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禁毒（二）

　　“奈溫有本事，大督司他老人家給他掛上了壹個猛虎勛章，那就是讓吳溫壹家老小壹輩子端上了金飯碗，吳溫家不種罌粟照樣有吃有穿的，我們不去種罌粟，吃的穿的怎麽解決？”吳溫說完話後，站起來第壹個說話的也是寨子裏很有身份的壹個男人奈因，論起關系來，還是族長吳山的堂弟，看著被自己這話撩動起來的人群，奈因的小眼睛很生動的盯著從金殿來的那幾個人眨了眨，然後語氣壹轉，“既然大督司他老人家說要禁毒，咱們這個小寨子裏的人自然是要聽話的，要禁毒也簡單，只要大督司他老人家把咱們家裏的那個娃娃也招進部隊裏去，讓我家那娃娃給大督司他老人家扛扛槍，站站崗，練點本事，我今晚回去就把地裏的罌粟給鋤了，壹顆不留！”
　　“啊，對啊對啊！”奈因這話似乎是提醒了在坐的許多人，有人就跟著附和起來，“咱們家的那娃娃今年也滿十八了，和奈溫從小玩到大，上次金殿招兵的時候他還是和奈溫壹起去的，只是年齡還不到……”
　　吳溫看向奈因，卻發現奈因和吳山交換了壹個眼神，心裏面壹下就亮堂了——這奈因的話，壹定是族長肚子裏打的小九九，兩人商量好了的，現在翡冷翠青年近衛軍的待遇，最少的，聽奈溫說，那可都是300多塊錢壹個月啊，吃穿不愁，瘦子進去都能養成精壯的出來，當兵的工資壹年下來就有三四千，而自己家裏種的那點罌粟壹年能有多少收成呢？撐死了，壹家人種個壹畝來地，壹年能刮下來的生鴉片也不就是壹斤多兩斤不到，這點鴉片，也就只能賣個八九百到千把塊錢，買點米就沒了，哪裏能剩下。想必吳山也盼望著寨子裏的年輕人能多走出幾個去，學點本事，也是為寨子裏族人將來的出路在找打算，寨子裏當兵的人多了，寨子裏的人出去都沒有人敢欺負。
　　原來吳山讓自己說話就是為了給奈因打鋪墊，知道了這壹點，吳溫也就閉上了嘴巴，看金殿來的這幾個人怎麽應付！心裏卻在想著吳山，自己這個親家，雖然有時候太好面子了壹些，不過這心思和算計，在寨子裏，也是壹等壹的。
　　看到寨子裏的人的反應，從金殿來的那幾個人互相看了壹眼，劉和中笑了笑，開了口，“寨子裏的娃娃要去當兵，沒問題，等到招兵的時候，妳們只管去金殿報名，招兵的人肯定也會來寨子裏看看，至於部隊收不收，那就看個人的運氣和實力了。要我現在打包票讓大家的娃娃進部隊，我可沒有這個本事，這次來寨子裏，就是和大家商量禁毒的事，別的事，我這裏只有壹句話，我們管不了。”
　　這個劉副局長笑得雖然很和氣，不過說出來的話卻很硬，半點商量也沒有，在吳山的壹個眼色下，奈因立刻就發了潑，甩著手站了起來，梗著脖子，“既然管不了，那還商量個屁！”
　　“妳以為當兵就是領錢吃肉，還是妳以為部隊是妳們家開的？想進就進……”看到奈因跳出來，劉和中壹下子就火了，啪的壹聲也站了起來，紅著眼瞪著奈因，指著鼻子就罵了起來，“司令的命令，這毒還非禁不可，我看誰敢說個不字？司令這邊壹心軟，妳們倒還壹個個硬起來了，想想以前在金三角，誰管妳們的死活，誰來找妳們商量事？不要說是在妳們這屁大的地方禁點毒，讓妳們把地裏的罌粟給除了這種小事，想想以前像妳們這樣的寨子有多少被軍閥土匪壹個個滅掉，男女老幼像牲口壹樣殺得壹個個往山林裏躲的，誰敢說個不字？現在剛剛過得有點人樣，就壹個個跳起來了，學會講條件了。妳們的娃娃去上學，是誰給他們建的學校，是誰給他們請的老師，發的課本，是誰每年給他們發的壹兩百塊的教育補助經費，妳們這寨子裏的電是誰拉的，這路是誰修的？妳們以前誰過過這樣的日子，讓妳們禁毒，司令能圖妳們什麽，還不是為了妳們好，壹個個忘恩負義，難道妳們真願意自己的子子孫孫就像妳們這樣壹輩子靠種毒為生，壹輩子就窩在地裏，行，要是這樣，我回去就打向上面打報告，從此以後，嘎巴山寨的教育經費全部取消，娃娃也不用去上學了，全部給我回寨子裏種妳們的罌粟好了，以前金三角自由軍在的時候妳們怎麽過的，以後妳們還是怎麽過。我醜話說在前面，以後在翡冷翠無論是種毒販毒都是犯法的，妳們想坐牢，那盡管去種，看看究竟是妳們壹個小小的嘎巴山寨硬，還是翡冷翠的法紀硬。”
　　許多人都嚇了壹跳，沒想到這個劉副局長的脾氣這麽大，奈因的腦袋也有點死機了，求助似的看向吳山，吳山狠狠的瞪了他壹眼，“還不坐下！”，奈因趕緊坐了下來，吳山笑著，向劉中和緩和壹下氣氛，“劉局長不要生氣，咱們寨子裏的人沒什麽文化，也不會說話，現在壹聽到上面要禁毒，想到以後沒了營生，這才想為自己家裏的娃娃找條路嘛，禁毒是政府的決定，我們當然是支持的，要是不支持，也不會讓大家坐在這裏商量了嘛，說來說去，大家都是為了以後的生計考慮……”
　　“正是為了給妳們這些人的娃娃和子孫後代找出路，司令才決定要禁毒，這毒要是不禁，那些娃娃的出路，在金三角鉆來鉆去的，就算當上兵，最後還不是要和毒品打上交道，護毒，運毒，吸毒，能有什麽出路，妳們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劉和中的語氣稍稍緩和了壹些，“而且，妳們以為在翡冷翠當兵就那麽容易……”劉和中說著壹把就扯開了自己的襯衣紐扣，露出了身上幾個可怕的疤痕，指著胸口和腰部的那幾個傷疤，“我身上的這三個最新的疤痕，壹個是槍傷，壹個是刀傷，壹個是被迫擊炮炮彈的彈片給劃的，都是在莫狼山留下來的，在莫狼山打了幾個月的戰，老子從來也沒有孬種過，老塔的精銳主力團的人也被老子用手絞死了兩個，從莫狼山下來，老子不照樣也掛了三個勛章，壹個疤換壹個，壹個戰役章壹個榮譽戰傷章還有壹個英勇獎章，在部隊裏當了幾十年的兵，什麽沒幹過，司令說部隊要改，像我們這樣的壹大批人，還不是得照樣脫下軍裝離開部隊，要是可以，我自己都想回去呢，根岱就是我的老長官，我找他說都沒用，妳們把部隊當成了什麽地方，想進就進？還來講條件，誰家的娃想進，可以，我站在這裏，妳們把自己的娃叫來，不用槍，咱們手對手，硬碰硬的練練，只要能把我放倒，下次招兵的時候，我親自向根岱長官推薦，誰要試試？”
　　看著劉和中那黝黑粗壯的手臂，再聽這位現在當著警察局副局長的人物說老塔的精銳主力團的士兵都被他的那兩只手絞死過，誰敢上來試，沒點真本事，怎麽可能做到現在這麽大的官呢？
　　鬧了這壹出，院子裏的人總算安靜了許多，從金殿來的那幾個人，也開始講起了這邊的禁毒舉措，大家這個時候才知道，為什麽ZH國那邊的農業專家和翡冷翠銀行的人會壹起過來了。
　　說到禁毒，其實在嘎巴山寨的老百姓心裏，沒有什麽大道理和高尚的口號好講，需要解決的，都是最基本的現實問題。
　　“不種毒品我們吃什麽？”
　　“不種毒品，可以種茶，種小麥，種甘蔗，種果樹，種橡膠，因地制宜，從畝產收益上來看，種這些東西，對妳們來說，不會比種罌粟賺的錢少，毒品的錢，都讓毒梟賺了，妳們再種十輩子毒品，還是壹樣受窮！”
　　……
　　“我們祖祖輩輩都是種罌粟長大的，別的東西我們根本就不會種，妳讓我們怎麽種？”
　　“從ZH國來的農業專家張楠在以後將負責指導大家這些作物的種植技術，有什麽問題，妳們都可以問他，種這些東西，其實不難，只要不懶，就能學會！”
　　……
　　“那今年的罌粟都可以割漿了，把地裏的罌粟給毀了，我們去吃什麽，家裏拿什麽下鍋？”
　　“按照政府這邊的政策，我們將按照罌粟田的面積，在第壹年，以銷毀的罌粟田的面積為準，每畝地補助大家150——200公斤左右的大米和其他糧食，還有80到100元左右的現金補貼，以解決大家實際的生活困難，不會讓大家毀了罌粟就要餓肚子，大家也不要當心我們是在打白票，妳們可以去打聽壹下，這幾個月來，我們翡冷翠從ZH國這邊到底進口了多少糧食，霸街，金殿，孟固這些地方的糧倉都差不多堆滿了，司令是鐵了心的要在翡冷翠禁毒，要把我們的翡冷翠建成金三角的壹塊凈土，誰也不要懷疑大督司的決心和能力！”
　　……
　　“就算不種罌粟了，改種其他的東西，我們手上沒有資金，也沒有種子，這怎麽辦？”
　　“這點不用當心，我們翡冷翠銀行將在初期為山寨裏的每戶人家提供800——1600元左右的低息貸款，以解決大家的資金困難，改種的種子，我們也從ZH國這邊為大家聯系好了，這次壹定要讓大家走上新路！”
　　“聽說貸款要抵押，可妳看看寨子，窮得當當響，我們根本沒什麽好抵押的！”
　　“翡冷翠銀行的這部分貸款的抵押將由大督司他老人家出面以翡冷翠政府做背書為大家擔保，不需要大家的抵押，大家不用當心，大督司他老人家都為大家把路鋪好了……什麽……不明白什麽是政府背書擔保……這個意思就是我們銀行免費借錢給妳，要是妳還不上，那大督司他老人家就要替妳去把欠銀行的錢給還了！”
　　……
　　“妳們說的那些東西我們沒種過，也不知道究竟賣不賣得出去，種出來的東西要是賣不掉，爛在地裏怎麽辦？我們怎麽還錢，怎麽吃飯？”
　　“這壹點也為大家想好了，要是大家當心種出來的東西賣不出去，我們現在就可以和大家簽壹個收購協議，提前把大家地裏的東西給預定了，只要妳能種出來，我們就收，收購的價格以事先約定的價格為準，絕不會發生那種到時候壓低價格來收購的事情，我們還將大力發展翡冷翠的農田水利建設，絕對為大家的好收成創造壹切必要條件！”
　　……
　　當這些事壹件件的和嘎巴山寨的老百姓們講清楚以後，聽得政府為大家考慮得這麽周詳，就是鐵了心的要為大家闖出壹條活路，在金三角祖祖輩輩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嘎巴山寨樸實的老百姓震撼了，這塊土地上，從來就沒有任何壹個人，能對大家這麽好的，以前只有強盜和軍閥來槍大家的東西，來殺人防火的，拿槍的就是王。英國人來了又走了，日本人也來了又走了，那些軍閥也壹個個在這裏稱王稱霸，無論是誰，要的，都是讓嘎巴山寨的人壹輩輩把汗水和鮮血埋在罌粟田裏，嘎巴山寨壹百年前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可這次，大督司硬是做了壹件這塊土地上千年未有之事——替大家背債還債，為大家的子孫後輩指出壹條新的活路。
　　“大督司啊……”壹個嘎巴山寨的幹瘦老人在聽完這些之後，臉上老淚縱橫，當場就在院子裏跪倒，對著孟固方向以頭觸地，行了大禮……
　　這個天真的和以前不壹樣了……吳溫的心裏感嘆著！
　　可以吳溫的心思，他現在還是想不到翡冷翠這塊土地上究竟要發生多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