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四章 我會壹點點

　　何教授壹臉別扭，這都荒廢半年了，還交什麽作業，瞎吹什麽牛？
　　只是現場這麽多人坐著，他為了給許陽留面子，也就沒說什麽了。
　　很快，壹個阿姨帶著壹個小孩就進來了。
　　阿姨壹看這陣仗，當時就有點懵，她還是第壹次看見這麽多醫生。
　　何教授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阿姨看看了這壹群醫生，她道：“不是我，是我小孫子，他壹直咳嗽。”
　　眾人心中微微壹沈，兒科素來是中醫裏面極難診治的壹門學科，古時是被稱作是啞科的，因為兒童是很難準確表達他的感受和癥狀。
　　換句話說，中醫四診裏面直接廢掉半個問診了。
　　而且這孩子得的還是咳嗽，咳嗽者，醫生之對頭也。而且在中醫看來，五臟六腑皆可令人咳嗽。咳嗽病機本就難尋，再加上患者還是個幼小孩童，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何教授也很明顯地想到了這壹點，他有些猶豫。他自然是不相信以許陽的臨床水平能治這樣的病人，他不想讓他當眾出醜，但又想讓他知難而退，跟他回省城。
　　何教授壹時有些糾結。
　　而許陽卻直接說：“來，坐吧。”
　　阿姨帶著她的小孫子坐了下來。
　　阿姨有點懵：“這個誰看病啊？不是說省裏的專家來了嗎？”
　　許陽解釋道：“這位就是省裏的專家何教授，我是何教授的學生，這些醫生也都是壹起過來跟著何教授學習的。”
　　“是這樣，等會兒我先來診斷，然後何教授會再診斷壹次的，這是何教授利用這個機會給我們這些年輕醫生上上課。”
　　“哦，好的好的。”阿姨明白了。
　　何教授瞥了許陽壹眼，這小子怎麽這麽死要面子呢？而且是不見黃河心不死，還自己主動非要湊上去診這個難診之病。
　　何教授微微搖了搖頭。
　　而許陽則是已經開始診治了：“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阿姨又回答壹遍：“咳嗽呀。”
　　許陽又問：“有痰嗎？”
　　阿姨回答道：“有，有時候會吐白色的口水。”
　　許陽看了看這孩子，這孩子靠在奶奶身上，也不說話，臉色通紅，神情疲憊。只是從進來到現在，這孩子壹直沒咳嗽。
　　許陽問：“他咳嗽的厲害嗎？我看他到現在壹直沒咳。”
　　阿姨回道：“現在沒咳，等睡覺就開始咳了，可厲害了，連覺都睡不好，可憐呀。”
　　許陽問：“咳嗽多久了？”
　　阿姨接著道：“已經咳3天了，之前吃過藥也沒好壹些。然後聽說今天有省裏的中醫專家來，我們就去買了個……去掛了個專家號過來看看。”
　　眾人也相視苦笑，他們這小醫院也就只有何教授這樣的省級專家過來，才會有買號和賣號這樣的事情發生。
　　許陽點了點頭，就對小孩說：“小朋友，把手給我，爺……叔叔給妳診診脈，等下妳就坐好不要亂動好不好？”
　　“好的，醫生叔叔。”小孩乖巧地說。
　　許陽聽了聽他的聲音，發現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小孩把手伸出來，放在脈枕上。
　　何教授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許陽，他問：“妳會診脈了？”
　　許陽笑了笑，道：“我會壹點點。”
　　“哦。”何教授點了點頭，得，半年多了，還是壹點點，果然沒進步。
　　後面壹群小中醫，妳看看我，我看看妳，皆露出凜然之色，這個壹點點……
　　許陽摸了摸孩子手心，發現他手心發熱，他問了壹聲：“小朋友，妳的手心和腳心，有沒有發熱的感覺？”
　　小孩想了壹想，才回道：“好像有吧……”
　　許陽微微頷首，不再問了，他伸出三指按在了小孩的寸關尺三部上，這孩子已經是六七歲的樣子了，可以三指診寸口脈了。
　　許陽細細地診斷著脈象。
　　何教授看了看許陽的脈診手法，感覺似模似樣的，他問那個阿姨：“之前給孩子吃了什麽藥？”
　　阿姨答道：“有去醫院配過藥，這是當時的開藥單，只是沒有用，還是咳。”
　　何教授接過來看了兩眼，然後把處方單遞到了後面去，壹眾中醫開始傳閱。
　　之前患者服用了止咳糖漿等藥，效果不佳。然後去醫院找西醫用了祛痰鎮咳的西藥，效果也不好。
　　傳閱了壹圈，後面的那群小中醫都露出了思索之色。
　　鐘華和曹德華也在思考，在中醫看來，咳嗽的病因不是那種容易找到的。
　　許陽還在診脈。
　　何教授稍稍有些驚訝，訝異許陽診脈居然這麽久。
　　何教授則拿起了小孩另外壹只手，也診斷了起來。
　　過了半晌，兩人各換了壹只手。
　　小孩子倒是也乖，壹直坐得住。
　　又過了半晌，兩人診完。
　　何教授問：“什麽脈象。”
　　許陽答道：“滑數之脈。”
　　何教授微微有些驚訝，許陽還真判斷對了：“不錯啊！”
　　“滑數之脈？”其他中醫又開始思索了。
　　許陽再道：“小朋友，舌頭伸出來看壹下。”
　　小孩把舌頭伸出來。
　　兩人看了壹眼。
　　舌紅，苔黃。
　　何教授想了壹想，問後面的人：“妳們說這個病應該如何辯證判斷，如何開方子啊？”
　　這壹次，大家有點躍躍欲試了，畢竟所有的診斷結論都給到他們了。
　　何教授直接點了名：“那個……叫徐原是吧，妳來說。”
　　徐原有些雀躍，他也沒想到何教授居然會記住他的名字，他馬上道：“嗯，滑數之脈，可主痰熱，舌紅苔黃也主裏熱證。”
　　“患者身熱面赤，也證明了這壹點。所以應當是痰熱阻肺，以至咳嗽。治法當以宣肺、清熱、化痰、止咳。”
　　其他人也微微頷首。
　　就是鐘華看著手上的處方單，面露疑惑。
　　何教授也皺了壹下眉：“那個處方單在哪兒？”
　　“我這兒。”鐘華應了壹聲，把手上的單子遞了過去。
　　何教授拿在手上斟酌了起來。
　　而許陽則繼續問：“小朋友，肚子有沒有感覺脹脹的？”
　　小孩點了點頭：“有的。”
　　許陽又問：“大便怎麽樣？是拉不出來呀，還是壹直拉很稀的，跟清水壹樣啊？”
　　眾人皆是壹怔。
　　何教授也有些錯愕地看著許陽。
　　小孩道：“拉很稀的，跟清水壹樣。”
　　許陽點點頭，他又問那個阿姨：“孩子咳嗽之前的那幾天是不是吃了特別多的東西？”
　　阿姨頓時壹怔，回憶了壹下：“哎，對對對，我當時還跟他說小心吃壞肚子呢。可是這跟咳嗽有什麽關系？”
　　不說她了，就連後面那群小中醫們都是壹臉懵逼。
　　許陽點點頭：“是有宿食了，熱結旁流，為陽明腑實之證。”
　　大家還是壹臉迷惑，滑數之脈是可主痰食，但也可以主痰火啊，當然婦人懷孕的時候，也會出現滑數之脈。
　　許陽問的這些問題，都是跟痰食有關的，事實上也證明了患者是有宿食，而且已經陽明腑實了。可大家還是沒搞懂，陽明腑實跟咳嗽有什麽關系？
　　鐘華思索了壹下，露出恍然之色，然後又還有些許疑惑。
　　而何教授則是再次看了看患者的處方單，微微頷首，的確是宿食導致陽明腑實而至咳嗽的。他再看許陽，眼神中就充滿了欣賞。
　　因為他知道許陽已經悟透了其中的道理，別人沒懂，而他懂了。何教授有些欣慰，許陽在年輕壹輩裏面果然還是這麽優秀，他的基礎壹直都這麽紮實。
　　真不愧是他最得意的學生！
　　何教授滿意地笑了壹笑。
　　“咦？不對！”何教授突然壹驚：“許陽是診完脈之後，就直接奔著陽明腑實去問的，他根本沒有看過處方單，他根本就不知道患者前面用過什麽藥！”
　　“他是診完脈之後就已經判斷出病機了！可他怎麽就能判斷孩子是宿食而致咳嗽，而不是痰熱阻肺？”
　　何教授頓時吃驚地看著許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