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神都】（十四章

　　十四章。
　　我楞楞的看著原本熟悉的女孩變成了前所未見的怪物，心底有個聲音開始瘋狂地尖叫起來。眼前的景象讓我禁不住懷疑這其實是壹個夢，至於到底是不是噩夢我就說不清楚了。
　　從空中向我們急速俯沖過來的那些家夥在看到阿紗嘉釋放力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減速了，因為成了為壹頭巨獸的阿紗嘉已經向他們撲了過去。
　　猶如鐮刀般的層層肢體發出了高速震動的嗡鳴，將沖在最前面的那個家夥瞬間籠罩在了攻擊範圍之內。無數的攻擊在壹秒鐘之內就砍碎了他的防護罩，然後將他切成了壹堆爛肉。
　　他的同伴瘋狂的用高強度能量刃向阿紗嘉發動了攻擊，然而女孩異變的身體卻在壹眨眼的功夫裏恢復了正常。隨著那些增殖的部位咯吱咯吱的縮回她的體內，大量能量刃從重新變得嬌小的少女身邊呼嘯著飛了過去，卻沒辦法擊中原本的巨大目標。
　　壹輪攻擊剛過，阿紗嘉從空中向地面落去，然後在接觸地面之前再次化身魔獸向空中躍去。她用根本無法讓人反應的速度在兩種狀態之間迅速切換，以壹己之力將對面剩下的四個家夥完全壓制了起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讓人眼花繚亂的身影。如果她不是站在我這壹邊的同伴而是敵人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對付這種東西。
　　那幾個家夥不愧是和我們壹樣已經連勝兩場的隊伍，在這種情況下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們重新集結在壹起，凝成了防禦陣型，開始向後撤退。
　　阿紗嘉在對方的攻擊中穿梭著，藝術家壹般操控著自己的形態，借助著體型的優勢又壹次將他們沖散。
　　女孩全力攻向他們其中的壹個，那個家夥咬住牙，用手裏的巨劍迎向淩空劈來的鐮肢。他的同伴在空中找到平衡之後也迅速的包圍上來試圖轉移阿紗嘉的進攻目標。
　　緊接著，女孩身後被層層甲胄包裹的尾巴就呼嘯著穿透了壹個毫無防備的倒黴鬼的肚子。
　　那個家夥被穿在阿紗嘉的尾巴上，喉嚨裏發出了刺耳的慘叫聲，然後就被女孩甩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全身上下每壹個部位都變成了足以致命的武器，現在的阿紗嘉被稱為絞肉機器也毫不為過。
　　整個戰場已經被阿紗嘉壹個人蹂躪的面目全非。地面上布滿了被她殘暴的攻擊弄碎的屍塊，加上女孩那十數對鐮肢在不經意中撕裂的地表，這塊地方就像被全部犁過了壹遍似的。
　　在切碎了最後壹個家夥的軀幹之後，那猙獰恐怖的增殖部分開始慢慢地向女孩體內滲了回去。與在戰鬥狀態時候的形態轉換完全不同，這壹次女孩似乎相當痛苦的樣子，背後和肢體相接的地方在肢體回縮的時候也湧出了不少鮮血。這說明戰鬥中她的快速變身並不是在本質上改變了身體的構造，而僅僅是進行了簡單的收縮而已。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她在把我從賭徒保羅和苦苦的手裏救出來之後是赤身裸體的……她那個時候壹定也用了這招。所以和那個時候壹樣，現在女孩全身的衣服都被她剛才的舉動撕成了碎片。
　　雖然我和她之間沒有任何相互承認的關系，但我卻有著某種強烈的占有欲將她看做自己的女人。所以就算是梅爾菲斯，我也非常不想讓女孩的胴體暴露在別人面前。
　　似乎我的擔心有些多余，女孩在恢復人形的過程中，留下了壹部分增殖的東西恰好遮住了自己山峰的頂端和溪谷的中央。雖然材質看上去猙獰恐怖，而且款式暴露的不能再暴露了，但我不得不承認，那真的非常好看誘人。
　　“剛才那是什麽？”
　　我向女孩走過去，問道。
　　阿紗嘉扭頭看著我，那張粉嫩清冷的小臉慢慢擰成了壹個咬牙切齒的表情。
　　“妳剛才是裝的！”
　　我壹時間覺得後背發涼，全身打了個哆嗦，“我是為了引出跟蹤我們的敵人。”
　　女孩似乎完全沒有聽我解釋的意思，她的膝蓋已經狠狠的撞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痛得頭暈眼花，捂著腹部差點倒在地上。
　　“妳知不知道我現在還不能隨便用【淵體喚醒】！痛死我了！早知道妳是裝的我才不用呢！”
　　女孩壹邊叫著壹邊開始委屈的流眼淚。
　　我覺得很心痛，強忍著腹部的劇痛直起身子，用手指去擦她的臉。阿紗嘉像個小孩壹樣，我的手壹碰她的臉她哭的就更厲害了。咬著嘴唇，不出聲音，眼淚卻止都止不住。
　　那個【淵體喚醒】大概用起來真的非常痛，對她來說。
　　另壹邊，星見似乎也在和梅爾菲斯算賬。我從來還沒見過梅爾菲斯會露出那種做賊心虛的表情，任憑壹個女孩跟在後面向自己轟能量彈，然後狼狽的躲來躲去。
　　要知道，我和他裝作要決鬥也不是故意商量好要連她兩個壹起騙的……想要騙過敵人，先要騙過同伴，不是麽……
　　“對不起，別哭了。”
　　我不可奈何的用拙劣的方式來哄著面前的女孩。
　　女孩低著頭稀裏嘩啦的抹著臉上的眼淚，扭著頭不看我。
　　“給我弄身衣服！”
　　公主大人下令，我趕緊接下鎧甲把自己裏面的那身衣服脫了下來，仔細的披在她的身上。這回阿紗嘉的情緒終於緩和了壹些。
　　“這麽強大的力量……如果妳壹直都能用的話，我們大概真的能贏冠軍。”
　　我嘟囔著說。
　　阿紗嘉紅著眼睛，“本來，進入深淵之前的裏奧雷特是沒辦法用【淵體喚醒】的。我身為王女，才勉強可以征用噬族儲存在深淵裏的能量使用這招。而且在妳們這邊使用，需要暗面有人作為媒介將能量傳遞給我。原來以為是用不出來的，但是看起來……暗面的確有人在給我作媒介，我這次是第二次用【淵體喚醒】，應該已經被盯上了……”
　　“被盯上了！被什麽人盯上？”
　　我皺起了眉頭。
　　女孩似乎嘆了口氣，“我是王女。是裏奧雷特裏面最有希望成功進入深淵的人選之壹……也是最有可能成功取代我父親坐上噬族王座的人……在暗面，自然有不計其數的家夥希望占有我的力量和身體。”
　　“比如那個船上的澀隆……”
　　我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在變壞。
　　“他只是壹個不入流的小角色。但有些家夥就不是了……好在他們應該沒辦法跑到這邊來，越是強大的裏奧雷特就越難以通過鏈接我們兩個世界的門。我只要呆在這邊，他們就拿我沒辦法。”
　　看著女孩有些調皮的樣子，我似乎明白了什麽。
　　“所以妳那時候才帶著魔獸來這邊？執行任務只是壹個借口，其實是為了避開那些家夥？”
　　阿紗嘉倒是沒有隱瞞的意思，“如果我完成了那個任務，噬族就不必和瞳族陷入戰爭。王族有足夠的力量庇護我，我也就不需要擔心那些覬覦我的人。”
　　我點了點頭，然後用眼睛瞟了瞟她水嫩嫩暴露在空氣中的胸部。這是男人本能的動作，我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阿紗嘉，妳剛才的那個形態……是不是妳本來的樣子？”
　　我猶猶豫豫的問。
　　“當然了。”
　　女孩理所當然的看著我。
　　我覺得頭皮壹陣發麻。如果那才是她真實的樣子，那麽她現在這種人類的形態，應該只是為了行動方便……我只覺得腦子裏面開始變得混亂。
　　阿紗嘉看了我壹會兒，然後忍不住開始咯咯的笑了起來。
　　“騙妳的！其實【淵體喚醒】是和妳的贖魂裝甲類似的東西，妳的表情好好笑！哈哈哈！”
　　女孩笑的花枝亂顫，我卻沈默了。這家夥竟然已經學會用這種方式來作弄人了，如果這麽發展下去還不知道我要被她怎麽玩……
　　另外壹邊，梅爾菲斯遠遠地正在和星見說著什麽，兩個人也沒有在打架。星見的表情非常復雜，而梅爾菲斯正背對著我們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不知道兩個人在說些什麽，但是我總覺得星見似乎正竭盡全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感情試圖不讓梅爾菲斯察覺到什麽。
　　梅爾菲斯是個非常自私的人，這是我壹直以來對他的了解所給出的結論。這個所謂的自私，並不僅僅是以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價值觀來界定的東西。在梅爾菲斯的價值觀裏，所有的人都只是自私的。無論妳去幫助別人還是做什麽自我犧牲的事情，在梅爾菲斯看來都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道德欲求和信仰而已。
　　他會以自己的安危為代價，從Ｄｒｅａｍｓ手中把我救出來，他自己卻不會認為這是什麽值得我對他感恩的事情。同樣的，如果他知道星見對自己抱著什麽樣的感情，他絕對會將星見利用到死，而星見卻會為了要證明自己而無法拒絕梅爾菲斯的要求。
　　不會因為利用了愛自己的人而覺得內疚負罪，也不會因為將自己的壹切付出給了自己愛的人而擁有道德上的優越感，梅爾菲斯就是這樣的人。
　　星見比我還要了解梅爾菲斯，所以她為了保護自己，就絕對不能流露出對他的感情。
　　如果單從星見的立場來說，梅爾菲斯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但是任何人都沒有資格來指責他，包括星見。沒有人逼她愛上梅爾菲斯，這壹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我看了看身邊的女孩。
　　失去了盈風，離開了Ｆｅｙ，告別了夏希……但是最終還有阿紗嘉在我身邊。
　　我說不清能不能將她那種占有欲和羈絆解釋為她對我的感情，但是我覺得有她在我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了，比很多人都要幸運。
　　我們留下了壹地的屍體，然後繼續上路。無論梅爾菲斯還是星見都只是在我們歸隊以後看了阿紗嘉很久，卻沒有詢問她剛才到底做了些什麽。身為習慣於隱藏著自己秘密的殺手，梅爾菲斯和星見都沒有探查別人秘密的習慣。
　　“她那個，能隨便使用麽？”
　　梅爾菲斯只是在和我並肩而行的時候隨口問了這麽壹句。
　　我搖了搖頭，然後他就什麽也沒再說。
　　在行進了將近壹天之後，我們找到了下壹個鬥技空間的傳送門。在行進的路上，我們遠遠的看到了壹些爆炸的火光和能量的震動，這說明隨著目標的接近，已經有越來越多的隊伍開始在穹頂的範圍內遭遇並展開了激戰。
　　毫無疑問，如果再勝壹次，那時候隊伍與隊伍之間的密集程度就足以爆發多方混戰了。
　　這壹回我們依然是等待別人挑戰的狀態，似乎系統的規則的規律也並不是輪換挑戰狀態那麽簡單。
　　我們在壹片蒼白的世界裏開始等待挑戰者的出現。上壹次的時候我的身邊坐了四個人，而現在卻只剩下了三個。
　　星見和梅爾菲斯看起來就像已經完全忘記了天蛾曾經的存在壹樣，反倒是我壹直在糾結失去的同伴。也許在他們這種殺手看來，同伴的隕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以至於完全沒有必要將感情流露出來。
　　天蛾和我認識的時間非常短，我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我，但是我知道他是挽歌真正的朋友。和梅爾菲斯不同，天蛾是得到了挽歌承認的那種朋友。
　　他有著令人矚目的力量，我在和他對練的時候從來沒能打贏過他。不說他魔力上的優勢，就是單單的近身作戰我也沒辦法占到任何便宜，況且他還有很多身為傭兵的隱藏殺人技術都沒有用出來。
　　可是天蛾已經死了，而我還活著。如果這算是某種幸運的話，我大概需要感謝壹下這個世界的神靈什麽的。
　　然而這個世界是沒有神的，我壹直這麽認為著。即使有，那也只不過是壹些將人類玩弄於鼓掌之中的，令人作嘔的存在而已。
　　看著星見和梅爾菲斯閉目養神的樣子，我無法阻止自己想象自己死去以後的情形。星見不必說，梅爾菲斯肯定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悲傷。並不是說我膚淺的糾結於別人對我的留戀，而是那種感覺非常微妙。
　　人會本能的對自己的死亡產生恐懼，那種根本無法預料的未知創造出了人類最為畏懼的東西之壹。我怕死，很怕，否則也不會變成壹個掙紮在生與死之間的電池。
　　當我不得不思考自己死亡的時候，往往會不由自主的期盼著，自己可以在死後留下壹點什麽。越是去想時間這兩個字的浩瀚，這種欲望就越強。
　　人總是會死，壹百年的生命相對於無窮無盡的時間只是壹瞬間中的壹瞬間，但生命終結之後，那無窮無盡的時間對自己來說就沒有任何關系了……這種念頭我相信所有人都有過。
　　可是如果自己的同伴會記得自己，那麽生命就仿佛自我延長了壹般……每個人都希望別人可以記住自己，這也許就是某種為了生命延續而掙紮的產物吧……交配繁殖、出書立作、留名歷史，壹概如此。
　　我看了看身邊的阿紗嘉，也許能夠記我時間最長的，就是妳了吧。
　　“來了。”
　　梅爾菲斯睜開了眼睛，然後我的面前也出現了被挑戰的信息。
　　我打散了那些無聊的想法，擡頭去看面前懸浮著的屏幕。
　　挑戰者的隊伍名為“修拿”。這壹次，梅爾菲斯沒有問我們是不是聽說過這個人，也沒有向我們征求任何戰鬥場所選擇的意見。
　　他直接在屏幕上選擇了平原，連戰術安排都沒有作，我們就被傳送到了場景裏面。
　　梅爾菲斯的狀態並不是很好。我和他之前針鋒相對的那些爭吵也並不完全是演戲，只是我根本沒有什麽辦法能幫他。身為殺手，我想他比我更清楚情緒這種東西對戰鬥力的影響，我只能希望他沒有喪失最基本的判斷力。
　　沒有任何遮蔽物的平原，只有稀稀疏疏的幾棵樹孤零零的立在這片土地上作為點綴。能見度非常好，甚至連遠處那尊敵人的能量水晶都能看到。
　　遠處的三個黑點，毫無疑問就是敵人的身影。當然，我們的情況對方也壹定看了個壹清二楚。
　　平原這個場景，似乎就是像這樣讓雙方沒有保留的進行正面作戰用的。沒有太多的時間做陷阱，也沒有地方可以埋伏，如何在高強度的正面對抗中擊毀對方的水晶，這才是在這張地圖裏需要思考的問題。
　　“梅爾菲斯，我們……”
　　我開口想要確認接下來的戰術，可是梅爾菲斯只是向散布在不遠處的幾顆充能石飛了過去。
　　雖然距離對方非常遠，但是沒有人會想要讓自己的隊友落單，所以我們三個跟了上去。
　　我們很從容的充好了自己的能量，而對方似乎也做好了戰鬥準備，並且向我們這邊飛了過來。
　　“我們迎過去。”
　　梅爾菲斯淡淡的發出了讓我略略心安的指令。
　　我們兩組開始相互接近，並且慢慢提升了自己的能量。我拔出了神宮，星見也給我們做了額外的護罩。
　　我們有人數的優勢，集團性的混戰是對我們非常有利的。然而當我看清楚對方的臉的時候，伸手攔下了準備直接沖過去的梅爾菲斯。
　　“怎麽了？”
　　梅爾菲斯回頭面無表情的看向我。
　　“我認識他們。先別動手。”
　　說完這句話，我就從空中降下來，然後向那三個對手走去，其他人則做好了隨時支援的準備跟在我的後面。
　　辛加法羅，遊螢，還有另外壹個我曾經見過的人，他們在看到我下降的時候也做了同樣的事。
　　他們的隊伍叫做修拿，所以另外那個家夥的名字我也算是知道了。辛拿就是在我和阿紗嘉登上那艘遊輪的之前向我們搭話的那人，短棍狀的武器和附在手臂上的折疊盾牌，以及腦後那條小辮子讓我很容易就重新把他認了出來。
　　看來失去了壹名同伴的辛加法羅和這個壹心想要插到別人隊伍裏的家夥在那趟航程結束之後就組成了新的隊伍，這對他們來手倒是挺合適的。
　　不過看到他們這種胡亂組起來的隊伍竟然走這麽遠，倒是令我非常意外。
　　“真是巧。”
　　我對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不是巧，而是故意的。”
　　辛加法羅對我笑了，遊螢也是。
　　我仔細想了想，也許辛加法羅那時候趁我不註意的時候問了阿紗嘉的名字。
　　另外壹個可能性是，澀隆在叫阿紗嘉名字的時候，被遊螢聽到了。無論是哪壹種，他們既然選了我們，就肯定是要打壹場了。
　　“為什麽選我們？我可沒打算在這種地方放水。”
　　我嘴角翹了翹。
　　辛加法羅饒有興趣的看著我，“我當然不會有這種想法。不過我也不打算為了報答妳簡簡單單認輸。在船上的時候大家都沒有能量，現在既然有機會了，我倒是很想試試妳的實力到底如何。”
　　我聳了聳肩，“隨妳的便，妳想怎麽打？”
　　“三局兩勝吧！”
　　遊螢在旁邊插嘴。女孩看著我笑，就像是有什麽小小的陰謀壹樣。看來她已經從那場可怕的回憶中暫時解脫出來了。
　　“如果是平手呢？”
　　我問。
　　“算妳們贏。”
　　辛加法羅說。
　　我回頭看了看梅爾菲斯，梅爾菲斯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他對我微微點了壹下頭。
　　“就這麽定了。”
　　我回道。
　　也許他們兩個人真的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對我進行變相的回報吧，但是又顧慮到我的自尊心問題，才會選擇這種方式。
　　我倒是無所謂，在這個遊戲中，個人的實力並不是決定性的因素。可並不是我小看他們——憑借三個人的力量能夠保持和我們相同的比賽進度，這已經說明了壹切——三局兩勝而又是單打獨鬥的話，我不認為他們中有可以擊敗梅爾菲斯或者星見的家夥。
　　阿紗嘉因為用過【淵體喚醒】的緣故，壹路上精神都不是太好，所以我沒有理由讓她出戰。
　　為了快點決出結果，我們很快挑選了自己的對手，然後遠遠地給其他人留出了可以充分“活動”的場地。
　　兩個女孩成為了對手，梅爾菲斯站在了辛加法羅的面前，而我則選了那個並不熟悉的修拿。無論是辛加法羅還是遊螢，我總覺得沒辦法和曾經站到過壹起的人刀劍相向。
　　修拿看上去仍然是壹副散漫和煦的樣子，他似乎對辛加法羅他們的選擇沒有任何異議。
　　“妳真的找到了同伴，還走了這麽遠，難得。”
　　我將神宮插在地上，看著他說。
　　修拿笑了笑，“運氣不錯，辛加法羅他們倒是很信任我。為了對得起他們的信任，我怎麽也要帶著他們多走遠壹些啊。”
　　“聽上去……在妳眼裏他們只是兩個累贅。”
　　我故意用挑撥的語言開了個玩笑。
　　修拿卻沒有任何自大的樣子，就好像在敘述什麽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他們並不是累贅。辛加法羅的戰技已經非常不錯了，遊螢的輔助法術和牽制也能幫上不少忙。只不過，他們兩個的等級並不能在以少對多的戰鬥中保證我們的勝利。”
　　看著他的樣子，我皺起了眉頭。他有可能是在說謊，也可能是在用誇張的說法來嚇唬我。但如果真像他所說的那樣，修拿就應該具備著足以以壹敵多的超強實力。
　　“妳多少級？”
　　我忍不住問道，雖然我明白對方不太可能給我答案。
　　修拿哈哈大笑，“別把等級這種東西看那麽重嘛，低等級的戰士也是有可能戰勝高等級的，要有信心。”
　　這種說法無異於在宣示他等級比我要高的事實。我並沒有顯露自己的能量，所以他這種俯視的態度讓我有些不爽。然而，如果他能夠抱著如此篤定的態度說出這些，並認為自己等級肯定要比我高……難不成……他是零級的超級怪物？
　　可以肯定的是，連梅爾菲斯這種家夥都沒有聽說過修拿的名字。如果他真的是突破了等級界限的超級怪物，梅爾菲斯沒有理由不知道他。況且梅爾菲斯在看到他的時候也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和態度。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遠處那兩組已經打了起來。能量風暴發出的爆炸順著平原上的風傳到了我的耳朵裏，心底的戰鬥欲望開始被慢慢點燃了。
　　“看來我們廢話了太長時間啊。”
　　修拿微笑著說。
　　我點了點頭，然後將能量提升到了將近百分之八十的程度，緩緩舉起了神宮。
　　修拿從腰間拔出了短棍，然後壹道純能量的劍刃從短棍上竄了出來，原來那根棍子就是劍柄。他左臂的道具發出了壹陣富有質感的機械摩擦聲，變成了壹個鏤空的圓盤，緊接著就被能量全部覆蓋了起來。
　　充能的劍和盾，怎麽看都是成套的高級裝備。
　　“辛加法羅和遊螢似乎已經做好了讓妳們直接取勝的準備，所以他們那邊應該很快就會認輸。不過我和他們不壹樣，有好好享受戰鬥的機會就壹定會抓住。妳，認真點吧，不然壹定會後悔的。”
　　修拿輕描淡寫的說著壹些狂妄自大的話。
　　我微微壹楞，然後暗罵了自己壹句。看來和梅爾菲斯在壹起久了，養成了壹些非常不好的習慣，比如隱藏自己的實力。如果換做以前的我，無論什麽樣的敵人都會全力以赴。而面前的這個對手，似乎不容我有大意的余地。
　　想到這裏，我便開始召喚贖魂裝甲，可是身後卻傳來了壹陣讓我心悸的聲音。
　　鴉鳴。
　　我忘記了面前對手的威脅，猛地轉過頭向聲音響起來的方向看去。
　　壹道熟悉的黑色能量刃帶著鴉鳴聲直沖天空，擊碎了頭頂幾片高高飄著的白色雲彩。而辛加法羅的身體已經被撕成了兩半，從身體斷面噴出來的血液被瞬間蒸發在空氣裏。
　　根本沒辦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當我回過神的時候，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向那邊沖了過去，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對手會趁這個機會從背後襲擊我。
　　遊螢發出了壹聲撕心裂肺的慘呼。她的臉已經被淚水浸透了，女孩壹邊哭喊壹邊做了壹個手印，雙手在壹瞬間凝聚起了兩道耀眼的光團，而她的頭發卻隨著魔力瘋狂的噴湧而迅速變成了白色。
　　就在她大聲念動某種超高級法術的發動咒語之前，壹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星見已經竄到了她身後，壹柄短刀連續在絕望的女孩身體裏進出了三次。腎臟，肝部和左胸，精準的讓人無話可說。
　　大量的鮮血從星見捂著遊螢的指縫裏湧了出來，星見拔出短刀，然後在遊螢從空中跌下去之前將手上的血擦抹在了她衣服上。
　　我慢慢停了下來，無力的站在原地，看著遊螢的屍體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我回頭看了壹眼，修拿臉上的微笑已經不見了。他楞楞的看了我們壹會，然後就選擇了認輸，直接從這個世界消失掉了。
　　他做了壹個非常明智的選擇，而我沒有。
　　“為什麽這麽做！”
　　我對這梅爾菲斯狂吼起來。
　　梅爾菲斯在修拿退出之後就收起了鴉羽之刃，他的肩膀處有壹道傷口，能讓梅爾菲斯受傷的人並不是太多。他看向我，臉上的殺氣還沒有散去。
　　“戰鬥而已，戰鬥就會死人，道理就這麽簡單。”
　　這個男人用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語氣說著，那聲音讓我渾身氣的發抖。
　　我用力看向星見，女孩的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卻在我目光射過來的時候扭過了臉。我知道她並不想殺遊螢，那個時候遊螢已經發動了壹個某種我所不了解的以本身生命力為代價的招式，如果任憑她將那個東西完成，我相信梅爾菲斯就算不死也壹定會有大麻煩……所以對星見來說她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我重新看向梅爾菲斯，努力控制著發抖的雙手，然後盡量緩慢的說道，“妳心裏明白……妳沒必要殺他的……辛加法羅他們本來就想賣我們壹個人情……”
　　梅爾菲斯的殺氣壹直在我身邊遊弋著，就像身處在鯊池裏壹樣。
　　“我想殺人，有問題麽？”
　　梅爾菲斯毫不避諱的說道。
　　是啊……他殺人也需要什麽理由麽？他本來就是壹個以殺人為職業的人，那對他來說就像是吃飯壹樣簡單的事情。而且壹直以來，他都是以嗜殺而在這個世界聞名的家夥，他所做的事情並不是我無法理解的……可是……
　　“可是他們兩個是我的朋友，死鴉·梅爾菲斯！”
　　我怒吼著。
　　我明顯看到梅爾菲斯的臉抽動了壹下。
　　“是妳的朋友，和我有關系麽？”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頓了壹下。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我的手立刻向神宮摸去，理智已經完完全全的被心中的怒火和失望的感情所淹沒了。如果用贖魂裝甲加上光流刃的力量，我……
　　可是我卻沒能將刀從刀鞘裏拔出來。我記起，就連自己的光流刃之中，也有壹道是來自梅爾菲斯的血。
　　我無法接受的不是梅爾菲斯殺掉了辛加法羅。如果兩個人是賭上了性命的決鬥，辛加法羅的死我不會說壹句話，甚至會為了梅爾菲斯的勝利而慶幸。我所憤怒的是，梅爾菲斯在已經看出我和他們有交情的情況下，依舊為了發泄而殺掉了辛加法羅。
　　我只感覺，那壹刻，我在梅爾菲斯眼中什麽都不是。
　　我和他對峙著，卻失去了拔刀的欲望。我退出了平原，回到了緩沖空間裏。
　　其他人也陸續這麽做了。我看著梅爾菲斯進入緩沖空間然後退出了遊戲，只覺得我們兩個人之間已經產生了難以修補的裂痕。
　　星見在退出之前看了我壹眼，我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自責，女孩只是抿了抿嘴作為回應。
　　在我和梅爾菲斯爭吵的時候，阿紗嘉壹直看著我們而沒有任何的表示。當他們離開以後，女孩就坐到了我旁邊。
　　“第壹次看到妳這樣。”
　　阿紗嘉說。
　　“辛加法羅也許在死之前都沒用真正的力量來和梅爾菲斯打，梅爾菲斯卻直接殺了他……”
　　我沈聲說著，只覺得壹股強烈的內疚將自己占據了，“我不該讓梅爾菲斯和他打的，梅爾菲斯那個狀態，我早就應該意識到他要做些什麽！”
　　“妳改變不了什麽……”
　　“對！可是最讓人憤怒的不就是這個麽！我們永遠沒辦法改變那些事情！”
　　我叫道。
　　阿紗嘉不知所措的張了張嘴，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女孩在學著安慰別人，但是卻還差的很遠。她真的懂我的憤怒麽？
　　我曾經救了遊螢，而她卻間接因為我的決定而死掉了。我慶幸她在死前沒有向我這邊看，否則我覺得很久很久都沒辦法忘記她的眼神——那應該和挽歌臨死之前看我的眼神很接近吧……
　　阿紗嘉將自己靠在我身上。她很聰明，她發覺自己沒辦法用語言給我平靜的時候，選擇通過這種方式讓我獲得壹點點暖意。這辦法很有效，我的呼吸開始慢慢舒緩，胸腔裏殘余的怒火也壹點壹點的熄滅了下去。
　　我應該怪罪梅爾菲斯麽？當我平靜下來之後開始責問自己。
　　我和辛加法羅的對話，聽上去並沒有什麽太過深厚的交集。也許在梅爾菲斯眼中，根本就沒認為我和他們會是某種程度上的朋友。
　　天蛾死掉，遭遇雅魅安……在這之後，梅爾菲斯也許壹直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殺意。面對仇人卻沒辦法宣泄，難免會讓他在下壹場戰鬥中恣意殺人。
　　可那不是足以讓我原諒他的借口。如果他不去控制自己這種為所欲為的心態，那麽下壹次，他殺的人會不會是阿紗嘉？
　　梅爾菲斯的心中藏著壹個龐大的怪物，天蛾這樣告訴過我。他說我可以幫他，但是現在，我覺得我根本做不到。
　　我甚至開始深深的懷疑，他真的在乎我這個存在麽？
　　也許已經要到了和梅爾菲斯形同陌路的時候了。幫助他完成這次比賽，當做他救了我的報酬，我和他就算是扯平了吧……盡管有些東西也許壹輩子都還不上，但如果繼續和他做同伴，我想終究有壹天會發生讓我後悔的事情。
　　六個小時以後，梅爾菲斯和星見幾乎在同壹時間前後登入了遊戲。我們沒有說任何話，而是退出緩沖空間開始繼續行進。
　　我看到星見的臉色有些蒼白，面頰上帶著兩抹病態般的暈紅，脖子上還有壹道隱隱約約的咬痕。她浮在空中緩緩地飄著，總給我壹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我沒有探問她什麽。她雖然是我的同伴，但那仍然是基於梅爾菲斯存在的緣故。倘若我和梅爾菲斯真的處在了對立面，她的那把短刀就會立刻抓住所有破綻試圖刺到我的體內。
　　至於現在，我不需要擔心她，只需要擔心我自己。因為當隊伍出現了這麽大裂痕的時候，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撐過下壹場戰鬥。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阿紗嘉突然拽了我壹下。
　　我擡起頭來，看後看到【穹頂】的地形已經開始了變化。壹道寬闊的巨大峽谷遠遠地橫在了前方，而壹路看去我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的傳送門。
　　隨著我們的靠近，那道峽谷在視野中變得越來越大。開始的時候我還在計算用多大強度能量跳躍可以穿過那道裂縫，然而幾分鐘後我就意識到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足足有幾百米寬闊的峽谷，深的壹眼望不到底，卻依舊能夠聽到最下面傳上來的激流之聲。就這麽掉下去的話，就算有足夠的能量做緩沖，也絕對會被水流沖走。
　　在我猶豫著的時候，星見說話了。
　　“我們怎麽走？”
　　女孩問了壹個我想問的問題。
　　我們面臨的選擇只有兩個，下到峽谷最下面，穿過河川，然後重新爬到對面。
　　或者沿著峽谷壹直走，直到發現能夠直接跨越這道裂縫的地方。
　　前者會浪費很多時間和體力，但是卻能保證百分之百越過去。後者就完全要靠運氣了，我們甚至不知道系統會不會真的提供直接性穿越峽谷的方法，而且這樣沿路探尋就壹定會遇到很多其他的隊伍。
　　“我們下去。”
　　梅爾菲斯似乎很早以前就打定了主意。
　　很有意思的是，當我們接近懸崖邊的時候系統竟然提示我們可以用之前贏來的點數來進行兌換。我清楚地記得自己在那些兌換條目裏看到過壹些攀巖用的道具，也許這就是梅爾菲斯為什麽做了這種選擇的原因。
　　系統給了這種可能性，也許就是在對我們進行某種方向的引導。可是誰也說不準這裏面是不是有陷阱……如果換在以前，我倒是很想和梅爾菲斯討論壹下要面對的事情，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這個興趣了。
　　我們壹言不發的開始用兌換來的繩子和固定鎖組裝好了滑降的設備，大捆的繩子被我們從懸崖邊上扔了下去。看著它們慢慢的消失在了視野中那片黑暗裏，我突然開始覺得緊張。
　　“阿紗嘉。”
　　梅爾菲斯突然叫了我旁邊的女孩，而我正在幫她處理她的滑鎖，“我們三個先下去，妳在上面守著。如果視野範圍內有人出現，打壹顆能量彈下來提醒我們。我們會做好防備措施，免得繩子被他們切斷。如果安全了，連續打兩發，示意我們繼續下降。我們下到底以後會從下面打壹發能量彈，那時候妳再下來。”
　　“她不會用滑鎖，妳們下去，我在上面守著。”
　　我對梅爾菲斯說道。這是自從那次矛盾之後我和他說的第壹句話。
　　梅爾菲斯看了我壹會，我也看著他，但是沒有從他眼中看出任何感情，他就僅僅是在思索而已。
　　最終他搖了搖頭，“她的再生能力強，這兩種落單的情況她面臨的風險最小。妳現在就教她怎麽用滑鎖。”
　　不得不承認，梅爾菲斯的判斷是最合適的。但是我卻非常擔心阿紗嘉壹個人給我們斷後。
　　阿紗嘉蹲下來認真的看我操作，並將小手放在我肩膀上，似乎想讓我安心。
　　“妳沒問題吧？”
　　我皺著眉頭給她示範了滑鎖的用法。
　　女孩試著做了壹遍，然後點了點頭。
　　壹切就緒，我們三個抓緊繩索從懸崖邊上邁了出去，開始滑降。我擡起頭，阿紗嘉低著頭正看著我。她的臉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我再也沒辦法看清為止。
　　峽谷非常深，當懸崖的邊緣變得模糊不清的時候我仍然沒看到峽谷的底部。
　　峽谷中的風呼嘯著從身邊掠過，腰間的繩索不斷地震蕩著，腳下冰冷的巖壁又濕又滑。我扭過臉，躲避著帶著土腥味的大風。
　　梅爾菲斯就在我旁邊三米外的地方，他在大風中瞇著眼睛，壹點壹點的放開滑扣向下降去。
　　“妳喜歡看電影。”
　　他突然說。
　　我楞了壹下，然後意識到梅爾菲斯是在對我說話。我不確定他那句話是不是壹個問句，但是我依舊點了點頭。
　　“以前是。”
　　“【銀翼殺手】看過麽？”
　　壹部二十世紀的古老科幻片。２０１９年，人類創造了復制人，用他們去探索廣闊的宇宙，卻又由於復制人對人權的渴望而對他們展開了殺戮。以追殺復制人為職業的主角遇到了讓他心動的女主角，殺戮場上的獵物變成了情場的目標，獵人卻與獵物壹起陷入了被追殺的命運。
　　２０１９年已經是歷史了，２０１９年，人類沒能造出復制人，載人飛船也沒飛出太陽系。事實證明【銀翼殺手】也僅僅是壹部電影而已。而這部電影之所以能讓人在無數個歲月之後已然銘記，自然不僅僅是因為不著邊際的想象而已。
　　“梅爾菲斯，妳想說什麽？”
　　我冷冷的問道。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開口說了壹段【銀翼殺手】經典的臺詞。
　　“攻擊船在獵戶座的星肩旁熊熊燃燒，我註視著萬丈光芒在天國之門的黑暗中閃耀，所有的瞬間都將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中，像在雨中落下的眼淚……”
　　“死亡的時間已到。”
　　我和梅爾菲斯壹同念出了最後的壹句，然後看著對方。
　　梅爾菲斯轉過臉，繼續拉著鎖扣將自己往下降去，我也做了同樣的事。
　　“其實我很討厭那部電影。獵人變成獵物，就因為女人。”
　　“但是妳還是把那個片子看完了，而且還把臺詞記得那麽清楚。”
　　我說。
　　梅爾菲斯眼睛裏面閃爍著壹些我說不清楚的東西。
　　“為了愛情犧牲自己……這種老掉牙的橋段讓人惡心。但妳知道我為什麽會壹而再看那部電影麽？因為復制人被放逐之後做出的那個選擇……”
　　“他們回了地球，為了讓設計師幫他們尋找新的能源。”
　　“是的。他們在遙遠的太空中會死掉，回到地球也會被人類屠殺。但他們還是回來了，他們帶著某種不切實際的希望……而結局……”
　　“他們都死了。”
　　梅爾菲斯點了點頭。
　　“他們想要求生的欲望那麽強烈。而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活著。”
　　“妳當然活著。”
　　“也許吧。而且依舊帶著壹絲希望……”
　　“什麽希望？”
　　“希望雅魅安並沒有背叛我。”
　　我無言以對，因為那不是我可以評論的事情。
　　“我甚至希望龍雀的死只是壹場沒有醒的夢，但現實則是，無論妳的希望看上去多亮，終究也只不過是可笑的幻想。就像電影裏的那些復制人壹樣，抱著活著的希望，然後將自己送到了地獄。”
　　挽歌的死對我來說，也就是這樣的事情，所以我覺得自己可以理解梅爾菲斯所想的東西。
　　“我沒有想到真的會見到雅魅安，更沒有想到天蛾也會死在她的手裏。我不想殺她，但是她似乎壹直在做非要我殺她不可的事情……”
　　梅爾菲斯說到這裏的時候身上又溢出了濃濃的殺氣。
　　“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那絲希望並不是垃圾壹樣的存在，我試著尋找自己仍然活著證據……壹如我以前做過的那樣，用別人的絕望和悲傷來填飽自己的肚子……所以我殺了妳的那兩個朋友。”
　　我手上的動作壹滯，身體在空中停了下來。
　　“我不想找任何借口，但事實是，我那個時候並沒有意識到妳和他們是朋友。妳們之間對話的時候我的腦子已經完全被殺人的念頭填滿了。對他們的死，我很抱歉。”
　　梅爾菲斯的道歉。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任性胡來而又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束縛住的家夥會說出道歉的話。
　　“天蛾死之前說過……”
　　我嘆了壹口氣，“梅爾菲斯的心裏有壹個怪物。”
　　梅爾菲斯擡起頭看了我壹眼，沒有說話。
　　“妳殺他們兩個的時候，我確定了壹件事情……天蛾說的話是真的。”
　　我繼續說道，“不過現在，我也確定了另外壹件事情……”
　　“什麽？”
　　梅爾菲斯問道。
　　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我所確定的是天蛾說的後半句話，能夠阻止他的大概會是我。因為把所有羈絆都視若無物的梅爾菲斯，對我說了抱歉。
　　“那麽……”
　　梅爾菲斯說，“我們仍然是夥伴？”
　　我點了點頭。
　　“比賽之後呢？”
　　“我已經接受妳的道歉了。”
　　我這樣回答。
　　梅爾菲斯的洞察能力和看透壹個人的能力實在是太強了。他似乎已經從我的沈默裏讀出了我的想法，所以才會問出剛才的問題。
　　並不是說我因為他的稀有的道歉而受寵若驚，而是我不想看著他變成怪物。
　　因為變成怪物的梅爾菲斯最終的命運就是自我毀滅，在這個過程中，他會拉上無數人作為陪葬。當意識到我能夠為他做些什麽的時候，分道揚鑣就成了不可能的選擇。
　　我還沒能完全的原諒他，但是當梅爾菲斯為了維持我和他的羈絆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恨意就已經消失了。
　　我越過梅爾菲斯的身影向星見看了壹眼。女孩似乎聽到了我們剛才的對話，因為她也在看我，眼睛裏有壹點驚訝和意外，不過更多地是壹種重新煥發出活力的光彩。
　　後來我和星見聊起來的時候才知道，星見此時就僅僅因為梅爾菲斯沒有回避她就說出那些話而開心的不得了。
　　就在這個時候，壹發能量彈突然從頭頂竄了下來，堪堪掠過了我們旁邊十幾米的地方。
　　我們對視了壹眼，立刻拔出了早就預備好的巖釘用能量打進了巖壁深處。如果上面有人切斷了繩子，我們也可以抓著這些巖釘重新將斷掉的繩子再固定壹次。
　　周圍壹下子靜了下來，呼嘯的風和繩子咯吱咯吱在風中繃緊搖曳的聲音似乎變得響亮了起來，而腳下峽谷中的河川依舊不為所動在繼續洶湧的流淌著。
　　“她不是傻子，不會有事的。”
　　梅爾菲斯看到我擔心的表情，然後說了這麽壹句。
　　我心裏很清楚，梅爾菲斯對阿紗嘉交代的那些註意事項其實是在變相的告訴她不需要死守那些繩子的固定點。憑著阿紗嘉的實力，如果她想要跑的話沒人能攔得住她，除非是壹群超級怪物。可是盡管如此，我還是產生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我們在懸崖上吊了大概五分鐘，壹直沒有等到阿紗嘉指示已經安全的信號，繩子也沒有任何要斷的跡象。我的心臟開始跳得越來越快，這種毫無征兆的等待讓人有些筋疲力盡。
　　就在我快要抓狂的時候，頭頂傳來壹聲遙遠而沈悶的爆炸。我心裏壹緊，阿紗嘉已經和人動手了。
　　“她不會是要和人硬拼吧！”
　　梅爾菲斯皺著眉頭叫道。
　　“她不是那麽不自量力的人。”
　　盡管我是這麽說的，但卻完全沒有底。
　　突然，壹陣強烈的能量波動從頭頂猛地壓了下來，這是能量濺射在空中消泯之後殘留的痕跡……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兩道黑影就從視野中出現了。
　　已經用了【淵體喚醒】的阿紗嘉以自由落體的狀態正在向下急墜！
　　在看到我們的時候，阿紗嘉用鋼鐵壹樣堅硬的增殖肢體和尾巴猛地插到了巖壁裏。向下的沖擊力在肢體刺入巖壁之後繼續拉扯著阿紗嘉向下墜去，而巖壁直接被她撕出了好幾道深深的裂縫。
　　大片的碎石和巖塊瘋狂的在空中飛濺，我們不得不撐起防護罩進行防禦。
　　“阿紗嘉！”
　　女孩掉下來位置的平行距離與我們之間大概有十來米，我對著她的方向大聲叫著她的名字。
　　當我看清另外壹道黑影的時候，不禁倒吸了壹口冷氣。
　　“媽的！那是什麽！”
　　梅爾菲斯也忍不住爆出了壹聲叫罵。
　　壹頭巨大的魔獸從天而降，它流線型的身體被銀色的甲胄覆蓋，數不清的由骨節組成的觸手從甲胄的縫隙中伸了出來。更重要的是，在它軀體的正中央是壹個男人的身體。
　　是另外壹個裏奧雷特！那名裏奧雷特的形態像極了使用過【淵體喚醒】後的阿紗嘉，都是魔獸負載在人體上的樣子。但最重要的是，這家夥比【淵體喚醒】後的阿紗嘉還要巨大。
　　“貪狼救我！”
　　女孩嘶叫著，發出了她從來沒有過的求救聲。壹秒鐘之後，那個裏奧雷特就和她撞在了壹起。兩只巨大魔獸的碰撞結果就是讓人渾身發麻的刺耳響聲和飛濺的破碎甲胄。壹大蓬血液被炸向了天空，然後就是壹陣血雨。
　　阿紗嘉的身體像炮彈壹樣被砸向了下面的黑暗裏，那只裏奧雷特也緊跟著竄了下去。
　　我的心臟猛地開始扭曲。用手撕了壹大片衣服，然後緊緊的裹在手上，我用能量炸碎身上的滑鎖，直接開始了自由落體。
　　理智還在，所以我自由落體的激降之時沒有忘記用加了保護的手不時地拉住繩子做壹下緩沖。可是當我最終看到峽谷底部的時候，整個手掌已經被磨的血肉模糊了。
　　現在的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精力放在手上的傷口上面。在看到峽谷底部的壹瞬間我就從空中開始加速向下竄了過去。
　　能量在我與地面接觸的時候炸出了壹個大坑，五臟六腑因為巨大的反沖力幾乎要被揉爛了。但是我沒有減速，因為女孩龐大的身影已經隱隱約約在不遠處濺起的水霧中和那個未知的可怕敵人糾纏在了壹起。
　　“現在妳多少明白壹點了吧，光詠？”
　　我聽到了那個裏奧雷特的聲音，然後整個戰場就清晰地展現在了我的面前。
　　阿紗嘉增殖的肢體已經斷了壹大半，她被那個裏奧雷特按在淺灘上奮力掙紮著，但是卻根本沒有用，只是讓血水將大片的河水染紅而已。那個裏奧雷特俯身在那裏，人形的那壹部分伸手去摸女孩的頭發。
　　“鏡厭！放開我！”
　　女孩大吼著，鮮血從額頭上流下來，壹直到她的胸口。她的尾巴呼嘯著倒卷起來，猛地從後面像對手刺去。
　　鏡厭的身上的觸手在阿紗嘉刺到他的壹瞬間絞住了她的尾巴，阿紗嘉掙紮著，卻沒辦法將尾巴再向前多挪壹厘米。
　　“本來以為妳來這邊多少都有了點自知之明，不過看來都是白費。”
　　鏡厭回頭看了看離自己眼球只有幾厘米，仍然積蓄了所有力量正在微微顫動尾刺。
　　接著，他的觸手猛地壹擰，將女孩的尾巴活生生的撕了下來，阿紗嘉發出了壹聲慘絕人寰的淒鳴。
　　我的腦海中已經沒辦法思考別的事情了，我所能做的就只是拔出神宮，召喚契約裝甲，然後將受傷的手掌狠狠的在刀身上擦過。
　　“赦·光流刃！”
　　骨殖化的神宮微微亮了壹下，然後上面流動著的五道光流刃瞬間被激活。不同顏色的光流刃尖嘯著開始繞著神宮顫動起來，並隨著我的加速在空中畫出了壹道光痕。
　　鏡厭看向我，他沒有動，但是無數根銀白色的觸手已經咯吱咯吱的向我撲了過來。
　　我不知道這些光流刃的特殊用法，但是絞碎面前阻擋我的東西，暫時是足夠了。
　　當自己的觸手被輕描淡寫的砍碎之時，鏡厭似乎皺了皺眉頭。他動了起來，壹根支撐身軀的粗大肢體將阿紗嘉抓了起來，然後向後壹竄。已經失去了知覺的阿紗嘉被他抓在手裏，而身上的增殖部分已經變成碎片開始脫落。這和她之前自主恢復人形的過程有本質上的不同，我總覺得面前的這個畜生已經對【淵體喚醒】後的她造成了某種不可逆轉的傷害。
　　瘋狂竄動的光流刃在他原來所在的地方留下了壹大堆混亂的溝壑，被能量蒸發的河水瞬間變成蒸汽，周圍的能見度變得非常低，以至於我都沒辦法繼續追擊他。
　　梅爾菲斯和星見早也已經降了下來，但是他們並沒有過來幫我，因為他們正在和另外幾個人對峙著。
　　那幾個人在看到鏡厭脫離我攻擊範圍之後就向他靠了過去，梅爾菲斯和光詠也退向我這邊。
　　鏡厭做了壹個類似於伸懶腰的動作，然後迅速的將增殖的部位收回了體內。
　　阿紗嘉被他抱在懷裏，渾身是血。
　　梅爾菲斯用半個身體擋在我前面，鴉羽之刃也橫在我身前，否則我現在已經沖過去了。
　　“放了她！”
　　我狂吼道。
　　對面除了鏡厭還有另外四個家夥，我們有人質在他們手裏，人數上也完全劣勢，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喊出這麽愚蠢的話……可是很多時候，情緒根本就不是愚蠢不愚蠢能夠解釋得了的。
　　“貪狼？真有意思，妳現在看起來比那時候可強多了。”
　　對面為首的家夥突然說道。
　　我紅著眼睛向他看去，然後開始在記憶中尋找他的印象。
　　“卡拉諾頓。”
　　梅爾菲斯輕輕提醒了我壹句。
　　我立刻就想起了這個家夥的身份。並不是很久之前，巴爾格斯和他在龍宮城的廣場上裝模作樣的演了壹出好戲，然後讓我不得不和ＡＺＺＡ刀劍相向。
　　“Ｄｒｅａｍｓ的突擊總隊隊長竟然會記得我這種小角色，真是榮幸。”
　　我強壓著殺意說道。
　　並不是我忍耐力多高，而是我很清楚，對方這種Ｄｒｅａｍｓ公會副會長級別的家夥並不是現在的我能夠隨隨便便就能對付的。況且他身邊的隊友肯定也都不是無名小卒，就更別提鏡厭了，那個裏奧雷特甚至有可能比他更強大。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鏡厭甚至都沒向我看壹眼。他的背後伸出壹根骨節觸手，卷住阿紗嘉的腰將她浸泡到了河裏。
　　我看著他做著這些，本能的想要去將女孩搶下來。但是理智告訴我在沒有極高成功率的情況下，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阿紗嘉身上的血汙被迅速沖了個幹凈，女孩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她抓住纏著自己的觸手，努力想掙脫開來。然而剛才的壹戰似乎已經讓她的消耗到達了極限，甚至連手臂擡起來都很困難的樣子。
　　鏡厭看著她，然後壹甩觸手把女孩拉上了岸，將她放到了自己面前，另壹只觸手攀上了她的脖子。雖然不至於窒息，但是這個動作讓阿紗嘉根本沒有機會再反抗什麽了。
　　“我告訴過妳，”
　　鏡厭看著阿紗嘉開口了，“逃避帶來的永遠只能是浪費時間。”
　　“我倒是有無數的時間可以浪費……為什麽不呢……”
　　女孩虛弱的呢喃著，但是眼神裏卻壹點示弱的意思都沒有。
　　“妳這種形式的反抗非常無聊，自己不知道麽？”
　　鏡厭似乎有些不滿，女孩脖子上的觸手猛地壹縮。
　　“妳有什麽……資格管我……”
　　阿紗嘉被勒的喘不動氣，但是仍然擠出了壹句話。
　　鏡厭搖了搖頭，然後松開了纏在女孩脖子和腰間的觸手。阿紗嘉摔倒在地，拼命呼吸著珍貴的空氣。
　　“回去吧。有我在，瞳王不會動妳們。魔龍之眼的事情也由我負責帶回去，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妳應該很清楚。”
　　鏡厭俯視著伏在地上的女孩。
　　阿紗嘉擡起頭，輕蔑的笑了笑。
　　“真抱歉……”
　　她輕聲說，“妳的味道看起來實在是太差了，我沒有興趣吃妳。”
　　鏡厭的臉部抽動了壹下，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的怒火。
　　數根觸手像鞭子壹樣甩了出來，壹下子捆住了阿紗嘉的四肢，另外壹根則向女孩的嘴戳了過去。
　　女孩狠狠的咬著牙關，任憑那根觸手在自己的唇邊擠來擠去。
　　“味道不好？那就請妳嘗壹嘗吧……”
　　鏡厭壹拳打在女孩的肚子上。可憐的女孩被打的幹嘔起來，那根觸手立刻就擠到了女孩的口中。
　　光流刃閃爍了幾下，似乎馬上就要消失了。這是我最後的籌碼，再等下去我就更沒有機會救阿紗嘉了。
　　鏡厭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他用指頭點了點我，然後又面無表情的指了指阿紗嘉的喉嚨。我的指甲與手掌的傷口磨在壹起，血從指縫裏壹直滴到地上。
　　什麽都做不了……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在蟻穴中被蟻群撕咬……
　　粗大的觸手肆無忌憚的從女孩的喉嚨裏戳了下去，阿紗嘉的脖子甚至都被撐得鼓了起來。她從嗓子裏發出淒楚的哀鳴，口水不受控制的從嘴角流了出來。
　　“怎麽樣？阿紗嘉·光詠？”
　　“鏡厭！我要和妳決鬥！放下她！”
　　我忍不住吼了起來。
　　鏡厭看了看我，“妳們人類總是如此，太可笑了。我不知道妳們在看到壹直老鼠對妳們呲牙咧嘴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光詠在妳們這裏學到的唯壹東西大概就是妳們的自以為是。”
　　我咬著牙，感受到了壹股強烈的屈辱。他看我的眼神真的就像是看老鼠壹樣。
　　但他錯了，我向他挑戰不是因為我自以為是，而是有些東西我們這些所謂的人類總是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去守護的。
　　女孩的身體因為窒息而開始抽搐，那根觸手已經探到了她的胃部。阿紗嘉雙眼翻白，已經接近了奔潰。她的腹部已經被撐起了壹大塊，就像是懷孕了壹般。
　　“光詠，因為妳剛才說的話，我倒是很想把妳在這兒整個都穿起來。不過又有點舍不得，畢竟妳早晚都是我的東西，如果在這兒就毀掉妳高貴的自尊，以後可就太沒有意思了。所以妳記住，有些話最好不要亂說。”
　　那根觸手最終沒有繼續進入女孩的腸道，慢慢的從女孩的嘴裏拉了出來。阿紗嘉全身都已經癱軟，她微微痙攣著，已經是任人擺布的狀態了。
　　鏡厭用手撫摸著阿紗嘉頭上的小角，然後用舌頭舔了壹下。阿紗嘉的手指動了動，這已經是她所能反抗的極限了。
　　“鏡厭！玩夠了吧？該幹活了。”
　　卡拉諾頓對鏡厭說道。
　　“妳是什麽時候開始覺得自己有資格命令我的？”
　　鏡厭扭頭看著卡拉諾頓。
　　卡拉諾頓似乎楞了壹下，“妳能維持住以實體在這兒，全是靠碎琴供給的能量！不要忘了！”
　　“當然。否則妳們早就是死人了。妳們上次召喚的那個垃圾差點玷汙我的東西，這個理由足夠讓妳們死壹百次。”
　　鏡厭冷冷的對卡拉諾頓說，“別再試著找麻煩，憑我自己的能量維持實體，在被送回去之前殺掉妳並不算太困難。”
　　卡拉諾頓的臉色非常難看，“可是妳就沒辦法取回魔龍之眼了！”
　　“同樣，妳們也沒辦法知道魔龍之眼的用法。還是說，之前的交易妳們後悔了？”
　　面對鏡厭的咄咄逼人，卡拉諾度似乎喪失了冒險的勇氣。
　　鏡厭將觸手壹樣，阿紗嘉像布偶壹樣被甩向了我們這邊。我沖過去從空中將女孩接住，小心翼翼的把她摟在懷裏。
　　鏡厭又將壹枚純黑色的水晶指環丟了過來，“光詠，用這個指環念我的名字就可以回暗面。有些事情妳沒辦法永遠逃避下去。”
　　在說完這些之後，鏡厭就帶著卡拉諾頓壹群人離開了。卡拉諾頓似乎想要和我們開打的樣子，可是鏡厭卻阻止了他們的意圖。原本召喚出來的東西反而成了主人，卡拉諾頓的臉色就像吃了蒼蠅壹樣。
　　“阿紗嘉……”
　　我輕輕叫著女孩的名字，然後用袖子去擦她臉上的臟東西。
　　女孩閉上了眼睛，將腦袋塞到我懷裏，身體微微顫動著。
　　“他找到我了……全都是妳的錯……我不用【淵體喚醒】他就不會知道我在什麽地方……”
　　女孩嗚嗚啜泣著，用腦袋撞我的胸口，那力度小的可憐。
　　我無言以對，只能輕輕撫摸著她的脊背。
　　我已經能大體猜出來事情原委了。鏡厭就是阿紗嘉說過的那個供給她力量媒介的家夥，他找到了她的位置，又通過Ｄｒｅａｍｓ的碎琴主動被召喚了出來。
　　這壹切都是巧合麽？我只覺得就好像有壹只手在操縱著我們的命運。
　　休息了壹會兒，阿紗嘉站起身，從我腰間拿過了我的神宮。
　　“妳拿那個做什麽？”
　　我擋了壹下，然而她的動作雖然虛弱卻非常堅定，我不忍心阻攔。
　　女孩將神宮註入能量，然後猛地壹揮。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將自己的壹只小角砍了下來。斷面瞬間就湧出了鮮血，那只斷角正落在我的面前。
　　“妳幹什麽啊！”
　　我心痛的去捂她腦袋上的傷口，又俯身把她的斷角撿了起來。
　　女孩跪倒在地上，痛的臉色發白。
　　“不要了……被他舔過……惡心……”
　　曾經她愛惜的要命的小角，也是我和阿紗嘉相識的某個契機，現在因為那個家夥的猥褻而被她斬斷……濃濃的恨意將我完全的控制住了。如果有機會，我絕對要殺了那個畜生……
　　女孩喘息了壹會兒，伸手撿起了地上的那個黑指環。
　　“妳……要回去……”
　　我看到她的動作，心裏壹陣抽搐。
　　女孩將那東西拿在手裏，擡起頭來看我，看了很久。
　　“我……不知道……”
　　“別走！”
　　我失聲叫道。我無法想象阿紗嘉回到了暗面會遇到什麽樣的事。
　　壹想到她會被人欺淩，我就有壹種無法控制的狂怒從心底開始點燃。
　　“鏡厭說……我不能永遠逃避……”
　　“妳要逃避什麽？”
　　“我說過，契約。鏡厭是瞳族篩定好的我的契約者，他太強了……還有整個瞳族，甚至瞳王做他的後盾……我不想和他簽訂契約，不想被他打敗成為他的東西……”
　　“那就和我簽！我會用最快的速度變強，打敗妳，給妳力量，讓妳成為噬之女王！”
　　阿紗嘉又看了我很久，我也看著她就好像在等待某種宣判。
　　終於，她開口了。
　　“我能……相信妳麽……妳真的能做到麽？”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壹下子放松了下來，阿紗嘉不會走了。
　　“相信我。”
　　阿紗嘉咬著牙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件事情的背後她還有很多關鍵的事情沒有告訴我。我不清楚是因為她不想說還是不能說，唯壹能確定的是，我還有機會將她留在身邊。
　　水流雖然湍急，但是在能量的幫助下我們成功的渡了過去。然後很快的，我們在對面的懸崖下面找到了鬥技空間的傳送門。
　　終於輪到我們來進行選擇了。在瀏覽對手名單的時候，阿紗嘉自顧自的兌換了壹大堆食物開始狂吃起來。
　　她消耗的非常大，那場和鏡厭的戰鬥讓她受到了極大損傷。雖然她沒有說，但是我覺得大概【淵體喚醒】對她來說已經不能再使用了。
　　看著阿紗嘉的斷角，我又是壹陣心痛。她的小角曾經帶給我們不少有趣的回憶，看著她低落的樣子讓我非常難受。
　　梅爾菲斯似乎留下了壹些時間讓阿紗嘉來填飽肚子，他並沒有特別認真地在瀏覽對手名單。事實上那並不需要太多精力，因為現階段走到這個地步的隊伍已經不多了。
　　鏡厭很強大，他幾乎沒有使用任何除了身體優勢之外的戰鬥技巧。我不知道該怎麽樣戰勝那種存在，我甚至不確定能不能打贏【淵體喚醒】的阿紗嘉。光流刃可以順利的對鏡厭的觸手造成傷害，但那並不代表真的對他有實質上的威脅，因為那些觸手的再生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死之戒的封印被打開之後我並沒有發掘到它隱藏的能力，如果我能將它的力量掌握百分之五十，大概可以試著和鏡厭壹戰吧。可是就連梅爾菲斯也僅僅掌握了他那件鴉羽之刃百分之三十的力量而已，他可是探索戰鬥秘密的天才，我和他的差距相當明顯。
　　“貪狼，星見。”
　　梅爾菲斯突然叫了我壹聲。
　　“嗯？”
　　我擡起頭來。
　　梅爾菲斯似乎從系統菜單上找到了什麽東西，他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面板，壹個勁兒對我們招手。
　　我和星見湊了過去。
　　“壹個額外的選項，妳們怎麽看？”
　　他凝重的說道。
　　面板上除了挑選對手的選擇之外，又多出了壹個東西。
　　“６００點的兌換？王都之戰？那是什麽？”
　　星見也皺起了眉頭。
　　那似乎是攥滿了壹定點數之後才會出現的選項。如果非要描述，這個所謂的王都之戰應該算是壹個隱藏關卡。
　　選擇參加王都之戰的隊伍會被傳到壹個專屬地圖，該地圖內的參賽隊伍無上限。殺死十個對手的隊伍可以直接參加最終的阿卡梅隆王城決戰。
　　這可以節約大量在【穹頂】趕路的時間，但問題是，王都之戰目標是要“殺死”十個對手。
　　沒有能量水晶的制約，也不需要去找充能石，就單純的是要殺人而已……
　　可關鍵在於，擊敗敵人也許不算難，可殺掉壹個高等級的戰士就是另壹回事了。身為傭兵的我非常清楚如果要殺壹個通緝犯有多麽麻煩，尤其對方抱著逃跑念頭的話。
　　十個人圍剿壹個同等級的目標，仍然會出現被目標逃掉的事情。而且當比賽規則變為單純的“殺人”之時，我們首先要想的還是保證自己的存活，更不可能毫無保留的對戰敗目標進行追殺了。
　　況且附加的條件是“參賽隊伍無上限”，這就意味著我們有可能面對敵人的數目非常可怕。
　　“我們怎麽選？”
　　梅爾菲斯希望我們發表壹下意見。
　　王都之戰從某種層面來講對恢復能力、持久力以及應變突發事件的能力非常高，而正常的比賽則對戰術的要求更多壹些。就我的角度看，並不適合王都之戰這種模式，可是這種混戰的模式卻讓我相當感興趣。
　　“如果天蛾還活著就好了……”
　　梅爾菲斯嘆了口氣，“他的攻擊法陣最適合這種模式了……”
　　“那麽……放棄這個？”
　　星見問。
　　“不，我們就打王都之戰吧……”
　　梅爾菲斯笑了壹下。
　　我讀懂了他的那個笑容。和我壹樣，這家夥按耐不住對大混戰的吸引力。
　　最終，我們集合了所有點數，將隊伍傳送了進去。
　　城市……竟然是壹個空無壹人的巨大城市……
　　手上的探測器出現了壹個非常詳細的地圖，甚至連每壹條小小的街道都做了標註。當我們把地圖放大之後，驚訝的發現這就是壹個堪比國家首都般龐大宏偉的都市。
　　“大手筆……這樣打起來才過癮。”
　　梅爾菲斯自語道。
　　探測器的菜單繼續下拉，是壹個名單。
　　“所有隊伍的大名單！”
　　我忍不住叫了起來。
　　探測器告訴我們，現在地圖裏的隊伍壹共有二十六支，甚至連每個隊伍裏隊員的名字都列了出來，總人數達到了９１。當然，至於有多少人已經被殺掉，那我們就不知道了。
　　“等等……”
　　梅爾菲斯突然發現了什麽，“不對，我們想錯了……殺死十個對手……並不是指每個隊伍……而是指每個人！”
　　名單上，所有人的名字後面都壹個獨立的計數。我們自己名字挨在壹起，呆在名單的最後，後綴的數字全都是零。而前面有個明顯是壹個隊伍的人，名字後面的數字加起來已經超過了１０。
　　“賭徒保羅，八人斬。苦苦，九人斬……”
　　我小聲念著這兩個熟悉的名字。
　　名單是按照進入戰場的順序排列的，他們兩個的序列和我們很近，但現在就已經幾乎斬殺了四個隊伍的人，實在是讓人咂舌。
　　不知道他們兩個看到我會不會很高興……畢竟我是從他們手底下溜走過的獵物。拿我當做最後的祭品，味道對他們來說應該是相當不錯的。
　　我突然感到了同伴的目光。擡頭看去，梅爾菲斯正看著我，壹臉復雜的表情。
　　“怎麽了？”
　　我皺著眉頭問，“賭徒保羅把妳嚇到了？”
　　我的冷笑話並沒有得到梅爾菲斯嗤之以鼻的回應，他走過來，慢慢將手指指在名單的壹個位置上。
　　我低頭看去，然後腦海變得壹片空白。
　　弗隆伯恩，四人斬。
　　影蝕·風咆，六人斬。
　　ＡＺＺＡ，七人斬。
　　夏希，五人斬。
　　Ｆｅｙ，八人斬。
　　Ｆｅｙ……她在這裏……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