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壹章 聯想

　　莫曦的雙手在琴鍵上大起大落，帶起壹大段熱烈歡快的琴聲。她的雙手在琴鍵上大幅度地跨越、揮舞，全然不似壹開始那種精巧靈動，而變得肆意而張揚！
　　這是《李斯特帕格尼尼大練習曲——鐘》的最後壹段主題，是壹段帶有明顯舞曲風格的音樂。難度雖然不是全曲最大的部分，卻是風格最熱烈的部分，對於壹位女鋼琴手來說，想要完美的表現它真的不是壹件容易的事。
　　可此刻，莫曦卻將這段音樂彈得灑脫歡快，熱烈之余卻又不亂了章法，直是看得眾人大呼過癮！
　　“好啊，彈得好！”石叔誠擊節贊嘆，能把《鐘》彈到這個程度，這個女孩子的水平甚至要比自己手下那些研究生們還要厲害了。
　　他身邊的常樺和杜鳴音兩個人，也是面帶驚訝，似乎是不敢相信在這樣水平的比賽中，居然會冒出這麽壹個水平“逆天”的女選手。兩個人心裏清楚，就憑她剛剛演奏的這首《鐘》，就算在整個中央音樂學院的鋼琴系裏，都算得上頂尖水平了！就算是他們兩個，捫心自問，也斷然無法將這首曲子彈得如此流暢！
　　而對方使用的手法，更是大開大闔、跳脫不羈，帶有濃重的歐美鋼琴家的色彩，這種十分浪漫的演奏風格，在國內的鋼琴家中也是比較少見的。國內的鋼琴教育，壹般還是受正統的學院派影響多壹些，其中尤以俄羅斯學院派的影響最大，許多人都將霍洛維茨奉為經典，有些極端的甚至除了霍洛維茨不聽。兩個人幾乎可以判定，眼前這個選手肯定在國外留過學，而且肯定去的地方是歐美國家，絕對不會是俄羅斯！
　　其實，石叔誠心裏也有了這樣的判斷，甚至，他還隱隱猜到了對方的大致學校。要知道，到了他這樣的程度，對全世界知名的鋼琴家的演奏風格，基本上都有了比較明確的認識了，只消看上幾眼，心裏就能猜出個大概。
　　壹連串重音和弦從雅馬哈鋼琴中迸發出來，如同山洪爆發般熱烈。莫曦的身子，也大幅起落著，看得出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只可以雅馬哈鋼琴的音色偏軟，就算是爆發出了fff級別的力度，聽上去也有些發飄。
　　“可惜了這麽好的演奏，卻沒有壹架好鋼琴！”石叔誠心裏暗嘆了壹句，眼看著對方已經結束了演奏，他帶頭鼓起掌來。
　　臺下的掌聲更是熱烈。剛剛莫曦的演奏，技巧實在是太華麗了，光是看那壹雙在琴鍵上飛舞，讓人眼花繚亂的雙手，就足以讓人瞠目結舌，更遑論那如同魔幻般的琴聲了。這絕對是壹場精彩的演奏！
　　不出意料地，石叔誠鼓完掌後，就拿過了話筒，笑著沖莫曦點了點頭。
　　“彈得非常不錯，問壹下，妳是哪個音樂學院的？”石叔誠直入主題，雖然他的心裏已經隱隱猜出了答案，可他還是想再證實壹下。
　　“石老師好，我現在在美國柯蒂斯音樂學院讀四年級，馬上就要畢業了。”莫曦禮貌地沖石叔誠點了點頭，雖然臉上還是沒有笑容，但態度卻十分謙虛。
　　“恩，其實我剛剛就有些看出來了，妳的演奏風格有很濃重的浪漫派手法，很有激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妳的老師是柯蒂斯音樂學院的院長，格拉夫曼吧。”石叔誠笑著問道。
　　聽了石叔誠的話，莫曦神色壹怔，似乎沒想到對方能夠猜到自己的老師。不過想到這也是在國際鋼琴界上享有盛名的鋼琴家，心裏也釋然了，臉上微微有了些笑容。
　　“是的，石老師，我的老師正是格拉夫曼院長。”莫曦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居然是格拉夫曼的學生！”幾位評委都聽過這個傳奇的鋼琴家，臉上都不禁有些動容。想到剛剛莫曦那出色的表現，這時心下才了然起來。想來也只有格拉夫曼那等傳奇的鋼琴家，才能教出如此優秀的學生啊。
　　格拉夫曼號稱“左手鋼琴家”，他的右手因為年輕時候的壹次意外，受了嚴重的傷，不能正常演奏，但這卻並不妨礙他在鋼琴上做出更大的成就，反而更成就了他的名氣。當然，相比較他的演奏名氣，他善於“識人”的名氣更大，許多著名的鋼琴家都出自他手，包括被稱為“國寶”的郎朗。
　　底下的觀眾中，也有不少是知道格拉夫曼的，壹個個神情激動，紛紛低頭議論起來。那些不知道格拉夫曼是何許人的，也紛紛向旁邊的人打聽，等聽了格拉夫曼的傳奇事跡後，壹個個嘖嘖稱奇，再看臺上那位莫曦，壹個個便都更加認真了起來，特別是那些鋼琴學生們，眼裏更是流露出羨慕之色，也有壹種強烈的欲望，想要和那位傳奇的“左手鋼琴家”學琴。
　　“真瘋狂，這到底是壹場準專業級別的比賽，還是真正高級的專業鋼琴比賽？”江雅笑著搖了搖頭，想到宇凡馬上就要出場了，她的眼裏神色又變得熱切起來。
　　“宇凡，加油啊，千萬別輸給這個莫曦哦。”江雅暗暗捏了捏拳頭，心裏暗道。
　　遠隔百余裏的大寨村，宇凡的壹家人和王小勇、薛東哲幾人，也是壹臉緊張的神色，剛剛這個叫莫曦的也太厲害了，他們不由得有些為宇凡擔心了起來。
　　“這丫頭也太厲害了，剛剛那評委說，是在美國上學的？”薛東哲驚訝地說道。
　　“哼，再厲害也沒我哥厲害，我哥是最厲害的！”聽了薛東哲的話，劉曉冉有些不樂意地說道。
　　“嘿嘿，那是，宇凡更厲害！別說了，快看吧，馬上就要輪到他了吧。”薛東哲笑著說道。
　　比賽現場，石叔誠對莫曦的問話還沒有結束，顯然是對她極有興趣。
　　“莫曦，妳都參加過哪些大型比賽？”石叔誠笑著問道。憑剛剛她的表現，石叔誠就斷定，她肯定參加過國際大賽，參加過那種比賽的人，身上自然帶有壹種氣勢，只要是在演奏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表現出來，石叔誠見得很多了，自然不會看錯。
　　“去年參加過柴可夫斯基國際鋼琴比賽，拿了二等獎。”莫曦老實地回答道。
　　“哦，柴可夫斯基國際鋼琴比賽，是國際鋼琴比賽頂級賽事之壹，妳能夠在這個比賽裏拿二等獎，確實是十分出色。我很好奇，妳怎麽會想到來參加江海杯的？”石叔誠有些好奇地問道。
　　他沒有直說“妳怎麽會來參加這麽壹個不入流的鋼琴比賽的？”因為好歹人家主辦方還在那裏，這幾天也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自己，再怎麽著，也不能吃著人家的，還揭人家的短吧。
　　“因為剛好來江海這邊有些事情，趕上了這個比賽，就想來參加壹下。”莫曦笑著解釋道，眼裏並沒有看不起這比賽的意思。從她剛剛的表現來看，她也確實是認真的，這首《鐘》不說代表了她的最高水平，也已經是差不多了。
　　“剛好來江海這邊有些事情……”聽了莫曦的這句話，劉宇凡心裏壹動，心裏那絲猜測更加清晰了。
　　“來江海有事情，莫曦，莫……這丫頭，該不會是和莫言老師有什麽關系吧。”劉宇凡吃驚地想道。
　　壹直以來，莫言都沒有和劉宇凡談起過自己的家庭，哪怕是劉宇凡有時偶爾問了起來，他也是三緘其口，不願多談，甚至宇凡問多了的時候，他還會生氣。久而久之，劉宇凡也就不再問了。
　　可今天，在這個場合下，看到了莫曦後，劉宇凡卻再壹次湧上了這個念頭。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壹開始看到莫曦的時候，就有壹股奇怪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了，細看起來，這莫曦的眉眼之間，還真有幾份莫言的樣子呢！
　　想到這兒，劉宇凡心裏不禁有些激動。壹直以來，莫言都不肯談自己的家庭，但劉宇凡知道，其實他還是很在乎的，只不過似乎那段記憶很慘痛，他不願意多回憶罷了。
　　如果，如果這莫曦真的是他女兒的話，那這莫曦來江海，莫不是就是找她的父親的？如果他們父女能夠見面，那該多好？劉宇凡已經有些激動地YY起他們父女相認的場面了。
　　只不過不容他多想，石叔誠已經問完了莫曦問題，眼看著莫曦走下臺來，主持人佳佳又報起了自己的名字，劉宇凡連忙把自己剛剛腦海裏的雜念都拋了開去，迅速調整自己的比賽狀態。
　　當和莫曦擦身而過的時候，劉宇凡又仔細地看了她壹眼，對方和他對視了壹下，禮貌地沖他點點頭，卻是沒說什麽。
　　經過佳佳身邊的時候，佳佳選擇了壹個觀眾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對劉宇凡笑了笑，小聲說道：“宇凡，加油！”
　　因為婚慶公司的關系，兩個人現在也算是老熟人了，劉宇凡沖他微微點頭笑了笑，隨即徑直向舞臺中央的鋼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