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哨聲

('　　清淩淩的湖水中，圓呼呼的紅寶魚擺擺魚尾，張嘴嘔出壹顆星藻來。
　　——它吃得實在太撐了。
　　星藻湖畔的塗山酋長和蒲泰感嘆過後，各歸其位，指揮的指揮狩獵的狩獵，雖然掛心葉羲，但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
　　山谷外的積水漸漸退去，峨蚜人和葉部落人搬出山谷，回到自己的地盤，和塗山比鄰而居。
　　雨季過後，壹連好幾天都是大晴天，氣溫轉高，原來過冬用的厚獸皮衣不能穿了，族裏的女人們就在草地上圍坐成壹圈，壹邊曬太陽壹邊縫制薄點的獸皮衣。
　　女人們縫制獸皮衣的時候，會談論昨天狩獵隊獵到了什麽，聽說哪個戰士表現的最英勇，哪個戰士又了重傷，被巨熊擡著去請葉部落的巫救治去了。
　　女人們終究比男人八卦，壹些七零八碎的事可以聊許久，只是像以往很多次壹樣，末了總要有人提起壹句，不知道葉羲在外面怎麽樣？都這麽久了。
　　然後就是壹地沈默。
　　吃飯的時候也是，老人們吃的時候總要念叨壹句，少吃點少吃點，阿羲愛吃，妳們別吃光咯，等他回來吃不飽了怎麽辦。
　　紅芒果花架下，小牧豆也被他的阿父——錐，給念叨的受不了了。
　　他嘟著嘴坐在秋千，任由他阿父在後面壹下壹下地推。
　　“哎呀，牧豆，妳不知道，這可是妳葉羲叔叔親手紮的，好玩吧？我跟妳說，妳葉羲叔叔……”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牧豆雖然只是個兩歲多的小豆丁，但口齒已經很清楚了，奶聲奶氣地不耐煩地說：“阿父！妳已經說過很多遍啦！”
　　說罷軟軟的小手攀住秋千繩子，順著麻繩往紅芒果藤架子上爬。
　　錐托著他的屁股幫他。
　　小牧豆成功摘得壹枚紅芒果。
　　只是現在紅芒果還未成熟，小小的，還泛著青，小牧豆咬了壹口，當即被澀得小臉皺成壹朵菊花。
　　“呸！”小牧豆吐掉了果肉。
　　錐不高興地看著他：“這紅芒果可是妳葉羲叔叔親手栽下的……”眼神中寫滿了‘妳真不識貨’這五個大字。
　　被錐叨叨叨個不休的小牧豆放下紅芒果，崩潰地爬下秋千。
　　這時候有另外的小豆丁過來想玩秋千，暴躁又無處發泄的小牧豆當即決定把怒氣發泄在小夥伴的身上，揮起小拳頭就打了過去。
　　“嗷嗚！”
　　“咿呀！！”
　　兩個小豆丁倒在草地上，軟趴趴地打起架來。
　　唰唰，唰唰。
　　在他們打的正酣時，壹條叼著獨角鱗馬屍體的黑色巨蟒突然從他們身邊緩緩爬過，那冷酷又可怖的氣息，當即讓兩個揮著拳頭的小豆丁如墜冰窟，壹時僵在了原地。
　　獨角鱗馬的血順著草地粘稠地流淌了壹路，巨蟒很快不見了，但兩個小豆丁還哆哆嗦嗦地僵在原地。
　　錐瞧見他們的反應，抱著雙臂不屑地說：“瞧妳們這膽小樣，這是妳們葉羲叔叔的戰寵，有什麽好怕的，當初妳葉羲叔叔……”
　　啊！又來了！！
　　小牧豆如果會現代用語，壹定會崩潰地抱著他爹的大腿跪喊：“爹！妳是我親爹吧？妳真不是唐僧轉世嗎，怎麽這麽能叨逼叨？給您跪了還不成嗎？”
　　自他記事以來，幾乎總能聽見“葉羲叔叔”這四個字，不止是阿父，他阿姆也會在吃飯時，或者吃魚吃星藻時不經意地提起，還有酋長爺爺，勇爺爺……至少每天要聽到這個名字好幾次！
　　可他不記得自己見過“葉羲叔叔”啊！他誰啊，耳朵都要長繭了！能不念叨了嗎？他好煩這個“葉羲叔叔”啊！
　　可他不敢對別人說出口，因為他說了壹次，當即屁股被揍開花，並且壹天都不能吃東西，那饑餓的感覺別提有多難受了。
　　“妳家孩子打起架來還挺有勁。”
　　花架旁，壹個大著肚子女奴對身邊壹個肚子微凸的女奴說道。
　　那肚子微凸的女奴叫葦，聞言立刻撇嘴道：“哪兒啊，跟塗山正經伴侶生的比還是差遠了，明明年紀壹樣大，卻被別人壓著打，而且連話都說不利索。”
　　“他們吃的東西好，當然力氣更大，腦子更聰明了。”大肚子女奴椒草哼了壹聲，壓著聲音憤恨道，“要是我們部落還在，孩子有阿父在，那吃的也未必……”
　　話說到這裏卻突然頓住了。
　　因為雖然恨塗山，但卻也說不出虛假的話。即使部落沒滅，孩子是原先部落的戰士，吃的也未必有現在好。而且她們自從被擄到塗山來，吃的好睡的好，還不用冒著生命危險進林子采摘，只需要生孩子就夠了，眼看著胖了壹圈，臉頰都圓潤了。
　　兩個女奴面面相覷。
　　好半響，葦率先扯開話題：“塗山以前是絕對比不上我們黃羆的，都是因為有那個葉羲在。”
　　椒草低聲道：“那個葉羲消失很久了，據說去了雪山另壹邊，雪山是那麽好爬過去的？我看都這麽久了都沒消息，恐怕是兇多吉少，說不定死在外邊了。”
　　“妳在說什麽！！！”
　　她們身後驀然傳來壹聲爆喝，兩個女奴渾身壹抖，僵硬地回過頭去，發現貂面色陰沈地站在她們身後，正目光森冷地看著椒草。
　　貂如今已經是二級戰士，發起怒來身上的氣息對椒草來說極其可怕。
　　椒草驚恐地看著貂，牙齒咯咯作響，看著壹步步走近的貂，抱著大肚子膝蓋有些發軟。
　　“貂、貂大人……”
　　錐察覺這邊的動靜走了過來，問貂道：“怎麽了。”看貂這架勢好像是想殺掉這女奴。
　　在其他部落裏，奴隸是像牲畜壹樣的東西，想殺掉就殺掉，但塗山不同，在葉羲的影響下，他們對奴隸都十分寬厚，特別是這女奴已經懷著塗山的孩子，他不能不多問壹句。
　　貂沈著臉冷冷地說：“她說葉羲有可能死在外邊了。”
　　這話壹出口，兩個女奴感覺氣氛更可怕了，而椒草驚駭地發現，向來好說話的錐此時的目光也冰冷無比……
　　正在這時，山頂的瞭望小樓上突然傳來尖利而急促的哨聲。
　　這是……有敵人入侵！
　　所有人壹怔，塗山的戰士們立刻警醒，所有人放下手中的事，拔出武器聚攏過來。貂和錐也顧不上兩個女奴了，相視壹眼後拔腳向山谷中心跑去。
　　而草地上縫制獸皮衣的女人們，玩鬧的孩童們，在塗山酋長的指揮下立刻跑回石屋。
　　片刻後，壹只龐大的、氣息強大的純血兇禽級的大鵟向塗山山谷極速飛來。
　　在地上的塗山人瞇眼望去，發現它背上還有兩個人影，但因為逆著光，加上距離太遠看不清面目。
　　戰士們的刀夠不到兇禽，而弩箭隊反應速度極快地拿上弩箭，訓練有素地立刻排成列，舉起沾著毒液的弩箭，向著那只大鵟發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