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口是心非

　　車子停在壹家小診所前,小診所不大，大廳只擺放幾張木制長椅，三個得了熱感的孩子在父母的陪同下在打吊針。
　　因為天氣太熱，余雪落腿上的摔傷沒有處理好,洗澡時又碰到水,傷口有些發炎，甚至還有膿水。
　　小門診護士拿來藥水幫余雪落處理傷口,看到傷口的發炎程度,搖頭道：“怎麽傷的？傷口都流膿了。”
　　萬定蹲在余雪落膝蓋前,看她腿上的傷，不禁皺眉。
　　余雪落困窘：“磕到石頭了。”
　　護士小姐用棉簽蘸取生理鹽水稀釋膿液，可能經常接觸這方面的工作,護士小姐動作很幹脆直接,完全不會顧及傷患是否會疼。
　　聽到余雪落低聲抽氣,萬定拿走護士手上的棉簽：“我來吧。”
　　看著身旁異常俊帥的男生，護士點頭：“生理鹽水處理傷口是會有壹點疼，忍壹下就好了。”
　　萬定重新拿新棉簽蘸取生理鹽水處理傷口,他動作明顯比護士輕許多，力度不大,很溫柔，余雪落雖然還有些疼,但已經比遭受護士的酷刑好了許多。
　　“這邊,這邊也塗壹塗。”余雪落指著傷口指揮,萬定聽從指令細心塗抹,兩人頭湊到壹起，有些近，而他們自己沒有察覺。
　　見這兩個年輕男女親密模樣,二十八歲還未有對象的女護士歆羨道：“小妹妹，妳男朋友對妳真好。”
　　男朋友......
　　余雪落楞住了，護士小姐在說萬定？
　　擡眼看眼前的萬定，小臉，丹鳳眼，高鼻梁，薄唇......哎，他不是。
　　“他不是我男朋友。”余雪落說。
　　萬定的手明顯抖了壹下，棉簽撞到傷口，余雪落又疼了。
　　“不是男朋友？好吧。”護士小姐點頭，恰巧壹個小孩的藥水瓶掉完了，孩子的媽媽叫她過去，她走過去拔針。
　　等護士走遠，萬定擡眼看余雪落，四目相對。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看她，有不解、有惱怒、也有沈郁。
　　“為什麽說我不是妳男朋友？”
　　“......”余雪落：“妳是嗎？”
　　“難道不是？”
　　“妳什麽時候是了？”
　　兩個人明明口氣都很平靜，心卻像是被巨浪拍打的礁石，誰都不無平息。
　　在余雪落看來，他在強詞奪理莫名其妙。
　　在萬定看來，她只是沒那麽喜歡他了，想賴賬而已。
　　處理了傷口，買了消炎藥和擦傷藥後，兩人又坐回到出租車裏。
　　出租車內放著鄧麗君的歌，圓胖的司機真跟隨音樂哼唱，有些五音不全。
　　見兩人上車，司機：“現在是要去哪？”
　　安靜，沒有人回應。
　　中年司機疑惑，回頭看身後的男孩女孩，只見兩人壹左壹右坐後座位上，他們各自都偏頭看向窗外，彼此心照不宣著，明眼人壹看就知道這對年輕情侶是吵架了。
　　“妳倆要去哪兒？”
　　余雪落：“老房小區。”
　　知道地址，中年司機開車啟程，車內鄧麗君的歌依舊悠悠揚揚。
　　車子開到小區門，便見余夏雨坐在雜貨店門口逗小胖子玩，小胖子手上又有新玩具，是壹架笨重的挖掘機。
　　等出租車靠近，余夏雨探頭探腦往這邊看，確認車裏的人是余雪落，於是走過來：“姐，吉姐家那邊好不好玩？”
　　“好，風景好，空氣好。”
　　余雪落面無表情開門下車，萬定也從另壹邊門下來，他默默地從車子後備箱搬出行李和葡萄，沒有參與姐弟倆的話題。
　　沒壹會兒，余夏雨走過去打開裝著葡萄的紙箱，從裏面摘了幾顆放進嘴裏，笑道：“這葡萄真
　　甜。”
　　這人，擦也不擦壹下就直接吃，余雪落無奈道：“走吧，拿行李回家。”
　　“嗯。”應了壹聲，余夏雨壹手將葡萄箱子扛在肩膀上，壹手拉著行李箱走進小區，走了十幾步後又回頭叫上萬定。
　　萬定沒動，他再看余雪落，看她帶著腿傷慢慢走向小區。
　　此時是晚上九點，進出小區的人很少，小區大門亮著壹盞大燈，十幾只飛蛾繞飛周旁。
　　余雪落壹瘸壹拐緩慢移動，她的註意力還在身後，她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又過了壹會兒，鞋底觸地的聲音近了，他走過來了。
　　接著，手心壹熱，他牽了她的手。
　　“我最後問妳壹句。”
　　聲音低低沈沈，似在壓抑著什麽。
　　余雪落回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什麽？”
　　“......妳還喜歡我嗎？”
　　心砰砰亂跳，跟他在壹起，心跳加速的感覺太多了。
　　原諒她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無論是在生活上或者感情上，她都不允許自己吃虧，哪怕有壹天她遇到壹個無比心動的男生，在不確定對方心意之前，她也絕對不輕易透露自己的愛意，她希望她的愛情是對等的，或者她渴望對方比自己更愛更投入壹點。
　　又可能自尊心在作祟，覺得承認自己喜歡壹個花心的小男生是壹件很掉價的事，所以——
　　“我什麽時候喜歡過妳？”
　　語閉，她看到他眼裏劃過壹絲痛意，但他很安靜，嘴唇緊抿著，就像他說的他要問最後壹句，往後沒有了，也不會再問了。
　　不知道是誰先松了手，兩人的手分開，掌心的熱意在壹瞬間消失不見。
　　“姐，萬定，妳們快點。”余夏雨在遠處叫喚。
　　余雪落慢慢走向小區，她知道他沒有跟來。
　　每個人都有自尊，他也壹定會有，他沒來，太正常了。
　　等走到單元樓樓下，余夏雨才發現萬定沒有跟來：“萬定呢？”
　　余雪落：“不知道。”
　　余夏雨壹手扛箱子，壹手提著行李箱，沒辦法從兜裏拿手機打給萬定，幹脆作罷。
　　“姐，妳是不是不喜歡萬定來咱們家？”
　　沒應。
　　“也就妳會這麽對他，妳不知道，我們學校的女生對他有多迷戀？每次他在操場集訓，必定有壹群女生圍著看，搞得那些跟他壹起集訓的男生都不好意思。”
　　沈寂。
　　“姐，萬定真是壹個很有原則的人，很多人都說我們體校渣男多，是，我承認確實挺多，仗著自己帥，仗著自己夠爺們壯實到處去勾搭女生，可妳看這麽多女生喜歡萬定，他不過也只挑壹個喜歡的談戀愛，沒有腳踏兩只船，沒有勾三搭四，如果我是他女朋友肯定會愛死他。”
　　“......”
　　他沒勾三搭四？都勾到妳姐這兒來了，余雪落心想。
　　“姐，我見過他女朋友的照片。”
　　“長什麽樣？”
　　姐弟倆壹邊爬樓梯壹邊說話，余雪落心情並不好。
　　“挺普通的，都沒有妳好看。”
　　“怎麽可能？”
　　雖是這麽說，但余雪落心裏暗暗竊喜著，可能潛意識裏想跟那個女生比較，知道她比不上她，莫名爽快卻也感到失落。
　　“真的，我看到他手機上的照片了，雖然他說不是。”
　　“他沒承認，妳憑什麽說是？”
　　“憑我的直覺。”
　　“妳有狗屁的直覺。”
　　之後幾天，萬定再沒有來過余家。
　　壹次余雪落在大廳打掃衛生時，無意間又翻到那個裝紀梵希口紅的
　　袋子，裏面壹共有
　　三十支口紅，壹根不多壹根不少，還都是時下流行的色號。
　　又將口紅放回去，眼不見心不煩。
　　掃地拖地，心情煩亂，回房間拿那條手鏈壹起扔進口紅袋子裏，這下好了，這些都不是她的東西，即便再稀罕也不能要。
　　恰巧見余夏雨壹身正裝要出門的樣子，余雪落：“余夏雨，這是萬定的東西，妳壹會兒拿去給他。”
　　余夏雨走過來翻看袋子，驚訝道：“口紅？萬定還用這玩意？”
　　“他女朋友的，新買的落在我們家了。”余雪落胡亂編壹個借口。
　　余夏雨不疑有他：“好吧。”
　　“......”
　　真是缺根筋的男生。
　　余夏雨走後，余雪落壹個人在家，她先是給自己弄來半邊西瓜，接著打開她的直播間壹邊拿勺吃西瓜壹邊化妝，毫無懸念的，幾乎沒有觀眾。
　　“青春是上帝給的禮物，再不瘋狂我們就要老了，所以今天想教大家化壹個很酷的煙熏妝，酷到比男朋友還MAN，呵呵，雖然我沒有男朋友，煙熏妝最重要的部分在於眼妝，今天我要嘗試模仿泰勒的煙熏妝......”
　　壹邊吃西瓜，壹邊不慌不忙地化妝，房間裏突然進來壹個小天使，小天使的問題很多，不是關於化妝卻是關於男女之事。
　　余雪落風中淩亂，她看起來像是很懂男女、很懂兩性的人嗎？
　　觀眾壹號：姐姐妳肯定很懂，妳說男生是不是都是色狼？
　　觀眾壹號：他們說判斷壹個男生是不是色狼，妳只要用手探壹探他的鼻息，他只要有氣，那就壹定是色的。
　　“......”余雪落吃壹勺西瓜：“我沒有男朋友，不太清楚。”
　　觀眾壹號：怎麽可能呢，姐姐妳這麽漂亮。
　　觀眾壹號：如果我有妳這麽漂亮，肯定要把我們學校那些男神全部都玩壹遍。
　　余雪落：“妳幾歲啊？”
　　“22歲啊，怎麽了？”
　　22歲敢叫她姐姐！豈有此理！
　　關閉直播間，不錄了！
　　自己化妝自己欣賞，因為這煙熏妝化得不容易，余雪落壹直沒舍得卸妝。
　　晚上玄關口有動靜，余雪落蹲在矮幾前吃泡面，聞聲擡頭，剛走進大廳的余夏雨被嚇壹跳。
　　“臥槽，姐，妳也太嚇人了吧？”
　　“我像不像美國著名女歌手泰勒？”
　　“嗯，像。”余夏雨點頭：“像鬼。”
　　余雪落沒搭理他，見他手上拎著壹個袋子，那是裝著紀梵希口紅的袋子，楞怔道：“口紅沒還回去？”
　　余夏雨坐過來：“萬定回市裏了，他不在梅林區。”
　　心跳漏了半拍。
　　“他......怎麽突然回去了？”
　　“放假回家不是很正常？放假不回家壹直住賓館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