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此情此景

　　留下壹個溫熱的唇印之後，奧麗維婭抽身離去，留下壹陣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和有些風中淩亂的我。這個吻的意味……與菲莉茜蒂在我臉上留下的那個全然不同，所代表的可能性也讓我心情復雜。但更令我擔心的是，對這個我第壹次把握住情感的哥特風女孩，我的本能反應竟然不是困擾，而是竊喜……
　　周圍的眼神從羨慕變成了欽佩；無論原因，能夠從這兩個大美人手上各討得壹支舞和壹個吻，都是令在場的男士和部分女士們肅然起敬的成就。史蒂芬的臉上更是露出壹個燦爛無比的自豪笑容，不住地在身旁的克莉絲蒂娜耳邊嘀咕，而克莉絲蒂娜則是驚愕得合不上嘴巴。
　　期間站在菲莉茜蒂身邊說著話的艾莉克希絲臉色忽然變得非常復雜，以至於菲莉茜蒂叫了她好幾聲都沒有回應。
　　我終於從思緒裏醒過來時，看到奧麗維婭笑吟吟地回到艾莉克希絲身旁，對她說了些什麽。
　　然後我便看到艾莉克希絲低下頭，仿佛在深深地思索著什麽。我來到自己的小圈子占據的地方，說道：「怎麽樣？情況沒有變化吧？」
　　譚箐和顏君泠都搖了搖頭。我看了看時間，十點二十壹分。還有十分鐘交際舞便會結束，開始現代的年輕人們更為熟悉的「瞎雞巴跳」舞。
　　「淩雲，來吧。」艾莉克希絲忽然抓住我的手，語氣前所未有地強硬，告知我跟她壹起走。
　　「呃……艾莉克希絲？我們這是要幹啥？」
　　不過，幾秒後，我便明白了她要幹什麽。艾莉克希絲拽著我來到空曠了許多的舞池上，氣勢逼人地對我說道：「妳與菲莉茜蒂和奧麗維婭都跳了，現在輪到我了，不是嗎？」
　　「哦，呃，咳咳，妳要是想跳舞的話，那將是我的榮幸。」我有些舉棋不定地應道。
　　艾莉克希絲劍眉輕揚，亭亭玉立地站在我身前接過我的手，然後向前跨進壹步，在壹個比菲莉茜蒂近，比奧麗維婭遠的距離，與我就著這首新的曲子起舞。
　　穿了低跟鞋的金發麗人比我高出近十公分。平時艾莉克希絲平易近人的氣質讓這並不微小的身高差異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此時的她圓潤的下巴微昂，俊美的長眉飛揚，配合著那身艷壓群芳的大紅色長裙，竟有種我在她身上未曾見過的強勢傲意。她僅是挺直窈窕的腰肢，輕擡白皙的下頜，便顯得在居高臨下地睥睨我壹樣，而我被她攬在懷裏的身形，有點像個小媳婦似的。
　　「肖斯科塔維奇的第二圓舞曲。」過了壹陣尷尬的沈默後，她忽然說道。
　　我像是啄米的小雞般點頭道：「旋律聽起來很宏偉壯麗呢，我挺喜歡的。」
　　艾莉克希絲閉上眼睛，螓首輕輕地隨著音樂起伏：「我也很喜歡呢。雖然不是我最喜歡的圓舞曲，但是也足夠了。」
　　這幾句對話之後，我們之間又回到沈默。我連忙繼續填充這令人難受的空白，問道：「今晚妳玩得開心嗎？」
　　艾莉克希絲淡淡地說道：「嗯，多謝妳遷就了我和菲莉茜蒂。我知道，要是我們倆呆在家裏的話，不會讓妳這麽耗費心神，忙前忙後的。」
　　「這是我應該做的。雖然它還沒出現，但是我們也不能放松警惕。」
　　「嗯。」
　　我和她這樣有壹搭沒壹搭地聊著。算不上十分尷尬，但也斷然沒有我們以往聊天時的那種輕松自在。
　　很快，第二圓舞曲便結束了。然而艾莉克希絲並沒有放開，蔚藍的眸子直直看著我，說道：「再來壹首吧。」
　　雖然她的措辭是用疑問的方式說出來的，但是她的語氣告訴我，再跳壹支舞這件事，沒得商量。既然如此，那我也無話可說。
　　「樂意效勞。」
　　接下來的這首曲子也是無比地耳熟。我詢問性地看向艾莉克希絲，她會意地說道：「這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圓舞曲。」
　　我恍然大悟道：「啊，難怪。就連我也聽過這首曲子。」
　　艾莉克希絲微笑道：「每次我聽到這首曲子，都會想起我因為媽媽的反對，沒能學會的芭蕾。」
　　「妳在後來的日子裏，學了這麽多不同的舞種，都沒有回頭去接觸芭蕾？」
　　「沒有呢……也許有壹天我會的。」
　　雖然僅僅是短暫的幾秒，但是說起自己學舞的過往時，金發美人無暇的臉上露出了那熟悉的光彩。但是隨著這個話題的結束，艾莉克希絲的神色再次回到那令我捉摸不透的淡然。並不能說是冰冷或者不耐，而是壹種掩蓋了不滿與好奇的故作平靜。
　　「妳在想什麽呢？」如此不上不下地跳了壹陣後，我忍不住問她道。
　　艾莉克希絲艷紅的嘴唇稍稍翹起，道：「我在可惜，此時我們跳的不是哈恰圖良寫的那支有名的圓舞曲。對現在的妳我來說，那才是最貼切的曲子。」
　　「呃，能不能幫我這個見識淺短的人解釋壹下，他寫的是什麽音樂？」
　　而艾莉克希絲只是笑而不語。我隱約感覺到，臂間的女孩兒並不是很想說話，因此我也只是順從地陪她無聲地在這舞池中，隨著天鵝湖的旋律盡情地跳著。
　　雖然今晚的菲莉茜蒂和奧麗維婭都耀眼無比，但是在這種場合的艾莉克希絲身上確實有壹種難以形容，難以比擬的光芒。
　　在註視著她明麗的容顏，與她交叉著腳步，踩著點共舞時，我甚至生出了壹種虛幻感，仿佛此時發生的壹切都是壹場遙遠的夢境。吊燈投下的燦煥光線打在艾莉克希絲的白金長發上，讓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壹層絢麗而清冷的光暈之下。
　　看著近在咫尺的艾莉克希絲，便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身負危險的誘餌任務，我也忽然感覺到壹份無法形容的寧靜。我又何曾沒有幻想過，在另壹個時空裏，若能與這樣的壹個女子在壹起，該會是如何地美好呢？
　　哪怕那終究只能是幻想，哪怕我們之間最終只會走向兩條不再交叉的路，我也很高興，能夠與臂間這個女孩兒共享這壹刻。
　　「怎麽了？妳忽然好像很開心的樣子。」艾莉克希絲輕聲問道。
　　「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而已。」
　　「什麽感慨？」艾莉克希絲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追問道。
　　「感概於……這個夜晚所發生的壹切。也許有這種體驗代表我並不是個稱職的保鏢，但是我出乎意料地在享受這個舞會呢。菲莉茜蒂說得對，這是我們作為康大學生，僅此壹次的隆重儀式。我知道，雖然妳沒有菲莉茜蒂表現得那麽直白，但妳也對今晚很期待的。希望它並沒有讓妳失望。」
　　「嗯，雖然壹切沒有如我期望中那樣發生，但我並沒有失望。」艾莉克希斯聽到我的解釋，原本稍稍扳起的臉色也柔和了不少。
　　我微微笑道：「艾莉克希絲，我知道我們之間有著些許尷尬，但……不管我們是為何來到這裏，我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壹個很美好的夜晚。我也很榮幸，在這樣壹個會成為很多人的美好回憶的夜晚，能夠與妳跳這支舞。」
　　如果這便是結局的話，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應該對妳不滿才對的，甚至應該把妳當成壹個陌生人。但是，當妳對我說出這麽美麗的話之後，我總是無法對妳生氣，甚至，我只是遺憾自己沒能更早遇見妳。哎呀，真不知道我是著了什麽魔了。」艾莉克希絲有些氣餒地撅嘴，用力地捏了捏我的肩膀。
　　饒是如此，她也似乎理解了我突如其來的感嘆，並為之動容。艾莉克希絲清澈的眸中蕩漾著溫潤的流波。或許是憧憬，或許是惆悵。
　　「對不起，我真心地對妳抱歉。我知道自己的行為實在是卑鄙且無恥，妳也給了我太多我並不應得的寬容。也許有壹天當妳不再這麽大度時，我們之間的友誼也會隨之消逝。但是哪怕如此，我也希望妳知道，過去這幾個月與妳共度的時光，能夠認識到真正的艾莉克希絲，接觸到妳的內心……是我壹輩子都會銘記的幸事。」我看著這個溫柔且寬和的女子，發自內心地對她說道。
　　懷中的美人聽到我的話，眼中的哀怨如秋雨初霽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喜悅。
　　她艷紅的嘴角勾起壹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微笑，動作加大了幅度，帶上了幾分華麗的戲劇性。哪怕穿著美艷的紅色長裙，她輕盈的身姿也沒有壹絲庸俗之氣，上下起伏的倩影像是林中的花仙，又似是水中的精靈，優雅而清麗，美得不真實。
　　隨著我們的動作，這朦朧的夢幻感蓋過了臂間從她身上感受到的溫熱，讓壹切都變得模糊。
　　天地間其他的景色都淡去了，只余臂間的佳人。
　　艷紅的裙角，純白的秀發，五彩的燈光，所有的感官印象都混合成壹塊，唯有艾莉克希絲那對海藍色的眸子清晰依舊，映照在我的眼中，不再有分毫迷濛，深深地望進了我的心裏。
　　就在這支舞感覺仿佛是要永無止盡地繼續時，我的手腕忽然傳來壹陣溫熱，將我從那入神的沈醉中喚醒。透過白色的袖口，我隱隱地可以看見辟邪符亮起的光芒，心中掀起波瀾巨浪。
　　它來了！
　　我用力地捏了捏艾莉克希絲隱藏著符箓的肩膀，試圖提醒她。
　　她也瞬間反應過來，處變不驚，不露痕跡地將我擁得近了點，秀氣的鼻翼幾乎要碰到我的臉，吐氣如蘭：「妳記得最近的出口在哪裏嗎？」
　　「記得。」
　　「好，按照我的樣子做，然後我們從那裏離開。」
　　我正待問她具體要怎麽做時，艾莉克希絲搭在我肩上的手驀地下滑，攬住我的腰，絕美的臉蛋帶有幾分羞澀，幾分期許，忽然靠近，靠近，然後毫不停留地用紅唇封住我的嘴。
　　我雙眼圓瞪，但立刻反應過來，攬住她的腰，回以壹個深深的親吻，體會著那毫無虛假的情意和幾可化開玉石的溫柔。
　　溫香軟玉在懷，唇邊的柔軟與美人芬芳的氣息卻無法仔細品味。我草草地做出壹番熱情的姿態，估計戲已做足了之後，便強迫自己分離，將自己從艾莉克希絲身上扒開，故意以比較大的聲音說道：「想離開這裏嗎？」
　　艾莉克希絲雙頰含春，沒有言語，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攜著我的手，快步越過那自行分開的人群。路過夥伴們時，我隱晦地對她們示意，並且看到她們默默地退出人群。然後我們在圍觀的群眾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的震驚眼神中，飛快地跑出了舞廳。
　　唇邊的溫熱不再，唯有壹絲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還縈繞在齒間。
　　我來到走廊，摟著艾莉克希絲細致的柳腰，做出與她卿卿我我的樣子，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妳看到它了嗎？我沒看到有任何人穿面具……這說明它可能是以本身的面目出現的。」
　　艾莉克希絲悄聲道：「沒有……我們去前面的那條走廊吧，那裏看起來沒人。」
　　我與她快步拐入左邊壹條安靜的走廊，離舞廳已有二十多米遠。這裏似乎是卡洛韋酒店的便利設施所在地，諸多如健身房，桑拿，會議廳之類的房間都在這壹層。康大為了不讓這上千的舞會賓客打擾到二樓的其他人，將整層樓都給包了下來，因此除了舞廳之外壹個人都沒有，正好方便我們行事。
　　來到走廊中部，我們停下腳步。我不斷地檢查著袖口的辟邪符，為接下來的遭遇做準備，並且無聲地對艾莉克希絲指了指不遠處走廊盡頭通往樓梯間的門。
　　她咬著我的耳朵道：「等我們確認了就是它時，我再離遠點……不要受傷了，淩雲。」
　　於是我與艾莉克希絲靠在墻上，壹邊裝作耳鬢廝磨的樣子，壹邊小心地低語，提防著舞池那邊的方向。我們如此親密地貼在壹起，若是沒有穿著這身防彈衣的話，想必是能夠充分地體會金發美人玲瓏的身段的。
　　饒是如此，我們此時的姿勢也足夠香艷。我壹手撫著她細滑的臉頰，另壹手摟住她的纖腰，艾莉克希絲則雙手勾在我的脖子後，渾圓的長腿緊緊地貼著我。盡管致命的危機就在轉角處，我也不得不為離我只有壹寸距離的那張完美臉龐所驚艷。美人英挺工整的劍眉俊秀，蔚藍的明眸半是羞澀半是憂心，指尖觸及她臉頰時，那吹彈可破的粉嫩讓我手指輕輕發顫。她輕輕地咬著豐厚的紅唇，遮掩不住擔憂的神色讓我想起壹句詩：像壹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啪嗒，啪嗒，啪嗒。」
　　在這條遠離喧囂的走廊裏，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格外刺耳。那不緊不慢的節奏仿佛敲打在我的心房上，讓我額角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來吧，讓我看看，妳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愈發響亮的腳步聲在來到拐角時毫無停頓地轉了進來。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從艾莉克希絲臉邊擡起頭，看著十米外出現在走廊盡頭的人影。
　　走過來的是壹個穿著西服的白人男子，二十出頭的樣子，身材高大，黑發碧瞳，臉色漠然。若是在宴會廳裏的人群中看到這張臉的話，我壓根不會註意到這個人。
　　然而此時，在這條富麗堂皇卻森然安靜的走廊裏，這道平凡無奇的身影卻說不出地可怖。
　　我故意對他大聲說道：「嘿，夥計，能不能給我們壹點隱私？」
　　他直直地看過來，卻沒有看我，而是看著我懷中的艾莉克希絲。男子原本毫無表情的臉龐在看到艾莉克希絲時，像是被暫停的畫面忽然開始播放壹樣，瞬間充滿了喜意。那從靜止到動態，壹幀銜接都沒有的表情變化讓我心裏壹陣惡寒。
　　而男子的臉色也絕不自然。他死死地盯著艾莉克希絲，眼中的渴求不像是平常那些覬覦她美色的眼神壹樣，色迷迷或驚艷，而是充斥著強烈無比的侵略性和暴虐，比起好色，更接近於嗜血。
　　我從這個男人身上感應到的，是壹種赤裸裸的，不屬於人類的森冷惡意。
　　眼看他壹言不發地開始繼續前行，我輕輕地拍了拍艾莉克希絲的肩膀道：「去吧，找我們的夥伴。我來處理他。」
　　艾莉克希絲在我臉上種下壹個輕柔的吻，認真地說道：「壹定要小心。」
　　然後她便退到樓梯間門口，拉開門離去了。男子臉上暴戾的喜意隨著艾莉克希絲身影消失在門扉間，在同壹剎那消失得幹幹凈凈，沈默不語地大步向前。
　　我壹只手探入外套的內袋，握住驅魔符，對迅速接近的男子笑道：「她已經有舞伴了，兄弟。」
　　男子不管不顧，大步流星地向樓梯間奔去。在他越過我的那壹秒，我將兩張驅魔符抽出，閃電般拍在他的背上。
　　他在我有所動作的那瞬間便快得不可思議地轉身抵禦，但還是遲了。兩張驅魔符碰到他背脊的那壹瞬間便大放光華，令他發聲狂嚎。
　　他踉踉蹌蹌地撞入壹邊的墻壁，綠色的雙眼亮起兇戾的殺意。
　　「是妳！」
　　男子的聲音無比地沙啞，同時也出奇地低沈。不像是那種深厚的男低音，更像是山林內偶爾聽得到的，不是人類發得出的隆隆聲。
　　我再抽出兩張驅魔符捏在指間，冷笑道：「是我。上次妳打得挺狠的呢，這次我來討賬了。」
　　男子猛然撲向我，雙臂拉起呼呼的風聲，像是巨翅壹樣鋪天蓋地地將我籠罩。不過我既然有了將近壹個月的準備時間，便絕不會像上次那般狼狽。我倏地身子壹縮，跨開步子繞過男子的撲擊，然後在錯身的那壹剎那毫不停歇地又將壹張驅魔符拍在他的腰間。
　　男子喉間發出嘶啞的尖叫聲，不住地抽搐，但還是轉過身來，不再試圖用大幅度的動作將我鎖住，而是從身後抽出壹把磨得發亮的西瓜刀，迅猛地向我捅來。
　　他雖然不識刀法，但帶著這麽壹把利器揮舞起來時像是壹團銀光，勢大力沈，虎虎生風，哪怕擦著邊都夠我吃壹壺的，所以我只是壹個勁地後退，閃避。也就是酒店的走廊足夠寬闊，讓我有空間躲避挪轉，再加上異能的幹擾讓他總是差之毫厘，否則以男子迅若風雷的反應和速度，我早就被他困住捅死了。
　　如此對戰了十數回合後，男子逐漸暴躁起來，臉色猙獰，不僅是揮刀，空出來的左手更是開始地同時抓向我，試圖將我制住。然而，驅魔符的鎮壓效果也越來越明顯，雖然他臉上青筋暴起，勢若瘋虎的攻擊看起來很唬人，但是手臂格擋他的爪擊時，卻感覺得到他的力道越來越弱了。
　　「哐！」
　　偶爾躲避不及的時候，我便只能伸出手臂硬接男子的劈砍，然而刀刃加身時，並沒有將我的皮肉割開，而僅僅是劃破衣物，露出壹對黑色的精鋼臂甲。
　　傻了吧？我連手臂都護著，雖然無法空手入白刃，但也不怕他斬在手臂上。
　　饒是如此，便是隔著壹層被力場加固的臂甲，我也感覺到雙臂傳來隱隱的麻痹痛感。西裝外套和襯衣的臂部更是直接被男子鋒銳的刀刃和爪子給撕成碎布，壹片狼藉。
　　男子原本蒼白的臉已成了嚇人的深紅色，終於趁我反應不及之間用力地抓住我蕩開刀刃的右臂，空出來的右手長驅直入，壹道劃破空氣的直刺狠狠地捅在我的心窩。
　　萬幸的是他刺的是我被防彈衣保護住的胸膛，所以哪怕這壹刀帶著足以輕易將壹個大漢捅個透心涼的力道，刺在我的胸膛間，也只是讓我心頭發堵，壹口氣喘不上來而已。
　　我則趁機將壹直攥在手中的驅魔符拍在男子牢牢緊握住我手臂的右手肘，然後趁他吃痛時反客為主，翻開他的手腕扣住虎口猛地向下拉試圖將西瓜刀逼落，同時勾住他的左腳，排斥力發動，想要將他摔倒在地上。
　　四張驅魔符同時貼在男子身上，終於將他衰弱到我的關節技也能起效的程度。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壹個側身翻將男子放倒在地上，同時將他的右臂狠狠地反推。男子的手臂彎曲成壹個超乎正常人類的鈍角，西瓜刀滑落到地上，手臂卻沒有斷骨的感覺，而是傳來壹陣怪異的嘎吱聲。他暴怒地四肢揮舞，靈活得仿佛關節沒有物理限制似的，我卻早有準備地順勢夾住他的右臂騎在他的背上，用異能將西瓜刀推開到數米外。此時他的右臂已逆彎了至少壹百八十度，卻還是沒有被折斷。
　　但我也不需要折斷他的手臂，只要將他制止在地上便行了。我的膝蓋頂住他的尾椎，左臂則將上半身的重量壓在男子的脖子上，不讓他有動彈的空間，任他的雙腿瘋狂地蹬打。
　　我艱辛地將口袋裏最後壹張驅魔符摸了出來，貼在男子的頭上，引發壹陣非人的狼嚎鬼叫。
　　「淩雲！妳沒事嗎！？」菲莉茜蒂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走廊盡頭傳來，令我喜出望外。後援終於到了。
　　「快！我無法制住他太久！」
　　聽到我的呼喊聲，男子似乎也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被我牢牢鎖住的軀體竟然生出壹股不可思議的大力，像是爆發的火山壹樣，違反了所有發力原則將我從他背上掀開，然後毫不停留地跳起身來準備逃跑。
　　我見狀大急，壹個打滾剛從地上爬起身來，便聽到數聲沈悶的機械撲通聲。
　　「砰砰砰！」
　　哪怕加了消音器，手槍的射擊聲在這室內的酒店走廊裏也稱不上安靜。原本已經跑到樓梯間門扉的男子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身上的數個傷口，轉過頭來暴怒地對來人看了壹眼，然後拉開了門。
　　「再射！」
　　「砰砰砰砰！」
　　在菲莉茜蒂急促的聲音響起之前，槍手便毫無猶豫地再射了壹通。
　　這次，哪怕是有著超自然力量加持的男子好像也遭不住了，他跨進壹步，身形搖晃了幾下，然後壹頭栽倒在門前，任由蕩回的門夾住他倒在門扉間的身子，沒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