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到渠未成（二）

　　在書房裏翻了會書，聽到外面房門響動，王思宇知道廖景卿回來了，忙轉身走了出去，來到門口，卻見先進屋的竟是柳媚兒，她上身穿著白色小衫，下身是壹件鉛灰色的低腰牛仔褲，身段苗條優美，雙腿細長，壹頭烏黑油亮的秀發披在肩頭，雖擋住了半邊俏臉，看起來卻是格外的清純可愛。
　　王思宇笑瞇瞇地迎上前去，伸手將她手裏的兩個白色塑料袋接過來，笑吟吟地道：“廖姐姐接妳過來的？”
　　柳媚兒點點頭，彎腰脫下高跟鞋，輕輕丟在墻角的鞋架上，穿著拖鞋走進客廳，柔聲道：“是啊，景卿姐姐說今天做好吃的，還要教我做糖醋鯉魚呢。”
　　王思宇心中微動，卻沒有吭聲，只是笑了笑，就拎著兩個沈甸甸的塑料袋走進廚房，先把那尾鮮活的鯉魚撈出來，丟在池子裏，放上水，鯉魚便開始甩著尾巴撲通起來，飛濺出的水花，竟淋濕了他的前襟，王思宇趕忙把水稍稍放出去些。
　　等把其他的蔬菜放進菜籃裏，洗了手，從廚房走出時，柳媚兒已坐在沙發上，抱著瑤瑤看動畫片，畫面裏，壹只肥肥的卡通貓正輪著手杖，在大笨狗頭上敲來敲去，瑤瑤看得手舞足蹈，咯咯地笑道：“貓貓加油，打死那只大笨狗！”
　　又過了幾分鐘，廖景卿裊娜地從臥室裏走出，她穿著壹件薄荷色蕾絲花邊吊帶裙，上身罩著壹件淡粉色的透明網線衫，黑色的抹胸裹在晶瑩雪白的肌膚上，分外惹眼，簡潔優雅之余，又透著性感靚麗，那張秀美脫俗的俏臉上，浮蕩著壹抹淡如輕煙的笑意，眸光流轉時，如水般清澈透明，王思宇壹不留神，就又著了她的道，目光陷落在她那峰巒疊嶂的前胸上，半晌都掙脫不開。
　　“瑤瑤，快看那只大饞貓，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呢！”
　　柳媚兒指著電視裏的那只卡通貓，輕聲道，王思宇驀然驚覺，趕忙皺著眉頭望去，卻見柳媚兒正專註地看著電視，屏幕上，那只黑色的卡通貓正望著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在地上轉來轉去，大吞口水，壹副急不可耐的模樣，柳媚兒有意無意地瞟來壹眼，那眼波中分明帶著幾分嘲弄之意，王思宇訕訕地笑了笑，走到她旁邊坐下，摸著鼻子輕聲道：“這貓挺可愛的哈。”
　　柳媚兒哼了壹聲，抱著瑤瑤向沙發另壹側移了移，瑤瑤卻轉過頭來，笑嘻嘻地道：“是啊，大饞貓是最可愛的呢！”
　　廖景卿嫣然壹笑，裊娜地走進廚房，洗了葡萄端出來，放在茶幾上，又摸起空調的遙控器，打開空調，走到墻邊，踮起腳尖，拿手試了試出風口的溫度，滿意地點點頭，便紮上圍裙，再次飄進廚房，洗完手後，先將米飯煮上，便洗了菜，倚在門邊喊了聲：“媚兒，快過來幫忙。”
　　“哎！”柳媚兒應了壹聲，便放下瑤瑤，從沙發上站起身子，挽起袖口，露出瓷器般精致的玉臂來，她不從前面走過，偏偏向王思宇這邊走，壹個不小心，竟踩到王思宇的腳面上，柳媚兒趕忙回過頭來，報以歉意的壹笑，隨後轉過身子，板著面孔走進廚房，不大壹會，裏面傳出壹陣愉悅的笑聲，王思宇伸手揉了揉腳面，嘆了口氣，從盤子裏摘了壹粒葡萄，丟到嘴吧裏，嚼了幾口，若有所思地搖頭道：“這葡萄可真夠酸的……”
　　瑤瑤回過頭來，撅著小嘴巴抗議道：“才不是呢，明明很甜的啦，是我和媽媽壹起去超市買的。”
　　“妳個小破孩懂什麽。”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把瑤瑤抱過來，陪著她壹起看電視，不時地將薯片丟到她的小嘴裏，瑤瑤吃得香甜，嘴裏發出哢哢的脆響聲，竟將清亮的口水滴到他的手指上，王思宇抽出紙巾擦了手，就在她的小臉蛋上輕輕捏了下，嘆氣道：“妳這小饞貓，小心些！”
　　“知道了，大饞貓！”
　　瑤瑤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沒有回頭，悠蕩著兩條小腿道。
　　過了壹會，動畫片演完，瑤瑤便抱著玩具熊在屋子裏跑來跑去，王思宇壹邊吃著葡萄，壹邊仰臥在沙發上，信手按著遙控器，把頻道播到華西電視臺，這時正在播放省內新聞，王思宇只匆匆掃了壹眼，無意中，卻在壹堆人裏看到了周媛，他還沒看得清晰，鏡頭就在瞬間切換到壹張大圓臉上，聽著新聞解說才知道，那人是閔江市的壹位知名企業家，在當地捐了四個希望小學。
　　半個小時後，撲鼻的香氣便飄了進來，廚房裏的兩人張羅出壹桌子豐盛的菜肴，廖景卿做了糖醋鯉魚、清炒油菜、地三鮮和壹道番茄牛肉湯，柳媚兒做了啤酒雞翅和水煮肉片，在把兩樣涼菜端上來後，四個人便圍坐在餐桌旁，邊吃邊聊。
　　柳媚兒吃了口青菜，瞥了王思宇壹眼，便微笑著沖廖景卿道：“景卿姐姐，我給妳介紹個男朋友吧，我們院裏有位男老師，長得又高又帥，還是海歸呢，家裏條件特別好，光車就有三輛，他去年剛剛離過婚，我看啊，妳們兩個郎才女貌，肯定般配……”
　　“媚兒啊，多吃點菜。”王思宇皺著眉頭站起身子，夾了幾樣菜，都丟到柳媚兒的碗裏，在她的碗裏堆出壹座小山，笑瞇瞇地道：“多吃菜。”
　　“多吃菜，那就是少說話咯？”
　　柳媚兒非常清楚他的意思，心裏有些酸溜溜的，她白了王思宇壹眼，把飯碗輕輕放下，推到壹邊，只低頭喝了幾口湯，便轉頭央著廖景卿道：“景卿姐姐，要不要見見他呢，那人真的很優秀。”
　　廖景卿微微壹笑，搖頭道：“媚兒，妳才多大呢，就學著為人做媒，我是不打算再嫁人了，就守著我家小乖乖過日子，瑤瑤大了再說吧。”
　　瑤瑤此時也撅著嘴巴道：“我才不要後爸爸呢，聽說打人很兇的。”
　　柳媚兒微微壹楞，詫異道：“妳聽誰說的？”
　　瑤瑤剛要說話，王思宇便笑呵呵地將壹個雞翅送到瑤瑤嘴裏，點頭道：“婚姻非同兒戲，慎重些還是對的，媚兒，妳還小，做媒的事情，妳就不要摻和了。”
　　柳媚兒極溫柔地笑了笑，擡手理了理秀發，點點頭，便不再說話，卻將那條纖長的右腿悄悄探了過去，在對面的空地上踩來踩去，卻都沒有找到那雙大腳丫子，她皺著眉頭向下張望，卻見王思宇的雙腿已經收到椅子後面極遠處，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施展這壹招，柳媚兒氣哼哼地白了他壹眼，便捧起碗來，只顧埋頭吃飯，不再說話。
　　王思宇嘆了口氣，夾起雞翅丟到嘴裏，壹語雙關地道：“這翅膀有點硬。”
　　柳媚兒撅起嘴巴，雖沒有搶白他，卻在心裏悄悄嘟囔道：“硬就別吃啊，幹嘛還總招惹人家！”
　　“不硬啊！”
　　瑤瑤的小嘴壹張，噗地吐出半塊脆骨，伸出小手在小嘴上抹了抹，便拿筷子又夾了壹塊，廖景卿趕忙笑呵呵地抽出紙巾，幫她擦了擦左手，輕聲道：“媚兒阿姨做得菜很好吃吧？”
　　“好吃！”瑤瑤用力地點點頭，放下筷子，雙手把著雞翅，吃得津津有味。
　　廖景卿見那兩人都悶頭吃飯，不肯說話，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冷，忙微笑道：“媚兒，妳這麽漂亮，在學校裏壹定很多男生追求妳吧。”
　　柳媚兒“嗯”了壹聲，擡頭笑了笑，搖頭道：“總在我身邊轉來轉去的，都討厭死了，不過長得都挺帥的。”
　　王思宇拿筷子重重地敲了敲桌子，皺眉道：“妳還小，沒到談情說愛的年齡，要以學業為重，不能和他們胡鬧，知道嗎？”
　　柳媚兒點點頭，卻撲哧壹聲笑了出來，廖景卿也不禁莞爾，只有王思宇陰沈著臉，對著那道糖醋鯉魚發起猛攻。
　　吃過晚飯，廖景卿撿了碗，開始收拾桌子，柳媚兒在屋子裏轉了壹會，便悄悄勾了勾手指，把王思宇叫進書房，低頭吶吶道：“哥，我周末要和同學出去郊遊，給我點錢吧。”
　　王思宇微微皺眉道：“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別去了，馬上就要考試了，復習功課才是正經，妳要是考試掛了科，看我怎麽收拾妳。”
　　“這明明就是打擊報復嘛！”
　　柳媚兒撇撇嘴，皺著眉頭哼了壹聲，伸出壹只瑩白的玉手來，俏聲道：“又不多，三百塊就好了，幹嘛那麽小氣！”
　　王思宇伸手摸出錢夾子，從裏面抽出五張鈔票來，在她面前輕輕壹晃，低聲道：“省著點花。”
　　柳媚兒嘴角微微上揚，彎出壹個美妙的弧度，伸手去搶，王思宇卻閃電般地把手藏到身後，用另壹只手指了指左面頰，向前貼了過去，柳媚兒瞥了他壹眼，滿臉緋紅，氣哼哼地跺了下腳，癟著小嘴嗔怪道：“不給就算了，我還不去了呢，就知道欺負我。”
　　說罷，竟覺得受了莫大的委屈，眼淚在眶裏直打轉，睫毛顫動間，鼻子微微壹酸，竟已灑落清亮的淚花來，她轉身就走，王思宇忙捉住她的手腕，嘿嘿笑著哄她，將錢硬塞到柳媚兒的手裏，拍了拍她的肩頭，悄聲道：“乖，聽話，別哭了，出去玩註意安全，知道嗎？”
　　柳媚兒細若遊絲般地“嗯”了壹聲，紅著臉跑了出去，王思宇這時才註意到，瑤瑤正手把著房門，楞眉楞眼地望向這裏，他趕忙走過去，蹲下身子，輕聲道：“瑤瑤，不去外面玩，在這看什麽。”
　　瑤瑤把嘴巴撅得老高，伸出白嫩的右手，怯生生地道：“舅舅，舅舅，我們班級下周也有活動呢！”
　　王思宇哈哈壹笑，從褲子口袋裏摸出十元錢來，塞到瑤瑤手中，瑤瑤美滋滋地把錢放到小兜兜裏，伸出雙臂，攀著王思宇的脖子，拿小嘴湊過來，在他的臉上“吧嗒”壹聲香了壹口，王思宇忙抱起她，嘆氣道：“還是瑤瑤最有良心了。”
　　瑤瑤咬著他的耳朵，低聲道：“說的就是呢，舅舅，十塊錢不夠呢，我要吃好多好多冰激淩。”
　　王思宇登時無語，望著瑤瑤可憐巴巴的樣子，只好又摸出壹張大票，塞到她的小兜兜裏，瑤瑤這下高興了，在王思宇的臉上親了許多下，掙紮著落回地上，搖頭晃腦地跑了出去，奶聲奶氣地喊道：“媽媽，媽媽，我又賺到錢錢啦！”
　　廖景卿從廚房忙完，笑盈盈地飄出來，嘆氣道：“小孩子不能給太多錢的，會寵壞的。”
　　王思宇嘿嘿笑著撓撓頭，坐到沙發上，端起茶水來，搖頭道：“姐，放心吧，瑤瑤這孩子從小就懂事，不會學壞的。”
　　瑤瑤連連點頭道：“舅舅說的對呢。”
　　說完，抱著壹個毛毛熊跑過來，爬到王思宇的膝蓋上，搖來晃去，壹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廖景卿端了熱茶過來，卻發現王思宇和柳媚兒的身子離得雖遠，兩人的腳卻不閑著，在地上勾來勾去，她忍不住嗤笑壹聲，柳媚兒這才趕忙收回腳來，羞慚慚地低下頭，輕聲道：“景卿姐姐，那我就先走了，最近學校查得嚴，回去太晚了，收發室的阿姨會向上面匯報。”
　　廖景卿忙道：“那我開車送妳。”
　　柳媚兒卻推說不必，沖著王思宇道：“哥，我忘記帶鑰匙了，有本書要回去拿。”
　　王思宇只好從沙發上站起，陪著她壹起下了樓，走到樓下時，柳媚兒卻蹦跳著走向南門，王思宇納悶地喊道：“媚兒，妳不是要回家取書嗎？”
　　柳媚兒轉過身來，擺手道：“不用了，我想起來了，那本書忘在同學那裏了。”
　　王思宇嘆了口氣，從上衣口袋裏摸出煙盒來，抽出壹根，點上後，望著柳媚兒苗條纖長的身影走出門外，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往回走去。
　　回到家裏，洗過澡，摸出下午買的手機，王思宇重重地躺在大床上，給廖景卿發過壹條短信過去：“睡了嗎？”
　　幾分鐘過後，手機上的指示燈輕輕閃爍，壹條短信回了過來，“還沒呢，妳是誰？”
　　王思宇微微壹笑，翻過身子，抱著枕頭按動手機鍵，“猜猜看？”
　　廖景卿的短信很快傳了過來，“對不起，我猜不到，也不想猜，妳到底是誰？”
　　王思宇翻過身子，飛快地回到：“妳希望我是誰？”
　　“無論妳是誰，請不要再發騷擾短信了！”廖景卿的短信也極快地回了過來。
　　王思宇啞笑半晌，繼續發了壹封短信過去：“這不是騷擾短信，我只是想和妳交個朋友。”
　　“我想沒這個必要，妳大概是找錯人了，我還是那句話，請妳不要再發短信了，謝謝。”廖景卿似乎對這個遊戲毫無興致，態度堅決地拒絕了王思宇的邀請。
　　王思宇接著又發送了十幾封短信，廖景卿卻全無反應，再也不肯搭理他，王思宇便最後發了封短信過去：“晚安，祝妳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