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玻璃心

　　隨著秦浩的三國演義越講越是精彩，尾隨他們的人和聽眾也就越多，賺到的錢財也就越多。
　　這日子，也是越來越好過了。
　　除了教授專業課之外，文化課秦浩也沒有落下，每天都會拿炭筆在小木板上教授弟弟妹妹們識字，初唐的識字率低到令人發指，基本上認識壹千個字就算是文化人了，而文化人某種程度上也未嘗不能約等於上等人，到時候若是妹妹們可以讀書識字，再有個壹技之長，就算拿不出籍貫來也未必就找不到好的婆家，而弟弟們也未必就不能來幾個出人頭地的出來。
　　嗯，到時候自己就自由了，哈哈哈，想到此，秦浩還莫名的有些開心呢。
　　可惜，以後的日子不好說，反正現在是挺鬧心的，這幫弟弟妹妹雖然懂事但畢竟都是青春期的半大孩子，該惹事的時候還是要惹的。
　　這不，大牛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找他道：“大哥大哥，不好了大哥，小李他跟人打起來了。”
　　小李？
　　秦浩對小李有印象，叫李克，這是個木頭疙瘩，壹年前被賣的，因為有壹次被六爺喝多了用通紅的烙鐵燙壞了腿，因此走路有些瘸，平日裏就喜歡拿把短槍耍花，不怎麽愛說話，不過卻是個老實的好孩子。
　　打架了？莫非是有人欺負他？
　　秦浩蹭的壹下就竄了出去，別看他平日裏總覺得這些弟弟妹妹都是拖油瓶，可是心底裏卻是真的拿大家當親人的，這麽些天裏除了小屏以外其他的孩子也都是真的拿他當了親大哥，最少有壹半會毫不猶豫替他去死的那種，他平日裏打罵都行，可是別人敢碰這些孩子壹根毛他也急眼。
　　拎著刀子，和大牛兩個人趕到的時候那裏已經在對峙了，看得秦浩心裏咯噔壹下，居然是七八個大人，還都是那種壯漢，而場上卻是李克在拿著短槍對準幾個大漢，看樣子好像還是他主動挑的事壹樣。
　　讓他心中壹暖的是，劉二狗等人及時護在了李克的旁邊，要不是如此恐怕小李早就被打死了。
　　“還好，幾百斤的糧食沒餵了狗，劉家村這些人遇到事的時候還真挺忠義。”
　　秦浩趕忙跑了過去，問道：“怎麽回事？”
　　又壹把抽出橫刀沖著對面：“妳們七八個大老爺們，欺負壹個孩子？呸！妳們也算是男人？”
　　對面為首的壯漢卻哈哈壹笑，居然還跟秦浩拱了拱手：“原來是說三國的秦小郎君，哈哈，我可還是妳的主顧呢，想不到這少年居然是妳的人，不過小郎君今天可不是我們欺負他，說是他欺負我們才恰當啊，我們哥幾個是想和您身後的老伯做筆生意，壹個願意買，壹個願意賣，他卻沖過來拿槍沖著我們，死活不讓我們交易，您說，這天底下有這麽個理麽？”
　　秦浩聞言轉頭看向小李，發現這老實孩子居然壹句話也沒解釋，顯然這是要這麽認下，卻依然死死瞪著對面的眾人。
　　秦浩似乎悟出來點什麽，轉頭問道：“妳們要買的，是什麽？”
　　對面大汗道：“好叫小郎君知道，我們要買的，正是這老伯的女兒，童叟無欺，五十斤糧食，這價錢，夠公道了吧。”
　　得，這下清楚怎麽回事了，這分明又是壹個六爺。
　　這事吧，真不太好說理。
　　從良心上看，拐賣人口罪大惡極，不管是壹千年前還是壹千年後都是如此，要他說這種人拉出去槍斃五分鐘都算便宜他們，可偏偏這種事在大唐居然特娘的合法。
　　就像對面這大漢自己說的，人家壹沒偷二沒搶，妳情我願，人家爹娘自己都答應了，官府也沒管，自己等人算是哪根蔥？
　　可是……感同身受啊。
　　秦浩算是幸運的，前身壹買進來就反抗被打死換了自己接班，傷都沒來得及養好就把那公母倆弄死跑了出來，不過就這還是托這場大災的福，否則殺人和逃奴兩項大罪，都夠他哢嚓壹刀了。
　　而若是碰不到自己這麽個異數，那些被拐賣的孩子會是什麽下場？看小翠小蝶和孫二就知道了。
　　這小李沒有孫二那麽慘，最少他不是往***那個方向上發展的，可是脫了衣服那壹身的傷啊，現在秦浩只要壹看見還是難免有些心酸，可以說算上他在內，他們這個小團體所有人，見了人販子都是恨不得吃其肉飲其血的。
　　哦，或許小屏是個例外。
　　身後那老伯虛弱地說道：“幾位小哥，麻煩妳們讓讓吧，妳們都是好人，好意我老漢也心領了，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啊，再不賣人，我們全家就都要餓死了，將閨女賣出去，對她來說也未必不是壹條活路。”
　　壹向小李已經莊若瘋魔了，赤紅著眼睛回過頭餓虎壹般地瞪著這個老漢，怒道：“妳……妳知道妳這是在幹什麽麽？妳知道妳賣了人，妳女兒將過的是什麽日子麽？妳……妳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妳知道這麽大的孩子離開了父母親人被賣到完全陌生的地方有多害怕麽，妳知道他會多想家嗎，妳特麽的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要賣了她，為什麽！”
　　秦浩也有些忍不住火氣了，壹把拽過這老漢的脖領子怒道：“妳既然生了她，為什麽不養她？”
　　低頭看著眼前這個花朵壹樣年齡的少女，腦海中不由得想到小屏小翠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的指節都已經隱隱有些發白了。
　　那老漢嗚的壹下就哭了，“不是逼不得已，誰會賣自己的孩子？可是不賣怎麽辦，妳告訴我不賣怎麽辦？孩子他娘已經餓死了，我們壹家子人現在已經壹口糧食也沒有了，離下壹個賑災點不知道還有多少裏，難道我們就只能這麽活活餓死麽？”
　　那人販子也道：“小郎君，咱們可不是在作惡，咱這是在行善啊，他們壹家子人有了這五十斤糧食就可以活下去，而這小姑娘跟了我們別的不敢說，起碼讓她衣食無憂再也不擔心會餓死。我們這可是壹口氣救了他們全家的性命啊，不是說救人壹命勝造七級浮屠嗎，我們哥幾個這是造了……造了好多好多級的浮屠了呢。”
　　秦浩不屑的瞥了壹眼，“呸！媽個雞的歪理。”
　　對面這人販子顯然也不是什麽善茬，看在秦浩是讀書人的份上他已經讓了三分了，可人家明顯沒有領情的意思啊，當下臉色也沈了下來，開口道：“小郎君，哥哥我可是給足了妳面子了，您要是識相，就趕緊走開，給妳臉，妳可得要啊。”
　　秦浩沒有搭理他，反而在心中暗暗做下決定，轉身問老漢道：“大叔，我問妳，這女兒妳是不是必須得賣！”
　　老漢羞愧地低下頭，沒勇氣說話，算是默認了。
　　秦浩嘆息了壹聲，知道這破年景也不能完全怨他，開口道：“這樣吧大叔，既然妳壹定要賣，那就賣給我吧，起碼，我能讓這孩子過的好壹點，我到了洛-陽會開壹個戲班，妳想孩子了可以隨時來看看她，三年學徒兩年效力，五年後孩子還是妳孩子，如何？”
　　說真的，這舉動太聖母了，聖母的秦浩自己都幾乎不能相信這是自己幹出來的事，這些孩子對秦浩來說不是特娘的資產，而是包袱，是負擔啊！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總不能平白無故的扔下五十斤糧食吧，真要這麽幹了，以後這種事就沒個頭了，災民們非把他這當賑災處不可，恐怕到時候拒絕反而會得罪人。
　　看到這事，他不管的話晚上會睡不著覺的，而且看小李這架勢，他要是不想個辦法根本就拉不走，天底下哪有硬不讓人家賣兒賣女的道理？
　　老漢壹聽，頓時就泣不成聲了，天底下哪有不想女兒好的父母，這些孩子們壹看就是善心的人，而且人家說的很明白，戲班，好歹不用受太大的苦，這老漢雖不知什麽是瘦馬，卻也知道將女兒賣給他們比賣給人販子要強無數倍。
　　“願意願意，我願意，謝謝小郎君，老漢給您磕頭了，老漢給您磕頭了。”
　　說著，這老漢跪在地上砰砰的就磕了起來，磕的腦門上全是血也不停下，秦浩沒有攔，卻也看得挺心酸的。
　　他本來挺恨這賣女兒的父親的，可現在心裏卻對他原諒了幾分。
　　對面的人販子可就不幹了，雖然他也挺願意聽秦浩講的三國的，可妳丫這是幹啥呢？斷我財路啊！要知道離洛-陽越近這餓死的就越少了，買賣也就越不好幹，這壹家子他們都悄悄的跟了老半天了啊。
　　俗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妳都殺我父母了老子還慣得妳什麽？
　　蹭的壹下，這大漢從靴子裏摸出了壹把匕首，虎撲壹樣的就沖了上去，對著秦浩就刺。
　　“妳個小兔崽子，我看妳這是活膩了，老子這就送妳去見閻王。”
　　秦浩這時候正對著老漢，背對著這人販子，壓根就沒看見。
　　小李眼疾手快，壹桿長槍對著大漢就壹捅，只是這大漢明顯早有防備，又分明也是個練家子，手壹扒拉，居然壹把將那短槍給夾在了腋下，壹踢，正好踹在了小李的胸口，手中匕首不停，繼續往秦浩刺去。
　　這大漢，功夫怕是不在那六爺之下啊。
　　秦浩回過頭，就看見壹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都快到他鼻子尖了，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頃刻間刷的壹下全都豎起來了，這電光火石之間根本就來不及躲閃。
　　老子居然要死在這兒？
　　“小郎君小心。”
　　千鈞壹發之際，秦浩只覺得身子壹痛，整個人被身後壹股大力給撲倒，回頭壹瞧，居然是劉二狗。
　　卻是劉二狗當機立斷，壹把撲住了秦浩將他死死地壓在身子底下，而那把森寒的匕首正好紮在他的背心處，居然還透出來壹些劃破了秦浩的皮。