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符大娘子心機深沈

　　聽見符金盞的這壹番「忠告」，高懷德想了壹下，就壹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點了點頭道：「大娘子，受教了。」
　　高懷德旋即離開了符彥卿的臨時帥府，折返城外的營寨。
　　話說回來，符彥卿是武寧軍節度使，駐地不在澶州，而是在淮泗壹帶。
　　去年的滹沱河之戰後，杜重威率軍向契丹人投降，符彥卿、高行周於是受石重貴之命，率領禁兵以及自己的牙軍屯駐於澶淵。
　　符彥卿家族不止權勢顯赫，還富得流油，從事商賈之業，鹽鐵、絲綢、茶葉、釀酒等生意遍及中原。
　　而符家的生意，這兩年來壹直都是符大娘子在打理的。
　　她接手家族生意之後，還通過各種各樣的使之做大做強，其能力、心機豈能簡單？
　　跟在壹邊的衛鳳嬌略感詫異的看著符金盞，詢問道：「大娘子，依妳看，這高將軍真會去向瀟哥兒負荊請罪嗎？」
　　「有可能。」
　　符金盞嫣然壹笑道：「阿嬌，對於這位高世兄的秉性，我略知壹二。」
　　「他是壹個直腸子，忠厚之人。他要麼不做，要麼就把會事情做到最好。」
　　「讓他去跟瀟哥兒負荊請罪之事，我也是隨口壹說，他有沒有當真，誰知道呢？」
　　「……」
　　聽到這話，衛鳳嬌諱莫如深的看了壹眼符金盞。
　　她這分明是想替楊驍出出氣，找回場子的。
　　……
　　這個時候，澶州城外到澶水之畔，已經成了壹大片熱火朝天的工地。
　　不論是軍中的士兵也好，還是穿著短衣的百姓也罷，老弱婦孺也都齊上陣，揮舞著鋤頭刨土，鐵鍬也用上了。
　　在地上挖出壹個又壹個的陷坑之後，又埋入壹排排削尖的竹刺、木刺，再添上篾條或是枝條，蓋上泥土，增加了足夠的隱蔽性。
　　此外，還有不少的士兵都敲鑼打鼓的來到鄉下借牛。
　　澶州及其附近的澶水、頓丘、臨黃、觀城、清豐等地，鄉野之間的百姓也都願意借出自家的耕牛，甚至直接捐贈，不必歸還的那壹種。
　　除了耕牛之外，符彥卿、高行周還以自己的名義，向民間借支財物，黃金、白銀、絲綢、布匹等等，凡是值錢的東西都借。
　　此時，只見在澶水城的集市上，楊驍領著壹眾牙兵敲鑼打鼓，吸引了路過的百姓圍觀之後，這才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各位父老鄉親！」
　　「我家符節帥要跟契丹人開戰。但，軍中還缺很多錢財！」
　　「符帥不得已，決定向民間借錢，多多益善！」
　　「是借！不是捐贈！等到我軍戰勝契丹人之後，壹定如數歸還！」
　　「我旁邊的這位先生，可以為妳們寫借條！」
　　「之後拿上借條，到此處即可領回屬於自己的財物！」
　　楊驍的這話壹出，在場的老百姓就都不由得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真的假的？」
　　「軍中缺錢？難道符帥的軍隊，還沒打勝仗便要犒賞三軍嗎？」
　　「有可能。畢竟，錢財的確能激勵士氣。誰能拒絕白花花的銀子？」
　　「呵呵，這符帥怕不是要暗搶我們父老鄉親的血汗錢。」
　　「名義上說是借，日後還不還，誰知道？」
　　「呸！妳這鳥廝，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符帥是那種人嗎？」
　　「契丹人的鐵騎蹂躪了大半個中原，如若沒有符帥、高帥的軍隊坐鎮澶州，我們這樣的普通百姓，能否幸存下來，還是壹個未知數……」
　　就在圍觀的老百姓將信將疑，還在猶豫是否借錢的時候，人群中壹個蜂腰猿背，面色泛黃的年輕人站了出來。
　　他高舉著壹只手，朗聲道：「我借！我願意把自己所有家財，都借給妳們！」
　　頓了壹下，年輕人又朝著四周的黎民百姓拱了拱手，說道：「各位父老鄉親，請容我在這裏說壹句公道話！」
　　「符帥、高帥的軍隊坐鎮於我澶州，保境安民，才使我澶州免受戰亂之苦，未被殘忍嗜殺的契丹人染指。」
　　「現在王師要向我等百姓借錢、借牛，難道我們要拒絕嗎？」
　　「如其他藩鎮節度使壹般，他們可以直接縱兵硬搶，燒殺搶掠，管殺不管埋！」
　　「符帥、高帥何其之仁德？他們是借，有借有還，他們是以自己的名義來擔保！」
　　「父老鄉親們，符、高二位節帥的軍隊，是要去跟契丹人拼命的！」
　　「我漢家百姓，中原百姓，有多少人死在了契丹狗的屠刀之下？」
　　「捫心自問壹下，中原百姓，家家戶戶，又有幾個是跟契丹人沒有血海深仇的？」
　　「苦大！仇深！」
　　年輕人越說越激動，忍不住紅了眼眶，攥著自己的拳頭高呼道：「借錢算什麼？」
　　「我願意捐獻出自己的全部財產！」
　　「將軍，我想參軍，跟著妳們到戰場上殺敵，殺契丹狗！」
　　隨著這個年輕人的帶頭，圍觀的百姓，原本還在猶豫不決的人，也都被帶動起來，血脈噴張之余，紛紛跑回了家，取出珍藏已久的財物捐了出去。
　　「殺契丹狗！」
　　「將軍，這錢不是借的，我捐！不用妳們還了！」
　　「對！捐錢！」
　　「父老鄉親們，俺原本是洛陽人，契丹狗殘忍的殺害了俺幾乎壹村子的人，少有存活的！」
　　「俺恨不能扒了他們的皮，吃了他們的肉，喝了他們的血！將軍，替俺在戰場上多殺幾個契丹狗！」
　　「誰說不是？我也是從瀛州逃難過來的。」
　　「我的祖父、父母、兄長，還有幾個叔父，都死在了契丹人手裏，他們是真的禽獸不如，走到哪裏就殺到哪裏，雞犬不留。」
　　「倘若符帥、高帥的軍隊戰敗，澶州城破，我等百姓焉有活路？」
　　「把契丹人趕出去，將他們斬盡殺絕！」
　　群情激奮。
　　百姓們的壹片赤誠之心，也是讓楊驍倍感欣慰的。
　　他們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只求楊驍、衛崢等漢家健兒能多殺幾個契丹兵，為死在契丹兵手下的親人復仇。
　　澶州的父老鄉親紛紛拿出自己所剩不多的錢財，借了出去。
　　就連婦女們，都借出了簪子、鐲子之類的首飾……
　　不少人甚至願意捐錢，而非借錢，這被楊驍婉拒了。
　　畢竟，如若他們打了勝仗的話，何愁沒有錢財？
　　把殺來的契丹人全部幹掉，百姓們借出去的錢財，不都回來了嗎？
　　壹碼歸壹碼。
　　眼前的這壹幕，讓楊驍心中頗為感慨。
　　人民群眾的力量果真是無限大的。
　　若中原軍民皆如此，何愁無法戰勝北方的契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