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1章 我曾是王者

　　試驗片刻，杜迪安這才發現，自己失去的不單單是黑暗視覺，還有力量，以及魔痕能力。他現在僅有肉身力量，而且大幅度削弱了，大概只有拓荒者程度，沒有附加任何割裂者魔痕的能力，就像是……魔痕從體內被剝離了壹樣。
　　但他胸口的魔痕刻痕仍在，毫發無損，他想到註射進體內的紫液，應該是此物抑制住了他的魔痕能力。
　　“不知道是永久性，還是時效性。”杜迪安心中暗想，他頭壹次遇到如此神奇的藥物，能夠讓壹個深淵失去魔痕能力。
　　吱呀壹聲。
　　囚室的門被推開，身材魁梧的博羅走了進來，輕輕冷哼壹聲，剎那間，整個喧鬧的囚室頃刻寂靜下來，各個囚籠內的恐怖陰影瑟瑟發抖，停止了鬧騰，蜷縮在陰影角落深處，唯有那不停咬著鐵欄的屍化少女，依然在低聲吼叫，純黑的眼眸中充滿猙獰，暴虐。
　　博羅看了她壹眼，輕嘆了口氣，沿著過道走到了她的牢籠前，靜靜地看著她。
　　少女從囚籠內伸手抓撓，張牙舞爪，滿是嗜血。
　　博羅凝視了片刻，慢慢地轉過頭，望著杜迪安，“妳知道控制行屍的辦法，是麽？”
　　杜迪安默然，沒有否認。
　　不是他不想掩蓋這個秘密，而是無法掩蓋。這博羅雖然外表看似粗獷，但心細如發，在帶他回來的途中，多半就能識破海利莎的異常，畢竟，海利莎如影隨形地跟隨著他，這本來就是壹件詭異的事。
　　“這辦法是從帝國那裏得來的，還是從遺跡中找到的？”博羅沒有直接問什麽辦法，而是忽然問起來源。
　　杜迪安目光微動，凝視著他，“她在哪裏？”
　　“她很好。”博羅別有深意地看著他，“失去妳的控制，她好像只是個傀儡。”
　　“她不是傀儡。”杜迪安立刻糾正道。
　　“我說的是好像。”博羅隨意道。
　　“她不是！”杜迪安沈聲道。
　　博羅微微皺眉，眼中有壹絲了然，“莫非她是妳的愛人？或是親人？也是，像妳這樣的情況我見多了，如今這世道，感染病毒並不稀奇，總有壹些人的朋友或親人感染了病毒，卻束手無策，無能為力，即便是我，也無法改變被病毒感染的人。”
　　說到這裏，他眼底閃過壹絲沈痛，但隱藏極深，壹閃即逝，隨即神色恢復如常，繼續道：“不過，能夠控制被病毒感染的人，妳倒是頭壹個，即便是帝國裏的那群卑劣的呆子，也沒找到辦法，如果妳想活得好壹點，可以把這辦法跟我說說。”
　　杜迪安沈默不語。
　　博羅似乎也很有耐心，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
　　片刻後，杜迪安緩緩開口，道：“這辦法也不稀奇，只是妳們專註於藥物和研究，沒有想到這方面來罷了。”
　　“哦？”博羅饒有興趣。
　　“「條件反射」知道麽？”杜迪安瞧著他，沒有隱瞞這個辦法，雖然看似掌握這個，是他活命的底牌，但他知道，即便自己不說，後者也有辦法讓他招供，譬如用海利莎來脅迫，或是用藥物摧殘自己的意誌力。
　　雖然他自認足夠堅強，但現實往往能輕易擊碎妳倔強的外殼，就像許多意誌堅強的人，卻在毒貧面前低下了頭壹樣。
　　“條件反射？”
　　博羅壹怔，頓時恍然大悟，他研究生物學多年，自然知道這最基本的知識，此刻杜迪安壹說，他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不禁有些失笑。
　　“沒想到聰明壹世，糊塗壹時，這麽簡單的東西就擺在眼前，大家卻都視而不見，好壹個條件反射，哈哈……”博羅忍不住大笑，但笑聲中卻充滿譏諷，也不知是自嘲，還是嘲笑他人。
　　等笑聲收歇，他看向杜迪安的目光中充滿欣賞，“利用條件反射控制行屍，也真虧妳能想的出來，這訓練的過程肯定無比痛苦和艱難吧？”
　　“還好。”杜迪安卻沒驕傲和歡喜，不動聲色地道：“比起妳的研究，這只是皮毛罷了，以前聽聞能夠將生命克隆復制，還從未見過，沒想到妳已經把這項傳聞付諸實踐，而且還如此成功，要是妳還在帝國的話，單憑這壹點成就，應該就足以淩駕於萬人之上，僅次於七王了。”
　　博羅微微揚眉，嘴角露出壹絲冷笑，“就算沒有這個，我也是淩駕萬人之上，七王？嘿，想曾經我也是王者，不過……”說到這裏，眉頭壹皺，似是想到什麽不愉的事情，收住了口，沒再說下去。
　　杜迪安卻聽得瞳孔微縮，心中大驚，曾是王者？眼前這個博羅居然是壹位王者？！
　　看著杜迪安難以置信的樣子，博羅冷哼壹聲，道：“王者有什麽稀奇的，不過是壹群茍且求生的懦弱之輩罷了，可笑的是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們是大英雄，崇拜愛戴，甘願如牛馬任由驅使，可笑！”他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譏誚，以及厭惡和鄙視。
　　杜迪安怔了怔，心中有些不解，問道：“茍且求生？他們已經是我們人類中最強的存在吧，還需要如此卑微？”
　　博羅聽到他的話，嘿嘿地冷笑不止，卻沒有再與他多說，只道：“看在妳還算老實的份上，我才跟妳說這些，也算是對妳告訴我控制行屍辦法的回報，至於別的，妳無需知道，那不是妳能接觸到的層次，知道也無用，螻蟻有螻蟻的命，不知天高，照樣高高興興的過完每壹天，何必去想那麽多？”
　　杜迪安微微默然，心中想說我是螻蟻還是巨龍又豈是妳能說的算？不過轉念想想，似乎還真是他說的算，如果他現在動手把自己殺了，自己就真的成螻蟻了，壹只暴屍荒野命賤如草的螻蟻，在蕓蕓眾生中，區區壹個深淵又算得了什麽？只不過是浩瀚星海中暗淡下了壹顆星辰罷了，又有誰會留意到？
　　見博羅準備離開，杜迪安收起思緒，連忙叫住他，“我的魔痕被妳剔除了麽，妳準備用我做什麽實驗？”
　　“不是剔除，剔除的話還要妳何用？”博羅轉頭目光壹瞥，“不過妳現在的狀態，跟魔痕被剔除也沒什麽兩樣，勸妳老實點，別試圖逃跑，這裏機關重重，小心丟了性命。”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杜迪安見他沒提是什麽實驗，心中失望，但也知道他多半不會說給自己聽，等博羅離開後，他轉頭看著旁邊兩個囚籠內躺著的紮西特和傑森，道：“都聽到了吧？”
　　“昏迷”中的紮西特和傑森慢慢坐起，傑森嘆了口氣，道：“看來我們真要栽在這裏了。”
　　“這人曾經居然是壹位王者！”紮西特眼中仍充滿震撼，心有余悸地道：“我們之前居然試圖斬殺壹位王者，簡直是瘋了！”
　　傑森苦笑壹聲，忽然想到什麽，道：“我好像聽說過，曾經有位王者叛逃出帝國，莫非就是他？”
　　紮西特錯愕地看著他，“妳從哪聽說的？”
　　“壹位壁主那裏。”傑森沒細說，再次嘆氣道：“現在我們只能聽天由命了。”
　　紮西特臉色灰暗，無精打采地道：“早知道就該壹開始跟隨那個黛娜過來，也不會淪為階下囚了。”
　　杜迪安瞥了他壹眼，冷聲道：“對方之前帶我們過來，也只是圖省事罷了，對方察覺到我們時，就已經打算讓我們當他的實驗品了。”
　　“那也至少比現在待遇好點。”紮西特惱怒地看著他，先前他就對杜迪安有氣，但礙於杜迪安實力高於他，只能忍氣吞聲，順從杜迪安的意思，但此刻都是階下囚，他也不怕杜迪安敢攻擊他，何況博羅已經說了，他們現在跟剝離了魔痕差不多，沒什麽戰鬥力。
　　“愚蠢！”杜迪安冷哼壹聲。
　　“都是妳害的！”紮西特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夠了！”傑森低吼壹聲，瞪了紮西特壹眼，“事到如今爭吵有什麽用？再說這時杜迪說的沒錯，妳沒看見對面的那個也是她女兒麽，他要真對自己的女兒感情深厚，早就把我們折磨致死了，就算留著有實驗的價值，也免不了壹番折磨，生不如死，要怪，就怪我們當初就不該逃亡！”
　　“不逃難道等死？”
　　“現在不也是死？”
　　“誰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呵呵……”
　　杜迪安聽到二人爭論，忽然間索然無味，坐回到自己的囚籠深處，望著自己斷掉的左腿，微微摩挲著疤痕，先前他走回來全靠魔化的利刃當左腿支撐著走來，此刻失去魔化能力，徹底成了瘸子。
　　常在河邊走，終於濕了鞋。
　　相對於其他經常離開巨壁出來狩獵的狩獵者，大多數都以身體殘缺的姿態退休，他混了這麽多年，直到今天才斷掉壹條腿，還算是幸運的。
　　傷感了壹會兒，杜迪安便不再去想斷腿的事，若是能夠活著離開回到戰神壁內，他相信以神羅帝國的科技足以讓他斷肢再生，畢竟當初在希爾維亞巨壁中，黑暗教廷的頂級生命派系煉金術士就能夠做到這壹點，只是程度較輕，最多只是斷指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