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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壹枝春帶雨

淫慶而余年 by 長袍

2023-12-8 15:14

“葉女俠,今天又有什麽新鮮玩意?”看見葉靈兒像往日壹樣風風火火地跑進屋來,林婉兒放下手中的刺繡,有意調笑道。
從小在皇宮中長大的林婉兒,本就沒有什麽太多的朋友。
她明白自己的身世有些離奇,所以皇帝舅舅給自己指定了婚事也沒敢生出多大的不滿。
反而是被指定婚事之後,母親對自己的活動範圍也少了很多的管控,倒也帶來了些輕松自在的日子,只可惜這種日子也未免過於寂寞。
葉靈兒又常常隨著自己的兄長們在定州那邊瘋鬧,所以身邊常常連個能說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表面大大咧咧的葉靈兒,內心也有自己的細膩,她當然能聽出好姐妹的揶揄,但反而高興自己能給好姐妹帶來愉悅的情緒,順著剛才的興奮勁說道:“昨日那大夫不是跟妳說可以喝生羊奶嗎?我昨日回去之後,幫妳去鄉下找母羊,發現有壹廚子,能用谷蔬豆食,做出各種肉食的味道,而且不僅味美,做什麽像什麽!”
林婉兒聽到好姐妹提到昨日的那位大夫,壹絲笑意湧上唇角,掩嘴笑了起來,那人居然想了這麽個法子混進別院來了,要知道這裏可是皇家別院,禁衛森嚴,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到用冒充費大人的師弟的借口進來的。
昨日喝下他所帶的千年蚌精之後,確實身子有活力的許多,至少沒那麽怕風了。
味道雖然生羊奶還要腥臭許多,但卻總有點熟悉的感覺,不過確實勝在療效甚佳。
他還真是個膽大包天的人……但婉兒馬上想到,這個人是隨著範府小姐壹起來的,難道他和範府有什麽關系?
那他壹定知道自己與範府那位公子的婚事……天吶!既然他明明知道這些,為什麽還要來見我?為什麽還要對自己說那些話?
壹想到這裏,她的心中有點五味陳雜,難道是自己會錯了他的意思?
壹想到自己昨天壹晚上竟然因為房窗是否關上壹事在窗邊猶豫了許久,最後毅然決然地關掉房窗卻還是忍不住盯著門窗等了大半夜。兩抹紅暈不自覺在她的臉頰上浮起。
如果沒有會錯他的意思,以我的關上的力度要進來也並非難事。原本心裏還小鹿亂撞地擔心著突然真的被他闖進來,應該怎樣面對,看來人家不像自己所想那般,也是正人君子,是自己瞎想了。
婉兒有點羞愧,自己雖然已經許給了那個叫範閑的陌生人,卻還對壹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子翹首以盼。雖然最後壹無所獲,但她的心已經亂了。
不知道自己應該為什麽都沒發生而安心,還是對自己傻傻犯癡的自責,還是……壹無所獲的失落。
葉靈兒不知好姐妹心思早已幾輪翻轉,只見到好姐妹像丟了魂似的,沒有搭話,有些擔心:“怎麽了婉兒?”她試探地關心道,“還想著賜婚的事?”
這個好姐妹對自己哪都好,就總愛哪壺不提提哪壺,壹想到自己的皇帝舅舅賜下的婚約,林婉兒唇角浮起壹絲苦笑。
姓範名閑,戶部侍郎範大人在淡州的私生子?看來對方也是個苦命人,從小就見不爹媽的面,只是為什麽壹定要自己嫁給他呢?難道說自己的身份就是如此的不光彩,只好胡亂許給範……閑?
婉兒腦海中又浮現起昨日那少年的身影,心中的愁雲又濃了幾分:“我這壹生,遮遮掩掩長大,就連所謂的郡主身份,都不過是虛瞞。就算是郡主又如何?想找個心意相通的人,都不能由自己做決定。”
“若是旁人惹妳不快,我定沖上去痛打他壹番替妳出氣!”葉靈兒深為好姐妹打抱不平,氣得猛拍了壹下桌子,但隨後又面露難色:“可這事……”
婉兒看出好姐妹的為難,但她卻越想越堅定,忍不住心生激昂地說道:“我雖體弱,心卻倔強,要娶我,靠聖上下旨可不行。借我奪皇室財權不行。我要嫁的人,只有壹個條件。”
“什麽條件?”
“要我心裏喜歡!”婉兒大膽地說出心中的願望,原有的五味雜陳也放開了許多,臉上也宛然露出笑容。
“婉兒妳說得太好了!對,喜歡。以後我也要找壹個自己喜歡的人”葉靈兒被好姐妹的言語感染到了,情緒也跟著亢奮了起來。
“不就是個範閑嗎?走!我們這就去找他!讓他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請奏皇上退婚!。”
婉兒被好姐妹不由分說地拉了就走,踉蹌了幾步也跟上了步伐的速度。
想到那位年輕的大夫,想到加於身上的婚約,心裏的決定隨著輕快的腳步也堅定了起來。
對!她就是要追求自己所喜歡的!
哪管旁人說三道四!哪怕皇帝舅舅金口玉言的聖旨!
***  ***  ***
“主人,您之前跟我提過北齊暗探壹事我壹直有在留意,最近他們的活動開始活躍起來。還與壹對來自東夷城的女劍客有接頭,似乎有所布置。”
埋在醉仙居暗線的情報網壹直都是交給柳如玉在負責,剛剛才完成了日打壹炮的每日任務,柳如玉就收到了暗樁傳來的消息。
柳如玉擼動著剛才在她體內射過壹炮卻仍然昂揚的肉棒,將收到的消息匯報給我,說的時候皺著眉頭,明顯有些擔心。
今早若若得知範思轍約範閑出去吃飯,便跟著壹起過去了。
我看著眼前乖巧雌伏的柳如玉,我不禁想起與如玉、若若的種種過往,再而想到了那顆植入不進婉兒眉間的種子,心裏仍舊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以至於昨晚跟若若出了皇家別院後,壹開始在路上我本來盤算著晚上要帶幾個雞腿去哄我的雞腿姑娘開心。
可是壹回到了範府,我還是打消了夜探深閨的想法。
還是先等等吧。
“哦?來自東夷城的女劍客?是不是壹對姐妹花,穿著白色衣服蒙著臉,神神秘秘的樣子?”我接過柳如玉的話,這兩個人的出現對接下來劇情的發展還是蠻重要的,但在這個時候出現,會不會太早了些?有點意思。
“沒錯,主人是有打過照面?”事情關涉到他國的勢力,其中的復雜讓柳如玉沒有在我面前隱藏她的擔心。
“這倒沒有,她們最近在哪裏活動?”
“自壹周前她們來到京都之後,行蹤似乎刻意避開流晶河畔壹帶,近幾日才開始出現在附近。根據傳來的消息,壹刻鐘前有經過醉仙居。”
“壹刻鐘?那還來得及。那好,那我便先去會會。”柳如玉連忙起身,為我穿戴好衣物。
我順著已有的信息得出預判,來到她們可能會出現的街道。
此時正逢市民上街買菜的時間段,街上來往密集,正是趁人多眼雜行不軌之事的好時機。但我並沒有多麽急忙,遇到這對姐妹花只是時間問題,來到我的地頭,想撲騰壹點浪花那怎麽都得經過我的默許。
果不其然,來到預判的位置,我就在街邊采辦幹貨的鋪頭見到兩個白色的身影,我甚至有點懷疑這身裝扮是刻意引人註目,反而猶豫要不要直接跟上去。
熙熙攘攘的街上,壹個小男孩好奇地跟著壹個車隊走著,似乎想看看車隊裏運輸的是什麽東西。沒曾想因為走得太近,被車隊中隨行的夥夫直接推開。
“哪裏來的小屁孩,滾遠點!”夥夫態度非常惡劣,小男孩被推得踉蹌後退,差點摔在地上。
我見狀立馬向前,把小男孩扶了起來。
小男孩感覺到有只溫暖的大手扶住了他的後背,回頭看到了我,“謝謝叔叔!”
我沒有接話,回頭看向劍客姐妹花的方向,她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
這小子還挺禮貌的,就是貪玩了些。
“妳叫什麽名字?家裏人呢?怎麽壹個人就出來瞎跑,受傷了怎麽辦?”我絲毫不著急去尋找那對姐妹花,反而跟眼前的小孩交談起來。不知怎麽,我有種直覺,感覺眼前這個小孩沒那麽簡單。
“我叫滕陽,母親她在家中勞作,我幫不上忙,就偷偷出來玩耍了。”
滕陽……滕陽……滕……滕梓荊???
突然系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檢測到支線任務,是否接取?】
系統的支線任務是開啟第三關之後才能接取,秉承著完成任務越多獎勵越多的原則,我迅速選擇了接取。
按照這個系統的尿性,我心裏大概能猜出是什麽任務內容。
【支線任務已開啟:打通純愛與淩辱兩個結局,對象:滕梓荊妻子劉氏】
果不其然(汗顏)。
看來他就是就是滕梓荊的兒子,小孩童言無忌,也沒有防備,認出他的身份之後,我心裏已經開始盤算怎麽打通系統的任務了。
“壹大早就出來玩,是老師布置的作業太少還是學校還沒開學?滕陽,那我叫妳小陽吧!小陽,叔叔見妳骨骼驚奇,要不要拜我為師,我可以教妳大本領哦。”到了過任務的關頭,我又開始恬不知恥騙小孩了。
小娃對我還頗有好感,有些疑惑地問道:“叔叔,什麽叫做骨骼驚奇?要教我什麽大本領?”
“骨骼驚奇就是妳很有天分,長大了肯定是個人材,至於本領嘛,妳看!”
我環顧了壹下四周,留意到頭頂上方壹只飛鳥飛過,目測直線距離不算太遠,直接發動【空間穿越】技能,將飛鳥抓在手中。
“叔叔妳好厲害,我也要學這個!”騰陽睜大小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壹想到能夠學到這麽厲害的法術就相當興奮,在他眼裏我估計宛若神人哈哈哈。
果然這個A級技能最後還是被我用來變魔術哄小孩子,我心裏忍不住吐槽。
“那妳現在還叫叔叔嗎?”我微微壹笑,放走了手中的飛鳥。
“師父!教教我!”這小孩還真機敏過人,看來確實是個可造之材。
***  ***  ***
天光透過雲影鋪灑而下,時亮時黯,道路兩旁的老樹抽出新枝,在風中輕輕搖晃。已是暮春時節,山腳湖泊裏小荷初展容顏,碧嫩壹片。
範府的馬車在道路上緩緩前行,前後跟隨著幾個護衛,看上去頗有幾分聲勢。
馬車正走到半路上,範閑感覺範府隨行的幾個護衛的氣息似乎越來越遠,也不著急。
範思轍突然找個理由想要下車,卻被範閑壹把拉住,“沒事,安心坐著。”
範閑壹臉淡定地看著範思轍,不讓他下車,範思轍被他看得心裏有點發麻。不壹會車外就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
原來,範思轍暗中借故讓隨行護衛離開,然後安排了幾個打手要前來動手教訓範閑。
範閑早在昨晚的時候就留意到了,自打範思轍從柳氏處出來,就直接奔他的住處過來,說是要請他吃飯,而且壹請就是京城最有名、也是最貴的壹石居酒樓。
本來範閑預想柳氏會安排範思轍把什麽難題拋給自己,於是還順勢帶上若若,沒想到是這麽沒頭沒腦的壹出。
範思轍安排的那些人哪是縢梓荊的對手,即刻就潰不成軍,在車外叫慘哀嚎。
“好了,下去看看。”範閑悠哉遊哉地下了車。
“少爺,妳要為我們做主啊!”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打手壹見範思轍,連忙上前哭訴,範思轍那敢承認這些人是自己找來的,將下人壹腳踢開。
“誰是妳家少爺!”範思轍壹看姐姐的本來就冷若冰霜的表情此時似乎有些慍色,連忙壹個勁兒地和範閑套近乎,摟住範閑的手說道:“我跟我哥情比金堅!”
***  ***  ***
隨手買了根冰糖葫蘆給小男孩滕陽之後,我便以去他家取得父母同意為由,從他口中得到了他家的地址。
我讓他自己乖乖去玩,別又跟著別人的馬車,就起身往他家裏去了。
也不知道滕梓荊的老婆長相身材如何,要是給我找個力拔山兮的粗壯農婦,那系統也太特麽不當人了。
出了街區兜兜轉轉不遠,就見到山腳下有壹炊煙裊裊的院落,想來王啟年將地址選在這裏也是頗有講究。
走進簡單圈起來的院圍,才發現不過只是壹間簡陋的茅草屋,我在心裏暗罵起剛才還誇著的王啟年,這家夥也夠黑心的。監察院給的撫恤金至於搭建這麽個破屋嗎?
“咚咚咚。”我敲下了木門。
“誰呀?”屋裏傳來劉氏的聲音。
我小聲地清了清嗓,確保自己的聲音沒問題,淡淡地說了句:“是我。”
屋內的聲音頓時靜了下來,不過半響,門打開了。
見到少婦的頭從門中探出,我頓時楞了壹下。這情況比我預想的簡直好得太多:少婦粗糙的布衣下絲毫不能掩蓋成熟突翹的身材。
亂蓬蓬地紮起的秀發下略帶憔悴的容顏,卻帶有壹雙柔情似水的雙眸。只是這雙本該晶瑩剔透的眼眸卻布滿了過度悲痛後疲倦的血絲。
她這副模樣,我倒也能理解。丈夫行俠仗義卻背上了刺殺朝廷命官的罪名而冤枉入獄,還被判了滿門抄斬,差點全家人都得搭進去陪葬。
幸好後來鑒查院看中他的壹身武功,便將他的案卷調了出來,以保全他家人性命為由,將其收入麾下。
雖因冤枉,心中略有不甘,但作為小小百姓只求活著過好簡單的生活。可沒過多久就傳來丈夫殉職的消息,監察院以防止別人尋仇為由,幫其搬了家。
生活接二連三的波折與重壓,讓這個還帶著孩子的未亡人不堪重負。
我心裏暗罵陳萍萍真不是個東西,為了在京都留下範閑,竟然這麽大費周章地設計別人全家,可憐這麽壹個如水般的柔弱女子,現在落得個孤苦伶仃,只能入我囊中。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她擡頭望向我的時候,“啪”壹聲我打了個響指,【催眠】技能發動,眼前的美人兒身子頓時繃直向後面倒了下去。
我連忙上前壹步,伸出左手扶住了她,右手蓋在她的臉上。
***  ***  ***
馬車來到京都壹處熱鬧所在,此時正是午時,街上行人不少,道路兩側的酒樓開門迎客,呦喝聲並著飯菜的香氣入簾而來。
範思轍帶到的酒樓叫“壹石居”,是京都裏面排得上號的富貴去處,所以每到午時,總有些富豪官員,才子佳人,來此地把酒而談,只是不知道那些才子從何處掙的銀錢,那些佳人又如何肯拋頭露面。範閑示意滕梓荊進酒樓去訂位子。
走到壹石居門口,壹個穿著普通的中年婦女抱著嬰兒,像做賊壹樣地磨蹭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道:“要書嗎?都是八處沒有審核通過的。”
這個場景讓範閑覺得很熟悉、很溫暖、很感動,很有家的感覺。他擡起頭來,柔情無限問道:“這話聽著親切,大姐妳還賣盤嗎?是日本的還是歐美的?”
監察院第八處,全名朝廷文英總校處,有些類似於現世的廣電某局,專門負責審核壹切正規途徑的傳媒作品,只不過來到這,只是針對上書的閱讀文本。
只有通過八處審查的文章,才允許刊行於世。前些年,文英總校處的職司被收了大半歸教育院,但依然還保留著對於民間私印圖書的審核權。
所以像涉及到人體藝術描寫、暴力美學渲染、未經陛下允許的改革建議之類的文章,是不可能通過八處審核的。
但是不論哪個世界的人類,對於性、暴力、政治,總是有著令人瞠目結舌的狂熱愛好,所以應運而生,自然也出了些地下書商。
政治書論壹般沒有書商敢碰,但像怡情陣之類的風月小說,卻是大量地抄印了出來,經由不同途徑進入不同的城市,再送到需要它的市民手中。
眼前這個抱孩子的大嬸,無疑就是這個流通渠道的最後壹環。
範閑好奇地接過所謂“禁書”,微笑著翻開壹頁……然後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原來正是自己給範若若寫來解悶的紅樓。
聽那婦人說,他要多少就有多少,範閑便讓若若跟範思轍先上去,自己跟著她去了後巷。
範思轍壹臉冷笑譏嘲道:“也不知道避壹避,在大街上買這些不堪入目的東西。如何不體面!”
“妳懂什麽,這書是哥哥他寫的。”若若白了範思轍壹眼。
來到後巷範閑才發現,在那裏兜售自己的盜版書的,正是自己剛進京時,向自己兜售輿圖的王啟年。他正要與王啟年理論壹番,那王啟年卻耍了個花槍,腳底抹油溜走了。
回到桌邊,範閑看了壹眼已經回來的範府護衛跟眼睛正骨碌碌轉的範思轍,微微壹笑,也不避他,將手上那本紅頁書籍遞到妹妹手中。
“哥,這都怪我!”範若若接了書,趕緊道歉。
範閑笑了笑,安慰道:“我又不是怪妳。”他早就猜到,妹妹壹定會將自己抄寫的紅樓夢訂成冊子,而且壹定會忍不住給自己的閨中密友分享,從而不小心傳到世面上。
正此時,二人卻同時註意到範思轍突然從安靜中掙脫出來,望著範閑的眼光有些震驚,口齒有些不清,羨慕道:“那本書是……妳寫的?”
聽見這句話,範若若才想起來,自己與哥哥的對話全落到弟弟的耳朵裏,不知道小家夥如果告訴柳氏之後,會不會給哥哥帶來什麽麻煩,範若若臉上的冷淡之色全轉成了淡淡的擔憂,看了範閑壹眼。
“怎麽了?”範閑回頭不解看地望著他,心裏卻輕笑壹聲,這小子難道想借題發揮?
範思轍得知《紅樓》是範閑寫的,頓時對他改變了看法,看範閑的眼光已經從震驚變成了些許佩服,說道:“我只是很驚訝,這書是妳寫的。”
範閑有些訥悶:“妳看過這本書?”
“沒有。”範思轍趕緊搖頭:“只是簡單看過壹些,很沒勁。”說完這句話,似乎覺得稍微掙回了壹點面子,頭也擡的高些了。
“只是先生看過,說……”他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先生很是贊嘆,說這作者詩筆有奇氣,胸腹有塊壘。”
這是兩句很高的評語,範閑並沒有臉紅,微笑說道:“所以妳很佩服我?”
“我佩服先生。”範思轍想了想:“而先生很喜歡看妳寫的書。”
忽然間他的眼睛裏發射出壹種貪婪的目光,羨慕道:“而且我雖然不看,但知道現在市面上,這個書稿是分卷賣的,每卷可以賣到八兩銀子。隨便寫幾個字就能賺這麽多錢,真是厲害……”
範思轍當即攛掇範閑將後續寫出來,與自己聯手合作,將其販賣,並當場口若懸河地給他將利潤算得清清楚楚。
範閑不禁佩服他超強的口算能力,心裏卻覺得怪怪的,對方對自己的感觀有所提升,居然不是因為自己的滿腹詩書,卻是因為自己寫的東西能掙錢。
轉念壹想,他就明白了,自己的父親司南伯等於是慶國皇帝陛下的財政私人管家,遺傳所致,難怪這小家夥似乎天生就有壹份對於銀錢的狂熱喜愛。
範閑嘆了口氣,發現面前的弟弟其實還是挺天真的,只是可惜自己與他之間有利益沖突,
雖然自己其實並不見得會對範家的家業有何想法,奈何柳氏對自己的防備卻已經是根深蒂固了。他心頭壹動,決定和這位異母兄弟聊些閑話。
“為什麽今天要請我來這麽好的酒樓吃飯,難道今天不用上學的嗎?”範閑心想,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兄弟,有些淒慘的結局能避免最好還是避免壹下。
範思轍以為自己剛才對範閑攛掇的話語引起了對方的興趣,所以堆出笑容裝作乖巧答道:“因為……娘親說……哥哥能幹,所以讓我多陪哥哥玩玩,受些薰陶總是好的。”
他心裏明白,範思轍跟著自己,壹定是柳氏的想法。但對方應該沒有必要對自己示好,就算察覺到了父親並沒有把自己僅僅當成利用品看待,也沒有如此莽撞的道理。
飯菜上來了,範閑動筷如風,在盤間壹掃而過,筷尖奇準無比地每盤夾了些送入嘴裏,全不在乎身旁妹妹弟弟瞠目結舌的表情。
舔舔嘴唇,細品壹會兒後,範閑點點頭:“京都的飲食確實不錯。”
範若若十分秀氣,隨意吃了些就停箸不食,半側著身子認真看那本紅樓夢。
忽然間,酒樓外突然壹陣聒噪,壹隊士兵驅散了街上賣書買書的人群,壹位富家公子當街細數紅樓的罪狀,大肆侮辱《紅樓》,甚至還要將其封禁,禁止販賣。
縢梓荊見到那人更是激動,原來此人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禮部尚書之子郭保坤。
“胡說八道!郭寶坤!妳瞎扯!”範思轍壹聽這話就不幹了,覺得郭保坤是在擋自己財路,當即沖下去和他理論。
範閑冷眼地看著範思轍沖到樓下為自己作品打抱不平,既沒有阻止,也沒有跟著著急的範府護衛壹起上去,只是輕笑壹聲,心中暗想道:“原來給我出的難題,是在這裏等著我。”
***  ***  ***
在眼前壹片朦朧中,劉氏睜開自己的眼睛,卻看到她的丈夫縢梓荊正和壹個壹身貴氣的富家公子駕著馬車,說說笑笑趕路。
滕梓荊對旁邊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公子哥說道,“幸虧去了儋州,幸虧遇到了妳,要不然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把心中的怨恨抹平。”
劉氏看著眼前活生生的丈夫眼淚不禁流了下來,頓時難受起來,心中不禁發問,梓荊,妳就不掛念我們母子二人嗎?
突然,兩個手持弓箭的白衣蒙面女子在街邊的屋頂出現,輕盈的步法踩著屋檐向馬車的方向奔去,手上的弓箭也在奔襲途中架起,向車上的兩人頻頻射去!
梓荊小心!!劉氏恨不得大聲疾呼,卻叫不出聲來。
幸好縢梓荊是也用暗器的能手,躲過壹輪箭雨,滕梓荊橫刀而出,三兩下就解決了其中壹個女子刺客。旁邊的公子哥也很快將另壹個女殺手也解決掉了。
然而更大的危險還在後面,馬車必經之途的前方,竟然是埋伏的巨弩!並駕的馬匹被弩箭應聲擊落,公子哥也只是堪堪躲過。
可又是“轟”的壹聲,旁邊墻內壹只手破墻而出,扼住公子哥的脖子,壹個像巨靈神般高大的漢子從殘垣裏出現,將公子哥扔進了院裏。
縢梓荊見狀,急忙從那個人形窟窿裏跳進了院中,他生怕壯漢再去傷害那位公子哥,連忙招呼了壹聲,上前敵住了他。
這個壯漢功夫好得有些變態,縢梓荊將渾身的暗器都打到他身上,卻他隨手就拔下來扔到了壹旁。
縢梓荊與公子哥合力出擊,也奈何不了他,二人都被他打得身受重傷。
“快走!”縢梓荊拼盡全力想拖住壯漢,想讓公子哥先行離開,公子哥卻不肯。
公子哥抄起壹刀猛地斬向那名大漢的脖頸!卻沒想那名大漢只是微微偏頭,舉起右手,就像捏住蒼蠅壹樣,捏住了這用盡全力的壹刀!
大漢咧嘴壹笑,壹拳對著公子哥要害打了過去。就在這壹擊必殺的空檔,本來看上去已經奄奄壹息的滕梓荊忽然從地面上壹躍而起,接下了這致命壹擊。
“範閑!快走!”滕梓荊大喊壹聲,卻成了最後的遺言。只聽得喀喇壹聲,滕梓荊壹聲慘嚎,整個人被壹拳甩倒,硬生生地挺跪在地上。
滕梓荊為了保護這位叫做範閑的公子哥被壯漢當場力斃!
目睹縢梓荊的慘死,劉氏的心如刀割壹般,不知為什麽,對於那位殺死自己丈夫的壯漢,自己只有模糊的印象,卻對這個公子哥的名字與相貌刻在腦海裏。
此時劉氏內心的聲音已經喊啞了,眼淚也早已糊滿了她的臉龐。
梓荊,妳為什麽要這麽做?真的值得為了別人至自己於死地嗎?難道不知家裏還有為妳牽腸掛肚的家人嗎?妳要我怎麽辦?
劉氏醒了過來,擦拭掉眼前的淚水,剛想松壹口氣,卻看到面前的畫面又是壹轉。
熙熙攘攘的街上,她的兒子滕陽正在玩耍,突然遇到壹個拉著壹個大木櫃子的馬車,那櫃子被幾道鐵鏈緊緊捆縛著,透過櫃子邊上的通風口,隱隱可以看到,裏面似乎是困著壹個人。
街上眾人都覺得好奇,圍了上來。小家夥卻大膽地想要伸手進去打個招呼,結果裏面的人發出“哼哼!”的警惕聲。整個大木櫃子被搖得劇烈晃動,就連馬車都差點被掀翻,嚇得滕陽連忙躲避。
過了壹會兒,見櫃子裏沒了動靜,馬車繼續前行,小家夥摁耐不住好奇,壹路尾隨。直到了壹座宅院前,見兩個蒙面女子將趕車的接了進去,他便從墻外壹個狗洞爬了進去,想要壹探究竟。
那個車夫將櫃子卸到後院,便接過賞銀高高興興地離開了,可沒曾想,那兩個蒙面女子在後面悄悄尾隨,趁車夫不註意,壹劍將他刺死了。
小家夥沒有見到這壹幕,只是趁這個沒人看守的空檔,偷偷摸摸地接近那個櫃子,並將自己懷中藏著的壹顆果子遞了進去。
箱子裏面猛地伸出壹只手,抓住小男孩遞出的手,壹把將他拉了進去!
“啊……”傳來小男孩恐懼的慘烈哭叫聲。
“不!!我的孩子!!”劉氏如絞心壹般地疼,親眼地見證到丈夫與孩子的相繼離去,她痛不欲生,頓時找不到活下來的理由,她好累,她只想好好睡下,積攢夠力氣,便去陰間與她的丈夫孩子團聚。
我看著懷裏的女人壹邊流著眼淚,輾轉反側地發抖,壹邊嘴裏還不時地夢囈,有些不忍地給她蓋上了被子。
***  ***  ***
這位郭保坤父親官位極高,自己又是宮中編撰,與太子交好,所以養成了個狂妄目中無人的性子,原本他就是想借貶低紅樓來激出範閑,卻沒想到半路跳出來個黃口小兒。
壹擡頭瞧見樓上範閑旁邊傳聞中冷淡如霜的範若若,郭保坤便有些邪火,冷笑道:“我道是誰家子弟如此霸道,原來卻是司南伯家的子女。”
司南伯範建向來深受聖眷,但畢竟官職只是個侍郎銜,正四品而已。而且壹般的官宦子弟,也根本不知道範家在隱秘處的實力。
正當範思轍和郭保坤在街上爭吵,這時在京都頗有名氣的才子賀宗緯突然出現,他對郭保坤極力奉承,幫著他壹力貶損紅樓就算了,還幫著郭保坤諷刺範思轍:“小小年紀,說話如此沒有教養。”
範思轍本只準備罵兩句,聽見“教養”二字,就想到母親平日裏對自己的責罵,大怒喝斥道:“妳這家夥,又是誰家的潑貨!”
範思轍與他二人吵了起來,將兩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郭保坤被罵惱了,當即命隨行護衛教訓他。
這名護衛面相尋常,雙眼裏卻是精光斂中微露,顯然是高手。
範思轍只覺得自己細細的手腕被壹只燒紅了的鐵箍箍住,痛入骨髓,不由啊的壹聲叫了起來,罵道:“還不來幫忙?”
範思轍帶的護衛意欲上前助拳,不料卻是人影壹晃,胸腹處被印了兩掌,慘然退了回去!那名高手壹振臂,範思轍便像只小雞兒壹樣被扔了出去!
範若若本來以為範思轍頂多與人爭吵幾句,哪裏知道轉眼間,竟然事態嚴重到如此程度,眼看範思轍要吃虧,她壹臉焦急地看向哥哥。
範閑此時不得不出,連忙沖下樓去,接住了被打飛出去的範思轍,並教訓了那個武士壹番。
“非學無以廣才,非誌無以成學,目光如此淺薄,連正視別人文字的涵養都沒有,還敢自稱文人?”範閑朗聲對郭保坤壹行人大言不慚汙蔑紅樓的無恥行徑無情反諷,將那兩人駁得啞口無言。
郭保坤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將扇子往地上壹扔,發出了動手的信號,想讓手下人壹擁而上!
“說的好!”人潮躁動間,人群中突然走出壹位翩翩公子,撫掌大贊範閑的此番言論,郭保坤等壹見來人,趕緊按下隨從,連忙上前見禮。
***  ***  ***
技能壹直催動著,劉氏好看的眼睛慢慢地睜開,緩緩擡起頭來,下壹刻頓時壹臉不可置信,雙目瞪得老大,地看著我,因為她眼裏所看到的赫然就是她以為已經死去的丈夫滕梓荊。
“梓荊?真的是妳嗎梓荊?”劉氏驚得坐了起來。
我沒有回答,只是捧著她臉頰,飽含深情地看著她。
她趕緊抱住了我,泣聲說道:“他們都說,說妳死了。”
我也輕輕地摟住她,柔聲說道:“我這不是回來了麽。”
接二連三的波折歷歷在目,她忍不住用玉手輕錘我的胸口,壹下,兩下,三下,壹邊嘴裏念叨著“我以為妳死了,我以為妳死了,我以為妳死了,再也見不到妳了。嗚嗚……”
心裏的委屈襲湧而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用力把她抱住。
劉氏見到丈夫活生生地回來,雙目也逐漸煥發了些許希冀。
“孩子呢?”我有意提醒她。
“孩子……咱們的孩子……”聽到我提起孩子,劉氏的淚水又是奪眶而出。還沈浸在剛才幻境的她,以為孩子已經遭遇不測了。
我雖然沒有點破,但是看她傷心欲絕、楚楚可憐的模樣,我還是有些不忍。
可為了繼續我的計劃,只好緊緊住她,讓她感受著來自我的溫情。
“夫人,時間要到了,我也該回去檢察院了。”見此時還遲遲推不上進度,我也就只能以退為進了。不然時間久了怕真的會被她給識破身份,畢竟我對滕梓荊的言行舉止並不了解。
“為什麽這麽晚了還要回檢察院?”劉氏當然不舍分開,壹聽我這麽說著急了起來。
突然,剛才丈夫慘烈的死狀跟孩子遭遇不幸的畫面在眼前壹閃而過,她明白了,原來眼前的丈夫只不過是自己相思過度而產生的幻影。原來自己仍然是唯壹留在陽世間的人。
劉氏下定了決心,小臉壹紅,開口道:“梓荊,再陪我壹會兒好嗎?咱們的孩子沒了,為我留下個孩子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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