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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雄起

南明那些事兒 by 洪兵

2018-9-27 20:44

  另類帝——朱聿鍵
  在福州建立新政權的,正是杭州陷落前夕“失蹤”的唐王朱聿鍵。
  得知潞王朱常淓準備投降,朱聿鍵不願委曲求全,準備繼續流亡生涯。朱聿鍵的想法,得到同樣不願投降的靖虜伯鄭鴻逵和大學士黃道周的支持。
  弘光元年(1645年)六月十壹日,在鄭鴻逵的護送下,朱聿鍵從杭州啟程前往福州。十七日,抵達衢州的朱聿鍵當眾表達了自己抗清的決心,立誓將“恭行天討,以光復帝室,驅逐清兵,以纘成我太祖之業”。
  閏六月初六日,鄭鴻逵的哥哥、駐守福建的南安伯鄭芝龍將唐王朱聿鍵迎入福州。次日,朱聿鍵就任監國,二十七日即皇帝位,下詔自七月初壹起改元隆武元年,史稱“隆武政權”。
  跟魯王朱以海相比,朱聿鍵的血緣關系更次。他出自明太祖朱元璋第二十三子朱檉這壹門,萬歷三十年(1602年)出生,是朱元璋的第九世孫,比朱以海高壹輩。
  不過,血緣不能決定壹切,朱聿鍵絕對是皇親中的壹個另類!
  後來的事實證明,朱聿鍵在衢州所作的激揚澎湃的講話,絕非政治作秀,他確實是壹個有誌氣、不服輸的人。朱聿鍵的這種性格,跟他超乎尋常的個人經歷有很大關系。
  身為“富二代”、“王二代”,朱聿鍵原本可以像朱以海壹樣生活在皇室宗親的角落裏,雖然不引人矚目,倒也平靜安逸。
  但是,飽經風霜的朱聿鍵超越了身份的界限,成為明末皇室中獨壹無二的另類。
  朱聿鍵或許並不想這樣,但自己實在太倒黴,確切地說,是朱聿鍵他爹——唐裕王(追謚)朱器墭比較倒黴。
  朱器墭遇到的這件倒黴事,跟萬歷想冊立福王朱常洵為太子的性質是壹樣的。朱器墭於萬歷二十二年(1594年)封為世子,等他爹——唐端王朱碩熿壹死,就可以襲封唐王。但是,朱碩熿跟萬歷皇帝朱翊鈞壹個毛病:喜歡壹個女人,就想冊立這個女人生的兒子為世子。可惜這個女人不是世子的生母,於是已經是世子的朱器墭就得把位置騰出來。不同的是,萬歷皇帝因為東林黨的反對而沒有得逞,但唐端王朱碩熿的事根本沒人搭理,這事反倒做成了。
  朱碩熿把這事辦得很絕,不僅讓朱器墭挪位置,還索性把他投入大獄,反正自己兒子多,少壹個無所謂。朱器墭進去了,十二歲的朱聿鍵也不能幸免,跟著親爹壹起進去了。
  崇禎二年(1629年)底,朱由檢將朱聿鍵放了出來,只是朱器墭沒法再重見天日,已在同年二月被頂替自己的親兄弟毒殺於獄中。
  崇禎五年(1632年),朱聿鍵襲封唐王,也算是“平反”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將會“二進宮”。
  如果說第壹次蹲監獄是受父親牽連的話,那麽第二次純屬朱聿鍵自討苦吃。
  農民起義爆發以後,朱聿鍵跟打了雞血壹樣,自告奮勇要親自出馬“剿賊”,當然也不排除借機報父仇的動機。朱聿鍵手下沒人,只能向朝廷借兵,要得也不多,就三千人,崇禎皇帝回答得相當爽快:不借!
  朱由檢當然希望多有壹個人幫忙,但“祖制”擺在那裏:藩王不得領兵。(前面說過,拜朱棣所賜。)“祖制”的規定還在其次,畢竟可以“與時俱進”(這方面的先例太多),但多疑的朱由檢還有壹個心眼:別人都忙著逃命,就妳朱聿鍵積極,鬼知道妳是去剿賊,還是來剿我?
  總之,借兵這事兒沒搞成。知趣壹點的,找個沒“賊”的地方待著,看看熱鬧也就行了,偏偏朱聿鍵既是“壹根筋”,又不是省油的燈。朝廷不同意,他就擅自行動,在駐地南陽招募了數千兵勇,到處找“流賊”PK,與四處潰散的明軍形成了鮮明對比。
  盡管看上去很牛,但這支隊伍就是壹個毫無作戰經驗的藩王率領的壹群烏合之眾,很快就被“流賊”打得落花流水。
  崇禎皇帝怒了:朱聿鍵,妳膽子肥啊,私自招募兵勇不說,還大敗而歸!監獄沒蹲夠是不是?好!滿足妳的要求!
  崇禎十年(1637年),朱聿鍵被貶為庶人,投入鳳陽高墻(皇家專用監獄),壹蹲就是好幾年。直到崇禎都上吊了,朱聿鍵還在高墻裏數星星度日。直到朱由崧在南京上臺,才把他給放出來,恢復唐王爵位。
  正因為蹲過兩次大獄,造就了朱聿鍵堅忍不拔的性格,他內心是希望有壹番作為的,而時勢確實也為另類朱聿鍵創造了三大有利條件。
  其壹,福州政權建立後,除了魯監國控制的浙江、張獻忠盤踞的四川以外,福建、廣東、廣西、湖南、雲南、貴州、江西(贛州、南安兩府)等地區都積極響應,接受朱聿鍵的領導,繼南京政權後,江南大部在形式上重新實現統壹。
  其二,清軍占領南京後,清政權認為江南戰事已經基本結束,加上來自東北的部隊難以適應南方的炎熱天氣,多爾袞向阿濟格、多鐸下達了適時撤軍的命令。六月,阿濟格率領的西路大軍從武昌先行撤退,九月,多鐸率領的中路大軍、準塔率領的東路大軍從南京班師回朝,清軍在長江壹線、錢塘江西岸的防守兵力相當薄弱。
  其三,為抵制“剃發令”,長江下遊南岸地區百姓自發起來抗爭,錢塘江以東地區在魯監國的領導下也與清軍隔江對峙,有效地牽制了博洛率領的留守力量,使其短時間內無暇南顧。
  面對天賜良機,隆武皇帝朱聿鍵滿懷信心,制定了光復故土的“兩步走”路線圖:
  第壹步,分東、西兩路進軍。東路從福建出發,沿東北方向進入浙江,收復杭州後繼續北上;西路從湖南出發,北抵長江,收復武昌後順江而下。最後,兩路大軍對長江南岸形成夾擊之勢,壹舉收復南京,占據江南半壁江山,是為“半功”。
  第二步,重新以南京為基地、武昌為依托,整軍北上,收復中原,將清軍趕出山海關,是為“全功”。
  雄起,朱聿鍵
  畫藍圖容易,但打鐵還需自身硬,朱聿鍵深知這個道理。長年蹲大獄的經歷,造就了朱聿鍵善於思考和總結的性格。
  從崇禎、弘光兩朝的悲劇中,朱聿鍵總結了兩大極其寶貴的經驗教訓。
  第壹,南明最大的敵人是清政權,“流賊”則是可以聯合的同盟軍。
  毫不誇張地說,朱聿鍵能夠意識到這壹點,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和智慧的。清軍是最大的威脅,是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但如何定位與“流賊”的關系,弘光政權壹直都“拎不清”。
  弘光政權與“流賊”勢同水火,甚至不惜采取“聯虜平寇”的策略,歸根結底還是囿於階級的成見(壹邊是地主官僚,壹邊是農民百姓),還有歷史的包袱太沈重(崇禎死於“流賊”之手)。結果,“虜”沒聯上,“寇”也沒平,弘光自己先掛掉了。弘光政權的覆滅,證明這條路線是極端錯誤的,屬於不識時務,損己利人。
  為了對抗強敵,必須團結壹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大敵當前,只有“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壹笑泯恩仇”,才是唯壹正確的選擇。
  形勢逼人,另類朱聿鍵力挽狂瀾,順應時代潮流,確立了“聯寇抗清”的總策略。
  第二,黨爭是亡國禍首,不消除黨爭,就不可能奪取勝利。
  史學家普遍認為,明朝之亡,亡於黨爭,其實朱聿鍵早就看到了這壹點。
  面對天下的亂局,崇禎時期的“北漂”,弘光時期的“南混”,本質上沒有什麽不同,都是只顧壹己私利,不識大局。這些人在朝堂上妳爭我奪,極大地消耗了政權的能量。
  這些人要麽貪汙腐化、飛揚跋扈胡作為(閹黨、馬阮集團),要麽自視清高、眼高手低嘴過癮(東林黨)。無論哪壹類,本質上都是結黨營私,置政權最大利益於不顧,“內戰內行,外戰外行”,將國家拖入絕境。
  即位伊始,朱聿鍵便開始著手整頓吏治、消除黨爭。在官員的任用上,朱聿鍵擯除門戶之見,提出了“用舍公明”的方針,廣泛搜羅人才。他任命三十多人為內閣大學士,壹舉打破明朝自開國以來最龐大內閣的記錄。
  朱聿鍵愛才、惜才,對壹切不屈服於清廷的人,不管他過去做過什麽、能力水平如何,朱聿鍵都敞開大門吸納,其中壹個比較典型的例子就是馬士英。
  當時,魯監國是東林黨掌權,馬士英混不下去,因為跟鄭芝龍是好友,就準備投靠福州政權。朱聿鍵相當歡迎,但遭到東林黨人的激烈反對。為了不犯眾怒,朱聿鍵只能妥協,馬士英未能入閩,被責令在江浙壹帶“圖功自贖”,但確實體現出朱聿鍵的“用舍公明”。
  在監國時期,朱聿鍵親自撰寫三篇《便覽》,系統闡述了自己的執政理念,其中有壹句寫道:“蓋國家之治,必文武和於上,始民兵和於下。不然,立敗之道也。”這顯然是針對禍國殃民的黨爭有感而發。
  在吏治方面,朱聿鍵不僅向黨爭開戰,還大力懲治貪腐,嚴格執行“小貪必杖,大貪必殺”的規定,有效地緩和了官民之間的矛盾。
  除了對外策略調整、對內整頓吏治之外,隆武皇帝朱聿鍵最突出的功績,還在於妥善地解決了壹個相當棘手的問題。此問題沒有先例可循,崇禎、弘光兩朝基本上都沒有遇到,但隆武政權必須直面,如果繼續回避或者維持現狀,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個問題就是:怎樣對待和處理在清軍的威逼下已經剃發的百姓?
  當時,很多百姓從“敵占區”壹路南逃,其中有沒剃頭的,也有被剃頭的。事情本身並不奇怪,清軍帶著砍刀來,要麽剃頭,要麽砍頭,只能選壹樣,能跑的早跑了(沒剃頭的那部分),跑不了又活下來的,當然只能禿著前頂。
  對被剃頭的人,怎麽處理?二選壹:A.不殺;B.殺。
  選A?剃頭者就是歸附清朝的叛徒,叛徒比敵人還要可恨。對於這些“貪生怕死之徒”,怎麽能夠寬容?要按照崇禎的性格,不滅妳九族就算客氣的了。實際上,隆武政權、魯監國政權的軍隊最開始對這些被剃頭者都是壹殺了之。
  選B?百姓也是被逼的,既然選擇南逃,說明心理上是抵制清政權的。如果大開殺戒,無異於濫殺無辜,政治上將造成極壞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對歸附自己的人不問青紅皂白地濫殺,等於是把這些力量推向自己的敵人。
  殺也不妥,不殺也不妥,這個問題確實相當棘手。
  顯然,朱聿鍵選擇了A。實事求是地說,做出這個決定,是要承擔極大風險的,對“貪生怕死之徒”網開壹面,至少得給個說法吧?參考壹下古往今來對己方戰俘的處理,便能深刻領會這種思想的強大慣性。
  另類朱聿鍵的高明就在這裏!為了從根本上解決這個新難題,朱聿鍵給出了壹個新提法:“有發為順民,無發為難民”,因此“兵行所至,不可妄殺”。
  ——什麽是水平?這就是水平!歸類於“難民”,所有難題得以完美破解!
  “無發為難民”,短短五個字,如同壹道光芒,劃過歷史長空裏的漫漫黑夜,給人信心,給人希望,這就是人性的光芒!
  我深信,另類朱聿鍵若是生在太平之年,必是壹位治世明君,只可惜歷史從來沒有假如。
  挖墻腳
  盡管隆武皇帝朱聿鍵有逆勢崛起的雄心壯誌,但或許是因為常年蹲在大獄,他對江湖的險惡明顯認識和準備不足。很快,殘酷的現實如壹盆冰水,將他澆得寒徹心骨。
  朱聿鍵想有所作為,但總是不乏有人跟他叫板。壹個血統疏遠,還蹲過大獄的人居然做了皇帝,當然會有壹些人不服氣。
  前面提到過,浙江政權的監國朱以海就是其中之壹。
  在督師張國維的竭力堅持下,朱以海重登監國之位,實際上就是不承認隆武政權的領導,緊挨著的浙、閩兩地轉入“面和心不和”的對峙狀態。
  由於浙江沒氣力,福建沒兵力,兩方雖然相互不買賬,所幸沒有發生直接的武裝沖突。但是沒有武裝沖突並不等於沒有沖突,武的搞不起來,就從文的下手。
  名花雖有主,我來松松土,隆武、魯監國開始互相挖墻腳。
  在浙江政權中,有壹部分人贊成與福州政權聯合(“右派”),隆武皇帝就派人加緊籠絡。隆武二年(1646年)正月,朱聿鍵派都禦史陸清源攜十萬白銀前往浙江,名為“犒師”,實際上是“拉攏腐蝕”朱以海手下的“右派”。結果,“右派”沒拉上幾個,陸清源卻被“左派”的人給剁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魯監國也在打朱聿鍵手下的主意。四月,朱以海派遣左軍都督裘兆錦、行人林必達前往福建“訪問”,他們擔負著壹個秘密使命——拉攏鄭芝龍。
  朱以海這招棋下得相當狠!鄭芝龍掌握著福建的絕大部分軍隊,壹旦他被拉攏,相當於給朱聿鍵來了壹個釜底抽薪。
  不過,朱聿鍵很快就發現這兩人不對勁,老是到鄭芝龍的府邸晃蕩。經過壹番打探,朱聿鍵怒了,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沒得說,打入大牢!
  朱以海不死心,又派鄭芝龍的好友——總兵陳謙前往福建。陳謙留了個心眼,差人先去探壹下鄭芝龍的口風。鄭芝龍給陳謙的回答是:“吾在,無妨也。”
  得到鄭芝龍的保證,陳謙大著膽子來到福建。沒想到,鄭芝龍的口頭保證根本不管用。陳謙見到朱聿鍵,遞上朱以海的書信,朱聿鍵才看了三個字,就氣得七竅生煙,當即將陳謙投入大獄。
  哪三個字這麽厲害?——“皇叔父”!
  不明白?我來解釋壹下。朱聿鍵已經即皇帝位,按正常的禮節,書信開頭的稱呼應該是“陛下”,這跟是否承認其領導無關。朱以海用“皇叔父”作稱謂,實際上就是默認魯監國為正朔,吃朱聿鍵的豆腐。這哪裏是來“朝見”的,簡直就是來砸場子的!
  鄭芝龍信誓旦旦地向陳謙保證絕對安全,結果陳謙壹來就進去了,鄭芝龍覺得很沒面子,多次上疏給陳謙說情。
  朱聿鍵不接受任何說情,執意關押陳謙。不久,禦史錢邦芑上了壹道密奏,提供了壹條重要信息:陳謙是魯王朱以海的心腹,又跟鄭芝龍是至交。
  有了這兩個身份,陳謙的結局可想而知。很快,朱聿鍵瞞過鄭芝龍,將陳謙給剁了。等鄭芝龍得到消息的時候,陳謙已經身首異處,老鄭“伏屍而哭,極其哀”。
  浙江、福州兩政權妳來我往,互挖墻腳,看似沒有什麽成果,但實際上朱以海獲益最大。
  在福州政權中,南安伯鄭芝龍掌握著數量龐大的軍隊,屬於舉足輕重的實權派。馬士英入閩被拒,讓鄭芝龍心裏有些不爽,但反對意見並非出自朱聿鍵,君臣二人還沒有什麽沖突。
  但是,裘兆錦被囚禁、陳謙被殺,加劇了鄭芝龍的不滿,而這種不滿是直接針對隆武皇帝朱聿鍵的。
  如此看來,朱以海雖然沒有實現招鄭芝龍為己用的目的,但順利促成了隆武政權中最關鍵的君臣組合——朱聿鍵與鄭芝龍之間產生裂痕。
  壹旦裂痕產生,兩人的矛盾將不斷擴大。鄭芝龍的好戲才剛剛開場,我們放到後面去詳細說。
  “夢遊者”朱亨嘉
  浙江的魯監國不接受福州政權領導,多少還有情可原。畢竟兩個政權成立時間相差無幾,剛開始相互並不知情,而且實力不相上下,讓哪壹方“服軟”都比較困難。
  在這種情況下,浙江鬧獨立也就算了,但廣西竟然也有人跟著瞎起哄,高舉旗幟要“另立中央”,這就有點讓人匪夷所思了。
  廣西的這位仁兄,就是寓居桂林的靖江王朱亨嘉。朱亨嘉沒什麽名氣,但他有個兒子在書畫界還是比較出名的——清初著名書畫家石濤(原名朱若極,後出家為僧)。
  隆武元年(1645年)七月,南京陷落的消息傳到桂林,朱亨嘉開始蠢蠢欲動,在廣西總兵楊國威、桂林推官顧奕的擁戴下,於八月初三在桂林就監國位。
  如果說弘光即位靠奸臣(馬士英),魯王即位靠起義,隆武即位靠軍隊(鄭芝龍),那麽靖江王即位,純粹靠做夢。
  實事求是說,朱亨嘉做監國,不僅血統疏遠,而且實力不濟,純屬“夢遊”!
  雖然“血統論”是封建糟粕,但我們得尊重歷史。朱以海、朱聿鍵即位,都因為血統疏遠搞得沸沸揚揚,更別提靖江王了。從名字就能看出來,別人都是“壹字王”,比如福王、潞王、唐王、魯王,就他是兩個字的“靖江王”。封號這玩意兒,字越少越值錢。後來孫可望向永歷帝請封,以壹字之差不惜鬧得兵戎相見,如此可見壹斑。
  那麽,這個靖江王出自哪壹門呢?說出來不怕大夥笑話,首任靖江王是明太祖朱元璋哥哥的孫子。也就是說,朱亨嘉跟朱元璋壹門論起關系來,這桿子都捅到明朝以前了!
  當然,靖江王手裏還是有貨,至少在承襲的時間上,很少有人能夠望其項背。第壹代靖江王於洪武九年(1376年)就藩,到此時已有近二百七十年。朱亨嘉是第十三任,後面還有壹個朱亨歅,壹直持續到永歷四年(1650年)為止,共計二百七十四年,比“秦王”多了壹年,創造了中國封建歷史上藩王承襲時間最長的記錄。
  或許是為了突出這個獨壹無二的特點,朱亨嘉連年號都懶得想,直接采用朱元璋的洪武紀年,此年就是洪武二百七十八年,嚇死人不償命。
  除了名分差著十萬八千裏,朱亨嘉實力也相當不濟。別看有廣西總兵的支持,其實手下沒幾號人。坐上監國的位置之後,朱亨嘉趕緊派使者到湖南、貴州“頒詔”,招攬支持者,又下令調柳州、慶遠、左右江等地的“土狼標勇”(少數民族的“民兵”)到桂林集結。
  湖南人、貴州人不是傻子,根本就不鳥沒前途的朱亨嘉,而廣西的“土狼標勇”竟然也調不動。
  “土狼標勇”是歸當地土司管的,土司既不聽總兵號令,也不聽藩王指揮,他們只認廣西巡撫。朱亨嘉監國最大的障礙,恰恰就是廣西巡撫瞿式耜。
  瞿式耜跟廣西巡按鄭封都駐節梧州,得知朱亨嘉在桂林擅自監國,兩人的第壹個反應是:堅決抵制!朱亨嘉派顧奕到梧州策反瞿式耜,遭到瞿、鄭二人的嚴辭拒絕。
  瞿式耜判斷,無兵可用的朱亨嘉肯定會打“土狼標勇”的主意,因此搶先給各地土司下令,要求“土狼標勇”不得聽從桂林方面的調遣。同時,瞿式耜緊急通知兩廣總督丁魁楚做好防備,又安排思恩(今廣西武鳴)參將陳邦傅協防梧州。
  朱亨嘉大為光火,親自帶兵前往梧州。由於手下不敢跟親王耍橫,瞿式耜於八月十二日遭到羈押,十九日被押回桂林軟禁。雖然是軟禁,但朱亨嘉手下人辦事太馬虎,看管得不牢,瞿式耜很快就秘密派人前往福州“報案”。
  還沒等福州接案,朱亨嘉就耐不住寂寞了。由於湖南、貴州沒人理,朱亨嘉索性親自帶著少得可憐的軍隊向廣東發展。
  為了順利進軍廣東,朱亨嘉派人先行前往,準備策反兩廣總督丁魁楚。朱亨嘉沒想到,丁魁楚剛投靠福州政權,得到隆武皇帝相當豐厚的賞賜,此時正在興頭上。
  丁魁楚本來就是官場老油條,選靠譜的主子是他的長項。壹邊是得到江南大部積極響應的隆武政權,壹邊是窮山溝裏瞎起哄的靖江王,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跟誰混才有前途。
  朱亨嘉壹廂情願想策反,丁魁楚將計就計搶頭功。八月二十二日,丁魁楚的部隊裝模作樣地“迎接聖駕”,趁機陰了朱亨嘉壹把。遭到偷襲的朱亨嘉猝不及防,倉皇落敗,壹路逃回桂林。
  九月初五,丁魁楚親自抵達梧州,部署向桂林發動進攻。奇怪的是,丁魁楚尚未出動,朱亨嘉已經成了階下囚。
  原來,朱亨嘉逃回桂林後,放出瞿式耜,天真地想讓他幫自己守城。結果瞿式耜不但不守城,還趁機策反了楊國威的部將焦璉,壹舉擒獲楊國威、顧奕。八月二十五日,瞿式耜率兵攻入靖江王府,活捉了朱亨嘉。
  十月下旬,朱亨嘉被押往肇慶,次年二月抵達福州,遭隆武皇帝幽禁,四月被暗殺。問鼎天下的美夢,只有到天國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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