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周全

　　春雨綿綿，新鄭蒙著雨色，墨家會館之後的湖泊上，波浪翻滾，沒有了往日的平靜。
　　趙爽坐在後院屋中，木質的地板上泛著壹股寒意。
　　爐火微微熱，泛著猩紅的光澤，絲絲絲熱意從青銅爐口中冒出，驅散了寒意。
　　“大統領，秦舞陽和荊軻來了。”
　　趙爽睜開了眼睛，似乎有些意外。
　　現在的墨家雖然看起來平和，但是內裏卻已經生就裂痕。
　　秦楚之地新興的墨家勢力，絕大部分的人都是趙爽壹手提拔，與機關城保持著壹定的距離，更與燕、趙之地的墨家勢力涇渭分明。
　　這個時候，秦舞陽與荊軻不在機關城，難道？
　　趙爽正思慮間，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秦舞陽與荊軻都是壹身布衣，手中持劍，而他們中間，則護衛著壹名渾身上下不露壹絲痕跡的人。
　　那人掀開了頭罩，露出了面容，正是燕國太子燕丹。
　　“太子殿下！”
　　趙爽還真沒有想過，燕丹會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燕丹的存在在墨家高層中其實不算是壹個秘密，但對於外界而言，的確很少有人能夠註意到，隱藏在黑暗之中，卻遙受壹股龐大江湖勢力的人，會是燕國的太子。
　　但明面上，燕丹其實與墨家沒有多少關聯。
　　“大統領！”
　　燕丹微微點了點頭，看了看四周的風景。
　　“聽聞這座會館的前身是新鄭名動壹時的紫蘭軒，從布局來看，這裏的前主人，雖處風塵，卻的確是蕙質蘭心。”
　　短暫的誇贊之後，燕丹見趙爽無動於衷，便進入了正題。
　　“江湖傳聞，大統領要與匈奴首領壹戰，比試箭術，不知可有此事？”
　　“的確！”
　　趙爽的回答傳來，燕丹微微壹停頓，提了壹個要求。
　　“不知大統領可否中止這場比試？”
　　“為何？”
　　趙爽有些意外，燕丹的要求，著實有些古怪。
　　“於燕國而言，東胡乃是北方強敵，而匈奴則能夠牽制他們的力量。因此，壹千匹戰馬，會削弱匈奴的戰力。”
　　“殿下是怕東胡會趁機攻打匈奴？”
　　燕丹搖了搖頭，說出的答案卻截然相反。
　　“不，我反而擔心，匈奴在實力受損的情況下，會鋌而走險，劫掠東胡。從而改變邊境的局勢，引發動蕩。”
　　“殿下為何如此說？”
　　“東胡當年先敗於我國大將秦開，後敗於李牧。東胡久衰，匈奴新盛，且胡人部落，互相兼並並不罕見。頭曼並不是壹個易與的角色，胡人之性，壹旦受到損失，便會瘋狂從別人身上彌補。”
　　說到這裏，燕丹面色壹變，語態十分誠懇。
　　“於我個人而言，並不希望匈奴將主力從河南地移動到漠南。這樣，秦國便會少了壹層牽制，從而對外用兵更加肆無忌憚。”
　　胡人部落遊牧遷徙，擁有著固定的草場地盤，但是會根據其他因素遷徙到別的地方。
　　這些因素，或許因為氣候，或許因為水源，但更多的是出於匈奴上層對於軍事上的需求。
　　燕丹說得很是誠懇，且壹點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殿下說得的確有可能。然而此事難辦，非我滋事，而是匈奴頭曼壹定要與我較量高下。”
　　趙爽微微搖了搖頭，他本以為燕丹會糾纏壹番，但他很快就放棄了。
　　燕丹點了點頭，微微嘆了口氣，從壹旁荊軻手中拿了壹個盒子。
　　“這裏面有三枚玄晶箭頭，乃是荊軻所得，對於大統領而言，或有幫助。”
　　趙爽看了壹眼燕丹，又看了壹眼荊軻，對方似乎沒有什麽異議。
　　“如此，就多謝太子殿下與荊軻的美意了。”
　　“同為墨家之人，自當相互幫助。我與大統領之間，雖然對於這天下的看法有所不同，但君子和而不同，未來的天下會變成什麽樣子，終究還是不好說。”
　　“聽聞太子殿下最近在籌集馬匹？”
　　趙爽輕輕壹言，燕丹面色沒有什麽變化，可是他身後的秦舞陽，卻是生出了異樣之色。
　　他們籌集馬匹之事，乃是秘密，做得很是小心。秦舞陽心中驚奇，大統領是怎麽知道的。
　　只是，趙爽卻沒有解決秦舞陽心頭疑惑的意思。
　　“若是太子殿下不棄，墨家在韓國的馬場中，還有壹百匹馬，雖不算良馬，也堪驅策。”
　　“如此，丹卻之不恭了。”
　　燕丹與趙爽敘說了壹番，三人便很快離開了。
　　看著燕丹留下了這三枚玄晶箭頭，趙爽壹笑。
　　“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了他。”
　　燕丹，比趙爽想象得要難對付的多。
　　壹層火焰自屋中燃起，趙爽看了壹眼從火焰中走出的女子。
　　“妳到我這裏來是越來越勤了，不怕別人看到麽？”
　　焱妃壹臉不在意的樣子，反問道。
　　“怎麽，妳怕被墨家弟子看到，妳壹個堂堂的大統領，居然和壹個陰陽家的妖女走這麽近，損了顏面？”
　　“那倒不是。”
　　“哼！”
　　感受著趙爽敷衍的態度，焱妃輕哼了壹聲。她看了壹眼箱子中的玄晶箭頭，有些驚奇。
　　“這麽珍貴的東西，可是少見啊！不過，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
　　趙爽心中壹抽，感覺焱妃這話大有深意。
　　“妳什麽意思？”
　　“那個叫頭曼的匈奴首領和他的手下，我已經解決了。”
　　焱妃拍了拍手，昂首挺胸，壹副求誇贊的模樣。
　　“妳不會是將他們都殺了吧？”
　　“我有這麽笨麽？他們若是死了，所有人都會懷疑到妳的身上。而且，那壹千匹戰馬怎麽辦？”
　　“那妳是？”
　　“我在他們的食物中下了陰陽家的秘藥，沒有性命之憂。外人是看不出來的。他們會變得十分虛弱，氣力減半，到時候別說拉弓了，就是拿起弓箭都會變得十分困難。妳想贏，輕而易舉。”
　　“妳替我想得真是周到。”趙爽眉毛壹抽，“可是妳有沒有想過，匈奴人見勢不好，可能會直接跑。”
　　“他們的手段會如此下作麽？”
　　看著焱妃如此疑惑的模樣，趙爽壹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最終，他嘆了壹口氣，急急跑出屋外，下了壹個命令。
　　“快去匈奴人的地方，能抄到些什麽就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