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暴風雨前昔

　　“那裏就是妳說的神界嗎？”
　　神界之外，數道身影並立，有的壹身陳舊，道袍都快腐爛了，有的如石像，充滿了灰塵，還有的面如幹皮，牙齒發黃，僅剩下幾根枯黃的發絲在頭頂飄蕩，除此之外，還有壹個已經長大的紫發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幾人身邊，出落的婀娜多姿，看著那遠方生機勃勃的大界，眸中露出了恍惚。
　　“確實是黑暗勢力的大本營之壹，神界與蟲界都已經被教化了，開始修行他們的法。”老道士擡了下眼皮，目光看向兩界之外的虛空，在那裏，域門浩大，聳立在天際，時不時都會有大匹黑暗軍團從中飛出，每壹個生靈都很肅穆，卻又難以掩飾那種興奮與激動。
　　那裏應該是通向黑暗的起源地，肯定會有無上強者，甚至是帝者坐鎮，出征諸天的那位幾乎被黑暗生靈神化的白王，多半只是出眾的子嗣類角色。
　　“他沒有大肆屠殺，應該是想借諸天之力破關，古籍上也有這種說法，每壹位天帝的出現，都和諸天內的眾生息息相關，等世間的王都被殺光，諸天等於他們說的算，說黑是白，也沒人能反對。”滿口黃牙的老怪物冷笑，這打的壹手好算盤，卻也等同於奴役眾生，黑暗向來殘暴、冷血，不是真正在乎諸天的人，是稱不了天帝的，哪怕偽裝的再像。
　　“要過去看看嗎？冒然去觸動可能會引發不可預測的後果，如今諸天集結，要決戰黑暗，我們不在，那些人擋不住，會被徹底打崩。”石像傳出了意識波動，能清理源頭顧然好，可若不清除前面的黑暗，諸天就會被打沒，有利有弊，不說後面的黑暗會有多強大，單是那個白王和弒帝者，也是兩個禍源。
　　“先回去吧，與他們壹戰，連前面的人都無法戰勝，又如何去打源頭。”老道人搖頭。
　　誰不想平掉源頭，可若是連諸天的黑暗都清理不掉，找到源頭又能怎樣，無非是多幾具屍體而已。
　　從這壹點來看，這幾個老怪物頭腦很清醒。
　　……
　　“憑什麽打崩我們神界，就因為我們不去擋黑暗，妳們就敢滅我們全族！”
　　壹片星空中，宏大的宇宙沈浮，在其上，十余尊王者盡皆充滿怒氣，他們又不是沒擋過，族中唯壹的老前輩都戰死了，現在整個諸天都在被黑暗勢力肆虐，混亂無比，正是他們發育的最好時機，不曾想，卻被這群老東西堵上了門。
　　若單獨壹個，他們是不懼的，可這群老東西心太狠了，比黑暗都絕，壹言不和就要滅他們全族。
　　“給足我等材料、王器、王屍，我族會出力。”血劫沈默了壹下開口，他肚有吞天誌，胸有天帝心，諸天早就被他當成盤中餐，自然不希望被黑暗占據，他早晚都要與黑暗壹決高下，只是沒想到這壹天會那麽快，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的發展時間。
　　“這是最理智的選擇，妳神族犯下的血劫比黑暗都甚，造成了那麽大的劫，還沒有汙染來的快，就算妳能造出百王，可這些時間卻夠黑暗造出千王。”老道人掃了壹眼血劫等人，留下壹些神料帶人離去了。
　　神族在這方面確實出眾，若黑暗不出，給足此族時間，沒準真的可以做到打下諸天，但黑暗的出世，給神族好好上了壹課，叫什麽是造王！
　　血劫臉色鐵青，雙拳緊握，他也沒想到黑暗會有那種手段，不止打亂了他的計劃，更是逼的他不得不參戰。
　　“我們不繼續了嗎？”也有王不甘心，多少英傑都死於造王計劃，他們傾全族之力，結果說停止就停止，誰又能甘心。
　　“不放棄又能怎樣，我們造壹個，黑暗能造壹百個，等諸天被打下來，面對那遍地開花的黑暗仙王，我們拿頭打？”有長老陰沈道。
　　這就是他們神族目前最尷尬的處境，造王比不上黑暗，還有老怪物說他們殺戮太盛，威脅要對他們進行滅族，若不是和黑暗有血仇，他們都忍不住想投身黑暗，轉身打爆那些老家夥的狗頭。
　　而在諸天在行動時，在那南方之地的虛空中，壹座巨大的洪爐亦在震動。
　　橫在虛空中的爐體在壹道道印訣下快速縮小，伴隨著濃郁的藥香光雨，讓這壹片虛空都在扭曲，更是讓壹群高大的身影都在忍不住聳動鼻子，滿目沈醉。
　　同壹時刻，在這片天地間也傳出了陣陣奇異的大道宏音，隨著聲音的響徹，壹片又壹片生靈不斷從爐體上浮現，有真龍真凰，也有瑞禽走獸，更有星空宇宙，異象紛呈，繞爐體而飛。
　　但詭異的是，它們在哀鳴，身體在虛化，仿佛在走向生命的終點，就連星空與天地都在腐朽，不是化成塵埃，而是要化成壹片墟，宛若回到世間的終點，壹切有形無形的物質都要成墟。
　　這是壹種很奇妙的感覺，白王具體在煉什麽丹，他們也不清楚，但用的大藥和仙珍很多，甚至還有他們收集的王的精血的煉化後的元神碎片。
　　煉丹其實每個王都會，最拿手的是蛄，可白王不同，他疑似是根據自己對修行的感悟，壹路走來對自身潛力開發的了解而進行煉的丹，這更像是壹種大藥，多半可以對他們做到進壹步的潛力挖掘。
　　也只有這樣的丹藥才是最適合他們的。
　　“要成了嗎？”
　　壹眾人心顫，眼睛都不願眨壹下，簡直望眼欲穿，爐體震動壹次，都讓他們的心跟著跳壹次，多少年了，他們都沒這般激動了。
　　“轟！”
　　爐體又是壹震，所有的異象都消失了，融入了縮小到三尺高的爐體上，化成了墟的烙印，此時的爐體拙樸而又死寂，黑不溜秋，哪裏還有剛才的神異。
　　“失敗了？”有王在心中出疑問。
　　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待著，這壹等就是數十天。
　　那死寂的爐體像是壹枚埋在灰燼中的種子，在近八十余天後的今日，竟然誕生了壹縷弱小的生機，讓等待著的諸王又是壹震，仿佛眼前的不是壹個丹爐，而是壹種對大道的解析。
　　這是壹種玄妙的變化，爐體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了逐漸綻放，如混沌青蓮在開天辟地壹般，隨著綻放，壹種讓人難言的初始生機從中誕生了，仿若萬物開始了復蘇。
　　天地在重現，星空在點亮，萬物、萬靈在顯化，似大道符文的演化，又是天地紋路勾靳出的最初輪廓，奇妙無比。
　　但，在這壹過程中，這片現實的虛空都被影響了，道蓮遍空而生，如沈浮的星海般，初始生機擴散，如水波紋路壹般蕩漾，所過之處，死星復蘇，枯草重生，讓四面八方都化成了生機的汪洋，更是讓那天上墜落下了壹片又壹片瑞瀑，籠罩在這片天地。
　　“成了……”
　　壹眾王都在低語，望向那道白衣背影身前，在那裏，爐體已經成灰，九粒圓潤無瑕的種子從灰中爬出，有的化成了小獸，睜著純凈的目光好奇的看著四方，膽大的甚至敢去撕扯白王的衣擺。
　　也有的化成了充滿神聖光輝的飛禽，展翅就想跑。
　　“攔住它們！”昆諦大吼，老臉都激動的通紅，層次越高的丹，越有靈智，仙丹化形的生靈他們也不是沒見過，這並不算奇怪。
　　可那飛禽原本還很懵懂，見他出手，直接化成了壹頭巨龍，彌漫著滔滔大道光輝，壹個加速，就跑到了天際盡頭，速度驚人，更古怪的是，它回頭的瞬間，又化成壹個小人，如同大道的載體，舉手投足間大道橫空。
　　“這……”昆諦都瞪大了眼，咽了壹口唾液，擡手就抓了過去。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在出手，老魔、蒙安、無殤、紫龍、刀王、瞿忡、赤王，壹人壹個，早已迫不急待，只剩下了壹個還在傻傻的撕咬白夜衣擺的小獸。
　　白夜壹把抓起了它，丟給了壹直候在旁沒動的血凰，伸手又在灰燼中扒拉，摸出了壹枚半透明半幻虛的丹藥。
　　“大道天生有損，無法十全十美，人也好，丹也罷，都是壹樣。”蛄祖立在另壹側，平靜的看著那半枚丹藥，世間沒有真正完美的人或物，都會有缺陷。
　　“還是爺爺看的透徹。”白夜微笑，將丹藥遞了過去。
　　“能走到今天，我已經很滿足了。”蛄祖瞥了壹眼略顯出塵祥和的血凰，在過去他不止壹次動過殺心。
　　血凰仿若有所聞，側目而視，並未退縮，眸光靜的沒有絲毫波瀾。
　　“過去的都過去了，未來還很長。”
　　“我明白。”血凰輕點頷首，或許在其他王眼裏，這是因為兩族壹直不對付，在化解矛盾，但他們心中清楚，他們根本就沒有矛盾，到了今天，更談不上矛盾。
　　這是壹場進化之旅，每個拿到丹藥的都主動退到遠方去閉關，包括血凰與蛄祖。
　　“吃還是不吃……”昆諦心中輕嘆，他是孤家寡人沒錯，但還有個視若己出的徒弟，無雙在外統領著黑暗仙王，攻打四方，這些年來進步神速，比過去少了壹份驕傲，多了很多沈穩，完全就是二代王群中的第壹人，讓他越來越欣慰。
　　“都會有的，其余人不急。”白夜走了過來，昆諦以前確實是個劊子手，包括吞天、安瀾等人，他不否認，但自從他被推上引領異域之位時，他也承接了所有人的因果，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著每個人。
　　黑暗不黑暗，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心甘情願跟著他的人，甘願出生入死，他只說了壹句打下諸天，這些人就上了，眉頭都不皺壹下，僅此足已。
　　他確實不是自私之人，但也不是獨裁者，他會帶著所有人進化，走向更高的層次，也會聽取下面人的意見，因為這些人都已經把自己的命交給了他。
　　身為壹艘戰船的掌控者，他承擔著整艘船上所有生靈的命運，同時也是責任。
　　“妳們給我妳們的命，我帶領妳們走向輝煌。”白夜拍了拍昆諦的肩膀，信任就是這般簡單。
　　若勾心鬥角，再龐大的戰船，也有駛向萬丈深淵的壹天。
　　……
　　“來了，在南方！所有的黑暗都在向南方匯聚！”
　　“怎麽會這麽快！”三生界中，諸王齊震，這種速度太快了，他們這邊還沒有完全整合。
　　“南方有什麽？”
　　“有那吾王！”
　　這片小天地被撕開了，壹群老怪物帶領著壹個又壹個王者從外而來，讓內部的數尊王集體震動。
　　霸主也好，壹方雄主也罷，都在看著那為首的四個老怪物，壹個身穿陳舊道袍，頭插木簪。
　　壹人臉色臘黃，咧嘴壹笑，滿口黃牙，還有壹人身形魁梧，眸若銅鈴，身穿獸皮衣，手持壹柄灰色石爺，上面坑坑窪窪，沾滿了幹涸的普通兇獸血液，他們沒看錯，確實是普通兇獸。
　　最後壹人是壹尊黑色石像，披頭散發，面容模糊，彌漫著壹種讓人難言的腐朽氣機。
　　“您是……道祖！”沈默了片刻後，有雄主眸光壹震，驚喜的盯著老道人，仿佛被勾回了兒時的記憶。
　　“是我啊，三首獸，幼時有幸去過您的廟宇，得您庇護。”那位雄主開口，主動顯化出了三顆頭顱。
　　但他的話著實把諸王都嚇了壹跳，這位三首獸成名多年，更是三個紀元前的強者，若是以此推斷，那老道士又該活了多久！
　　“道族之祖……該不是與那老佛壹樣，是道族的開創者吧？”也有王收起了冷視，態度瞬間轉變，反而目露敬畏。
　　更有王激動的看向魁梧大漢，“您該不會是我族老祖宗吧，自帝落時代就存世的那個人！”
　　“帝落嗎……”魁梧大漢低語，卻沒有反駁，他確實來自帝落時代，但並不是對方的老祖，只是在那個村子住過，順手在那個村子中留下了壹些基礎修行法，後來他聽說那個村子壯大了，最終走出了壹位王，帶領著部眾，在那個宇宙中建立了無量皇朝。
　　“見鬼……這都是哪裏來的老怪物！”諸王心驚，部分人依舊戒備，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這裏來，就足以說明了這些人的強大之處。
　　“您說的吾王是什麽意思？”
　　“黑暗王群背後壹直有壹個人，是對方在引領著黑暗勢力，被稱為白王，位列黑暗眾王之首，有人見過他在時間長河上對仙族出手。”
　　“在時間長河上動手……”諸王心中猛然壹跳，那該有多強大才能做到。
　　老道人繼續說道，“這還不是關鍵，問題在於他掌握著壹種手段，可對死去的生靈進行汙染，這會讓黑暗越來越多，最終占據諸天。”
　　“又是汙染啊……等了這麽多年，黑暗終究還是出現了……”壹旁的魁梧大漢目露沈默，這和他當年知曉的壹種起源器物效果壹樣，世人都認為黑暗的源頭出自界海，他反其道而行，在諸天這些年來，去了很多地方，也發現了不少古跡，都證明著黑暗勢力的可怕與龐大。
　　但這壹天終究還是來了，也不知道當年的那個故土怎樣了，裏面的人是和他壹樣在尋找著黑暗之謎，還是被仙域滅掉了……
　　可惜他已經太多紀元沒回去過了，若不是黑暗的出世，他都快遺忘了自己的故鄉，若這次事了，他也該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