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3妳們的生活相互滲透像是蜂蜜融進牛奶（鋼琴與做愛）（2 / 3）
　　——所以文森特，” 妳說，“現在幫我戴上可以嗎？”
　　德萊恩站在床邊，他像是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但妳註意到紅暈已經飛快地從他的耳尖漫上臉頰。
　　“這很重要，克萊爾，我還沒來得及說它不僅僅代表壹點禮物。” 他說，“其實它還有別的含義。”
　　“我知道。” 妳打斷他，然後笑著吻了吻德萊恩的嘴唇，“戰爭結束我們就結婚吧。”
　　“噢。” 少校習慣性地應了壹聲，然後他猛地頓住了，僵硬得像尊蠟像。德萊恩有點錯愕地緊盯著妳，那種少見的、完全呆住的表情真的相當少見，那暗金色的睫毛輕輕發抖，讓妳想用手指碰壹碰。
　　“什麽？” 他說，然後德萊恩又停頓了好幾秒。妳壓著他的後脖頸讓他靠過來，吻他發燙的臉頰，德萊恩緊緊抱住妳，妳幾乎能感到他過速失衡的心跳，它跳得太快，讓德萊恩好半天壹聲不吭，他的耳朵紅透了。
　　“妳總這樣。” 過了好久妳才聽見少校說，“本來還有很多步驟，還有訂婚和求婚，我還沒來得及說。”
　　妳告訴他這壹點兒也不耽誤這些儀式。然後德萊恩像是鎮定下來，他單膝半跪在床上幫妳戴項鏈，但足足失敗五次以後才成功。然後妳們吃完飯，整理完臥室，最後等妳們都躺進被子裏，關掉床頭燈，親吻並且說了晚安以後，妳已經差不多要忘記妳白天說了什麽了。
　　但幾乎在妳快睡著的時候，妳感到吻又壹次落到妳額頭上。
　　“文森特？” 妳在半夢半醒中抱住他。
　　“克萊爾，” 妳聽見年輕的軍官貼著妳的耳畔，“戰後我們就結婚……妳同意我寫信告訴我的家人這件事嗎？”
　　天吶。妳將德萊恩按在被子裏，告訴他無論他想寫多少信都沒問題，但那必須、必須得是明天早上再說的事了。少校悶悶地在妳耳邊笑起來，他抓住妳的手，將他的五指擠過妳的指縫，和妳手指相扣。
　　“這次是真的晚安。” 他說。
　　妳也又說了壹次晚安，妳的嘴唇可能自動又壹次告訴他妳愛他。尼斯的夜間相當安靜，德萊恩的熱度從咫尺之遙傳過來，從妳的手心滲透到全身，讓妳感覺自己躺在夏夜的浪潮中。妳很快睡著了。
　　德萊恩的假期還有兩周多時間。於是他的生活與妳的相互滲透，像是蜂蜜融進牛奶。
　　而那東西總甜滋滋的。
　　妳花大多數時間練琴，而德萊恩就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看他那堆大部頭書籍。在過去妳從沒見過它們，少校告訴妳它們來自於他的壹位導師——妳很早就知道德萊恩曾經在柏林工業大學和慕尼黑大學上學，但直到最近妳才知道他大學時候的專業，好吧，物理學，妳的“反義詞”。
　　“保羅希望我戰後去劍橋，在那兒研究條件要更好。” 他說，“但是我告訴他我不會在英國定居，所以他把這些寄給我，讓我‘提前恢復壹下大腦’。”
　　聽起來活像是德萊恩在空軍的日子罹患了什麽腦損傷似的，妳笑起來，隨手接過德萊恩遞給妳的壹本翻開——然後公式們猝不及防地在妳臉上錘了壹拳，讓妳頭暈眼花。
　　妳把它們還給德萊恩的速度太快，那讓他抿了抿嘴唇。
　　“物理學很美，那是種神秘的誘惑，神秘而理性。它能告訴妳真實世界也充滿秘密。雖然初看起來有點兒復雜。” 年輕的軍官強調。
　　“確實，它們只是‘有點兒’復雜。” 妳忍不住笑出聲，“天啊，文森特，我絕對不是在嫌棄它們，只是……好吧，我對妳的‘理性美’敬而遠之。”
　　妳確實對它們敬而遠之，妳懂得文學，會好幾門語言，“鋼琴天才”，但是對物理和數學壹竅不通，也不打算在未來成為物理高手。德萊恩試圖將物理學的種子向妳播撒註定無功而返。
　　但這完全不妨礙妳們喜歡呆在壹起。
　　妳們專註地幹自己的事，互不幹擾，但琴聲停歇時妳就能聽見德萊恩的動靜。少校修長的手指翻動書頁，鉛筆尖在粗糙的草稿紙上沙沙作響，他花功夫把它們按次序放在壹塊兒。妳聽得見他起身去倒水的腳步聲，喝掉他自己的那份之後德萊恩將陶瓷杯子裝滿水遞給妳。
　　那個白底杯子上有粉色糖果的花紋浮雕，妳某壹次從雜貨店買來的打折商品。少校拿著它，那個過於粉嫩的糖果杯子看起來和他完全處在世界兩極，妳差不多聯想到把芭比娃娃塞給荷槍實彈的步兵團。
　　那種奇怪的反差感讓妳覺得德萊恩……妳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但妳盯著他的手指看個不停，然後是被水潤濕的嘴唇。少校的嘴唇顏色偏淺，泛著壹點水光。
　　“克萊爾？” 他說，“每天1.5升水有利於身體健康。”
　　妳沒有喝水。妳站起來，親了他。
　　少校猝不及防地後退了半步，那雙藍眼睛驚愕地眨了眨，從急促親吻的間隙漏出壹點氣音。他試圖喊停，妳知道那是因為那個無處安放的、裝滿了水的杯子。
　　“等等……” 他喘息著說，“水。”
　　“別管它了，文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