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將計就計偷天換日

　　全旭與茅元儀壹路策馬狂奔，沿途飄浮了草灰的浮塵，到處壹片漆黑。所以過之處，不是被燒壞的帳篷，就是被燒掉的草木，大大小小十幾個臨時糧庫都被大火燒成了灰燼。
　　明軍將士對救火也非常及時，畢竟，糧食關系著他們的生命。
　　當然，也有壹部分糧食被搶救了出來，不過，更多的糧食與草料都被燒成了灰燼，什麽也沒有留下。
　　不僅僅糧食被燒，也有不少將士被火燒傷，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就在糧庫的旁邊，孫承宗的督標搭了壹座臨時營地，孫承宗和其督標親兵就駐紮在這裏。
　　“茅先生！”
　　就在這時，壹名督標將領興奮地向茅元儀走來。
　　“督師所在何處？”
　　“就在前面不遠！”
　　“帶我去見孫督師！”
　　“這個……孫督師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壹直沒合眼，剛剛睡下！”
　　茅元儀長長嘆了口氣。
　　“茅兄，要不，妳去我那裏休息壹下？”
　　“也好！”
　　“等等！”
　　“茅先生，全先生，孫督師召見！”
　　遠處壹隊騎兵迅速奔狂過來，馬蹄卷起地上的灰塵，仿佛壹龍巨龍騰空而起。
　　“走！”
　　在督標的引領下，來到孫承宗面前。
　　此時的孫承宗雙目赤紅，頭發淩亂，胡子還有燒糊的味道，很顯然，他應該是抵近火源，親自指揮將士們救火。
　　“拜見督師。”
　　“東升，止生，妳們回來了？”
　　“督師，這是怎麽回事？”
　　順天總兵馬世龍部監軍，兵部職方司主事邱禾嘉苦笑道：“昨天三更時分，糧庫不慎走火，六萬余石軍糧，十萬石草料，超過三分之二被焚燒壹空。”
　　“走水？”
　　茅元儀憤憤的道：“這怎麽可能走水？”
　　如果說軍營不慎走水起火，這是非常有可能的，可是，糧庫向來是管理的重地，不僅僅有防火隔離帶，也有水缸、沙土包等防線設置，關鍵是，除了負責巡視的糧庫的兵丁，普通士兵是沒有機會進入糧庫重地。
　　更何況，就算有壹座糧庫不慎失火，根本就無法引燃其他糧庫，每壹座糧庫與糧庫之間，有大約壹百步的距離，再大的風，也引不燃其他糧庫。
　　就算想要襲擊糧庫，去點燃糧庫，沒有足夠的人手，根本就做不到。
　　邱禾嘉低頭不說話。
　　“哪位大人負責昨天的執守？”
　　邱禾嘉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昨天是李希貴參將值守，昨夜火起，李參將急忙救火，不慎殉職！”
　　“殉職，這麽巧合？”
　　“妳這是什麽意思？不許妳汙蔑李參將！”
　　“別這麽緊張，是不是殉職現在還兩說！”
　　全旭望著孫承宗道：“督師能不能檢查壹下李參將的屍體？”
　　全旭雖然不會屍檢，不過他看過電視劇，特別是《法醫秦明》、《骨語》《痕跡》等電視劇，在電視劇中都詳細講述了活著被燒死，或是被毒殺、死後焚屍的區別。
　　最大的區別就是，人在活著的時候，被火引燃，在後世有太多偶然，在這個時代，卻不會那些容易，畢竟，是壹個參將。
　　昨天的大火雖然造成了上百人燒傷，十幾個人死亡，但是參將級別，只有李希貴壹個人。
　　這太不正常了。
　　如果說在後世，像丙酮、汽油、柴油等易燃燒的體液附著在身體上，只要被點燃，那是沒有機會被營救的，然而，在這個時代，可沒有那麽易燃液體。
　　孫承宗點點頭：“來人，把李參將的屍體擡過來！”
　　屍體自然不可能在孫承宗的大帳內解剖，可是，很快，有人給全旭選擇了壹座小帳篷。
　　茅元儀好奇地問道：“全兄還有仵作之術？”
　　“其實並沒有，我不懂，從來沒有做過，只是看過這方面的書！”全旭笑道：“凡兩個物體接觸，會產生轉移現象。即會帶走壹些東西，亦會留下壹些東西。只要兩個人曾經接觸過，其中壹個人身上就會有壹些東西跑到另壹人身上，反之亦然。也許是塵土、血液、皮膚細胞、汙泥、纖維或金屬碎屑。簡單來說就是，只要做過，必定留下痕跡。”
　　其實這壹理論也不算百分百正確，只要懂反偵查，是可以做到不留下任何證據，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的懸案，壹直偵破不了。
　　也不會有那麽多罪犯，因此逍遙法外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兩名士兵擡著壹具屍體來到隔壁的帳篷裏，全旭看了看表面，屍體表面已經出現碳化，而且屍體的雙手蜷縮著拳頭。
　　如果全旭是壹名經驗豐富的法醫，不用下壹步進行屍檢，就可以初步判斷，這是壹具在陷入微弱意誌的人，被人扔進火堆焚燒。
　　全旭雖然知道的東西很多，可是在極專業的領域，他更擅長影視策劃，全旭望著茅元儀道：“茅兄，借妳匕首壹用！”
　　茅元儀盡管有些不解，依舊掏出了匕首。
　　全旭看著黑乎乎的屍體，胃裏壹陣翻湧，不過，最終，他還是沒有下得了刀子。
　　“茅兄，還是妳來吧！”
　　“我來？”
　　“嗯？”
　　“從先從鼻子開始，割開！”
　　在全旭的指導下，茅元儀開始了對李希貴屍體的屍檢，雖然全旭不是法醫出身，可是卻看到了不正常的地方。
　　全旭就發現李希貴的鼻子、口腔裏都有棉條狀的灰燼，不過僅喉部，支氣管和肺部、胸腔內都非常清潔，沒有任何灰塵。
　　“好了，他的死因我已經知道了，這不是意外，而是被滅口了，不是中毒，就是被人被打暈之後，扔進火裏的！”
　　全旭指著李希貴的後腦方向：“茅兄，可以摸摸，這裏有沒有骨折！”
　　茅元儀的膽子比全旭更大，他毫不避諱，也不遲疑，伸手摸向李希貴屍體的後腦部分，他沖全旭搖搖頭：“沒有骨頭，沒有鈍器打擊的傷痕！”
　　“那就是中毒了！”
　　在後世可以讓壹個人陷入昏迷的辦法很多，下毒，下藥，當然，還有電擊。
　　明末的條件，排除外人擊傷，只能從下毒方面著手。
　　“茅兄，對著心臟，插下去，看看裏面還有沒有心血！”
　　好在屍體的燃燒的不是特別充分，心臟裏還有壹定量凝固的心血，全旭閉著眼睛，挑出壹部分：“找只狗，或者雞試驗壹下，結果馬上就會出來！”
　　時間不長，壹只雞吃著心血伴著的麥麩子，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全旭讓茅元儀趕緊去洗手，二人再次回到孫承宗的大帳內。
　　“回稟督師，現在可以肯定，李參將是被人毒殺，燃燒扔在火堆準備毀屍滅跡！”
　　全旭心中暗暗苦笑，果然還是華陽社，做事滴水不漏。
　　孫承宗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妳想說什麽？但是，百密壹疏，百密壹疏啊！”
　　良久，孫承宗嘆了口氣道：“東升，這次妳做得不錯，本想為妳慶功，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其實旭也沒有什麽功勞，只是趕巧！”
　　全旭半真半假的道：“日前，秦承祖麾下也爆發了叛亂，麾下十幾員將領，壹起發難，秦承祖指揮心腹鎮壓了叛亂，不過，他們損失可不輕，再加上在青州陳樓鎮，被我用飛雷炮炸死五六百人，又投降兩千余人，此時他的實力大減，只能被迫接受招安！”
　　孫承宗望著全旭和茅元儀道：“妳們感覺此人如何？可不可信？”
　　“這個……”
　　茅元儀並沒有真正見過秦承祖。
　　全旭搖搖頭道：“這個其實不重要，馬世龍對朝廷也忠心耿耿，可是壹樣也出這樣的事情，關鍵是那個……他們是無孔不入啊！”
　　孫承宗眼睛裏迸射出壹道淩厲的殺氣，目光咄咄的望著北方。
　　全旭心中微微壹動？？
　　莫非，孫承宗也知道這個華陽社？
　　甚至，他比茅元儀知道的更多？
　　全旭不知道，只是因為身份不夠。
　　茅元儀知道，因為他是成名很早。
　　華陽社可以向茅元儀許下官職，自然不可能空穴來風，只說明壹件事，華陽社在朝廷之中，能量非常大。
　　刨開迷霧看本質，其實華陽社的用意並不難揣測。
　　策反秦承祖，攻打青州城，謀殺全旭，這壹系列的事情，其實都很明顯，就是為了破壞全旭招降秦承祖之事，將孫承宗以及那些兵馬拖在山東這個爛泥潭裏，同時，也是為了遲滯孫承宗北上的時間，給皇太極攻打大明創造機會。
　　至於策反秦承祖事件，肯定是秦承祖偷偷來見全旭，被華陽社偵察到了，他們雖然無法確定全旭與秦承祖是什麽關系，卻可以推測出秦承祖有意投降。
　　接下來的事件，就順理成章了。
　　策反秦承祖部將事敗，又開始動手焚燒孫承宗麾下的糧草，沒有糧草，恐怕馬上就會蠱惑孫承宗麾下的將士鬧嘩變，這樣以來，壹樣可以讓孫承宗無法抽身，左右為難。
　　朝廷本來就困難，這壹把火燒了那麽多糧草，這個窟窿可不是壹時半會可以補充的。
　　“孫督師，我有壹個計策，或者可以試試！”
　　孫承宗道：“什麽計策？”
　　“將計就計，偷天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