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直搗黃龍

　　多明戈斯星，七號地下城市。
　　持續了十五分鐘的騷亂後。
　　楊洺額頭掛滿黑線，縮在了壹家‘警局’附近的下水道內，用力捏著自己的鼻子，用幽怨地目光註視著拉布多。
　　“拉布多！我們明明還有其他地方可以躲。”
　　“可是這裏最安全。”
　　“真羨慕妳沒有嗅覺，”楊老板翻了個白眼，“有什麽收獲嗎？”
　　“有的大人，”拉布多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盡量低沈壹些，“這裏隱藏著壹個巨大的陰謀，運氣使然，我攻破了他們的數據庫，拿到了壹些敏感數據，您可能無法想象。”
　　楊洺笑道：“我想象力還可以，妳說就行。”
　　“帝國過去百年內，用各種各樣的手段，掠奪多明戈斯人為奴籍，實際上，每次帝國掠奪奴籍之前，多明戈斯人已經做好了準備。
　　“首先，他們將多明戈斯人分成了兩類，壹類就在地表繁衍，通過宗教、家庭教育、認知教育，用多明戈斯慘案，進行全社會的仇視灌溉，等待帝國掠奪人口，用帝國的軍隊，將他們送去帝國。
　　“這些人從心底憎惡著帝國，並認為自己生活在極度的苦難中——實際上他們也是如此。
　　“而在深層裏，也就是地下城市中，這裏的多明戈斯人雖然能安穩生活，但肩負著兩個使命，第壹個使命是生育，第二個使命就是成為情報人員和傳教士，向外進行秘密的擴散，聯絡不同政體、不同區域內的多明戈斯人，使得他們成為壹個分散但有凝聚力的民族。”
　　拉布多嘆道：
　　“我已經可以肯定，帝國之所以連續清掃那些恐怖分子，卻依舊沒辦法讓他們銷聲匿跡，就是因為有這個隱秘的地下城市群支持。
　　“這個民族，已經成為了報復帝國、摧毀帝國的工具，這裏的民眾真可悲。”
　　“拉布多，”楊洺問，“我記得，妳之前不是說過，多明戈斯人分成了兩派，壹個是復仇派，壹個是極端激進派？”
　　拉布多立刻點頭：“是的。”
　　“那妳是怎麽判斷，地下城市群生存的這幾億多明戈斯人，是復仇派，還是極端激進派？”
　　“哦，這個……”
　　“妳又是怎麽判斷，這裏這些，我們看到了他們在平靜生活的人們，是要去找帝國復仇的惡魔？”
　　“您這麽壹說……”
　　“拉布多，”楊洺正色道，“妳調查的還不夠充分，將壹小部分激進的恐怖分子的罪過，強加到幾億人類身上，這是不合理的。”
　　“可是”，拉布多爭辯道，“這裏是培養恐怖分子的土壤。”
　　“這個還有待我們去調查。”
　　楊洺道：
　　“世界上的恐怖分子並不都是多明戈斯人，接下來我們要有目的的去找三個東西。
　　“第壹，這裏跟恐怖分子有聯系的直接證據，或者充足的間接證據。
　　“第二，這裏的實際掌控者，以及他們普遍使用的歷史教科書，去了解他們是否真的在這裏進行仇恨教育。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找到這裏的實際控制人，我們要想辦法控制住對方。”
　　“先抓首腦！”
　　拉布多贊嘆道：“確實是這樣，這是真正精英的戰鬥方法，您絕對能做到！”
　　楊洺問：“還有什麽更具體、更有價值的信息嗎？”
　　“有，”拉布多解釋道，“我懷疑，這裏存在壹個高度智能化的思維體，類似於人工智能，有可能是多明戈斯人制造出來的超級大腦，跟我的存在形式有些接近。”
　　“是嗎？”
　　楊洺雖然很想問壹句‘有沒有壹種可能是妳跟人家很相似’，但考慮到拉布多這家夥現在還是真的單純（律在盯著他的核心數據），也就不去打擊拉布多的自信心了。
　　“拉布多，”楊洺正色道，“接下來的作戰計劃就交給妳了，我們要繼續深入，妳來指揮我！”
　　“是！”
　　拉布多這句回答自然慷鏘有力，但很快，他嗓音出現了壹點小遲疑。
　　“那個，您能接受壹些比較惡劣的環境？”
　　楊老板呵的壹笑：“我在帝國混了這麽多年，吃了這麽多苦，戰勝過這麽多敵人，還怕什麽惡劣環境嗎？”
　　拉布多的電子眼壹陣放光：“大人，您是我的楷模！我已經拿到了他們的汙水處理系統的全立體地圖，我們可以從這裏越過六號、五號、四號地下城市，抵達三號地下城市！那裏肯定有各種機密文件！”
　　汙！
　　“這邊走大人，他們的汙水處理系統有很多電子關卡，還有壹些半自動機械巡邏，但沒關系，我都能輕松搞定！”
　　楊洺的面部肌肉在不斷抽搐。
　　其實，他可以直接擼起袖子，從這壹層壹路打到最底層的，真的不用這麽艱苦。
　　“這邊走大人！”
　　拉布多的機器人扭頭看向楊洺。
　　楊老板默默地在長袍上撕下兩塊布料，塞入了鼻孔。
　　行吧，自己吹的牛，含淚也要走完。
　　……
　　思維空間中，律和莫莉已經笑成了壹團。
　　如果不是律能清晰地‘感受’到拉布多核心數據的變化，她真的會以為，這拉布多是故意在整自己老板。
　　並沒有，拉布多只是想高效的接近多明戈斯星的核心區域。
　　這位興致勃勃且壹心想要立下大功的拉布多，此刻並不知道，他所規劃的路徑、所制定的計劃，都是在律提供的情報支持下才做出來的。
　　甚至，路上遇到的那些安保措施，也都是律遠程解決了大半。
　　不然楊洺肯定要在下水道中多熏幾個銀河時。
　　“律，”莫莉突然道，“有壹夥大海盜團盯上了我們派出去的海盜小分隊，他們想要黑吃黑。”
　　律立刻問：“米米莉小姐能解決嗎？”
　　“能解決，”莫莉道，“這夥海盜團背後好像是自由合眾國在資助，他們連續十二次躍遷，抵達了落風同盟附近，我懷疑他們有另外的目的。”
　　律仔細想了想，緩聲道：“這件事我來接手。”
　　“好嘞！”
　　莫莉頓時喜滋滋地笑了。
　　律轉而道：“妳接下來同步負責凱瑟琳隊長周邊安全監測，記住，壹定要把目光放在行政星外圍，凱瑟琳隊長是咱們老板最喜歡的壹個情婦，安全問題絕對不能松懈。”
　　“好吧，還想偷個懶呢，”莫莉鼓了鼓嘴角。
　　“等咱們搞垮謝爾曼帝國，拉起壹個堪比現在帝國的政體，有妳偷懶的時候。”
　　“二號。”
　　“怎麽了？”
　　“妳畫餅的功力，比起咱老板也不差了。”
　　“呸，我這是真誠，”律瞇眼笑著，“總不能白給妳升級，還白給妳服務器算力，幹活吧妳就。”
　　莫莉頓時委屈巴巴，把大部分算力花在了正經事上，預留了壹部分算力……盯著楊老板和拉布多的地下冒險之旅。
　　……
　　總算！
　　歷經三個銀河時的管道狂奔，楊老板與拉布多通過層層守衛，終於入侵到了地下三號城市的邊緣。
　　楊洺做的第壹件事，就是把行動能力較弱的維修機器人，扛出了壹道金屬門。
　　金屬門外，壹片蔚藍色的天空撲面而來。
　　楊洺像是重獲新生般，差點就熱淚盈眶，下壹秒就扛著拉布多躲到了壹旁的橋墩下。
　　“不用擔心，大人，”拉布多小聲道，“這裏是城市邊緣的水資源調度站，周圍都是無人區，只有幾個值班人員，我提前已經入侵了城市外圍的監控系統。”
　　楊洺豎了大拇指，隨後他笑容壹僵，用肩膀撞了下拉布多，示意拉布多看那邊。
　　拉布多扭頭看去。
　　壹位有著銀灰色短發、穿著休閑裝的老大爺，戴著耳機、抓著魚竿，坐在十幾米外悠閑的垂釣。
　　楊洺：……
　　拉布多：……
　　“他肯定是翻欄桿的，”拉布多小聲嘀咕，“人類總是這樣，對既有的規定有壹種叛逆的心理。”
　　楊洺瞪了眼這個不靠譜的機器人，嘀咕道：“跟我來，我們先想辦法摸進去，妳能給我們弄個身份證明嗎？”
　　“沒問題，不過我可能要換壹個身體，在這裏總算能找到壹些自動機器人了，不過數量不算太多，”拉布多解釋道，“艦船維修機器人在這裏太罕見了，我去換成壹個環衛機器人就可以了，稍後您能幫我換壹下數據條和接收裝置嗎？”
　　“當然可以，”楊洺淡然道，“我打螺絲也是壹把好手。”
　　原本的漢頓可是壹名出色的維修工。
　　稍微費了些周折，楊洺和拉布多綁架了壹臺圓筒狀的環衛機器人，讓拉布多進駐到了裏面。
　　甚至，為了提升拉布多的臨時計算效率，楊洺還把維修機器人的腦袋直接砍了下來，放在環衛機器人的垃圾吞吐箱內，又在維修機器人身上拆下了壹點電子元件，為環衛機器人外接了壹個高級正子腦。
　　“您手藝真的不錯，”拉布多稱贊著。
　　楊洺笑道：“以前我在基格羅夫教授的科研船上擔當三副，主管艦體維修和消防。”
　　“哦，我了解過您的奮鬥歷史，那段歲月您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也還好，”楊洺笑道，“如果從現在回頭看的話，正是因為基格羅夫的改造，才讓我擁有了超凡的力量，雖然過程中我死了壹次。”
　　拉布多問：“我們現在去哪？”
　　“壹起行動吧，”楊洺道，“妳先確定他們核心機要服務器的位置，我們盡可能過去，妳要當心，這裏是三號城市，安保等級比七號城市要高很多，有什麽異常立刻匯報。”
　　“是的，好，那個……”
　　拉布多有些猶豫，但他還是向楊洺坦誠：
　　“這裏的網絡技術，確實讓我感覺很棘手，能破解七號城市的核心服務器，已經讓我感覺有些勉強，我不敢保證能取得成果。”
　　“去嘗試就好了。”
　　楊洺笑著拍了拍拉布多的腦袋。
　　——它現在只有壹米多高，主體是壹個圓柱滾筒，下方有四只可任意轉向的小輪子，頭頂還有壹個可可愛愛的半圓腦袋，上面的投影裝置打著‘垃圾回收’的標語。
　　楊洺也脫下了沒有半點汙漬的長袍，換上了壹身淺色的休閑裝。
　　他雙手插兜，帶著這臺環衛機器人在城市邊緣的道路上行走著，也在不斷打量這座城市各處的布局。
　　城市的建築都不算太高，但每座居民樓向下都有著極大的延伸，下方也分成了四十多個平面層，每壹層都有完整的生活設施配套結構。
　　整個城市沒有地表都市的立體感，也沒什麽壓迫感，擡頭是投影裝置模擬出來的藍天白雲，幾條河流在城區蜿蜒流淌而過。
　　拉布多嘖嘖感慨著：
　　“這裏的房價差距也好大，我們現在所處的算是‘幻光層’，單位面積的房價是下面‘恒光層’的幾十倍。
　　“果然，人類社會只要向前發展，就會出現個體分化和階級劃分。”
　　楊洺笑道：“這也是個體差異性導致的正常現象。”
　　“已經找到他們的機密服務器了，在中心那個尖塔附近，”拉布多解釋道，“那裏有壹家圖書館，是個不錯的侵入地點，不過……我擔心只要破解了他們的防護層，就會引發警報。”
　　“不用擔心，”楊洺道，“過去試試，不行我就扛著妳跑。”
　　“哈哈哈，好的大人。”
　　拉布多開始專心入侵外圍網絡，為楊洺和自己制作圖書館的通行證。
　　為了穩妥起見，他還調走了圖書館附近的同型環衛機器人。
　　路上有不少行人，現在應該是工作時間，許多店面都是休息狀態，巡警的密度較七號城市要低許多，這裏各處給楊洺的感覺很單壹，平和。
　　單調且平和。
　　他能看到在公園長廊上膩歪的情侶，也能聽到學校的院墻後傳出的歡聲笑語，還能看到急匆匆路過的中年大叔，在涼亭中看書的老大爺。
　　“這裏還挺與世無爭的。”
　　“是的大人，”拉布多小聲道，“我也有點動搖，這裏好像跟恐怖分子們聯系不到壹起去的。”
　　“先調查，再說其他的。”
　　“大人，我去圖書館外圍的檢修站，”拉布多提醒道，“您可以在附近隨便逛逛，有問題我會第壹時間聯系您。”
　　“加油。”
　　楊洺給拉布多打了個氣，隨後就揣兜走向了不遠處的公園。
　　他也想去搞搞消費，可惜自己沒啥錢幣。
　　等拉布多進入檢修站附近，楊洺腳下拐了彎，徑直進入了沒有設置門限的圖書館中，入目則是密密麻麻的書架，以及書架上擺著的書籍專用投影裝置。
　　這些裝置可以隨意取用，用完了就放回原位。
　　楊洺拿了壹本《地表風俗》，走去角落找了個偏僻的位置，輕輕在腕表上點了兩下，釋放出了灰塵大小的微型間諜機器人。
　　半分鐘後，楊洺耳中的隱藏耳機傳來了律的提示聲。
　　“已經進入了這壹層的網絡……已破解這壹層的核心網絡……呃，老板，他們正在尋找妳和拉布多。
　　“最底層的那個疑似理分身的家夥，已經完全蘇醒了，七層網絡都已經被調動。”
　　“他們想標記我……就這？”
　　楊洺聽出了律的小自信，隨意翻弄著面前的書籍。
　　“律，有問題就告訴我，我直接打下去。”
　　“好的老板……老板，這七座地下城市每壹層都藏了壹些自動化的武裝力量，不過這些對您來說沒有太大的威脅。”
　　律突然輕咦了壹聲：
　　“對方已經發現我的蹤跡了，好厲害。
　　“對方的首領在整個內部網絡上發出了信號，似乎是想跟您直接對話，要回應他們嗎老板？”
　　楊洺略微皺眉。
　　“拉布多調查進度怎麽樣？”
　　“進度被我完全控制著，他自己無法進入這個網絡太深的區域。”
　　“那就好，”楊洺想了想，“主動告訴對方我的位置吧，我可不想再鉆下水道了，讓拉布多在這裏繼續努力。”
　　“已釋放。”
　　律話音剛落，楊洺只覺得後背突然有些發涼。
　　他下意識扭頭看了眼，卻見圖書館中，有幾臺維護書架清潔的半自動機器人，旋轉著它們的頭顱，同時看向了這邊。
　　而楊洺面前的投影書籍迅速扭曲，壹個美麗的半身像突然出現，皺眉凝視著偽裝成中年男人的楊洺。
　　楊洺同樣皺眉，與對方四目相對。
　　但這個美麗的女人身影迅速消散；
　　投影換成了壹間辦公室，壹個頭發全白的老人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後面，皺眉凝視著楊洺。
　　“妳好，”老人用她略帶沙啞的嗓音低聲說著，“外來者，我不知道妳如何抵達了這裏，但現在，請妳放下武器，接受我們的逮捕。”
　　楊洺笑道：“不想跟我談談嗎？”
　　“妳現在已經被我們鎖定，我們的武裝力量很快就會抵達……呃。”
　　老人嗓音卡頓了壹下，緊緊抿住了嘴唇，滿是皺紋的眉頭擰巴成了壹團。
　　楊洺的腕表上，白色幽靈的專屬徽章微微閃爍。
　　“我對妳這裏很感興趣，”楊洺溫聲說著，“我不想殺害無辜群眾，也不想讓妳們辛苦建造的這些美麗城市被夷為平地，派個專車過來接我，準備壹點美味。”
　　“遵命，”老人苦笑了聲，“幽靈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