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夜襲上都

　　自從皇帝來到了上都，烏日娜的家裏就開始少東西，壹開始是幾頭羊，後來是皮子，接著又要糧食、茶葉、鹽巴，反正家裏有什麽都少不得要分出壹份獻給皇帝。
　　皇帝真是討厭極了，難怪漢人要把他攆出來。現在皇帝又要奶豆腐，烏日娜煩惱之余心中也松了壹口氣，她知道皇帝八成是要走了，可口的奶豆腐是草原上出行必不可少的東西。
　　前幾天皇帝還在收卻薛，她弟弟嘎魯還傻傻的去應征，被她揪著耳朵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壹頓。雖然她不聰明也知道卻薛是要跟著皇帝走的，她就弟弟壹個親人，決不能和他分開。
　　“烏日娜！烏日娜！妳們在家嗎？”族長帶著幾個人掀開簾子到了帳篷裏面，“烏日娜妳家的奶豆腐做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烏日娜朝著矮桌上面壹指。
　　族長把整個盤子端了起來，把奶豆腐往籃子裏面倒，烏日娜連忙的攔住，“巴勒莫族長不是每家只要出十五塊奶豆腐嗎？我這些肯定多了。”
　　族長搖著頭笑道，“不多，不多，不信妳自己數數。”
　　“多了，肯定多了，妳敢對著長生天發誓嗎？要不等我弟弟來了妳再來收！”
　　“哪有因為這樣的事情就給長生天發誓的，這奶豆腐今天就要收齊了送到皇帝那裏，不然那些卻薛的刀子可不認得妳的弟弟！”
　　見烏日娜仍抓著盤子不肯松手，族長便勸道：“好孩子，妳就體諒壹下我的難處吧，咱們是小部族能在上都邊上的草場放牧已經是算是幸運了。皇帝身邊的人都跟著漢人學壞了，收點東西也要挑挑揀揀，多備壹些總是有用的。”他小聲的對烏日娜道：“反正皇帝要走了，這是最後壹回。”
　　見族長帶著人走了，烏日娜恨恨的跺了跺腳，“皇帝真討厭！”
　　上都由忽必烈修建，又被稱之為夏都，跟夏朝沒有半點的關系，是因為元朝的皇帝夏天的時候就會帶著壹家老小和群臣百官來這裏避暑。雖然是在草原，這裏和大都壹樣有的巍峨宮殿和雅致的園林。
　　不過自從至正十八年來皇帝上都避暑的習俗就戛然而止，這壹年龍鳳政權的麾下將領關鐸和潘誠率兵攻入上都，將上都的皇宮付之壹炬，只剩下壹片的廢墟和殘垣斷壁。
　　此刻雖然已經過了子時，但是至正帝還沒有睡，他讓宦官舉著火把陪他徜徉在這片廢墟之中。他是來告別的，因為明天他就要離開這裏穿過荒灘戈壁，進入草原深處的應昌，怕是今生都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至正帝年近五十，身材有些肥胖，壹張圓圓的臉，淡淡的長眉，兩只大大的眼睛，卻沒有什麽神采，唇邊是兩抹淡淡的八字胡，頜下壹簇整齊漂亮的短須。看起來不像是皇帝，倒像是壹個生活優渥的地主員外。
　　沒錯，他就是壹個地主，他的佃戶扔下鋤頭拿起了刀子，不光占了他的地燒了他的房子，現在還要來追殺他。現在他不得不拾起祖宗們扔下來的手藝，到草原戈壁上放馬牧羊，讓他怎麽能不心懷惆悵。
　　看著滿眼的斷壁殘垣，至正帝不由得壹聲苦笑，大都收復無望，南蠻現在已經出兵草原，鬼才相信他們是去打遼東。納哈出擁兵自重與明國皇帝曖昧不清，這樣的人可不值得明國下如此大的血本，他們是沖朕來的。
　　大元立國百年，朕當了三十年的皇帝，原本該有壹番作為。可社稷卻在朕的手中糜爛，萬裏江山盡失於朕手，還有那繁華大都，巍峨的大明殿，跟朕再沒有半點的關系。想到這裏至正帝不由得心如刀絞，羞愧又憤恨，壹掌拍在旁邊只剩下壹半的石欄上。
　　這不是朕的錯，是伯顏的錯，是他壹手遮天擅權誤國讓朕做傀儡皇帝；是哈麻的錯，是他蠱惑朕沈迷於聲色犬馬密宗雙修；是樸不花的錯，這個該死的高麗太監禍亂朝政；是奇後和太子的錯，是他們和朕爭奪皇權；還有察罕、勃羅、王保保、納哈出這些貪婪又沒用的廢物……
　　朕只是不該輕信哈麻讒言貶斥丞相脫脫，若是他還在大元怎麽會糜爛到如此無法收拾的境地。脫脫啊！朕的賢相，朕不想妳死的……
　　“阿嚏！”
　　壹陣夜風襲來至正帝重重的打了壹個噴嚏，草原上的夜風還是挺涼的，不然怎麽都來這裏避暑呢。
　　看看了身邊幾個呆頭呆腦的宦官，至正帝不悅的道：“還不把朕的披風拿來給朕披上！”他暗暗的搖頭，連這點眼色都沒有，還不如樸不花那個死太監。
　　壹個宦官幫著他把披風穿上，“皇上明天還要啟程呢，還是早點回寢宮休息吧。”
　　上都的皇宮早就燒毀了，宦官說的寢宮其實是壹個大帳蓬。大都城裏面雖然有房子，不過真的不如他的大帳篷奢華舒適。
　　至正帝擺擺手道：“不去皇後哪裏，嗯，去三聖奴那邊！”
　　今日太子從紅羅山回來，是來接他離開上都的，這母子兩個壹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現在大元都快亡了，也不知道是在算計誰。
　　他與奇皇後早年恩愛非常，連大內都不住，就和奇皇後廝守在興聖宮。不過夫婦二人經過對皇權的壹番激烈爭奪，情感早就消磨殆盡，再加上奇皇後年老色衰，他實在懶得多看那個高麗婢壹眼。
　　至於他口中的三聖奴則是為他表演十六天魔的舞姬，三聖奴和妙樂奴、文殊奴三人是他最喜愛的三個舞姬，即使逃命也不忘了帶上。
　　幾個宦官擡來步輦放在他的腳下，他在宦官的攙扶下坐了上去，步輦剛剛的擡起來，就聽見城外轟的壹聲巨響，在這寂靜的深夜裏是如此的震撼，擡步輦的宦官壹驚腳下壹個趔趄，步輦壹歪至正帝就滾落下來……
　　不得不說馬度他們趕上了壹個好時候，因為至正帝要撤離上都，駐紮在紅羅山的元太子早早收縮兵力，從新開嶺到上都這壹段路程連壹個元兵都沒有碰到。
　　在官道上只碰到了壹些牧民，都被戚祥帶人結果了，壹路之上可謂是有驚無險，萬般順利。在戌時他們就已經到了上都城外五裏處，立刻廣撒斥候，防止上都附近有集結的重兵。
　　偵查的結果讓他們又意外又驚喜，不僅上都周圍沒有集結的兵力，就連城墻上都沒有人把手，斥候甚至沿著官道大模大樣的摸到了城門下面。
　　壹開始馬度和李文忠兩個還懷疑城中有埋伏，幹脆讓士卒爬到低矮的夯土城墻上偵查，只在緊閉的城門後面發現壹些呼呼大睡的元兵士卒。
　　聽到士卒的匯報，兩人幾乎不敢相信，還以為至正帝已經逃跑了，防備這才如此的松懈，還猶豫要不要打。最後還是老戚在城外抓了壹家牧民，才問出至正帝兵沒有逃走的消息。
　　兩人又驚又喜，當下就制定攻城方案。由馬度和戚祥帶著壹千火槍營、五百火炮營外加五百騎兵從南門攻城。李文忠則是帶著壹千五百騎兵，壹千火槍營和五百火炮營去北門堵截追擊。
　　馬度皺著眉問他：“我就帶這點人會不會少了壹點？”
　　李文忠卻道：“妳沒聽牧民說韃子皇帝已經準備逃跑了，給妳這些人已經算是多的了，只要弄出點動靜，他們就會拼命的逃跑。我就怕自己的兵力太少兜不住啊！”
　　李文忠說的似乎有理，他要面臨的壓力確實更大壹些。兩人當下立刻行動，朱文忠帶著人馬繞道北門，馬度大搖大擺的抵達南門。
　　看著破舊的城門在藥包的爆破之下化作漫天的木屑，馬度拔出手槍吼道：“韃子皇帝就在裏面，誰要抓到韃子皇帝，老子親自向皇上請功，這裏還有從大都帶來的財寶，老子分文不取都是妳們的……”
　　狗子打斷道：“爵爺，這樣不符合軍紀啊！”
　　“他娘的這個時候士氣比軍紀重要，咱們就這麽點人，要是沒點實實在在的甜頭這仗怎麽打！”
　　戚祥拍著大腿笑道：“爵爺說的對極了！”
　　馬度壹揮胳膊，“兄弟們給我沖啊！”
　　狗子道：“要是俺們朱指揮壹定會說兄弟們跟我沖！”
　　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