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電子計時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到了五月份，柳俠惠已經在省田徑隊訓練了兩個月了。他從小身體就好，再加上擁有了超能，訓練起來並不是很吃力。而且他沒有任何壓力，測試成績總是比其他的隊員們好很多，幾個教練都不用為他操心，生活上也不怎麽來拘束他。
　　在幾個教練當中他和馬永芳的關系最好。壹來是因為她是田徑隊裏‘最先發現’他的人，二來是他們的脾氣比較對路，都是不拘小節的人。馬永芳像大姐姐壹樣總是護著他，他也投桃報李，好幾次用自己的工資買來牛羊肉做給她吃。專業運動員跟工人壹樣每月拿工資，但是夥食上有些補助。他們平時在食堂裏吃飯也不限量，這可能是最令社會上的年輕人羨慕的好處了。在這個年代的中國，還遠遠沒有解決吃飽肚子的問題。
　　有的人看不慣他們之間良好的師徒關系，就開玩笑說馬永芳給自己找了壹個小愛人。也有更惡毒的，說馬教練被資產階級思想腐蝕了，竟然去勾引自己帶的徒弟。
　　馬永芳是天生的直筒子脾氣，說話毫無顧忌。她不介意將那些造她謠的人罵得狗血淋頭，因此在田徑隊裏沒人敢當面對她說三道四。柳俠惠覺得他和馬教練的關系很健康，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因此也沒有太在意那些亂嚼舌根的人。
　　這兩個月裏，柳俠惠多少也了解到了馬永芳過去的壹些事情，雖然她自己從來都沒有提起過。馬永芳的愛人在文革初期的壹次武鬥中被打死了，她壹直沒有再嫁人。聽說她跟副領隊孫兵處過壹段時間的對象，後來又分手了，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孫兵似乎不甘心，還在想方設法地去接近她，凡是他覺得跟馬永芳走得近的男人，都會被他當成情敵。
　　柳俠惠已經覺察到了孫兵對他的敵意。只是柳俠惠現在是整個田徑隊的驕傲，孫兵只是壹個副領隊，沒有多大的實權，奈何不了他。馬永芳提醒過他，說孫兵這人有後臺，要柳俠惠凡事多加小心，不要被他抓住了把柄。
　　柳俠惠沒有忘了自己要辦的大事，那就是調查蘇萍的死因。他剛進田徑隊就抽空去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找汪霞，希望從她那裏了解壹些線索。可是那裏的人說，汪霞半年前被公安部抽調去北京參加培訓去了，培訓完後就留在北京工作，不會再回來了。柳俠惠很沮喪，心裏酸酸的。北京那個地方公子哥兒們特別多，汪霞到了那裏就好像進了虎狼窩，多危險啊。
　　這次回省城，柳俠惠很想跟她再續前緣。汪霞在他睡過的女人當中，雖然沒有媽媽和徐佩瑤老師那麽漂亮，但她是壹個女警。而柳俠惠的心裏壹直有著很強的女俠情結，他特別喜歡那些英姿颯爽的女警和女軍人，認為她們就是當代的女俠。他鼓動楚紅梅去當兵，或多或少也是受到了這種女俠情結的影響。
　　現在離八月份的比賽只剩下三個月了，他只好暫時放下調查的事，先集中精力用在比賽上。他並不是想要提高自己的成績，而是要更好地控制自己的速度，爭取在比賽中能夠跑出自己想要的成績，不多也不少。這其實是壹件相當困難的事情，主要是手動計時太不靠譜，而中國又沒有電子計時的設備。他只好去找自己的好朋友錢剛。
　　錢剛的爸爸是老紅軍，因為沒有文化只在大學的保衛處混了個小科長。但是他有好幾個官職不小的老部下。錢剛通過他爸爸的關系，走後門進了鄰省的壹所大學學習電子工程技術，成了所謂的‘工農兵學員’。他只是壹個普通的高中畢業生，跟工農兵八竿子也打不著。當然，能夠逃避上山下鄉的高中畢業生不止錢剛壹個，比如像楚紅梅這樣的人。她自己可能還不清楚，她去農村當知青實際上是去‘鍍金’的，她的出路父母早就為她安排好了。
　　柳俠惠軟磨硬泡地向田徑隊的領導請了兩天假。為了節省時間，他買的火車票是晚上的，第二天清早就到了錢剛的大學所在的那個城市。
　　錢剛見到他非常高興，在他肩膀上用力錘了壹拳。將近壹年不見，錢剛的個頭又長高了壹些，快到壹米九了。要不是他身具超能，肯定會被他這壹拳給打趴下的。錢剛壹進校就被選入了學校的籃球隊。
　　當他得知柳俠惠現在是省田徑隊的專業短跑運動員時，滿臉都是驚訝，叫道：“媽的，我還以為妳是受不了農村的苦偷偷地跑回來的呢。我們從小在壹起打籃球，我知道妳跑得快，可是妳百米能跑10秒5打死我也不相信。我跟妳說，當專業運動員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不由分說地拽著柳俠惠去了學校的大操場，非要跟他比壹比。柳俠惠在硬座車廂裏撐了壹晚上，困倦得不得了，但是在老朋友的強烈要求下，他只好和他比了壹場百米短跑。比完之後，錢剛臉上的驚訝變成了赤裸裸的崇拜。他滿頭大汗，喘著粗氣對他道：“我服了妳了，俠哥。從今以後，妳就是我的老大，妳說什麽就是什麽！”
　　其實柳俠惠壹直都是他的老大。錢剛這人雖然聰明，但是不愛學習。他從小學就開始抄柳俠惠的作業，壹直抄到了高中畢業。錢剛借口籃球隊要訓練，向班長請了壹天的假，準備陪柳俠惠玩。可是柳俠惠哪裏有心思玩？他向錢剛問起電子計時的事。錢剛雖然是學電子工程的，但是他入學還不到壹年，心思又沒花在學習上，哪裏懂這些？於是他帶著柳俠惠去電子工程系的實驗室，找到了給他上過課的壹位姓陳的青年女教師。
　　陳老師名叫陳玉蓮，跟後世香港的那位著名女影星同名，今年二十二歲。她的個子跟柳俠惠差不多高，戴著黑邊眼鏡，身上穿的是實驗室的白色大褂，顯得文質彬彬的。她跟柳俠惠壹樣，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她自己也很優秀。按後世的說法，她從小就是壹個不折不扣學霸。長大後她對電子工程發生了濃厚的興趣，她的誌向是當壹名大科學家。要不是文革，她恐怕不會在這裏浪費時間教書，而是在科學院的某個研究所裏工作吧。
　　柳俠惠跟她聊起了計算機和自動控制的話題，還提到了人工智能，壹下子就把陳玉蓮的興趣給提起來了。他們越聊越投機，錢剛因為插不上半句話，中途悄悄地溜掉了。
　　後來柳俠惠終於把話題轉到了他來的目的上，說他想請她幫壹個忙，看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搞出壹個電子計時的裝置來。他需要用它來測試自己的短跑速度。
　　“什麽？妳不是搞科學研究的，而是專業短跑運動員？” 陳老師簡直不敢相信，這麽聰明，這麽有見識的壹個大好青年，居然不是她的同行，而是壹個運動員！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都是革命工作嘛，跑得快也能為國爭光呢。” 柳俠惠只能嘿嘿地傻笑。
　　陳玉蓮非常失望，但是她還是聽明白了柳俠惠需要的是什麽。
　　“妳什麽時候要用這個電子計時器？”
　　“明天下午怎麽樣？”
　　“啊？？？妳！！！”
　　陳玉蓮都快被他氣糊塗了。做壹個電子計時器沒有什麽技術上的難度，但是她只有壹個人，怎麽可能明天就完成這件事？柳俠惠趕緊解釋說，他並不需要那種能夠拿出去賣錢的東西，他只需要這個電子計時器的精度在百分之壹秒以下，能夠連續用上二三十次不出故障就行了。他心想：如果她能按時把這個東西造出來，他就連夜用它測試自己的準確速度，估計要不了二十次他就能找到感覺，以後就再也用不到它了。
　　“明天晚飯後妳到操場等我。” 陳玉蓮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走出了實驗室。看樣子她很生氣，柳俠惠望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柳俠惠出了實驗室的大樓，看見錢剛在外面等他。“俠哥，妳怎麽得罪陳老師了？我剛才看見她氣沖沖地走了，我大聲喊她也不答應。”
　　“沒有啊。我們談得很好，她答應明天下午就把我要的東西給造出來。”
　　錢剛帶他去學校的食堂裏吃了壹頓飯。飯後他們回到錢剛的宿舍，柳俠惠往床上壹躺，說他昨天坐了壹晚上火車，累的不想動了。於是錢剛讓他在宿舍裏睡覺，自己出去找人打籃球去了。柳俠惠壹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錢剛已經上課去了。
　　柳俠惠自己壹個人在校園裏到處走動，想看看大學裏的美女們。可惜在這個年代，女人夏天穿的壹般是的確良襯衫和深色長褲，既沒有敞胸露背裝也沒有超短裙，更沒有透明的絲襪和令人浮想聯翩的高開叉旗袍。那些花季少女們更是將自己的身體遮得嚴嚴實實的，什麽也看不到。不時有成群結隊的學生穿著洗得發白的‘毛式’服裝，排著隊雄赳赳氣昂昂地穿過貼滿了標語的校園。
　　他嘆了壹口氣，只好走出校園，在大街上閑逛了大半天。晚飯後柳俠惠和錢剛壹起來到了操場，看見陳玉蓮指揮著她的幾個助手正在架設剛研制出來的電子計時器。好家夥，那東西分成兩大塊，每壹塊都有後世的電冰箱那麽大，分別放在跑道兩旁的兩個結實的鐵架子上。另外還有壹個發信號的裝置，巴掌大小，像是壹個小型的半導體收音機。
　　它的工作原理很簡單：就是無線電加激光技術。起點的裁判拿著那個信號器，上面有壹個按鈕。只需壹按按鈕它就會發出無線電信號，終點的那個大家夥接收到信號後自動開始計時。當運動員沖過終點時，會被激光會探測到，準確地紀錄下時間了。
　　因為時間太匆忙，很多東西來不及完善，目前這個巨大的家夥壹次只能紀錄壹個人的成績。不過，這已經滿足了柳俠惠的需要。他向陳玉蓮表示了誠摯的謝意。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這個電子計時器做出來，她肯定累壞了，說不定昨晚忙了壹個通宵呢。
　　陳玉蓮面無表情地回答道：“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可以開始測試了。”
　　於是柳俠惠來到起點，做了幾分鐘的準備活動。錢剛激動地捧著那個信號器，他要當第壹個按下按鈕的人。陳玉蓮的壹個助手負責發令。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柳俠惠壹共測試了十五次，也就是說他跑了十五個壹百米。每次起跑前他都在心裏定下來壹個速度，比如說10秒45，跑完後再跟電子計時器紀錄下來速度做比較。開始幾次他跑得時快時慢，誤差較大。越到後來就越精確，他最後的五次測試誤差已經控制在0點01秒之內了。這就是說，以後他在比賽中想跑多快就能跑多快了。
　　他忽然擡頭，發現陳玉蓮正在盯著他看。他這才註意到，她今天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穿了壹件淺藍色的襯衣壹條非常漂亮的碎花裙子。還有，她的黑邊眼鏡也取下來了。柳俠惠有些看呆了，脫口而出：“陳老師，沒想到妳 長得這麽美。” 她聽了這話，轉過頭去，臉紅了起來。
　　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柳俠惠必須要坐晚上的火車趕回去了。錢剛騎自行車帶著他，將他送到了火車站。臨別時，錢剛忽然問他道：“俠哥，妳小子到底把陳老師給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妳這是什麽意思？”
　　“今天測試的間隙裏，她問了我很多關於妳的事情。包括妳多大了，父母是幹什麽的，家裏有幾個兄弟姊妹，等等。還有，她問妳現在有沒有女朋友，我回答說暫時還沒有。後來我邀請她壹起來車站送妳，她卻紅著臉拒絕了。俠哥，陳老師她八成是看上妳了，想跟妳搞對象呢。”
　　回到省體委的第二天，柳俠惠在食堂遇見了田徑隊的黨支部書記老唐。老唐名叫唐建春，他為人老實，跟幾乎所有人的關系都處得很好。他壹見柳俠惠就問他道：“小柳，妳知道馬教練去哪兒了嗎？”
　　柳俠惠回答說不知道。老唐顯得很焦急，說自從星期二就沒有人見到過馬永芳。她弟弟馬永田因為有事情找不到她，急得把電話都打到省體委的領導那裏去了。老唐問了好多人都沒有問出個究竟來。他說這不像是馬教練的壹貫作風，她平時哪怕是半天不在，都會向隊裏的領導請假的。老唐說完這些就急匆匆地走了。
　　柳俠惠吃完飯回到宿舍後，心裏總是有壹種不安的感覺。他最後壹次跟馬教練壹起訓練是星期二下午，晚上他就去錢剛那裏了，直到現在才回來。馬永芳她能去哪兒呢？他知道，馬永芳在本省除了弟弟馬永田就沒有其他的親人了，平時也沒有見她跟別的人有過什麽來往啊。
　　柳俠惠回到宿舍後，悶悶不樂地洗了澡，然後就躺下睡了。只是他睡不著，心裏老是想著馬永芳。這幾個月下來，他經常去她的房間裏，用簡易的煤油爐給她做好吃的，馬永芳也對他很好，常常在夜裏幫他縫補衣服褲子上磨破的洞，雖然她的針線活兒並不是太好。
　　馬永芳濃眉大眼，長得有點兒像電影《紅色娘子軍裏》飾演女主角吳瓊花的祝希娟。她還有壹個優點，就是身材特別健美，尤其是腿部腰部和背部的肌肉發達，她的奶子雖然不是很大，但是非常結實。當然，很多男人會覺得她缺少女性的柔美。柳俠惠卻不同，他覺得這樣的女人也很性感。
　　馬永芳住的房間只有大約10平方，房間外面是狹窄的過道，還堆著許多雜物。因此她在家換衣服時，如果柳俠惠正好也在，她從來沒有讓他避開過。每當看到她的裸體時，他心中都會有壹種莫名的沖動，雖然他並不想破壞他們之間的師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