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出大彩

　　他知道，男人不怕動刀子玩命，必要時舍壹條腿、壹只眼睛或壹條胳膊他們都扛得住，可唯獨不能舍了那東西，否則後果非常嚴重。黑心老六的腦子轉彎很快，馬上便得出了結論，犯不上和這老棺材瓤子鬥氣兒，他還能活幾天？
　　崔老臺象是要玩真的，他已經脫下褲子了，黑心老六知道無論如何不能再撐下去了，他不想玩了。
　　“您等等……”
　　“六爺，您有何見教？”崔老臺正用刀比劃著，似乎在考慮是壹刀切，還是棍蛋分開割。
　　黑心老六朝崔老臺壹抱拳：“崔爺，您不是凡人，我活這麽大歲數還是頭壹次見到您這麽厲害的硬漢子。在下真的服了您了。”說著，他朝裏屋壹揮手，喝道：“搭上來！”
　　立即有兩個小廝從屋裏擡出壹塊門板，門板上蓋著紅色被褥。
　　黑心老六親手掀起被子，恭敬地道：“崔爺，請您躺下。”
　　崔老臺謙恭地朝黑心老六和四大金剛拱拱手：“謝六爺！謝四位兄弟。”說完就躺上了門板，黑心老六小心翼翼地替他蓋上紅被子。
　　上首的壹位老者走了出來，對崔老臺說道：“崔爺，剛才我們幾個合議了壹下，您的掛錢是半成利。今後泰昌腳行的買賣只要存在壹天，您就能拿壹天的半成利。崔爺，恭喜妳了！”
　　崔老臺半擡起身子抱拳為禮：“謝老前輩栽培！從今往後只要老前輩和泰昌腳行招呼壹聲，我崔老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老者朝黑心老六拱拱手說：“恭喜，泰昌腳行又添了壹位保護神哪！”
　　黑心老六拱拱手說道：“同喜，同喜。”
　　潘黑塔對崔老臺帶來的那個黑臉瘦子問道：“請問這位怎麽稱呼？”
　　黑臉瘦子拱了拱手，自報家門，“在下錢四。”
　　“原來是四爺，久仰，久仰！不知您和崔爺落腳在何處？”
　　錢四說道：“潘爺，說來慚愧，我和崔爺窮困潦倒，暫時在鬼市旁邊的窩棚棲身。”
　　所謂窩棚，就是天津最苦的窮人的房屋。建造起來非常簡單，壹般是向南先用兩根長短差不多的棍子埋在土裏，這就是門框，再用壹根兩三尺長的木棍橫釘在門框上，這就是上門坎了，沒有也可以湊合，再在後面支上壹兩根木棍；然後用破席、破麻袋片重疊地搭在上面，破席和地面接觸的地方，拍上點泥土，壹方面防止進風，壹方面防止破席被風刮去。
　　潘黑塔不以為意地笑道：“得，我們先把崔爺送回去，還奉上壹壇酒，十斤醬肉和十塊大洋，這些都是道兒上的規矩。您不必勞動，給我們引個路就行。”
　　黑心老六對崔老臺親熱地說道：“崔爺，按規矩我得三天後到府上拜訪，希望您能養好傷，到時候我在壹品香設宴，咱們再壹起把酒言歡。”
　　“崔某不勝感激。”崔老臺拱手致謝。
　　黑心老五手壹擺，高聲喝道：“送客！”
　　兩掛長長的鞭炮同時點燃，四大金剛擡起崔老臺躺著的門板，跟著錢四往外走，管事的挑了壹根扁擔緊隨其後，扁擔上紮著紅布花球，扁擔壹頭是壹壇酒，另壹頭是裝著醬肉的食盒。
　　當崔老臺被擡走時，大街上擠滿了人夾道觀看，贊嘆聲不絕於耳，更有不少混混兒，滿臉都是羨艷之色。
　　黃歷皺著眉頭跳下箱子，這幫人玩的是很另類的壹個路數，他們是對自己狠，而自己則是對別人狠。江湖啊，還真是什麽規矩都有。難道這就是天津混混兒？妳有滿身武藝，可人家不和妳玩，人家走的是自虐和挨揍的路子，伸著脖子讓妳打，有能耐妳打死他；或者對著自己下狠手，又砍肉，又割小雞雞的，妳不敢跟著，那就算妳輸了。
　　“今天還真是開眼界了，還有人敢押命根子的。”
　　“這算什麽，嚇唬人罷了，滾釘板、油鍋撈銅錢，那才叫厲害呢！”
　　“吹吧，好象妳看見過似的。”
　　“嘿，妳還別說，河東糧棧的王半城那條胳膊是怎麽被炸成焦炭的，我還真見過。”
　　……
　　圍觀的人說著、講著，紛紛散去，這熱鬧兒看完了，該幹嘛幹嘛去。黃歷苦笑著搖了搖頭，等人都散盡了，才和珍娘壹同向泰昌腳行走去。
　　剛剛經歷了壹場風波，泰昌腳行人進人出，現在才開始忙碌起來。腳行表面上是替行棧客商起卸運輸的承攬人，有定價、行規，但索價很高，卻以極低的代價叫那些腳夫搬運。腳夫流汗掙來的工錢僅足糊口，混混兒所得卻超過其若幹倍。
　　“請問，這裏有叫何大魁的嗎？”黃歷走進腳行，對壹個坐在桌後的管事問道。
　　管事長得尖嘴猴腮，還是壹對三角眼，怎麽看都不是個善類。他打量了壹下黃歷，見黃歷穿著很體面，倒也沒惡語相向，只是生硬地回答道：“沒有，這裏沒有叫何大魁的。”
　　沒有？黃歷眨了眨眼睛，不死心地又問了壹句，“是不是幫忙查壹下，興許是這裏人手多，您忘記了。”
　　管事翻了翻眼睛，不悅地說道：“沒有就是沒有，幾十號人我還是記得清的，如果沒別的事情，請走吧！”
　　黃歷碰了壹鼻子灰，正在猶豫時，他看見壹個腳夫沖他使著眼色，難道找個人還有什麽說道不成？雖有些不解，但黃歷還是領著珍娘出了腳行，卻沒走遠，而是在旁邊的鋪子前看著貨物。
　　果然，過了不大壹會兒，那個沖他使眼色的腳夫走了出來，四下張望了壹下，邁步走了過來。
　　“妳們是何大魁的什麽人？”腳夫是個中年人，黝黑粗糙的臉顯示著歲月滄桑。
　　“親戚。”黃歷很客氣地說道：“我們從山東老家來，是來投靠他的，請問您怎麽稱呼？”
　　“投靠他？他現在是自身難保啊！”中年腳夫苦笑了壹下，說道：“我叫張小順，何大魁和我關系不錯，他幾個月前出了事情，現在住在鬼市附近的窩棚裏，妳們是親戚，興許能幫幫他。”
　　“出了什麽事情？”黃歷皺起了眉頭，怎麽事情總是不順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