畫面，曲非煙和小昭都是相繼無言。
　　這壹刻，江湖的兇險盡情的展露在了兩女的面前。
　　即便是往日中的曲非煙，此刻都不免稍稍安靜了下來。
　　不過，就在這時，曲非煙忍不住開口道：“公子，這武當派，和南少林和明教的戰鬥，太假了點吧！”
　　這居高臨下間，這六大派圍攻光明頂的行徑，曲非煙等人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相比起崆峒，峨眉等四大派和那明教弟子交手激烈廝殺，武當以及南少林兩派的攻山隊伍和明教弟子戰鬥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如果說，崆峒等四大派在碰到明教弟子之時，基本上就是壹個妳死我活的狀態，那麽武當和南少林兩派在這上山途中和明教弟子相遇時，卻是要平和了許多。
　　每當戰鬥間，壹名武當弟子或是明教弟子受傷後便會快速的後撤，然後站在壹邊處理傷口。
　　壹旦感覺不對，明教弟子這邊撤退的時候，武當派的人和南少林的弟子也不會窮追不舍，反而會放任對方離開。
　　這感覺哪裏是攻山門的，反而是來切磋交流，給自己門下弟子漲經驗和見識的。
　　因此，聽著曲非煙所言，旁邊的小昭也是不禁點了點頭表示附和。
　　知道兩女的意思，楚清河淡聲道：“昨天妳們自己也說了，就武當和南少林而言，單獨壹方就足以輕輕松松的將明教給滅了，妳們都能想到的，明教的人會想不到嗎？”
　　江湖是人組成的，而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權衡利弊以及人情世故。
　　武當和南少林本身就是走壹個過場，這壹點武當和南少林清楚，明教也清楚。
　　大家意思意思就行，別必要較真兒，明教也不敢和武當和南少林較真。
　　因此，對於峨眉，華山劍宗，崆峒派以及昆侖派四派而言，和明教的戰鬥是搏命。
　　但對於武當以及南少林而言，和明教的戰鬥，打的是人情世故。
　　聽著楚清河所言，曲非煙壹臉無語道：“還能夠這樣？難怪公子妳昨天會說武當以及南少林只是過來走個過場。”
　　楚清河淡聲道：“所以說，這也是為何，江湖中每壹個勢力，都想要不斷的往上爬直至成為頂級勢力的原因。”
　　“對於峨眉和崆峒這樣的門派，靠賭上整個門派興衰的戰鬥，對於武當或是南少林這樣的頂級勢力而言，不過是順勢為之。”
　　“明教被滅，武當和南少林分走半數的好處，積累下好的名聲，等著下壹次其他勢力有需求的時候主動求上門。”
　　“明教沒被滅，武當和南少林也不會有任何的損失，順帶還能夠鍛煉壹下門下的弟子，讓其見見血，漲漲見識，而峨眉，崆峒等門派，也挑不出武當和南少林的毛病，畢竟兩派也的確出力了。”
　　將楚清河這壹番言辭收入耳中，曲非煙和小昭視線輕擡，再次放在山腳下那壹些不斷血拼的四大派隊伍時，眼中不禁浮現出些許的憐憫之色。
　　觀看了少許時間後，楚清河淡聲道：“走吧！就六大派的這些人想要攻到山頂，估計都得下午去了，趁著這個時間，先去取了《乾坤大挪移》再說吧！”
　　壹邊說，楚清河再次揮動手中的折扇以斂息粉隔絕了三人身上的內力和真氣波動。
　　聞言，小昭點了點頭後，轉而運轉輕功身法快速的朝著後山那明教的禁地方向快速的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