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土靈之氣

　　孟冬十月，紀國大雪。
　　姜思白的茅屋立在汲水的壹處水灣岸邊，出了屋子走兩步路就可以到壹處極佳的釣點，可以讓他在這冬季農閑的時候甩鉤釣魚。
　　冬季釣魚可是個技術活，冬天的魚不喜歡動彈，所以要找水勢較為平緩的地方下鉤。
　　姜思白就這麽披著蓑衣戴著鬥笠在風雪中垂釣，恰如壹幅‘寒江垂釣’圖。
　　大白狐縮在屋子裏面取暖，遠遠地喊：“大徒弟，還沒上魚嗎？”
　　姜思白遠遠地回應：“才上了兩條，等我再釣壹條才好。”
　　大白狐奇怪地問：“我們兩個吃夠了啊。”
　　姜思白說：“大白老師壹條，師父壹條，還要給小師妹也釣壹條才好。”
　　大白問：“那妳自己呢？”
　　姜思白說：“就看大白老師願不願意分我壹點咯。”
　　大白狐露出了壹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隨後說：“那壹定要給我們挑壹條最大的！”
　　姜思白了然點頭。
　　隨後手裏忽然壹沈，他猛地壹起魚鉤，正是壹條肥美的大鯉魚從中躍起。
　　“哈哈，這條魚送師父正好，那條更大的烏鱧就我們兩個吃吧。”
　　烏鱧就是黑魚。
　　其實叫姜思白來說，肯定是覺得黑魚好吃，畢竟酸菜魚、水煮魚什麽的老香了。
　　只可惜現在沒什麽好調料，沒辦法做出這種烹飪來。
　　而鯉魚在這個年代地位不俗，貴族中向長輩送禮的話，能夠送出壹條鯉魚就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姜思白拎著自己的漁獲就在汲水邊快速地清理了壹下。
　　那尾要送給師父的鯉魚當然是綁得好好的。
　　而給秋霜仙子以及他和大白壹起吃的魚則是都刮了魚鱗去了內臟。
　　隨後他來到屋內火塘邊，架起了壹個瓦罐將其中壹條較小的烏鱧蒸煮烹飪。
　　而大的那條則是用樹幹串了插在火塘旁炙烤。
　　撒上紀國特產的海鹽，這烤魚也就漸漸有了滋味兒。
　　等到差不多了，大狐貍壹點都坐不住，探出爪子就撕了壹半魚下來，嘴巴叼住了就唏哩呼嚕地吃了起來。
　　姜思白也是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他吃得不多，只是四分之壹條魚就飽了。
　　隨著他開始對日吐納天地之氣，似乎吃的就越來越少了。
　　最後剩下那些烤魚也落入了大白狐的肚子裏，它算是吃滿意了。
　　“笨蛋徒弟，妳那鍋魚頓了那麽久，該爛了吧？”
　　姜思白不緊不慢地說：“不急不急，恰到好處。”
　　說著他將瓦罐從火上取下，然後來到屋內壹處幹凈的桌案上倒出。
　　伴隨壹些濃稠的汁水，然後就是都燉脫骨的魚肉。
　　他將那魚骨取出放到壹邊，然後在剩下的魚肉中細細尋找著魚刺，將每壹處都翻撿幹凈，然後才將那已經被燉爛的魚肉裝入另壹個小瓦罐中放好。
　　大白狐在旁邊看得都打哈切，等他都忙完了才問：“這是在幹什麽？”
　　姜思白說：“當然是給秋娘做些魚糜，光吃奶已經不頂飽了，還得多添加些輔食才行。”
　　大白狐茫然問：“那不是有米糊吃嗎？”
　　姜思白說：“是這樣沒錯，但不夠。”
　　他沒說什麽‘營養’的概念，省得到時候還要解釋。
　　等到壹切都收拾好了，他就拎著那瓦罐以及手裏壹條鯉魚出門。
　　還轉頭說：“大白老師，妳要壹起去嗎？”
　　吃飽喝足的大狐貍懶洋洋地占據了他的床鋪說：“那麽大的雪懶得動彈了，妳自己去吧。”
　　姜思白也就拎著東西自己出門了。
　　走到外面，他找了找感覺。
　　真氣從胸口彌散出來，很快與腳下那隱藏在雪下的大地氣息所勾連。
　　而後他壹步邁出，再現身時已經在三裏之外！
　　縮地成寸！
　　他也算是能夠嘗試壹下了。
　　不過因為初學乍練的，他走起來有些‘深壹腳淺壹腳’的。
　　有時候壹步走出去三四裏地，有時候就是壹尺距離。
　　總之他還得要好好適應壹下才行。
　　於是紀城到白邑五十裏地，就這麽十幾步路邁過去也就到了。
　　姜思白站在求道宮門前摘下鬥笠對這門口的衛兵們說：“陌上道人門下姜思白，前來求見恩師。”
　　那兩個衛兵神色大驚連忙讓開。
　　姜思白善意地對兩個衛兵大哥笑了壹下讓他們不必緊張，然後快步走進了求道宮並且壹路走向偏殿。
　　“小白，妳怎麽來啦？”
　　誰知還沒到偏殿呢，姜思白就看見宮中雪地裏，壹個‘雪人’跟他打招呼。
　　他連忙跑過去說：“師父，您怎麽壹個人在這呆著？”
　　老道士無奈地說：“那邊太吵鬧，而且女子多，為師實在受不了啦。”
　　姜思白忽然懂了，應該秋霜仙子和她的乳娘煩擾了老道士的清修。
　　再看陌上道人的臉龐，姜思白明顯地發現這張慈愛的臉上似乎皺紋更深了。
　　他猛然想起大白說的話，陌上道人已經三百多歲了，全靠玄門正宗的練氣術支撐這些壽命。
　　如今秋娘在這求道宮中生活，不但是讓老道士休息不好，還讓他沒有多少時間能夠靜心修持……
　　姜思白心中暗暗琢磨著，隨之上手扶起了恩師，然後說：“師父，妳看我給妳帶什麽來了？”
　　陌上道人早就看到了他手裏的那壹尾鯉魚，便撫須笑道：“妳這孩子，來看我就算了怎麽又帶禮物。”
　　“這麽大的鯉魚，這天寒地凍的可不好釣吧。”
　　姜思白搖頭說：“不過壹上午功夫而已，不但師父有，大白老師和弟子也都已經吃過了，甚至弟子還給秋娘也準備了魚糜。”
　　老道士說：“走，進去看看秋娘。”
　　“對了，這段時間妳修行上可有什麽疑問？”
　　姜思白說：“師父前天才給我解答過壹次疑問，還是那《扶光豐實篇》理解得不是太到位恐怕要等來年秋天再能好好體悟了。”
　　“倒是《坤輿厚德篇》越讀越覺深意，只是許多文字終覺差了些親身體驗，或許以後到處多走走會更有體會。”
　　陌上道人聞言含笑道：“妳能有此體會，來的時候應當是用上了縮地成寸吧？”
　　姜思白點點頭。
　　老道又問：“怎麽樣，第壹次禦使土靈之氣感覺如何，可還趁手？”
　　姜思白驚訝地問：“土靈之氣？”
　　老道說：“就是書中的‘地氣’，嚴格來說應該叫‘土氣’，只是不好聽才改成了‘地氣’而已。”
　　“須知萬物皆有五行，而五行之氣本是天地運轉之理，可若是修者以自身意誌來施加影響，那被影響的五行之氣就有了‘靈’，壹般被稱為‘靈氣’。”
　　“而我等禦使靈氣產生作用，那就是靈力。”
　　姜思白終於懂了修行者該怎麽作戰了。
　　難怪他剛才那壹路過來損耗的真氣都不多，原來是已經在不自知中禦使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